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晚的民宿,品竹睡得不好,不过她很期待第二天跟民宿主人去菜园,她小时候住乡下,可从没有过田园的体验
会挑这间民宿,主要是想远离都市,喜欢这里的田园风光,有一望无际的田野,有绵延的山脉,想看海的话也不远,虽然交通不便,但有脚踏车就够了,反正短时间她没什么勇气再骑机车
隔天早晨下楼,就看到民宿主人准备的有机早餐,每道料理前都有着”说明小卡”或”感谢卡”,说明这是使用这里少数的有机黄豆榨成豆浆,还有,搭配自家菜园栽种的有机蔬菜做成简单沙拉,以及主人养的土鸡自產的新鲜鸡蛋,”感谢卡”有感谢附近邻居自製的柴烧馒头,有肉包、菜包还有亚麻仁等各种口味任君挑选,连果酱都是自產的,所有的食物都来自这一小区,有自给自给以物易物的概念,这里不使用农药是尊重大地万物的想法,不想破坏土壤不想伤害动植物
光看着这样用心款待的早餐,她心里就充满期待,带着这样的心情吃早餐,果然获得满满正能量,品竹吃饱满足的笑了出来,连主人看到都笑了
「好吃吗?」主人问
品竹笑着点点头
民宿时常遇到独自旅行的旅客,所以不以为意,民宿主人主动攀谈,也谈了这几天可以做的事,问她是否愿意陪同,品竹点头同意,她不就是为了田园体验来的吗,农忙可以忘记很多事吧
接下来几天,都是早餐吃饱后,让品竹休息一下,他们一家三口就带着品竹去附近的菜园工作,有时也会拿着食材送给邻居,同样的,时常有邻居过来送东西,邻里之间的关係与北部的生疏有着很大的差别
在这里一週后,品竹晒黑了不少,这天吃早餐时,民宿主人说颱风要来了,今天要去搭建菜园防颱,有些要提早收成了,这天从早忙到晚,晚餐也因劳动过后吃起来格外的好吃,经过一週的相处,彼此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不少,这晚由于颱风来袭没有其他客人,他们吃完晚餐坐在餐厅里聊天
从交谈里得知,夫妻俩带着一个小孩从北部搬回老家,起因是女主人罹癌需要休养,在北部做完该做的治疗后,先生决定辞职陪老婆回老家静养,改变所有生活与饮食习惯,配合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方式,在这里待了五年,癌细胞没有復发,三年前他们开始民宿业务,虽然没有北部赚得多,但他们都知道赚再多也赚不回健康
品竹听着觉得或许这样的生活方式也不错,远离尘嚣,陪伴在爱人身边就是一种幸福,赚多少钱不是人生努力的目标,健康才是,也许是要失去才懂
最后女主人说「曾经失去过健康,现在会觉得想做什么就做吧,你以为时间还很多可以浪费,其实没有,什么时候时间到都不知道,往往令人措手不及」
「所以,不要让自己有遗憾,想想自己想要什么,就去做吧」先生说着
「她还小呢」女主人说
「也不小了,今年要升大三了」品竹回答
「那你有什么想做却踌躇不前的吗?」女主人问道,毕竟独自来到这里的人有着各种故事,很多人都是思考着、等待着或逃避着,她这么问着是一种鼓励也是一种刺激
品竹向来沉默寡言,这种触及内心的问题,她一时无法回答
「你干嘛逼一个大学生啊?」先生为品竹解围了,他了解自己老婆的个性,她容易衝动,看出问题就想直捣核心,但有些问题是需要当事人自己反芻思考的
在品竹看来,他们俩明明不知道自己发生什么事,不知道她为什么一个人前来,那些话像是他们经歷失去健康过后悟出的道理,又像是特别对她说
虽然没回答女主人的问话,但她把对话都刻进心里了
当天晚上,风雨渐强,依气象局的预报暴风圈似乎要直接从这里登陆,民宿主人做好了各种防颱准备,吩咐品竹早点洗澡睡觉,怕深夜停电,也给她一支手电筒备用
半夜风雨增强,她想到小时候经歷的那个颱风夜,当天晚上她与奶奶还被羽涵的妈妈邀请到他们家住一晚,她听着风雨狂啸,没多久,果然停电了,冷气与电风扇停止运转,床头小灯也灭了,她打开手电筒让它亮着
想了一会儿,点开line,这变成昏暗房里的第二道亮光
她按了羽涵的聊天对话框,想说些什么,可是打不出一个字,手机萤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她还找不到适当的字句开啟对话
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羽涵对话要这么深思熟虑?斟酌再三?
再思考稍早前女主人说过的话,她不想再作茧自缚,也许二人之间的停步不只有羽涵,还包括她自己,她又害怕又退却,才会在羽涵止步时自己也退了二三步,甚至逃开了那个羽涵给她的家
品竹再次点开手机萤幕写下
「这里停电了,风雨交加,想起以前小时候颱风夜里与你第一次同床共枕,你是我小时候唯一的光」
「我离开家里了,到东部旅行,在这里巧遇颱风登陆,希望你一切都好」
见羽涵未读,再看一下现在的时间,凌晨一点多,羽涵应该睡了,她更大胆了
「我很想你」
没一会儿,全部已读,品竹吓得手机都掉了
最近羽涵总是睡不好,从第一个对话跳进手机时,羽涵就看着,毕竟从品竹离开后,一直注意手机已经变成她的日常了,只是她一直不敢点开
北部的风雨还小,只有雨渐歇性的下着,她看品竹写停电,急忙着去查询现在哪里有停电,毕竟北部还真看不出有什么颱风的跡象,依颱风路径图来看,品竹家在西边,更不可能会停电啊,在查的时候,第二个对话又跳入
这才知道,原来品竹不在她家,那她是出去多久了,怎么都没交代呢?不对,她没有义务要跟自己交代,可是她......,她心里乱糟糟的,在房里踱步着,想直接按下语音通话键又......
品竹的第三个对话又跳入
「我很想你」
羽涵心跳突然漏跳一拍,品竹离开这么多天,她一直掛念着她,随时注视着手机是否有未读讯息,她所设的坎被这些想念踏碎了,现在看到品竹说想念她,之前束缚自己的枷锁都因此断裂,她想回覆同等的想念,甚至是更多更多的思念
她点开了,她回「方便接电话吗?」
品竹听到讯息的提示声,拾起手机,看了一下回「方便」
羽涵的电话就来了
「你在花莲?」她刚查颱风从花莲登陆
「是.....」
「怎么跑去花莲了?」
「不想待在家」
「也不想回来吗?」
「..........」
「对不起,是我不好」
「为什么对不起?」羽涵忽然的道歉,让品竹不知所措
「是我让你想离开的吧...」
「..........」
这一年的疏离,让品竹的沉默更沉默了,尤其是对羽涵,毕竟以前她只对羽涵话多,现在连对她也.........,羽涵不是没感觉到,只是不知怎么面对
「我自己还没整理好,间接伤害了你,所以对不起」
品竹觉得眼眶有些水气,她说不出话来
这时二人都没说话,气氛有些凝结
品竹哽咽的说出她心里的疑问
「没有我,你是不是会比较轻松?」也不用说对不起,也不用刻意疏离
羽涵一愣,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但可以感觉出品竹的伤心,甚至感觉到品竹想离开的身影,她只想伸手拉住品竹
「没有你,我会不开心」羽涵坚定的说
这答案不是品竹预期的答案,但听着好像有些......高兴?她脸忽然红了,然后脑袋好像当机了,停止运转
「品竹,我很想你,你在哪,我去找你」
品竹脑袋还在重开机状态,她一下来不及反应,还停在上一句话,对羽涵说的下一句话听得很模糊
「.......什么?」
「我说.....我想见你」
「..........!!」
「你在哪?我想见你!」
品竹没谈过恋爱,但她觉得”我想见你”这四个字是这辈子听过最浪漫的话了
「......你有听到吗?」羽涵迟迟未听到品竹的回覆
「..........嗯,我在花莲的民宿......」
「可以给我名称吗?我去找你」
「xx民宿..........不不不,这里颱风你过不来,等颱风结束,我就回去」品竹终于恢復理智
「这......嗯....」她确实过不去,铁路都停驶了,她刚仅凭着一腔热血想见品竹
「那.....你最近过得好不好?」羽涵转换话题
「在这里过得不错,很充实,民宿主人也对我很好,你呢?」
「不好.....」
「为什么?很忙吗?没时间吃饭吗?没好好睡觉吗?没....」品竹还没说完,羽涵就接话了
「没有你.....」羽涵的口气无比认真
「..........!!」品竹脑袋嗡嗡作响,她没办法消化那句话,今天羽涵所说的话都让她心跳加速,她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心跳,任凭它狂跳
其实,说完羽涵都有些脸红了,以前交男朋友怎么没发现自己会讲这种话,可刚才她怎么就脱口而出了?
在品竹猜测那么多原因时,羽涵想到的原因只有品竹啊
她过得不好是因为没有她在身边,她回家时没有一盏灯伴着,冰箱没有为她留的冷冻食品没有纸条,她回家惯性的会看着鞋柜,就是看不到某一双她想念的鞋,浴室也没有品竹的牙刷,她想念她,非常想念
「....那....颱风结束后,你就会回来了吗?」
「嗯!」
「我等你回来」
这电话诉说的不只是彼此的想念,还传递了勇气,为彼此或为自己跨出那一步的勇气,也许不容易,但人生又有多少以后呢?
CH29 我想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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