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个资本家是怎么回事?”陈慕西恶声恶气的说。
陈建翎不答反问,“你查来查去,知道什么了吗?”
说到这里陈慕西就心塞,还以为十有□□那个资本家不是自己的亲爷爷了,可拖了七八天,从刘跃口中得到的却是那个资本家也是o型血,这就悬了,答案也变得扑朔起来。
自从唐晋来过之后,陈建翎就一直按兵不动的待在家里,也不说偷偷传个信什么的,白天不行,晚上去也可以啊,陈建翎的态度可把陈慕西急了个半死。这几天一直担心万一真的查出老爸是资本家私生子的话,家里简直要翻天,还想着看看血型,要是不一样的话,就可以放心些,也不用不知道答案一直悬着。却没想到早在文、革开始时,老爸就做了准备。
此时的陈慕西心里既憋气,又觉得佩服,听到陈建翎问话,随便哼哼了一声,算是回答了。
陈建翎却摇摇头说,“事实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又不能改变什么的时候,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你也别胡思乱想了,你姓陈,就只会有一个爷爷,不管发生什么事。”
“爸…”陈慕西抬头看向陈建翎,心里百味杂陈。
陈建翎却知道陈慕西要表达的意思,眼神有些怅然的说,“现在也没什么不好,“工人阶级领导一切”嘛。当初就算去学校了,现在可能会在某个农场养猪喂鸡也说不定,相比之下,如今不是很好了?”
“爸,你是不是平时看太多哲学书还有那些儒家的书了,才变成如今这样什么都无所谓的?”陈慕西突然问道。
陈建翎斜眼看了下陈慕西,说,“怎么想着去延安了?不想插队的话,就装个病,你前段不是腿断了?办个残疾证什么,一样可以留城。”
陈慕西咽了咽口水,满眼佩服,星星直冒的说,“爸,原来你让我装腿断还有这么多的原因啊?!”
“不多想想怎么行,儿女都是债,特别是遇到不怎么聪明的,还爱耍小聪明的儿子。”陈建翎重新拿起了报纸,轻描淡写的说。
虽然话不是很顺耳,又被说不聪明,可陈慕西心里一下子暖烘烘的,简直想给老爸一个大大的拥抱。
过了好一会儿才说,“爸,我还是想去延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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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节假期什么也没干想存稿,还是没有存稿,我已经感到存稿和我可能有仇了。。。。
白天要上班,都是晚上写,会在十点到十一点左右更吧
第三十四章
陈慕西报完名, 趁闲着去了顾老家,打算告诉他自己要离开去插队的事。进了顾老家,却看到他正戴着老花镜在看信件, 陈慕西就没打扰他,自顾自的坐在棋盘边自己摆着玩。
顾老看完信后, 拿着信封里的一张照片在看,注意到陈慕西来了半天一直没说话,就扭过头问,“怎么了?半天不说话?”
陈慕西放下一颗棋子,随口说, “看你忙着呢,不想打扰你。”
顾老以为陈慕西是闲着没事过来玩,也没多问,把老花镜摘掉,拿着一张照片就走了过来, 把照片放在陈慕西眼前问,“看看,小姑娘漂亮不漂亮?”
陈慕西随便瞟了一眼,“嗯”了一声,有些好奇的问, “这是谁啊?”
似乎从认识顾老起,他就一直是一个人住着,也没什么亲戚家人朋友什么的来往。刚才来的时候,陈慕西看到顾老在看信, 就很意外了,现在竟然还有照片,就更奇怪了。
顾老叹着气感慨的说,“这是我一个老友的孙女,她爷爷我们关系很好,七八年前见过一面后,没想到,如今竟然已是永别了。”
陈慕西听了,又多看了照片上的女孩一眼,十三四岁的样子,五官还没张开,挺漂亮的,就是神情看着有些怯生生的。
而顾老又低头看了眼照片说,“这丫头叫林舒雅,名字还是我起的呢,好听吧?记得当时我恰好在林家做客,碰到林家生了双胞胎,那林老头事事都喜欢和我较劲,就拿孙女的名字看我们俩谁取的好,林老头给大的取名叫林雅静,小的这个是我取的,是不是舒雅听起来……”
说到这,顾老却顿住了,本来要说的话也说不下去了,摇摇头感叹的说,“这下我们俩个是想较劲也没机会喽!”
“名字是挺好听的。”陈慕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劝慰的话,就点了点头赞了一句。
老友离世顾老早就知道,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把照片放在棋盘上,用手指点了点说,“这丫头她父母如今都下放在农场,穷乡僻壤的,日子过得也不好,打算让这丫头来咱们这附近的农场,托我帮忙照应一下她。”
说完又看了一眼陈慕西。
“那以后你这就能多个人过来陪陪你聊聊天,也挺好的。”陈慕西附和的说。
顾老皱了下眉,突然问,“你小子今天怎么回事?说话怎么怪怪的?”
陈慕西抬头看向顾老说,“哪里怪了?不就是没有和你吵架吗?我打算去插队,过来和你说一声,都要走了,总要留个好印象啊。”
此言一出,顾老猛然想起陈建翎似乎给自己提过陈慕西要去插队的事,当时没当回事,觉得不可能,如今听陈慕西真的要去,顾老惊讶的看着陈慕西说,“真的要去?你爸应该有办法的,他没说什么,就同意了?”
陈慕西点头,理所当然的说,“我想去,我爸当然支持我。报纸上不是一直在写,知识青年都下乡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还是很有必要的,我这是响应号召。”
顾老坐了下来,哼了一声说,“少在我这打花腔,到底是因为什么?”
陈慕西耸了耸肩,一摊手无奈的说,“我说了,可您老不信呀,这几年上山下乡走了那么多人,我在宣传队的时候,就欢送过好多批了,我抱着一腔热情也想去,有什么可奇怪的。”
顾老看了一眼陈慕西,没好气的说,“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和我一个快要入土的老头子说什么?”
说完就把棋盘上的照片收了起来,哼声道,“还想着让你认识一下这个好姑娘呢,既然这样,那就算了。”
陈慕西瞪大了眼,直愣愣的看着顾老,都要说不出话来了,呆呆的问,“我才十四啊,没搞错吧?”
“你懂什么,感情就要从小慢慢培养,你们俩正好同岁,培养个三五年,熟悉了,正好结婚。”顾老瞪着眼睛理直气壮的说。
陈慕西干咳了一声,无语的说,“顾老头啊,你刚才说那是你老友的孙女,你还给人取的名字,你老友的儿子那么信任你的把女儿托付给你照顾,你这样是不是有些太不厚道了?”
“怎么不厚道了?你小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再长高点的话,人品相貌都还凑合,这顺便做个媒,有什么不好的?”顾老一点不觉得自己这样又什么不好,说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敢情自己就是个凑合的评语,陈慕西懒得争论这些没用的,就说,“那也不行了,我不久就要走了,你还是再找别人吧。”
“什么时候走?”
“已经报过名了,不会太久,这是最后一批去延安的了,后边都是甘肃、黑龙江、云南这些地方的。”陈慕西说了说自己知道的情况。
顾老听了,摇摇头,又有些无奈的说,“看来你是铁了心了,想上山下乡就去吧,那些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说法不是你会想的,你不会有那个思想高度,我也不信。”
说着话题一转,道,“不过,这既然自己决定了,以后就别后悔,这天高地远的父母不在身边,不管你遇到什么,都得咬牙扛住了,拿出男人该有的担当来,别怂也别想着当逃兵,年轻人都想着能干出一番事业,这样固然好,可老头子我觉着,你小子人好好的就行。”
说着顿了一下,歇了口气,看着陈慕西犹带着青涩的面孔,继续说,“你小子从小就是个听话孩子,可我看的出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你爸常担心你性子直的大哥会做什么过激的事,要我看,该担心的是你才对,你骨子里就不是个服管的人,这本也不是坏事,可放到现在就不同了,以后你自己遇事多想想,利弊得失衡量好,有句话叫“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虽然你不是什么千金之子,可在在意你的人心里,却是千金也难买的,要照顾好自己。”
顾老觉得陈建翎那性子,肯定不会多说什么,就多嘴多说了几句。
陈慕西听了顾老这一大通谆谆叮嘱,眉毛动了动,郑重的说,“我明白!”
在顾老这里消磨了大半天时间,陈慕西正走在回家路上,唐宋却从后边追了上来,说,“慕西,听刘跃说,你打算去延安,报名没?咱们不是说好了,要一块的?”
陈慕西和顾老聊了许多,此时并没有和人闲聊的心情,看到唐宋,脑中立马就会想起他爸唐晋那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行径,更觉厌烦,不过面上却不显,笑了笑,说,“我只报了个名,等学校开完证明还要些时间呢。咱们班里挺多同学都是去云南或者黑龙江了,我记得你不是说也要去云南的?”
唐宋听了,忙摆摆手说,“没有啊,我没有想去云南,肯定是你记错了。”
陈慕西轻笑了一下,说,“那可能吧!”
秋日午后的太阳明亮的晃眼,唐宋突然低了下头,才说,“我正好不知道要去哪,咱们一起好了。”
陈慕西无所谓的说,“行啊!”说完就又说,“我回家还有事,先走了。”
自王淑英知道陈慕西要去插队后,就一直说不让陈慕西去,甚至想把户口本藏起来,后来陈建翎不知道说了什么,才把户口本拿了出来,开始和杨静一起缝制棉被褥子这些要带的东西。
带着学校开具的证明还有户口本去派出、所迁移户口的事是陈慕西自己去的,在门口踌躇很久,毕竟迁了户口,就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在门口的树下看着派出所门口出出进进的年轻面孔,好久之后,陈慕西才终于下定决心迈了进去,办手续很快,从派出所出来,然后去市知青办领了下乡知青发放的生活用品票据,还有二十一块钱的补贴,再去百货大楼的专门开设的知青站领东西,这些事用了两天时间,就全都办好只等出发了。
一切都有条不紊的准备着,期间陈慕西还抽空回了老家一趟,给刘潜捎了几盒大前门的烟,算是表达一下谢意。
年轻人对外边的天地总是向往的,特别是在出门需要一大堆手续,不能想去哪就去哪的情况下,刘潜知道陈慕西要离开去插队的时候,有些羡慕,不过也没办法,他不符合下乡的要求,想出去跑也没有机会。
而对于陈慕西要跑那么远的地方插队,陈岩、陈建新听了都是叹气,可毕竟事情已成定局,和当初陈建翎时情况不同,大家也只能嘱咐陈慕西保重好自己。
就在陈慕西什么都准备好,就等出发的时候,刘跃突然告诉跑来陈慕西,他偷偷拿了家里的户口本,已经报过名了,去云南。
这个消息,让本来为离别而心情不虞的陈慕西听了,简直不知该作何表情了,多少人挤破头的想留城,就算扫大街也再所不惜。
可刘跃竟然真的因为周倩要去云南,就二话不说的跟去了。最重要的是,两人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连那层窗户纸都没有捅破呢。
刘跃怎么和他父母说的,陈慕西不清楚,反正在陈慕西走那天,刘跃走路姿势明显有些僵,想来那顿打是挨的不会轻的。
离别的日子到来的总是很快,转眼就到了十一月二十一号,火车站的站台上挤满了送人的还有要走的人,欢送的标语挂的哪都是,仿佛是承受不住这过多的离别,天气也是阴阴沉沉的,陈慕西这些知青乘的是专列,该上车的时候,陈慕西看着陈建翎,心里闷闷的,不知该说些什么,只低低的说,“爸,我走了,你保重身体。”
陈建翎嘴动了动,却没有说出什么,只拍了拍陈慕西的肩,叹了声气。
“二哥,你别走了,”一旁的陈小北抓着陈慕西的衣服,带着哭腔说。
这时,在一片叮嘱和啜泣织就的嘈杂中,有个送别的妈妈嚎啕大哭了起来,陈慕西不由庆幸,幸好王淑英还有陈楠楠没有来,要不然此时肯定也要流眼泪。
在这一片离愁别绪中,陈慕西看着陈小北小兔子一样的红眼睛,想笑着安慰一下,脸却不听使唤,笑不出来,只得放弃,伸手摸摸陈小北的头说,“小北,你想二哥了,咱们可以写信呀。”
“走吧,该上车了。”这时,陈建翎开口说。
陈慕西抬头深深的看了陈建翎一眼,陈建翎鬓角的白发让陈慕西眼睛发胀,猛地转过身,吸了吸鼻子,陈慕西背着大包小包跟着人流挤上车了,刚走到窗边的位子上,还没坐下,眼睛不经意的却看到陈强东正急的满头大汗的在人群里跑来跑去,陈慕西忙从窗口伸出身子,挥手喊了了几声“大哥”。
等陈强东闻声跑到近前时,火车已经鸣笛,徐徐的开动了,火车的隆隆声和人们嘈杂喊话声中,陈慕西依稀还能听到陈强东跟着火车跑着在喊,“陈慕西,谁让你不吭一声就走的。”
陈慕西不知道陈强东怎么会从省城跑回来,可此刻也不是叙旧的时候了,只能使劲的挥手,对越来越远的陈建翎和陈强东大声喊,“爸,大哥,你们保重。”
直到看不到人了陈慕西才坐回座位,车厢里一片哭泣声,陈慕西心里沉甸甸的,压的他有些喘不上气。
陈慕西一直看着窗外,看着熟悉的地方越来越远,在这里生活了十四年,这还是陈慕西第一次离开。两世加起来,陈慕西都没什么独自远行的经历,这第一次远行,让陈慕西对此行想去的陌生的目的地,有些惴惴和莫名的紧张。
第三十五章
火车不知走了多久, 车厢里已经没有了小声的哭泣声,偶尔会有人交谈,更多的时候大家都没有说话, 静静的坐着,愣愣的看着窗外的飞逝而过景色。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 第一次离开家,要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更多的是对未来未知生活的茫然不知所措。
当然,也不乏一腔干劲,热血沸腾的人, 陈慕西的同班同学徐诺就是其一,看大家都是蔫蔫的,就热情高昂的说,“同志们怎么都不说话?大家要有不怕不怕累的精神,要知道, 广阔的天地,我们是大有作为的。”
徐诺这鼓动人心的话,让大家为离别而不快的心情,泛了点涟漪,有几个男生听了, 开始和徐诺兴高采烈的开始议论马上要过的生活。
陈慕西把头靠在车窗处,眼睛看着窗外的风景,从上车后就没有说话,坐在一旁的唐宋正眼睛发亮的听着徐诺等人的说话呢, 看到陈慕西这么沉默,就撞了撞他,说,“怎么不说话,想什么呢?”
陈慕西扭头看了一眼不知原因跟着自己的唐宋,扯了扯嘴角,笑着胡编了一句,“没事啊,昨晚没睡好,犯困呢。”
唐宋点点头“哦”了一声,又说,“那你睡吧,我帮你看着行李。”
陈慕西皱了下眉,这车厢里的人不少都认识,哪里需要看什么行李,自己也没什么东西能被偷的,大家东西都准备的没区别,可唐宋都这么说了,陈慕西也不好说不用之类的,就淡淡的讲,“那麻烦你了。”
唐宋有些高兴的点了点头,陈慕西看了,没说什么,胳膊往小桌上一放,歪头放在胳膊看着窗外,对徐诺他们那一点也不控制音量的说话声,觉得真是心烦。
在火车上坐了二十多个小时,第二天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县城,陈慕西他们在这里换乘了带帆布篷的那种解放大卡车。陈慕西他们机械附中的集中在一辆车上,向延安地区的开始行进。
坐了二十多个小时的火车,本来已经很累了,可换乘后,更糟糕,卡车出县城后,卡车一路尘土飞扬的在土路上飞驰,并不平整的路颠簸的人骨头都要散架了,男同学还好些,身体素质比女生强一点,已经有不少同学开始晕车,女生更多一些,人都一下子变得脸色蜡黄,不时的还会有人呕吐。
这下,车厢里真正的安静了下来,连冯诺和几个兴致很高的男同学都没了高昂的情绪,大家都歪靠在一起耷拉着眼皮,忍耐着颠簸和车厢里有同学没开得及走到后边,吐在了车上而不时飘过的怪味。
可情况还不是最糟的,后来车进入了山区,沿着盘山公路绕行,一会儿转弯,一会儿上坡,一会儿下坡,卡车的一面靠山,一面是悬崖峭壁,走在如此的险路上,大家都是吓的脸色发白泛青色的,裹着身上的棉衣,满心都是恐惧,车篷上的缝隙,刮进来的凉风,吹在脸上不时冒出一层鸡皮疙瘩。
昏昏沉沉的走了大概两天,陈慕西他们这车人,才到了羊川县城,县知青办早就准备好了,安排了车上二十余人的吃住。
终于吃上热乎饭,还是难得的白面条,大家都很开心,这面条在家也是不常吃的,饱餐了一顿后,一群人结伴去宿舍休息,到了陌生的地方,本来不是很熟悉的一群人,此时却觉得同行的同学分外亲切。颠簸了两天,吃不好睡不好,还担惊受怕的,早就没什么精力了,一群打量着陌生的地方,往宿舍走。
在去宿舍的路上,陈慕西注意到有一群应该是早到了的知青,在提着酒瓶子追打一个男知青,陈慕西心里一机灵,十几岁的男孩子易冲动爱打架,可真切的看着提着酒瓶子打还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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