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信芳只见这大和尚仔仔细细的翻看了他的两只手, 又认真的打量着他的面容,看完之后眉头紧皱,满脸都是不解。
自他之后,紧接着便是张道长和无心相师,叶信芳只觉得, 这三位大师都看了他很久很久。
三个老头子凑在一起,不时传来小声嘀咕,还时有争辩,这三人还时不时回头看他一眼,叶信芳听不太清楚,这般刀架在脖子上悬而未决,弄得他紧张不已。
“叶居士,您可曾听说一句话:相由心生。”最终由无心相师先开口说道。
叶信芳点了点头。
无心相师紧接着说道:“人的面相并非一成不变的,故而我们相师在替人看相之时,都不会将话说得太死。”
叶信芳不知对方这是何意,问道:“那您从我的面相、手相上看见了什么?”
“从您的面相来看,天庭饱满,诸事顺心,是大气运加身之势。”无心相师笑眯眯的说道。
叶信芳听着这话却没有多高兴,他不是那么傻白甜的人,究竟什么样的是大气运者?多半是帝王之流,叶信芳一丁点都不希望得到这个判语,他心中还是想要过着殷实的小日子,不希望过那般朝不保夕的日子。
气运加身这个词就很好了,为何还要再加一个“大”字,弄得人心惶惶的。
话锋一转,无心相师继续开口说道:“可从您的手相来看,父亲早亡,兄弟皆失,姐妹俱存,夫妻不睦,父女反目,守不得钱财,得不了功名,事事皆不如意,而您自己,也是早亡之相。”
空见大师笑着开口道:“贫僧观相之术浅薄,看施主面相与手相相差甚大,本以为是自己学艺不精,没想到与两位大师判的一致。”
张道长赶忙道:“大师过谦了,昨日里贫道瞧见叶居士的面相,是官运亨通飞黄腾达后福深远之相,今日细看手相,贫道还着实惊讶了一番。”
哪怕对方一连用了三个词语来形容自己命好,叶信芳心中依旧充满慌乱,这种感觉无法与人言说,面相改了,手相却没变,若是不出他所料,手相显示的是原主本来的结局。
“手相与面相虽有相同之处,但却完全是两种人生,叶居士这种情况,甚少听闻。”张道长捋了捋胡须,眉头皱起,满是不解。
“相书记载中,上一个这般面相之人,正是东朝开国皇帝。”
无心相师的话,就跟平地一声雷一般,炸在了他的心头,心中止不住的想着,果然不能跟这些神神叨叨的人走得太近,杨慧是枕边人,发现他的改变不奇怪,而孙茂行不是人,哪怕发现他的秘密心头估计还是存疑,而这些僧道之流就跟开了天眼一般,叶信芳有时候也想着,为什么自己马甲捂得这么艰难。
他忽然转念一想,似乎文韬武略的大帝李元齐好像也没有捂住马甲啊……
这样想着,叶信芳心中就舒坦了许多,面色坦然的等待这些人最后的宣判。
“果然是与大气运者一般的情形啊。”张道长感叹了一句,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叶信芳,就跟看到什么稀罕物一般。
无心相师点了点头,说道:“今生有幸,能够见到这般面相之人,叶居士,此物是老道的一点心意,您一定要收下。”
叶信芳整个人都懵逼了,差点把自己舌头都咬坏了,暗道你们三个为什么不跳起来指认穿越者?你们这看国宝一般的眼神是几个意思?
叶信芳万万没想到,这三个人没有一点敬业精神,丝毫不好奇他为何会有这样的面相,就十分自然的接受了他的来历,简直不科学。
他突然福如心至,想明白了一切,因着三个人从未见过自己,所以不知道他的面相曾经发生过变化,而是以为自己生来就是面相手相相悖之人。
叶信芳心中不禁升起一抹怀疑,暗道这些人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厉害。
“叶居士,还请您一定要收下此物。”无心相师见叶信芳直愣愣的看着自己,又重复了一遍。
叶信芳这才回转神来,看着眼前那块麒麟玉佩,玉质通透,一看便知价值不菲,叶信芳赶忙拒绝道:“大师,此物贵重,您还是收回去吧。”
无心相师笑了笑,说道:“玉能养人,这块玉佩是老道的师父所赐,老道一直随身携带,悉心温养了数十年。”
叶信芳听他这么说,更是不敢收,忙道:“此物对您一定有非常重要的意义,您仔细收好,叶某无功不受禄,不敢收下此物。”
无心相师脸上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说道:“玉佩有灵,自当择有缘之主,它若是能跟着你,也是一场造化,叶居士若还是拒绝,那便是瞧不上老道了。”
都这般说了,叶信芳自是不能再拒绝了,再三谢过无心相师。
这三人似乎是约好了一般,张道长赠了一本剑谱,空见大师赠了一串佛珠,个个都是不容叶信芳拒绝的样子。
叶信芳也想不明白,为何张道长要送他一本剑谱,他也这般问了,张道长笑了笑,打了个机锋道:“山人自有用意,居士来日便可知晓。”
“三个大师跟前,叶某其实还有一事要问。”叶信芳将要离去之时,想了想决定问一问此行结果。
无心相师见叶信芳十分珍重的将玉佩放入怀中,脸上笑容更深,说道:“叶居士,老道知道您想问什么,您是大气运加身之人,做什么都会顺顺利利的,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纵然会有波折,或经历绝境之时,但一定会为您留下一线生机。”
“您不关心我问的是什么事?”叶信芳有些奇怪,这样的事情为何这几人都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
“叶居士都找到神兵池来了,所问何事,自然是不言而喻。”张道长笑着说道,带着一种世事洞然的通透。
叶信芳心中一惊,但看到三位大师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十分不解,赶忙问道:“这样的秘密,哪怕有可能事关长生不老、得道飞升,三位大师都不动心吗?”
空见大师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这才道:“吾等方外之人,早就不问红尘俗利。”
“俗利?三位大师为何认定这藏宝无数是俗利?”叶信芳想到三清观设置的各种收费项目,很难将张道长与俗利分开。
张道长笑了笑,神情和蔼的看着叶信芳,就像在看一个晚辈一般,说道:“得道飞升,得道才能飞升,这与藏宝何关,道非死物,而要用心去感悟,吾等三人,空渡数十年,纵只侥幸得一二见解,也许至死都无法悟道,即便如此,那也是吾等的命数。”
道是什么?信仰吗?叶信芳心中问自己,回味着三人对待自己的态度,不像是对于大气运之人的羡慕讨好,道更像是对于人群中异于常人个体的研究,这种与科学家一般努力钻研的态度,让他心生敬意。
叶信芳心里仔细的琢磨了一番三人对于前路的判语,总感觉这似是而非的话,就跟什么都不讲一样,虽然他还是不明觉厉,前路也依旧未明,但任然十分郑重的再三拜谢。
待叶信芳出了静室,张道长看着无心相师,开口道:“帝星未明,天选已定。”
“大气运加身。”无心相师的脸上神情平淡,许久像是不甘心一般,又说道:“这样的气运,若是入我道门,得道飞升怕是指日可待。”
“无心,你着相了。”张道长开口道。
无心相师赶忙合了一礼,郑重谢道:“多谢道友警醒。”
张道长看着静室外模糊的人影,似是自言自语一般:“孤辰寡宿汇聚,二者的命运与天选之人紧紧相连,前路未知,前路未知啊。”
第135章 舍利塔
叶信芳摸了摸那把已经放回原处的石剑, 触手冰凉, 似乎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宋修之歪着脑袋仰望那尊雕像,许久方才开口说道:“似乎每一尊雕像, 都有不同之处。”
叶信芳眉头一挑,也跟着仔细的打量着那尊雕像, 雕像身上总有一种违和之感, 叶信芳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他豁然发现, 雕像的眼睛并非目视远方, 而是倾斜下来看着脚下。
脚下?叶信芳心中一动, 顺着雕像的视线看到的地方,正是从高台处往东走三步,不多不少正好如此。
李元齐在修建这座神兵池时,甚是用心, 池底全部铺满了一格一格的石板,石板方方正正, 每一块都是一本无二大小,叶信芳脚踩在那块石板上, 用手细细擦掉上面的泥土。
“老月, 能掀开吗?”叶信芳高声问道。
月奴点了点头, 长刀出鞘,小心翼翼的插进缝隙之间,略一用力,那块石板就被掀开了。
那石板厚约两指,被掀开之后, 露出下面深色的泥土,泥土湿润,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不同寻常。
叶信芳指了指那块地方,月奴直接将长刀插进泥土之中,挖掘了半天,却是毫无发现。
“这里被那些江湖人翻找了一年多,估计连石板都掀开看过了。”宋修之说道,他看着二人有些颓然的样子,接着道:“李太祖布局不会这般简单,若真是挖地三尺就能找出来,只怕这神兵池早就被人挖穿了。”
叶信芳看着那个挖了半米依旧什么也不见的大洞,转头再看见那座雕像悲悯的眼神。
从一座雕像的眼睛里看出悲悯,叶信芳总觉得是自己眼花了,雕像一只手上放着石剑,而另一只手藏在宽大的袖子里。
宽大的袖子指向南方,那个角度所指向的位置,恰巧是高台南方的第三块石板,依旧是月奴来掀开石板,挖掘之后还是一无所获。
横三竖三,叶信芳不知这是何意,但他心中隐隐觉得,答案就在这里。
叶信芳找到两个三所在位置东南方向的交接点,那里依旧有一块石板。
而这块石板,初初看上去,没有任何的不妥,叶信芳将它翻转过来,却有了发现。
就像是直觉所指,叶信芳就认定了这块石板,若非如此,满是泥土的石板,根本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叶信芳直接上手将那些湿润的泥土扒拉开,一旁围观的宋修之脸上露出十分嫌弃的模样,又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几步。
在石板的底部,刻着细小的字母,赫然写着“yitian”。
“一天?”叶信芳喃喃自语,忽然福如心至,望着高台之上那把石剑。
月奴一直注意着他的动向,此时立马飞身上前,取下那把石剑。
“老月,用你的刀,试着劈石板。”叶信芳似乎想要印证心中的猜想。
月奴将尖锐锋利的长刀举起,全力劈向那块石板,火花四溅,月奴被反弹着往后退了两步,石板上却连一块划痕都没有留下。 “劈石剑!”叶信芳又说道。
月奴再次举起长刀,同样的情形再次出现了。
“老月,用石剑劈了这块石板!”叶信芳喊道,神情有些紧张。
月奴皱眉,虽然不解,但还是照做,石剑高举,用力的劈在那块石板之上。
预料之外的场面出现了,那石剑直接断成了两截,而石板也分成了两块。
“果然如此,一天,还真是倚天。”叶信芳感叹了一句,若是一个未曾看过《倚天屠龙记》的人,怕是不知这是何意。
叶信芳也顾不得细想这种不科学的事情了,往前走了两步,提起那石剑,断裂之处果然藏了东西,那是半张羊皮,上面绘着地图,而石板那边,则藏着另外半张羊皮地图。
两张地图拼凑在一起,恰巧就是一副完整的迷宫地形图。
宋修之上前,凑过来打量这种奇怪的地图,问道:“叶哥,这里是哪里?”
叶信芳没有回答,转而看向月奴,问道:“老月,你还记得那副黄沙之地的地图吗?”
月奴点了点头,直接从怀中掏出了那副地图,那张地图上,最终指向的地方,有一个向下的图标,叶信芳在看着这拼凑到一起的迷宫地图,似乎那藏宝所在之处,是在地下。
叶信芳又想到翠微祖先的那张纸上提到的话:思故始,司空过,青山隐,黄沙终。
青山?这青山指的到底是什么?总不会是指青山县吧?
这叫做青山的地方,到底隐藏了什么。
“修之,你可知道有多少叫青山的地方?”叶信芳转头问道。
宋修之直直的看着他,眼神呆滞,大脑如同高速运转的cpu,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便所搜完毕:“举国上下,名唤青山的地方有四处,蜀地青山府,明越府青山镇,大南府青山镇,另外就是西宁府下辖的青山县了,而有没有青山村我不知道。”
古代记录并没有那般细致,至多记录到镇级,宋修之曾经翻阅过户部出具的地名汇集,他能知道这么多已经很让人吃惊了。
叶信芳想着这四个地方,心中暗暗叫苦,也不知先去哪一个,到了之后又该去何地寻找线索。
“信芳,青山是不是指你的家乡?”月奴开口问道,他也知道那句“青山隐”,而叶信芳是国师认定的解密之人,李太祖是神人,也许早就预料到了这一遭。
叶信芳皱眉,心中一团乱麻,不知从何处开始梳理。
“叶哥,你别着急,慢慢想,佛道两家,如今咱们才来了道门呢。”宋修之见他皱眉,赶忙安慰道。
叶信芳想到从思故高塔中得到的那些线索,如今不过是用去了神兵池这一个而已,而若那个图案指的不是“口”字,而是佛的话,多半便应验在二祖寺上了。
叶信芳几人接着以参禅的由头,匆匆离开三清观,继续上山,冯四禾叔侄想要跟着,却被张道长挽留了下来。
过了三清观再往前走了一个时辰,便见到了司空山的主峰——“仰天窝”。
而二祖寺,便建在仰天窝上。
二祖寺香火旺盛,善男信女来往不绝,四人刚至,便有小沙弥上前询问:“可是叶施主一行?”
第9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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