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怎么可能啊！」霜儿已经快急哭了，泪珠儿在眼眶里不停打转，「车在楼下停着，而且他们两个都不会开车呀。」
    院子外面是那辆保险杠受损的商务车，就是炎哥去接霜儿和卢鑫丽来此地的那一辆。
    自从炎哥走后就没了司机，就连那三个保镖今天也都撤了，整栋别墅里没有一个人会开车。
    「他们会不会叫了车呢？」米小白挠着脑袋，照理说一个多小时出租车从城里赶来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也不能排除附近正好有送人进山的空车。
    「九哥哥，能给小馨打电话问问吗？」小小摇了摇老九肩膀，亲昵的举动让后者激动得二话不说拎起卫星电话就去了阳台，但很快他就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电话通了，但没人接。」
    「不会是……被绑架了吧？」霜儿小声抽泣起来。
    「谁和他们有仇吗？」邱洁搂住霜儿肩膀，被她感染得也是有些紧张，目光紧紧盯着屏幕，眉头越拧越紧，「要不还是报警吧？」
    霜儿身子微微一颤，满脸恐惧摇头道，「不不，警察，没用的……没用的……别叫警察……」
    在她的印象里，和苏南有仇的不是别人，正是警察。
    「还是先联系法哥他们吧？」小小愁眉思索道。
    米小白想了想说，「可是万一他们只是出去兜兜风，让法哥知道他们逃跑可就不妙了。」
    「嗯。」小小沉吟，点点头表示赞同，「可是他们到底要去哪里呀？」
    「诶诶，停车了！」老九突然指着屏幕叫起来。
    几双眼睛齐刷刷看向地图，只见那红点已是靠近了一片小城镇，在镇子边沿不动了。
    老九把地图放大，道路和建筑名称逐一显示出来，停车地点旁的一块区域标注着「苏适旅店」四个字。
    米小白攥紧拳头紧张道，「这里……不会就是哥哥的老家吧？」
    「好像是，我听他说起过，」老九点点头说，「而且邱洁家也在那附近。」
    米小白歪过脑袋看着邱洁问，「他回去做什么呀？是想家了吗？」
    邱洁紧紧盯着屏幕，眼底闪过一道暗色，眉头越皱越紧，突然身子如触电般猛地一抖，把臂弯中的霜儿吓了一跳。
    「——我去找他！」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放开霜儿扔下一句就往门口走去。
    「姐姐我也去！」霜儿紧随其后。
    「诶诶，你们等等我啊！」米小白愣了一秒，也是一路小跑跟了上去。
    「喂喂！你们怎么去啊？」小小叫起来。
    邱洁头也不回，斩钉截铁道，「我会开车！」
    小小和老九两人对望一眼，两张脸都是憋得通红，「无证驾驶」四个字卡在他们喉咙里，始终没有说出口。
    ……
    苏南完全不知道车开到了哪里，但只要感觉车子停下，他就用脚蹬、拿头撞，试图发出些响动引起注意。
    如果是在路口等红灯，周围兴许会有其他车辆或者行人，甚至是警察。
    但他没能如愿获救，只是在最后一次临时停车时，隐约听到了女孩间的对话：「这里就是他的……？」「是的。」「感觉好奇怪……」「姐，咱们快走吧。」「等一下，这里原先就是这样的吗？有点眼熟欸……」「以后你自己问他吧。」
    苏南听得是一头雾水，虽然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但还是能分辨出三个女孩的声音。
    大脑中时空彻底错乱了。
    是错觉吗？怎么越听越像是娅淑、依萍和蓉蓉的声音？
    在恐怖的环境和空灵的音乐中，苏南像是又一次经历了催眠回溯，灵与肉在漩涡中飞快转动、下落，最终回到了十五年前的那个夜晚。
    过了没多久，车辆再次停稳，引擎随之熄灭。
    到站了！
    和记忆中的完全一样。
    他又被两个女孩抱了起来，呜呜叫着扭动挣扎，身子滑的像条刚出水的大白鲶。
    宛若记忆重放，一切的感受都是一模一样，他已经吓得顾不上分辨身处现实还是回忆了。
    杂乱的脚步、空荡的回声、篮球的胶皮气味，就算什么也看不见，他都知道自己被她们带到了什么地方。
    而且那触及灵魂的空灵音乐如影随形，持续不断。
    「臭小子你给我老实点！」「蓉蓉，拿绳子。」「哎，我来了。」「帮我按住他的脚，依萍你去锁门。」「哦哦……」
    苏南又被绑在长条凳上，但与之前不同的是，这回是那个蓉蓉捆绑他的上半身，而且还把他背在身后的手给解开了。可即便如此，也抵挡不过那泰山压顶般令人窒息的恐惧。
    就算与记忆有些许不符，苏南也没有感觉哪里不对劲，更没办法靠自己的力量清醒过来。
    他已完全沉浸在了潜意识中，又变成了那个十岁的小男孩，周遭熟悉的一切不断加剧着意识的沉沦，而不同之处则被强行填补到记忆中，成为了新的恐惧之源。
    篮球馆大门哐当一声关上了，女孩们的叫声和尖利的笑声在空中回荡。
    像女巫。
    突然娅淑跨上他胸口厉声道，「臭小子，真没想到你竟然还活着！！」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苏南感觉自己这次真的离死不远了，拼命摇着头呜呜回应。
    眼前还是一片漆黑，嘴里塞着的东西被娅淑一把扯掉，苏南登时放声大叫，「救命！救命啊！！！放开我！！娅淑姐，我错了……求你放开我！」
    「错了？错哪儿了？说！」娅淑掐住他下巴质问。
    「呜呜……我不该，不该……」苏南搜肠刮肚，泪水浸湿了遮眼布，但说着说着就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他听到有个声音在脑海中大喊大叫，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时而虚无缥缈，时而又响如炸雷，着实烦人的很。
    「醒醒啊！！！你看仔细啊白痴！！」
    「谁骂我？看什么看啊？我能看见吗！」
    「你清醒点啊！」
    「别烦我，做梦呢别吵吵行不！」
    「这不是梦啊！睁眼，睁眼看清楚她们是谁！！」
    「——啪！！」一巴掌结结实实扇在他脸上，打得他脸颊发烫耳畔嗡鸣，脑中的那个声音立刻就消失了。
    「娅淑姐！」另外两个女孩也被这脆亮的一巴掌惊得同时叫出声。
    「你们都别拦着我，让我好好教训教训这混蛋！」
    「——啪——啪——啪！」
    耳光跟不要钱似的甩下来，打得苏南感觉脑袋都大了一圈。
    「我让你小子诈死！都是你，害我变成今天这样，全都因为你！！」
    「对，对不起……呜呜……别打了……娅淑姐……对不起……」苏南的心智彻底乱了，把记忆中对娅淑犯下的过错，有的没的全都想了起来，也顾不上对方给自己安了个莫名其妙的「诈死」罪名。
    而似乎娅淑姐也不需要他解释什么，发泄积怨般左右开弓，扇得他脸颊噼啪作响。
    「娅淑姐，别打了，要打死人了！」「对对，娅淑姐，打死他还怎么玩啊……」依萍和蓉蓉在一旁一个劲儿地劝，叫她名字时还似有似无地加重语气。
    苏南耳边嗡嗡作响，晕头转向，脸都疼麻了，鼻孔里有什么热乎乎的东西往外流。
    似乎是疼痛对他长期以来的震慑作用发挥了效果，他只感觉意识越缩越小、越来越淡，而理性人格却如豆芽菜般悄悄冒出了头。
    「——你不是娅淑姐，你们到底是谁？！！」他突然大吼一声，四周顿时陷入一片寂静。
    几个呼吸过后，骑在胸口的暴力女冷冷道，「好！就让你瞪大眼睛看看我们是谁！」
    说完，她一把扯开了蒙着他眼睛的黑布条……
    （202307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