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儿拜见师父!』平日总是放荡不羈的项籍竟诚心跪地叩拜,对师父的敬意远超于一般的武林前辈。
『籍儿!快起快起!』上官傲感动得几乎落泪,马上请项籍平身。
『你在外面建的功我都已经打听过了!想不到我金雁帮竟会出了个消灭暴秦的大英雄。祖师爷多年来的基业总算没有毁在我手上了。』他擦泪饮泣,显然是个性情中人。
『也是多亏师父多年来用心教诲,传授我各种武功,加上苍天有眼,弟子方能侥倖胜过暴秦魔君。』『哎呀别那么谦卑嘛!既然立了大功,就应该尽情狂傲一下!来,等一下师父跟你痛饮一番。』
他拍拍项籍的肩膀,正想离开去招呼其他来宾,项籍忽然叫住他,严肃的道:『今日是师父六十大寿,徒儿本不应如此扫兴。可是有一件事,徒儿希望藉今次机会向师父打听打听。』
项籍伸手比了比虞茴和夏嬋,她们立即低头作揖,虞茴亦说了句:『小女子见过上官帮主。』
『这两位都是栒状山玄圣门的方士,前几天被我请到军营里调查疫病蔓延的事。』夏嬋双眼一瞪,与虞茴四目交投,似乎想说:『干嘛要歪曲事实呢?』
『嗯?你是怀疑士兵染病的一事与妖邪之物有关?』虞茴好奇他居然会相信这种不合常理的事。
『那这样吧,你和两位女侠先跟我去书房,我们再慢慢谈。』他又吩咐一名弟子先准备茶点给来宾享用,然后便带同三人从后门离开,穿过走廊,来到一间放满捲轴的房间,里面尘埃飞扬,让三人不住打喷嚏。
『幸好这种书没有被嬴政烧掉!』上官傲自言自语道。虞茴偷偷瞄了一眼捲轴上的内容和图画,上面画了一隻人面但长着长獠牙的不知名生物,样子怪异狰狞。
『檮杌?』未等上官傲解释,虞茴已抢先一步说出这魔物的名字。
『你听过这傢伙的名字?』上官傲用『傢伙』来称呼,似乎对这怪物非常熟悉。
『嗯,敝派的经典里曾记载过它。这怪物喜欢混乱,而且以婴孩为食,是一头上古时期的凶兽。』虞茴记得捲轴上提及过檮杌、饕餮和混沌这三个名字,并把它们称为上古三大凶兽,只需要听名字就已经知道它们绝不好惹。
『那师父您是怎样听过这怪物的名称?』『哼!当然是因为神农村的那帮怪人!他忽然气得乱扯鬍子。『神农村?』这是个虞茴都没听过的名字,更何况项籍和夏嬋。
『这条村位于对面山的山脚,那里的人呢,从不跟村外的人接触的...』说到这让虞茴霍地想起自己的故乡,不禁叹了口气。
『...那条村的人有一个非常恐怖的习俗,每隔十年,他们都会把那年二月刚出生的男婴拿去做活人祭!说什么当年神农氏于这里附近採药时之所以会毒发身亡,是因为那魔物的瘴气所致,就说要以它最爱的婴儿肉去作祭品!』他越发激动的讲:『...明明是在伤及无辜,还要堂而皇之的说这是为了祈福,以我说根本是无知和迷信!』
项籍本是楚国人,而虞茴又是法师,但都对活人祭这种过火的行为感到内心发毛。
『师父,您想说的是,这头怪物是真实存在的?』项籍开始担忧就凭虞茴能否打倒这头恶毒的庞然巨兽。
『其实那帮村民这么做也是有根据的。据以前的官府所说,神农村每相隔十年都会发生一场小瘟疫,每次都会有数十人染上不知名的病而死,这都已经一直持续了数百数千年了。』
『他奶奶的!根本都是一群疯子。』虞茴发现自己禁不住骂脏话,连忙向上官傲道歉。
『如果你们能把这件事查清楚并解决,不仅军营的士兵可以康復,连神农村的婴孩都可以获救。』上官傲义正辞严的道。
『好!等一下一完寿宴,我们就去把事情的始末弄清楚!』『蛤?还要吃完饭才去?』虞茴皱眉抱怨,想了想又继续道:『既然帮主说事态紧急,那不如我们现在就去村子里查探一下吧。』
『行啊,不过?先去,我吃完师父这顿寿宴就会跟上?。』他们俩忽然争辩起来,就劝道:现在天色不早了,前面山路又崎嶇危险,不如今晚就在这先行歇息,明早再去也未迟。』
虞茴为夏嬋着想,不想继续跟天一道等人为伍,无奈上官傲所说的话又的确没错,只好跟着他回到大厅就座,开始宴会。
上官傲喊了一声:『上菜!』幸好在场所有人都起码有一定的内功根底,否则都要被震得头昏脑胀了。他捋着鬍子,咧嘴而笑,似乎对来宾的表现都很满意。十个弟子捧着酒菜和提着茶壶进进出出的,很快就分配好二十几张桌子的食物。
虞茴一见盘子上的菜,随即『哇』的一声,除了有一隻烤得皮脆肉滑的大肥鸡,还有五隻產自楚国阳澄湖的大螃蟹。项籍见到隻隻肉满黄肥的蟹,犹如回到了故乡一样。
『哦!!好吃好吃好吃!唔唔唔、太好粗了!』还未等上官傲开声请各位用膳,穷奇门的掌门赵天恒就已经狼吞虎咽的吃着鸡腿,丝毫没打算与身旁的弟子分享。上官傲略为尷尬的笑了一下,便请来宾们开始用膳。
坐在远处的三爷见此情景,贼笑数声,只喝着自己带来的一壶酒,丝毫不吃盘子里菜,四爷则跟一名教徒打了个眼色,彷彿在准备什么阴损的害人计划,然后就以方便为由走了出去。
『哦,这个大胖子那么无礼都没得人理他?』虞茴奇道。『赵前辈是武林名宿,一手一脚把原本籍籍无名的穷奇门发扬光大,连墨老前辈和师父都担心自己迟早会被他超越呢,当然会敬他三分。』
『哼!不仅是武功,想不到连为人都那么霸道!』虞茴专注吃着蟹,忽然低声道:『誒!那么肥的蟹黄,要是有一碗饭来配就好。』『嗯?虞姑娘想吃饭,老夫马上吩咐人煮。』
虞茴先是惊讶上官傲的过人听力,后是想秦国人士向来少吃饭,就算厨房有米都未必会煮来给宾客吃,正想婉拒时,上官傲已经接着说:『刚才过来大厅时你好像说过,你还有一个好姐妹在军营。这样吧,明天你们临走之前,我命人宰一隻鸡,再蒸数隻大肥蟹给你沿路带回去,然后你们再入村,好吗?』
『呃...不用劳...』
『好啦!就这么决定把!』
『那...谢过上官帮主了。』项籍这时忽然看向虞茴,低声骂道:『看儂多么失礼!』
『我咋个晓得他会听得到?』虞茴只觉自己好像被冤枉了一般,嘟嘴低头吃着青菜。
当眾人的菜都吃得七七八八了,上官傲就拿着酒壶想要跟各位来宾敬酒。
他率先走到最近自己的位子,坐着的人正在鲸吞盘子上各样的食物,使得他的衣服都快要被大肚子撑爆了,但一壶梨花酒却是原封不动的。
赵天恆已吃得忘形,连上官傲已站在自己跟前都不知道,直至一名弟子提醒他。
『哦,呵呵!东西也太好吃了,弄得我都如此失态。上官兄,赵胖子向你赔个不是!抱歉抱歉。』
『赵掌门言重了。你那么欣赏桌上的小菜,倒是我应该向你道谢才对。来!这杯酒,我敬你的。』说罢,上官傲就把酒直接从壶里倒入口中,一口气的把整壶酒喝乾。
『哎呀,这次要上官兄你扫兴了。』『哦?』
『我穷奇门所练的内功与酒是相冲的,所以我们全都是滴酒不沾的。』于是他拿起一杯浓茶,跟弟子们一同站起来,道:『那么,赵胖子就以茶代酒!』咕嚕的喝下浓茶,然后他又向身后一名弟子打了个手势。
那弟子便把手中的一个大红礼盒有礼奉上。赵天恒又道:『嘻嘻嘻!这就送给你,祝上官兄你以后每顿饭都能吃饱饱的,一年就胖十斤,数十年之后呢,你就跟我一样咯!』他用力拍打自己的肚皮,发出清脆的声响。
弟子打开礼盒,只见里面放了一隻金制的饭碗,还有一头笑意盈盈的金猪像。
『咕咕!楞个俗气老套的礼物都送得出手?』虞茴忍着大笑,却被项籍见到,他便道:『哼!我们一件礼物都没有带来,我是儂就笑不出来了,不如想想如何跟师父道歉吧!』
『哈!你这傢伙,每逢跟你师父有关的事情就楞个认真,之前在长安和军营里面又不见你这样?』对于虞茴的不满,项籍已无暇理会,只因师父一来到自己面前敬酒。
『师父请见谅!徒儿之前军务繁忙,以致...』
『以致无法准备一份更好的!』等一下,虞茴这不是在撒谎吗?夏嬋、项籍和三爷都不禁把视线集中在她身上。她依然不知羞耻的道:『我这份礼物呢,是祝上官帮主您福泽连绵,如同东海!』说罢便拿起项籍喝了一半的酒碗,以及那沉甸甸的铁茶壶。她把茶壶倾斜,让浓茶不住流入酒碗,就在茶和酒的混合物都快要泻出来时,她立即拿起桌上空空如也的酒壶,把盖子打开,快速把从碗边漏出的液体统统接住,完全没有一滴是掉到地上的。接着,她又把酒碗微微倾斜,小心翼翼的让液体流入细小的壶嘴里,同样也是滴水不漏的。可她竟渐渐把酒壶和酒碗的距离拉远,足足有上官傲的头顶与她自己腰间的长度,更不可思议的是,虞茴居然跳起舞来。那是她在梨花阁间时跟春桃学的一套『承云』舞曲,为远古时期用以祭祀天帝的,优雅悦目,同时又带着神祇的威严,以琴笛演奏,乐声随着舞步节奏幻化成凄凄的风声,从四面八方猛袭而来。
她只是重复着刚才的注水动作,配合着舞步却是惊险重重,稍有不慎,茶酒必然翻满一地。看着这精彩无比的演出,在场除了天一道眾人外无不拍案叫绝。
『好!好!这算是老夫近十年来收过最好最美的贺礼!』项籍一听便想:『师父他老人家今年已经六十岁,当了掌门二十五年,收过无数的贺礼,居然说这是最美的?』他半信半疑的,但继续看下去,只觉虞茴舞姿诱人,相比阴柔的夏嬋和春桃还要艷丽,一身雪亮的白衣下,婀娜的身段与灿烂如朝霞的笑容犹如会摄人魂魄般。每当她魅惑的双眸往自己的方向看过来,项籍都不经意的移开眼神,彷彿不想被对方知道自己正聚精会神看着她一般。
表演完毕后,三人(不得不)以茶代酒与上官傲乾杯。之后,他又跟墨广森对饮,两人纷纷叫好,哈哈大笑得震耳欲聋,之后便端起一个礼盒,里面放着的乃是一根玉如意色泽翠绿,玲瓏剔透,寓意吉祥高贵。
第二十四章-血腥宴会(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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