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家猫被催眠唤起「体贴亲人的橘子猫」所保存的秘密情报后,家燕女士已经失去了家猫的信任,现在家燕女士不再有正眼看向家猫的勇气,家猫只愿安静的靠在医师的身上,她的救赎之人只剩下了医师一人。
实验室中,家燕女士将家猫有限的情报拼凑起来,尝试理解「精神病患杀手症候群」背后运作的方式。
首先,精神病患杀手症候群是由一个神祕的男人-传教士所带来,精神病患杀手症候群的感染源不是病毒、细菌、真菌、寄生虫,而是一个概念,这个概念的传达不限于文字、语言、图画、声音,而是来自于「理解」,当一个普通人类理解后,他将会產生一种不可回溯的认知…
这种认知将会直接影响精神,根据不同的感染者,所產生的体验也有所不同,但大致上都会与死亡產生愉悦的连结,导致几乎所有的感染者,都一致產生「死后世界」、「生命意义」的共识。
这种认知就像是学习,一旦理解了之后就无法遗忘、无法回溯,几乎所有的感染者坚信,掌管世界的神明站在时间的尽头等待万物的终点,而人类身为世界上唯一具有思考能力的动物,有两项应尽的义务,第一是将这种概念传递出去,第二是将自己身体作为饵食献身出去。
精神病患杀手症候群有两个感染的例外,第一个是具有精神异常疾患的不正常人类。
患有精神异常疾患的不正常人类,一旦认知这种概念,大脑将会直接受到影响而「治癒」,这些人将不会受到概念的感染而產生上述相关认知,对该概念的认知只有恐惧及不安。因为精神疾患的人类没办法受精神病患杀手症候群感染,导致精神病患杀手症候群的患者对精神异常的人类產生无法抑制的敌意,甚至会有暴力的攻击衝动,推测这是该疾病为了延续生存而產生的排除异体行为。
第二是身为带原者的传教士本人,如果感染精神病患杀手症候群会导致死亡的狂热,传教士应该无法存活这么久,故推断带原者应该不会发生影响。(附註,待确认)
每个人对精神病患杀手症候群的适应程度不同,见到传教士、听见传教士的谈话内容、听见有关传教士的情报,都会一定程度的触发认知,但是真正触发此种认知的关键…
家燕女士从家猫的口述记录上『人类会思考』这行字圈住了『思考』两个字。
『思考』就是精神病患杀手症候群的催化剂,这解释了为什么追寻传教士真相的人最后都得了精神病患杀手症候群,这也解释了为什么阻断思考的抗忧鬱症药物可以有效抑止精神病患杀手症候群的感染。
「思考会导致感染…这样要如何向教授报告呢?」家燕女士苦恼着
家犬的建议是训练一支「治癒的」精神病患作为对付精神病患杀手症候群的部队,将所有的感染者捕获殆尽,控制所有受感染对象后,将他们与正常人类隔绝,直至所有感染者死亡,失去思考人类作为宿主,这种概念型的疾病也将不復存在。
这个提案遭到医师的反对,医师认为精神病患组成的部队为避免健康的人类思考而感染病毒,故无法向健康的人类说明行为的正当性,很容易就沦为私刑犯,进而被正常的人类拘捕。
医师的提案是优先量產抑制疾病的药物,逐步控制疾病,并通知政府精神病患杀手症候群,让政府做好预防及控制。
这个提案被家犬反驳,家犬不信任政府能够有效对抗精神病患杀手症候群,越多正常的人类知道,感染的风险就越大,而且很难保证会不会有精神病患杀手藉着政府高强度的影响力,在短时间内将大量人口感染,造成无可挽回的大流行。
但是真正让家燕女士担心的,是带原者传教士。
「传教士已经死了。」家犬再三保证,每当家燕女士的担忧浮上心头,家犬都会再说一次传教士已经死了
「可是…医师说她见过传教士对吧?」家燕女士不停的在报告的带原者三个字上面画圈
「一定是医师记错时间了!」家犬篤定的帮忙医师回答
「啊…嗯。」医师不置可否的回答让家燕女士迟迟无法安心
「如果带原者的传教士已经死了的话…剩下的感染者只要控制得当就不会往最糟糕的状况发展。」家燕女士疑惑的看着心不在焉的医师「还是说…传教士有告诉过你有关他的死亡或復活的事情?」
「这个…」医师脑海中闪过一些关于牧师的不好回忆「没有…。」
「对啦!传教士已经死了,家燕女士你也可以放心了!」家犬自信的说,但家燕女士没有因此放心
「以防万一…家犬你还是先把对策准备好。」家燕女士吩咐着家犬
「没问题!我杀得了他一次,就杀得了他第二次!」家犬自信的说着
「各位对不起…我先失陪一下。」医师抱着撒娇的家猫离开实验室,她心里有一些分心的事情围绕不绝
门外,护理师已经靠在墙上等候多时。
「你们讨论得怎么样?」护理师没有暴露自己的好奇心,一如冷淡的关心着医师
「我们…还没有结论…」医师没有说出任何关于刚才会议的情报,因为她担心任何透露的情报都会诱发思考,进而感染任何精神健康的人类
「到底还要花多久的时间…」护理师的心中,家燕女士、家犬都是不可信任的。只有她带进大学医院的医师可以相信,但是现在连医师都不愿意透露任何消息给她,这让护理师内心出现一丝不安
医师抱着家猫在大学医院里面间逛,她没有要去教授的个人研究室,也没有要去关押精神病患杀手的实验室,父母失联的状态让医师的心无法专心协助研究。
大学医院的研究大楼因为配合政府研究计画,下令未经许可不得进入。整栋研究大楼空荡无人,医师抱着家猫游荡了一会,决定往医学大楼走去。
「姊姊,我们要去哪里?」家猫探头向医师询问,年幼的她也察觉到了医师的心事重重
「实验室里面好闷,姊姊想出来散步一下。」医师故作镇定的向家猫微笑,她不想让自己的不安影响到家猫「你喜欢吗?散步?」
「只要能和姊姊在一起,家猫去哪里都可以。」家猫小声地回应
「那个是…」医师不知不觉走到病房区,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一间单人病房
由于刑警公务员的身分,大学医院特别优待了刑警可以入住单人病房。但是病房里面的气氛不是很好,刑警和牧师两个人正沉默的坐着,牧师有千言万语想要说,但却不知道从何开头,刑警则是怒目不语,心头的忿恨无处发洩已溢于言表。
「医院有说你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吗?」牧师开口的第一句话
「今天。」刑警简短的回答,病房内又陷入沉默
「检察官昨天有来找我了。」牧师开口的第二句话,他不敢直视刑警的眼睛
「检察官昨天也来找我了。」刑警沉默了许久后才回应牧师,牧师认不出来刑警是不是在责怪他
「对不起。」牧师选择了道歉,他不想失去刑警的信任,但刑警只是继续怒火闷烧,没有任何回应
长达五分鐘的沉默,刑警才终于吐出他的想法
「检察官拒绝调查我们在无聊山的车祸。」刑警压抑着怒火「他认为我们在山上毫无所获,还谎报道路救援。」
「对不起。」牧师再一次道了歉,他对刑警的愤怒感到愧疚
「检察官终止我们继续调查。」刑警握紧拳头,牙齿因为用力磨合而发出声「这个政府比我想像得还要腐败…」
「检察官放弃调查传教士了吗?」牧师问
「检察官要放弃的是我们!」刑警吼了起来
牧师沉默不回应,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刑警的愤怒。只能任凭刑警在病床上发火,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他感受到刑警被误会的不甘与屈辱,但是…他无能为力,他面对强大的政府组织及机关,他没有任何选择。
这次,真的没有任何选择吗?
病房里面,牧师眼角闪过一个人影。自从今天早上起来后,他无意间都会在人群不起眼的角落看见他的身影,一个眨眼的瞬间,人影又消失不见,好像幻觉般的虚幻,又似鬼魅般的随行。
「我先离开了。」牧师站起身来转身离开,刑警没有说任何话拦住他,也没有道别,这次的探访从安静开始,安静结束。
门外,站着等待的是牧师的姊姊,她发现她的弟弟表情毫无起伏,她预期自己的弟弟应该会更加的激动,但是现在她的弟弟看着她,平静而出神。
「好…好久不见,牧师。」医师有些胆怯的打招呼,她身上抱着的家猫因害羞而别过头去
「嗯,姊姊。」牧师停下脚步,情绪出奇的平静,他看见了医师身上的识别名牌「你最近在协助政府研究『精神病患杀手』。」
「嗯…」医师结巴的点头,上半身因不安将怀里的小女孩抱得更紧了「最近…过得好吗…」
「嗯,没有事情我要先走了。」牧师单调的回应不像答案,他动起身来准备离开
「等一下!」医师喊声叫住了牧师,牧师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你可以告诉我,爸爸妈妈现在到底在哪里吗?」
「对不起,我不能说。」牧师将眼神别开,低着头给了否定的答案
比起之前牧师总是使用模稜两可的答案含糊带过,这次牧师直接拒绝回答,让医师深深感到弟弟的不对劲,弟弟的眼神像是经歷生死一般的毫无希望,面如死灰,她想起幼年时期憎恨自己的弟弟,现在弟弟的表情就像幼年时期的他一样,对一切不抱任何希望,医师对这样的弟弟只有一个印象…自我毁灭。
在忧鬱症最严重的时候,医师每天都像一具呼吸的尸体,躺在自己的床上任由尘埃在身上降落,有的时候她见到她的弟弟来给她吃药,有时候她见到她的弟弟来餵她吃饭,有时候她见到她弟弟双手紧紧按住她的喉咙,之后无力的倒在床边哭泣,她并不认为她弟弟是错的,她坚信是弟弟从她已经沙哑的声带中听见了她痛苦的呼喊。
等到自己再次与弟弟接触,弟弟完全变了,他温柔的照顾自己,虽然弟弟这些年躺卧在血泊中的可怕影像仍在脑中挥之不去,医师仍鼓起勇气,重新认识自己的弟弟。医师希望她的家人能够重聚,她希望能够回家,她希望自己能够和爸爸妈妈说话,她希望能够解开弟弟和爸爸妈妈之间的误会,但是弟弟一次又一次的顾左右而言他,弟弟的温柔掩盖不住她心中的不安之心,她害怕世界在她重获新生后已经变得无可挽回的样子,寻求真相的渴望让她逃离了家。
重新见到弟弟的医师,表情是平静又冷淡,医师再来不及认识自己的弟弟,她的弟弟又一次的离开了她,变成了陌生的样子。
「牧师…」医师叫起了她弟弟的名字,但找不到适合的字句继续接下来的谈话
「我见到传教士了。」牧师平淡的说着
弟弟的一句话让医师震惊不已,胸前的家猫听到关键的名字,手指深深抓进医师的肌肤之中,但是这份疼痛不足以唤醒医师的注意。她痴呆的站在原地,心里闪过几十种劝说牧师远离传教士的理由,但没有一个说出口,医师仅是安静的抓着她弟弟的上衣,她不想她的弟弟再继续接近传教士。
「对不起。」牧师又一次的道歉了,千言万语中他只想到这一句话
医师松开了手,熟悉的恐惧及无力从脚底缓缓升起,她看到远方,那个男人正在穿着合身的西服向她点头致意,一切都太迟了,医师无能为力的跪坐下来,无声的流下眼泪。
牧师没有去扶起他的姊姊,他回头继续走了,现在的他有更想要做的事情要做。
到在大学医院的紧急逃生楼梯间,防火门关上后完美隔绝了大学医院人声鼎沸的诊间声音,这里不会有人经过。
「你在吗?」牧师看似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的一句话,让空荡的楼梯间又多出了一人
「你寻找我…」传教士像是应答一样的迅速现身,话没结束就被牧师打断
「无聊山那场车祸…你知道多少?」牧师没有看着传教士,而是看向空无一人、不断延伸的楼梯,牧师觉得将传教士当作一个鬼魂,心里会比较自在
「我没有看到事情发生的经过…」传教士一派轻松的回答,但这回答似乎让牧师不是很满意,传教士又立刻补了一句「但是我知道每一个上山的人。」
「是谁?」牧师平淡地问,一点都没有好奇的样子
「是谁…这就是你想要做的事情?」传教士竟然安静下来,透露出期待的表情观察着牧师
「对…也不对。」牧师犹豫了一会回答「我是想帮忙刑警问的,但是…或许也是我想要知道,我也不清楚。」
「只要是你想知道…你想要做的…我都会帮你…」传教士自信满满的承诺下来「你的『宿命』会帮我们找到答案。」
追求理解的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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