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没半年,陈阙余的父亲过世了,年纪不算大便得了重病,杜芊芊记忆中他父亲是个很冷漠的男人,常年面无表情,气势威严。
对于他父亲的死,陈阙余好像不是很难过,面色如常,说话办事和从前没有两样。
可杜芊芊的日子却越发的不好过了,府上如今就他一人做主,他做什么说一不二,她半点权利都没有。
杜芊芊花了两年时间才认清楚原来陈阙余是真的不喜欢他,强扭的瓜不甜,她放弃了,不会留他,也不会花时间和他吵架了。
提和离之后,她以为陈阙余应当是求之不得。
可是她猜错了,那个男人愤怒的看着她,像是要把她给杀了,双袖的手蠢蠢欲动,好像下一秒就要掐到她的脖子上,不过他忍住了。
陈阙余忍得了一回,却忍不了第二回 ,尤其是杜芊芊之后每次见到他总是要提上一句,你什么时候同我和离?
他接连好几天都睡不着,恰好这时府里的人来报,说小公主准备好的毒药已经被送进了府中,陈阙余当时笑了笑,心想这药送的还真是好啊,杜芊芊若是死了,他也就不用这么烦躁了。
于是他亲眼看着她身亡,陈阙余看见她倒在地上的惨状,心狠狠抽了抽,疼的紧,不过他仍然绷着脸,不让人看出不对来,他蹲下身子,手指颤抖的探上她的鼻间,确认了没有气息,一颗心不断的往下落,胸闷气短,脸白的没有血色。
陈阙余抱着她的尸体回了自己的屋子,将她好好的放在床上,他坐在床边,此刻的眼神中竟然流露出几分痴迷,他伸出手指,冰凉的指尖一点点划过她的脸颊,他的表情忽然变得十分恐怖,“你怎么这么容易就死了?你看,没了我你不行的,为什么就不能听话一点呢?偏要闹着和离,这下好了,命都没了。”
躺在床上双眸紧闭的杜芊芊早就听不见他说话的声音,可陈阙余还像是个病人一样,神情恍惚的看着她,对着她的尸体自言自语,“怎么了?这回不跟我吵架了?”
眼眶似乎湿润了一点,然后很快就被陈阙余给逼退了回去,他的神情越发的恐怖,“其实你死了也挺好的,真的。”
管家不知道他在屋里和一具尸体待了一天都在做些什么,等到第二天天亮,斗胆敲了门,“爷,最近天气越来越热,夫人的…尸首…还是要早早下葬啊。”
等了一会儿,房门被打开。
陈阙余面色如常的出现在他眼前,眼睛里没有任何的光,他很平静的说:“火化了。”
管家吃惊的快要说不出话来,“火……火火火化?”
平常人家都不会用这种法子对家里故去的人,爷他就算再恨,也不能火化啊!
“您三思啊。”
陈阙余主意已定,谁劝都不会改,再说他父亲死后,再也没有人能拦着他不让他去做什么,他定定道:“就火化。”
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也好。
他什么都不会想了。
管家即便不愿意也没办法违抗他的命令,这事不好声张,偷偷找人搭了火化的台子,亲眼见着陈阙余把夫人给放在上面。
他的手上拿着火把,只要轻轻在柴火上一点,火势就会起来,陈阙余看着仿佛只是睡着了的她,忽的一笑,“我会忘了你的,我永远都不会喜欢你,我不会承认的,所以杜芊芊哪怕你在下面也不能忘记我这个狼心狗肺的丈夫,你得等我。”
他抬起手,脸上的神色极为冷淡,火把被他抛了过去,熊熊的火势立马就燃了起来。
陈阙余冷眼注视,等火光开始吞噬她的身体,他脸上总算有了列横,双眸欲裂,眼眶里全部都是血丝,他抬起脚,似乎是后悔了,想要冲上去将她抱出来。
身后的管家及时出声,“爷,火烧的正旺,您往后退两步,免得伤着自己。”
他沉默了一下,迈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去。
烟灰尸骨灰都融到了一起,落在地面上,陈阙余跪在上面,手里拿着个小坛子,一把一把的将灰抓进手里,然后一丝不漏的全都塞进那个小坛子中。
骨灰坛被陈阙余放在他的书房,他时常会抱着那个小坛子自言自语,若这时身边有人在,恐怕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是他亲手毁掉原本的幸福的。
陈阙余不恨任何人,不恨他父亲的冷漠,不恨他灌输给自己错误的观念和想法,他就是恨杜芊芊,恨她说喜欢自己却又不能对自己全心全意。
甚至是没有理由的恨这个人。
她那么简单的就把和离两个字说出口,迫不及待想要离开他,这是陈阙余最无法容忍的事情。
所以哪怕她重新回来了,换了一种身份出现在这世上,知道她和容萱有了鱼水之欢,甚至都已经有了孩子之后。
陈阙余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先杀了孽种再杀了她。
老天爷从来不肯眷顾他。
眼看着她生活美满,陈阙余还真的是不甘心啊。
可这回他再怎么不甘心都没有用了,这世间能让他留恋的东西太少太少了,权势地位对他来说唾手可得。
陈阙余病重的那段日子里曾经幼稚的想过,她听到这个消息会不会来看自己一眼呢?
她果然没有来。
病入膏肓的他常常做梦,梦里面有个穿着火红色衣裳的姑娘,骑马跟在他的身后,一个劲的喊他,“陈大人、陈大人。”
少年转过头,哼了哼,“你别跟着我。”
“陈大人,我是有问题想请教你。”
他不说话,那道声音却不见停。
“陈大人,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漂亮的?懂事的?”
“陈大人,你觉得我怎么样?”
“陈大人,你别不理我啊。”
梦中的他渴望去碰那个神采飞扬的女孩,手指戳了上去,整个梦就碎了。
死之前,他想如果给他一次说话的机会。
他是不会对杜芊芊说对不起的,更不会忏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他只会清清淡淡的说上一句,“当年撒了谎,没有不喜欢你。”
只不过,他真的很可怜,年少不知早已对她情根深种而已。
第91章 陈瑾福宝番外
瑾哥儿十七岁,身长玉立,眉目如画。
由于双亲尽丧,皇上对他照顾有加,时常将他叫到宫中说说话,还常常留他在宫里用饭,国公府里的主子只剩下瑾哥儿一个,什么事都是他说了算,久而久之,整个人比起小时候看起来更加严厉。
不过瑾哥儿对福宝这个妹妹还算不错。
福宝七岁,已经是个半懂事的小姑娘了,比起三四岁,福宝还是很淘气,但在这个哥哥面前就表现的很听话,甚至容宣在她面前的威严还都不如瑾哥儿。
容宣虽然有时候被她气着了会凶她吓唬她,但舍不得真的罚她什么,可瑾哥儿不一样,待她好是好,但是罚也是真的会狠狠的罚,从来不会手下留情。
这天瑾哥儿又来了容家,福宝在院子里放风筝,跑的太急,恰好跌倒在他跟前,瑾哥儿伸手提起她的衣领把人给抓了起来,然后面无表情的拍干净她衣裳上的灰尘,才把人抱了起来。
低声问:“字写完了吗?”
瑾哥儿每回过来都会教她几个字,下次过来他会亲自检查,若是写不出或者是写不好,他就会罚她,所以福宝特别害怕陈瑾问她这个。
她支支吾吾,企图蒙混过关,小手指着天空中越飞越远的风筝,奶声奶气道:“哥哥,我的风筝跑了,再不抓就抓不着啦!”
陈瑾怎么可能会看不出她的小把戏,低头扫了她一眼,“写完了还是没写完?”
语气低沉,还有些严厉。
福宝最怕他这样,小身板挣扎了一下,想从他身上爬下去,“哥哥不给我抓风筝,我不跟你玩了。”
陈瑾自然是不会就让她下地,“看来是没有写完了,那就多写十遍,不写完我下回什么都不会给你买。”
福宝嗜甜,杜芊芊怕她把牙吃坏,每个月都不会让她吃许多糖,福宝馋的不行,尤其是爱吃糖葫芦,陈瑾看她可怜巴巴,总是会给她带的。
“十遍太多了,五遍行不行?”
陈瑾觉得好笑,他上回总共也没留几个字,大概不超过五十个,抄个十遍也不算多,还能让她长记性。
他摇头,“不行,十遍,一遍都不能少,看你下回还敢不敢偷懒。”
陈瑾将她放下,拍拍她的脑袋,“去抄,抄完了我带你出去买糖葫芦。”
福宝听见“糖葫芦三个字眼睛都亮了许多”,却还是傲娇的往后退了两步,“哥哥你这样,我不会喜欢你的。”
说完还做了个鬼脸,然后跑回屋子里开始抄字。
福宝站在椅子上,上半身趴在桌子上,小手拿着笔一板一眼开始写起字来,她握着笔的姿势是对的,但是写出来的字却是歪歪扭扭不太好看,总算抄完一遍,福宝便不想再抄了,丢了比笔,气呼呼的看着坐在窗边喝茶的陈瑾,“我不要抄了。”
陈瑾喝完茶,慢悠悠的回答她,“那就不要抄了。”
福宝眼前晕乎乎的,这么好的嘛!?
还没等她开心多久,又听陈瑾说道:“那街也不要上了,糖葫芦更不要抄了。”
福宝乖乖的从椅子上下来,捡起地上的毛笔,又老老实实的开始继续抄字,边抄还边说:“哥哥,我讨厌你。”
陈瑾手里捧着本书,翻了一页,眼皮子都没抬,他嗯了一声,“知道了。”
“哥哥,我真的讨厌你,抄完十遍我会更讨厌你,三天都不想理你。”
“我真的知道了。”
福宝硬生生被逼着抄了十遍,抄完之后手腕疼的不行,她倒不是娇气的孩子,今儿就是觉得委屈,哥哥每回来都要逼她抄字,不仅要抄对,还是写的好看,不然还得重抄,简直比表哥的夫子还要严格。
陈瑾放下书,走到她边上,把嘟着嘴一脸不开心的福宝抱在怀里,“既然抄完了,哥哥就带你去吃糖。”
福宝趴在他的肩头,气来的快消的也快,看见街上琳琅满目的小吃,更是移不开眼,她指了指画糖人的摊子,嚷嚷着,“哥哥,我想吃这个。”
陈瑾默不作声的走过去,付了钱给她买了个糖人,转身的时候恰巧遇见了一同念书的同窗。
“陈兄,方才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
冷若冰霜的陈瑾怀里抱着个女娃娃,怎么看怎么违和,陈瑾可是他们一群人中最是冷漠的人,脸上好似常年覆着一层霜雪,周身散发着冷冰冰的气势,让人不敢靠近。
陈瑾点了点头,“方兄。”
“这是?”
他可从不曾听说陈瑾有个妹妹,只知道这位世子双亲都不在了,年纪轻轻也是可怜,看上去就怪孤单的,所以哪怕他对他们几个同窗好友都比较冷淡,也没人会说他什么。
陈瑾将身子往边上侧了侧,挡住了福宝的脸,他回道:“妹妹。”
“啊,是我孤陋寡闻了,倒是不曾听说过你竟然还有个妹妹。”
福宝听得懂,想挣扎着回头问他什么叫孤陋寡闻,谁知道陈瑾伸出手又把她的头给按了回去,低声道:“不要乱动。”
福宝被他用这种语气一说,就又乖乖的趴在他的肩头一动不动了。
“远亲。”
“哦,原来如此。”
等人走后,福宝总算有说话的机会了,她问:“哥哥,什么叫远亲?”
第8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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