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晚》零的孩子
(为这天赋而诞生的孩子)
『没事,你看看,月亮好大啊,那是往卢温的方向吗?所以在卢温就可以离月亮更近吗?』
洛青仪向着月色走去,月白在他的双眼晕染散开。
『书上说,月球在太空,不可能靠近陆地。』洛青仪说道,『可是父亲说,我有很特殊的才能,我是为这天赋而诞生的孩子。』
『所以这种特异功能可以带我去那里吗?』洛青仪转头指着月亮问道。
『哪里?』林晚吟脑子一片混沌,没能搞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瞬间浮现许多问题在他的脑海,他是为什么出现在公路上?他又是谁?他要去哪里?
路面的红点很快地被洗去,那是一个就算是铁达尼号也能被冲进海里的夜晚,林晚吟拨开脸上不知为何氾滥的鼻血。
『月球,跟阿姆斯壮一样,去月球。』
驀地回过神,林晚吟想着就是现在了,他的记忆正在徘徊着等待消失的时刻,『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但是你要一个人去了,一下这个公路就到了,很快。我得回去找静梅姐姐…』
洛青仪一脸错愕,『发作了吗?』
『没有、还没,但我就是后悔了。』林晚吟一面说,一面与洛青仪拉开距离,不想要洛青仪看见这幕,抬起手试图遮掩氾滥的鼻血。
『跑啊!不要再回来了!』林晚吟大叫道。
洛青仪狠狠吓了一跳,背着月色踉蹌几步,口中呢喃,林晚吟半句也没有听到,当然,他也看不见洛青仪脸上恣意纵横的泪。
心里知道这样下去不行的林晚吟迈步往反方向跑,一面跑着,一面拉开自己的左手袖子,歪扭的三个大字写在手臂内侧是洛青仪的名字,只有这三个字,他祈求不要忘记。
但随着与洛青仪拉开距离,每一步都他都能感受到黑潮正在朝着他靠近,越是靠近、他就越离失去自己更近一点。
张开自己的双手,林晚吟俯视自己湿了一片的衣服,全是一片红,他不知道自己上一次发病是什么样子?只知道自己现在不妙。
突然,林晚吟转过身朝洛青仪挥了挥手,最后,自己还是不希望两人之间太过难堪,他希望洛青仪会懂他的意思,到了卢温那里,一定要联络他、告诉他过得好不好。
挥别他,放下手,毅然转身后林晚吟的脑中瞬间空白了一片,所有记忆在弹指之间消失,而他只觉得浑浑噩噩、举步维艰。
那是一个下着大雨的夜,他被驱车而来的一个陌生女人载走,看着那个陌生的孩子追着车跑着跑着,最后消失在林晚吟的视线里。
当林晚吟醒来时,他身处在全白色的陌生房间中,开门进来的是昨晚开车来载他离开的女人,刘玉兰。
话都还没说出口,刘玉兰便急着押着林晚吟洗漱,洗漱完成后,拉着林晚吟往另一个房间走去,甫一开门,将林晚吟拽了进去。
房间里有个大约十岁的孩子被五花大绑跪着,孩子全身脏得可以,他的身旁是个身穿紫袍的怪男人,男人蓄着与实际年龄不符的长鬍子与长发,活像个古代人。
刘玉兰行礼道:『尊师早安,愿您今天也福光满溢。』
林晚吟不知如何应对,呆站在原地,逕自看着被称为尊师的洛云真身边的脏孩子,洛云真察觉他的视线,问道:『一,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那个追你车子的孩子吗?』
孩子听见,抬起胆怯闪烁的眼神,瀏海之下看着林晚吟的眼睛是他全然陌生的,更别说令林晚吟想发笑的、被紧抓在手中的脏熊娃娃,拜託,十岁了。
更何况下着大雨,他根本看不清是谁在追车子。
『我不知道,我看不清楚。』林晚吟回道,馀光瞥见刘玉兰松了一口气。
洛云真目光一闪,转身狠狠将孩子踹飞进角落,此举让刘玉兰与林晚吟吓了好大一跳,刘玉兰更是,张大了嘴,难以发出句子的第一个音。
『这样呢?一?记起来了吗?』
林晚吟的眼角瞥见刘玉兰想指示他说出洛云真想听的话,可林晚吟偏不,他是真的不认得眼前的男孩、也不确定他是不是追车的人。
『不记得,也真的看不出来。』
林晚吟的话音方落,随之而来落在男孩身上的是不停歇的拳打脚踢,洛云真一面打着一面唤着男孩为十二,不称呼男孩的名字,而是十二。
林晚吟只觉得这里奇怪得很,他被称为一,眼前的孩子被称为十二。
耳朵听着男孩与刘玉兰痛苦的呻吟,双眼看着男孩受苦受难,林晚吟几度难受地别开脸,闭紧眼睛。
『你记不记得十二?你手上明明写着他的名字!那天晚上就是十二跟你出去的!你还说谎我就把十二给踢死!』
洛云真一面说,一面发了狂地将十二往死里踹,踹得十二的嘴角泌出了血,林晚吟赶紧挽起袖子,看洛云真说的字在不在。
白瘦的手臂上,什么也没有。
林晚吟心慌了,急忙改口,『有!对就是他,他就是追车的人!』
十二的瀏海中露出的眼睛写着绝望,林晚吟还不懂,明明这是在救他,为何是他绝望?还未能搞清楚,洛云真朝自己走来,抓起自己头顶的发狠狠一甩,将他甩到墙壁上,令他身体狠狠涂在上头。
这一摔是令林晚吟七荤八素,有一瞬间如雷轰顶,脑中一片空白。
『十二,你说啊?是一要你跟他出去还是你要一陪你去你舅舅那里?』
被称为十二的男孩怎么也不愿意开口,直到洛云真将林晚吟提起来到他面前,掐紧林晚吟脖子,『十二,我无所谓,一死了我完全无所谓,因为我还有他的妹妹,但是你会怎么样呢?你是要乖一点还是想要像你妹妹一样自由?』
十二看着林晚吟危在旦夕,眼神闪烁,哽咽着吐露:『我会听话、我一定会听话,请让妹妹…不,请让十一自由。』
语毕,十二蜷曲身体,跪拜洛云真,如同神一样跪拜,被綑绑的他,五体投地。
那时,林晚吟还不知道十二与洛云真是有亲缘关係、货真价实的父子。
『请您放过一吧。』十二说着这句话的同时像是哭了,林晚吟不得而知,他的脸几乎贴在地面,林晚吟看不见。
只隐约听见洛青仪不断重复哀求着洛云真放过自己,不断地重复。
他不记得这些存在于洛青仪脑中的恶梦,他早就忘得一乾二净,有的只剩下淡淡的情绪在酝酿,经年累月,成就了如同现在一样的林晚吟。
耳机内响起缓慢且悠扬的交响乐,伴随着洛云真对十二的暴力每一拳每一脚地落下,这就是洛青仪的恶梦,有着『自己』与洛云真的恶梦。
林晚吟与洛青仪缓缓睁开眼睛,晨光沐浴在两人身上,门外站着两名笑瞇瞇的长袍使者与白涵冰,白涵冰见两人醒来,推着轮椅过去将林晚吟搀扶起来,门外的一男一女想要帮忙却被洛青仪伸手挡住。
那一男一女四目相覷,识相地退开通路让白涵冰推着林晚吟去洗漱。
「尊师邀请您和一一起共进早餐,并要转达您,作为交换的黄善霖已经到了,之后就看您的决定。」
那两人说这话的同时,林晚吟人已经在浴室,丝毫没有听见一字一句。
洛青仪也丝毫不介意林晚吟可能会听见,脸上没有任何心惊胆战,一如以往地冷淡平静。
那两人看着,身体的芯不由得发冷,从洛青仪的身上他们感受到了与洛云真相同的气场,哆嗦心忖着洛青仪不愧是零的儿子。
《第二十九晚》零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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