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时间,阿姈,你要的我都会给你。”他这大半生都在为家族而活,为父母兄弟,为子侄亲眷,独独没有为他自己,如今,也该是家族回报他的时候了,就让他自私一次,后半生,只为自己活一回吧!
作者有话要说:
长乐郡王:丈母娘嫌弃我,本王得努力,才能抱得美人归
余二郎:我几十年都是自力更生,你才哪到哪
第37章
裴蓁发现自从十五那天看了花灯回来, 晋安郡主便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眼中不时的染上几分郁色, 整日的卧在美人塌上, 很有些消沉之态, 让人瞧了不免忧心,便是她也跟着连着几日都睡不踏实。
裴蓁下半夜便醒了,之后便怎么也入不了眠, 直到天色见亮, 她便起了身,让人服侍她洗漱穿衣, 想着去拂月居看看晋安郡主。
外面下着绵绵细雨, 听着那淅淅沥沥的雨声, 裴蓁不免有些厌烦。
“一大清早就下雨, 今儿的天又该又沉又闷了。”
红桥正把一件月白底绣雪青色紫玉兰的绸缎斗篷往她身上披去,口中道:“县主还是用过早膳在过去的,这个时辰几位少夫人、娘子和姨娘都在拂月居了, 少不得要拈酸吃醋, 您过去用膳也吃不安生。”
“母亲不是不舒服吗?怎么又叫了她们过去?”裴蓁微微皱了下眉,把肩头的斗篷拢了拢。
红桥摇了摇头,表示不知情,又见裴蓁执意要过去, 忙让碧裳取了竹骨油纸伞来,一手撑在裴蓁头顶,另一只手小心的搀扶着她, 口中不忘道:“您仔细着脚下。”
那厢已有小丫鬟去拂月居通报了,温妈妈得了信,便撑着伞等在了院外,见到裴蓁一行人脸上露出欢喜之色,忙上前迎了迎,口中笑道:“县主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想是还不曾用过早膳吧!奴婢这就让厨房给您做几样您爱吃的小菜去。”
“妈妈不忙,让下人去就是了。”裴蓁微微一笑,携了温妈妈的手,边走边道:“母亲昨个夜里睡的可还踏实?”
温妈妈嘴边的笑容微微一顿,之后才道:“倒是比前两天踏实了一些。”
裴蓁秀眉微蹙:“我瞧着还是让太医过来瞧瞧吧!这样下去身子骨哪里受得住,妈妈也要劝着些才是。”
温妈妈应了一声,心里苦笑,这是心病,便是请了太医过来怕也是治不好的。
“妈妈先去换身衣服吧!别着了凉。”裴蓁见温妈妈因给自己打伞,大半个身子都被淋透了,便温声说道,之后让红桥撑了伞送温妈妈回去换衣裳,自己则另带了碧裳进了屋里。
屋里晋安郡主正在用膳,六娘子、七娘子、九娘子和十娘子围坐在圆桌旁,府里的四位少夫人正服侍着晋安郡主用膳,傅姨娘几个则立在一旁,微垂着头,等着晋安郡主的吩咐。
“八妹妹。”
见裴蓁走了进来,六娘子几个皆起了身,七娘子更是乖觉的让出了位置,招呼裴蓁道:“八妹妹过来坐。”她的位置离晋安郡主最近。
裴蓁眼睛在几人身上一扫,瞧见江姨娘时显得有些意外,长眉不由轻轻一挑,笑道:“倒是许久未曾见到江姨娘了。”
江姨娘去年挨了板子后自觉没脸见人,便称病不出,她倒是想继续躲下去,免得让二郎君没脸,可之前得了王姨娘传来的话,说郡主让她们过来立规矩,她便是不想露面,也是没有这个胆子的。
“给县主请安,因之前病了一场,郡主怜爱才让我一直在院里养病,如今身子骨好了,便来给郡主请安了。”
裴蓁轻轻点了下头,让人加了一把椅子在晋安郡主身边,刚一坐下便被晋安郡主揽了过去:“今儿怎么起的这么早,外面还下雨呢!跑出来做什么,没得在淋了雨害了病。”
“不过是小雨罢了,又撑着伞,我还披了斗篷哪里会淋到。”裴蓁笑吟吟的说道,又关切的望着晋安郡主,轻声询问:“瞧您脸色可不大好,可是昨个又没歇好?依我说便请了太医过来瞧瞧的好。”
“再说吧!本来就没病,让他们看了反倒要闹出病来。”晋安郡主摇了摇头,见六娘子几个还站着,便抬手让她们坐下,拿着帕子沾了沾嘴角,吩咐道:“把席面撤了,让厨房重新上菜。”她是决计不肯让裴蓁吃六娘子她们吃剩的东西的。
六娘子脸色微微一变,飞快的低下了头,怕让人瞧出她面上的不妥。
“不必了母亲,温妈妈已经吩咐人做了几样小菜送过来,正巧我也没有什么胃口,就着小菜喝一碗碧梗粥就好了。”裴蓁轻声说道,懒洋洋的靠在晋安郡主的怀中。
她姿态这样随意,下颚轻轻扬了扬,问道:“怎么没见到楌哥儿?”这是问的王姨娘。
王姨娘笑道:“今儿下了雨,郡主就免了他的请安,县主要是想见他了,一会妾让人带了楌哥儿过去,他若是知晓他姑姑想他了,指不定怎么高兴呢!”
裴蓁嘴角弯了弯:“等天好的吧!小孩子身子骨弱,三哥又只得了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可不能出了什么闪失。”
王姨娘笑应一声,又道:“妾服侍县主用膳可好?”
裴蓁摆了摆手:“我年纪还小,哪里用你服侍。”
晋安郡主点了下头:“让盼巧给她布菜就行了,你歇着吧!”说完,又扭头看了一眼立在她身后的几个儿媳,说道:“你们也过来一道用膳吧!”
“我还不饿,先服侍母亲用完了,等会我回院子里在吃。”二少夫人程氏笑着说道。
“坐吧!没得让人说我苛待了你们。”晋安郡主抬手压了压鬓角。
这府里的人都知道晋安郡主话不喜欢说三遍,听她这般说,程氏几个便坐了下来,只是不免有些不自在,毕竟她们夫婿的生母尚在立规矩,她们做儿媳却先坐下用膳。
“明个要去靖江伯府做客,给你们裁的新衣也都赶出来,一会都过过眼,若是哪有不合适的,也好让下人拿去改了。”晋安郡主抬了眼皮,淡淡开了口,语气渐渐了冷厉起来:“我丑话先说在前头,明个儿谁要是想作妖,别怪我不给你们留体面。”
六娘子几个忙应了一声,十娘子歪着头看着裴蓁,眼里带着讨好的笑意:“八姐姐明个儿也一起同去吗?”
十娘子眼睛乌溜溜的,又圆又大,像裴蓁屋里养着的那只通体雪白的小狗,很有些讨人喜欢。
裴蓁眼里带了些笑意,轻轻点了下头。
十娘子笑的有些欢喜:“那明个儿我能和八姐姐坐一辆马车吗?”
“怕是不行的,明个儿我约了寿昌表姐一道走。”裴蓁摇了摇头,笑道:“明天让人套了三辆马车,你和九妹妹一处,也好有个伴。”
十娘子显得有些失望,小嘴嘟了一下,又道:“那到了靖江伯府八姐姐能带着我吗?我还没出门做过客,怕失了礼数。”
裴蓁笑而不语,只漫不经心的拨弄着雪腕上的白玉镯子,那玉镯通体油润透亮,她那纤细白嫩的柔荑抚在玉镯上,瞧着竟比那白玉还要白上三分。
十娘子见裴蓁不语,脸上便带了几分怯色,低下了头。
六娘子见状,嘴角勾起一个讥讽的弧度。
晋安郡主见裴蓁用好了早膳,便让丫鬟把饭菜都撤了下去,这才让几个姨娘上前服侍她漱口净手,之后又让人把已经裁好的裙衫拿了过来。
“都瞧瞧吧!每人做了三套,蔧娘生的白净,明日便穿那条芙蓉色的齐胸襦裙吧!”
七娘子应了一声,薛姨娘脸上已见了欢喜之意,忍不住朝着七娘子望了望。
“怎么没瞧见八妹的呢?”六娘子歪着头看向了裴蓁,明知而故问。
裴蓁最厌恶的便是她这一点,好像只有她是个聪明人,闲来无事便喜欢卖弄小聪明,从中挑拨一二,便好像她就能占了天大的便宜一般。
“太华的裙子已经做好了,你管好自己便是了。”晋安郡主倒是从不掩饰她对六娘子的厌恶,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六娘子脸上的笑意一僵,她也知此时她不应该在开口,可瞧着裴蓁那漫不经心的神态,便有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中,不吐出去终不能痛快。
“也不知八妹做的是什么样的,可也这般好看?”六娘子的手指抚过那天碧蓝色的交领齐胸襦裙,笑眯眯的看向裴蓁,似乎没有察觉出晋安郡主对她的不喜一般。
裴蓁把手上的茶盏一撂,似笑非笑的看着六娘子,下颚微微一抬:“是广袖流仙裙,用的莲青和蜜合两色,料子是青蝉纱罗,上面还让绣娘用珍珠做蕊,六姐可听清楚了?若没有听清楚,我便让人在给你重复一遍。”
裴蓁声音又娇又脆,语气带了毫不掩饰的讥讽之意,那双眼却异常的平静,有一种冷酷的味道。
七娘子几个一时间沉默了下来,原本因得了新衣而欢喜的神情也僵在了脸上,心里不免恼恨六娘子无事找事,好好的一个大清早又让她搅的人不痛快。
六娘子垂着眼眸,强迁出了一抹笑意:“听清楚了,八妹妹别恼,我不过是有些好奇罢了,我并没有疑心母亲偏袒了谁去。”一边说着,眼泪像一串断了线的珠子,一滴滴的顺着眼睑滚落。
第38章
沛国公走进屋里, 便听到六娘子的后半句话,又见六娘子可怜兮兮的站在那里垂着泪, 不由皱了下眉头。
“大清早的, 又闹个什么。”
众人上前请了安, 傅姨娘脸上便带出几分欲言又止的神色。
晋安郡主懒懒的撩了下眼皮,也未起身,口中却讥讽道:“小娘养的终究是上不了台面。”
“这又是怎么了?谁有惹得你不痛快了。”沛国公轻叹一声, 坐在了晋安郡主身边, 手顺势要握住她的手,却被晋安郡主一手拍开。
沛国公眼底闪过一丝尴尬, 脸上的笑容微顿一下, 然后看了屋内的人一圈, 最后朝着王姨娘问道:“怎么回事?一大早就扰的郡主不安生?”
王姨娘微垂头, 轻声回道:“明日要去靖江伯府做客,郡主一早让人给几个娘子做了新衣,刚刚拿回来让几个娘子们都瞧瞧, 想着若是有处不合身也好赶紧让人改了, 六娘子见没有县主的裙衫,便问了几句,想知道是不是也是一样好看,县主说她做的是广袖流仙裙, 用珍珠做的花蕊,然后六娘子也不知怎的就哭了。”说道这,王姨娘轻摇着头, 追了一句:“不是妾说,不过是身衣裳,又何至于如此。”
“我当是什么大事,不过是身衣裳,苑娘喜欢便照着给她做一身就是了。”沛国公不以为然的说道,因当初迫不得已让她低嫁,沛国公便觉得有些对不住这个女儿,是以在一些小事上也愿意宠着她几分。
晋安郡主听了这话便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这府里每季裁几身衣裳都是有规矩的,按你的意思,给苑娘做一身,那蔧娘她们几个是不是也要比照着来一身?太华那身流仙裙一共用了六百来颗珠子,珠子倒是不大,不过是米粒大小,我是寻不到几千颗这样的珠子,你要是能寻到就给她们一身做上一身。”
沛国公倒不知一条裙子还要用上这么多的珍珠,听了这话便皱了下眉头,看了一眼正端着茶盏轻呷的裴蓁一眼,说道:“她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你这般惯着她,养成她穷奢极侈的惯性,日后谁又供养得起。”
晋安郡主斜睨了沛国公一眼,冷笑一声:“我的女儿我愿意宠着又与你何干,花的又不是你裴家的银子,就是日后太华出嫁了,自有用不尽的陪嫁供她挥霍,又岂用你来操心。”
沛国公因晋安郡主这番话脸上便有些挂不住了,若是私下,他倒是不介意给她陪着笑脸,可眼下,既有儿媳妇女儿,又有姨娘在,他自是不能这般不顾体面,脸色不由一沉,轻斥道:“说的什么话,难道太华不是我的女儿?”
晋安郡主嘴角轻轻一扯,露出一个讥诮的笑意,也不理会沛国公,只端详着自己修剪的圆润的指甲,那指尖嫩的像剥了皮的笋尖,细嫩的不见骨,又白又润。
“苑娘也莫要在哭了,太华那条裙子是你母亲掏的体己钱,你若喜欢,等你妹妹穿过以后和她借来就是了。”沛国公虽不是一个小气的父亲,可也舍不得这样娇养女儿,依着晋安郡主那样的养法,就是家里有座银山也是不够花的。
沛国公倒觉得姐妹之间互换一身衣服来穿也算不得什么事,可六娘子听了这话却是又羞又恼,若不是不敢在晋安郡主面前张狂,必然要嚷着,谁又稀罕她的东西。
裴蓁嘴角轻轻一翘:“父亲说的轻巧,我却是不依的,我的东西素来不许别人碰,六姐若是实在喜欢,等什么时候我不穿了,送你便是。”
六娘子气的眼圈通红,眼底还带着屈辱之色,死死咬着下唇,半响后,道了一句:“不用了,八妹妹自己留着穿吧!”倒是年纪尚小,语气里便透出了几分怨愤之意。
裴蓁捏着兰花指,不经心的正了正插在斜云髻的玉蝶恋花步摇,轻笑道:“六姐也不用等多久,我的裙衫便是在喜欢也不会上身超过三次,左右我不穿以后也是让丫鬟们收拢在箱子了,放着也是浪费。”
六娘子脸色一变,一张俏脸涨得通红,险些撕碎了手上的娟帕。
沛国公也觉得这话说的有些过了,清咳一声,他瞪了裴蓁一眼,轻斥道:“说的什么胡话,不过是姐妹间互换衣衫穿,在口中倒成了你六姐捡你不要的。”
裴蓁秀眉轻挑,微笑不语,只是那神态怎么都透出一股子难道不是吗的意味。
“父亲。”六娘子委屈的看向沛国公,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给苑娘也做上一条吧!”沛国公无声一叹,扭头与晋安郡主说道,语气软和,带了几分示弱之意。
晋安郡主嘴角勾了勾,还是那句话:“那蔧娘几个呢?”
沛国公一咬牙:“一人都做上一条。”
“好。”晋安郡主点了下头,在六娘子有些得意的眼神中,又扬声吩咐丝竹道:“让人把条裙子改了送到永宁侯府去,就说是县主送给素娘的。”说完,也不看沛国公的脸色,又道:“让人开了我的私库,把十五皇后娘娘赏的那套楼阁美人簪送到玉笙山房去。”
“这套头面你现在还小,倒是戴不住,先留着赏玩吧!我瞧着倒也有几分意思,阁楼里的美人横卧睡塌,衣带飘扬,很是美仑美乱。”晋安郡主与裴蓁笑道:“一会你去库房挑几匹料子,裁几身高腰襦裙来穿,梅兰竹菊各绣上一身。”
沛国公脸色已然有些铁青,忍不住把手上的盖碗狠狠的朝着桌面一掷,沉声道:“慈母多败儿,她都是让你惯坏的,谁家女儿像她这般骄奢妄为,之前竟还在围场和建昌公主起了冲突不说,几百金眼也不眨一下就赏出去,也太胡闹了。”
晋安郡主最见不得人说裴蓁的不是,听了这话,便也学着沛国公的样子,把手上的该盖碗一掷,冷冷的看着他,眼神像啐了毒一样阴沉,厉声道:“你再说一遍试试看,什么时候我的女儿轮到你来说教了,莫说只是几百金,便是千金只要太华高兴我也由着她,怎么?这么多小妇肚子里爬出来的还不够你来说教?如今还要作践我的太华?”
“蛮不讲理,蛮不讲理,你还有个当家主母的样子吗?”沛国公再是好脾气,被晋安郡主当着这么多的人面前责问,也不由恼了,抬手指着她气的话都要说不清楚。
傅姨娘嘴角弯了弯,随即低下了头,轻声开口道:“国公爷,您消消气,郡主想必是一时失口,气头上的话哪里当得了真。”
“傅姨娘,我让六姐传给你的话你是不是忘记了?你是什么身份,不主不奴的下作东西,谁给你的脸让你在这放肆。”裴蓁眼神一冷,嘴角轻轻勾起:“我看你的教训是受的还不够多,这才没有长多少记性。”
傅姨娘脸色一白,似被裴蓁的话吓到一下,身子一晃,便退后了两步,低语道:“是妾无状了,还请县主恕罪。”
沛国公没想到他和晋安郡主说话,裴蓁也敢插嘴,先是一怔,随后怒道:“没有规矩,长辈说话也有你说话的份。”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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