韩非伸手摸了摸忘机酣睡的脸,这个动作,他今天已经做了许多次,太过在意,乱了心神,也失了控制,让他忍不住一遍又一遍确认她的存在。
尚在睡梦中的忘机迷迷瞪瞪地直接推开韩非的手,白皙胜雪的脸蛋上还泛着些微红晕,玲珑有致的娇躯则布满了他留下的红痕。
所以,即便被她娇声嘟囔着说讨厌,韩非也只觉得心中被暖意填满,冰冷沉重的部分悄然融化。
并非有意扰她,实在情难自禁,两世挚爱,唯她一人,叫他如何不珍惜,韩非眼神缠绵,静静地躺在忘机身边,自后侧悄然抱住她,二人发丝缠绵,呼吸交融。
他这里没有她的衣物,所以她现在是不着寸缕的睡着,但韩非压制住了其他心思,只是与她紧密相拥着。
咸阳的生活比不得新郑,虽然嬴政不至于亏待他,但总归不像在自己府邸那样,身边不会有成群的仆役侍奉他。
韩非不愿把与忘机相处的宝贵时间浪费到额外的琐事上,所以就这么抱着,亦足矣。
她不用睁眼都能发现两人现在的姿势,交颈缠绵,呼吸不分彼此,只能说若非她有内力在身,又有逆鳞这个人形降温机在,只怕要热坏了。
“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忘机不着痕迹地瞥了韩非一眼,这人在她面前怎么变成了傻瓜模样,都不来向她探听情报了,他就不打算替韩国谋划谋划么?
韩非睡得并不安稳,几乎是立刻睁眼,“念念醒了?倒是刚好。”话语微不可闻地顿了顿,“雨停了。”语气略显复杂。
忘机推开韩非,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慢条斯理地穿着,“是,雨停了,但你还有机会。”
怀中的温度迅速消散,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失落感,韩非的眼神始终汇聚在忘机身上,不曾有片刻偏移,嘴角轻扬,声音一如既往的自信不羁,“若有变故,宫中自会有人来报,念念,可别小看我啊。”
一方面他不想让两人之间的情意掺杂别的东西,另一方面他也不可能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即使这么说有些无情,但这就是事实任何时候,韩非都绝不会让自己失去主动权。
宫中?忘机若有所思,差点忘了,还有夏太后留下的势力在,虽然成蟜一死,再加上夏太后去世,韩国外戚只剩下韩夫人,便彻底蛰伏了下去,但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还是有些旧人可用。
“确实不能小看胆大包天的韩非公子,分离心魂,遣走唯一的保护者,除了你,谁干得出来这种事?”忘机语气凉凉,“怪我,小看你了,白跑这一趟。”
她越是这么说,就越是在意他,韩非怎么会不明白她的口是心非,比起卫庄,她的掩饰远远不够。
韩非闪身抱住忘机,下巴抵在她颈窝上,不停地磨蹭,颇有撒娇的意味,“除却念念的真心,我别无他求,绝不会以此谋算。”
“执手相将,形影相随,白首相依,是我最想过的生活。”韩非贴着忘机的耳朵,低沉的声音带着祈求的意味,“念念,我不会去打扰你,只是…如果可以,多来见见我,什么时候来都可以,我在这里等你。”
韩非把姿态放得很低,把选择权都交给忘机,他有什么是可以打动她的呢?她什么都有,而离开韩国的他,除了自己什么都没有。
“先顾好你自己。”忘机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视线余光看见韩非灼热明亮的眼神,内心某个地方像是被烫了一下,目光移向别处,“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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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散云收,碧空如洗,霖雨拂去空气中的尘土,往日不受训的暴雨被正在修建中郑国渠的控制住,变得十分温顺,也大大缓解了伏旱之情。
嬴政看着李斯呈上来的奏章,满意地点头,“郑国渠的建造进度可观,效果显着,有你一份功劳。”
虽说这是疲秦之计,但福泽秦国百姓后代,李斯当初顶住压力,力主继续修建郑国渠,自然可以借机请功,李斯微微一笑,这场雨帮了大忙,可谓天都在助他。
“王上,久旱逢甘霖,乃是好兆头,所以臣为了另一件事而来。”李斯并不居功,转了个话题,成功引起嬴政的兴趣。
见嬴政点头,李斯不敢耽误,深吸一口气,恭恭敬敬地跪下,以头抢地,行了大礼,“王上,以我大秦如今的国力,东出之事大可以提上日程,而开弓不能回头,这第一箭射向何处,至关重要。”
嬴政眼神锐利,有些惊讶于李斯的直言不讳,挑了挑眉,颇有深意道,“看来你已经有合适的计划了,起来说吧。”
李斯面露喜色,起身回话,“臣不敢妄言,此事关系重大,还望王上能够召见诸位同僚,共商大事。”
按照预测,秦国今年的粮食收成将达到一个新的高峰,后勤无忧;而官制改革大大提高了政令上传下达的效率,内政通明;马鞍和马镫的出现又进一步提升了军队实力,正如李斯所说,灭六国之事可以开始了!
嬴政心潮涌动,大手一挥,吩咐道,“宣左右相国,太尉,尚书令,六部尚书即刻入朝。”
宗室有渭阳君赢傒,昌平君芈启,昌文君芈颠,武将有蒙骜,王翦,李信,桓齮,文臣有李斯,姚贾,王绾,秦国大半的高官能臣站在一块巨大的地图面前,他们几乎都猜到了今天这场临时朝会的目的,眼神中流露出激动。
嬴政没有坐在高大的王座上,他径直走到诸位臣子中间,指着地图,“寡人欲灭六国!”话语掷地有声,回荡在大殿中。
“臣等愿誓死追随王上,扫平六国,一统天下!扫平六国,一统天下!”众臣俯首作揖,齐声大喊,气势磅礴。
“我大秦国力雄厚,优势明显,不惧对上任何一国,而六国虽弱,毕竟留存百年,生死存亡之际,绝不会坐以待毙,故今日召诸位来商议如何应对。”嬴政静静地看着交头接耳的群臣,等待答案。
王翦作为打退过五国联军的将领,率先开口,“王上,六国之间互相猜忌,人心涣散,联合进攻威胁不了我大秦,但也如大王所说,一旦涉及自身安危,便会爆发出强大的力量,这才以合纵之力多次成功阻我大秦东出。假如我们灭掉其中一国,剩余五国必定会倾力合纵,故我们应当考虑的是,先灭哪国,如何灭,使五国合纵之力最弱。”
桓齮顺着王翦的话说道,“王上,臣以为欲吞六国,可先灭三晋,韩魏不足挂齿,唯赵国兵马可抵御我大秦兵峰,王上,臣恳请领兵伐赵,必尽取其地,擒其王。”
“末将以为,当择一弱国灭之,予以震慑,可其他国家不敢再言合纵。”李信答道,“韩国最弱,当灭韩国。”
“诸位将军的意思,寡人明白。”秦国尚武,打仗一向是武将的事,但欲灭六国,战争只是手段,真正重要的是全局谋略,嬴政摆摆手,看向另一边的文官群体,“诸位可有想法?”
“王上,臣请谈先灭韩之策,韩国地处中原腹地,是我大秦东出必经之地,换而言之,乃心腹大患,亟待解决。”李斯上前一步,口若悬河,款款而谈,“正如上将军所说,欲灭韩,便要面对其余五国合纵,但真正有助韩之力的,唯有齐、楚、赵三国。”
“齐国距秦甚远,抗秦之心不坚,且齐人重利,只要增加商贸往来,齐国断不会贸然出兵;楚国主少国疑,君臣猜忌,宗室贵族利益纠纷不断,只需稍加挑拨,便可令其内讧,无心助韩;唯有赵国,抗秦之心靡坚,愿意兴兵助韩,但此事不难解决,王上只需修书蓟都,只要赵国出兵,燕国便趁机南下攻夺邯郸,对于赵国而言,新郑之困,岂能重于邯郸之危?”
“如此筹划,韩国必灭!而攻灭韩国之后,腹心之患转手即可成为我大秦攻取其他五国的要道。”李斯的长篇大论,显然是有备而来,看着嬴政满意的神情,他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师兄啊师兄,这一局你要怎么破呢?
“王上,请听老臣一言。”蒙骜须发皆白,乃是在场武将中年纪最大,战功最卓越,行兵打仗经验最丰富的一位,因此他一开口,众人包括嬴政都转过身认真地看着他。
虽然已经年过花甲,蒙骜的声音尚且中气十足,“赵国是大秦的老对手,也是六国合纵抗秦的主力,韩国虽弱,但如若灭韩,赵国唇亡齿寒,必定振臂高呼,号召诸侯全力合纵御秦,唯有先灭强赵,六国合纵无首,气力大伤,一统之路方可顺畅。”
李斯的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沉声道,“上将军,荡灭强赵固然好,然我大秦攻赵数世,您也多次与赵国交手,令其屡遭重创,赵国却始终败而不倒,而想要灭赵,我大秦必会拼尽全力,此时若其余各国取道韩国,突然来袭,我大秦腹背受敌,则咸阳危矣,故斯认为灭赵未到其时。”
无论是哪种战略,都有其道理所在,嬴政也不曾想过只靠这短短一日便能将计划确定下来,他遥望地图,负手而立,“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请诸位下去清点攻赵、灭韩所需人力物力究竟几何,容后再议此事。”
众大臣领命告退,殿内谈论的内容乃绝对机密,不会有人胆敢外传,但这样一群身份的人同时出现在王宫中,本身就很能代表一些事。
一场阴沉的雷雨或许就是预兆,韩非看着宫中传来的情报,眼神平静,明明都已经要习惯这样简单的生活了,马上却又要与之告别,但他不可能继续待在太学里做一个与世无争的老师,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他冷冽地吩咐道,“备马,我要去见秦王。”
冥冥之中,他有一种被人推着往前走的感觉,就像在新郑的时候,每一步都踏进别人预设好的路里,这次不是念念,那会是谁。
穿着朝服的韩非眼神显得有些冷漠,他安静地站在殿外,等待嬴政接见,韩非再次走进偌大的殿中,随即自嘲地笑笑,这次换成是他求见嬴政,可以说境况是一日不如一日。
韩非垂下头,恭敬地作揖,“韩非,拜见秦王,感念王上宽宏,愿意接见臣。”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有些话是可以说了。
“世上之人知寡人者寥寥,你出现在这里,证明你韩非是其中一个。所以我给你一个机会,说吧,今日你为何而来。”嬴政对韩非的来意有所猜测,多半是为了韩国的事而来,但他知道,没有人敢泄露前几天的谈话。
正因为如此,嬴政愿意保留几分兴趣,如果韩非说的东西足够有价值,比如猜到了君臣谈话的内容,那么他的到来,就难能可贵的彰显出他超人的才智。
不过这次,韩非没有让嬴政失望,甚至远远超出他的预料,让嬴政对韩非的欣赏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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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写了一半,要连贯的看才行,尽快赶出来。
秦宫下五十一踏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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