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雁初丢下这句话，缓缓滑到冰场一隅，斜倚着栏杆。
    柳涵玥闭上眼睛，在头脑中回忆了一遍沈雁初刚才的动作，然后深吸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
    眼神里流露出几许复杂的情绪，有不甘，有嫉妒，亦有不服输的暗潮涌动。
    柳涵玥前面的助滑动作做得很到位，可是到了点冰起跳的时候，却因为左腿力道不足，只在空中完成了两周半的旋转，就有些狼狈地落到冰面上。
    她半蹲在冰面上，两只手用力握紧，指间裹挟着细小的冰粒，慢慢地在手中融化。
    她的额头上渗出一层汗水，眼睛里露出一丝自我厌恶却又不甘心的暗光，面目看上去有些狰狞。
    沈雁初直起腰身，脚下用力，缓缓滑到对方面前。
    动作优雅灵动，犹如在冰面上掠过的飞燕一般。
    “你的脚腕力量不足，在起跳的时候，左脚压不住刀刃，就演变成了平刃起跳，甚至导致周数不足。这要是搁在比赛中，你的执行分肯定会被扣掉一部分，甚至连基础分也会大打折扣。”
    沈雁初垂眸看着柳涵玥，神色平静地说道。
    “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很简单，要么，是你平时的体能训练存在问题
    ，要么，就是你偷工减料。所以，对应的解决方案也很简单。要么改，要么练。我想，剩下的就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她说到这里，略微停顿了一下，唇角轻挑。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无视我说的这些。反正我无所谓。”
    她说完这番话，不再理会对方，转身向出口滑去。
    “沈雁初。”
    柳涵玥抬起头来，扬声喊住对方。
    沈雁初脚腕用力下压，拖滑一段距离，这才停下身来看向对方。
    柳涵玥慢慢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沈雁初面前，抬眸直视着她，眼睛里晕染开一抹嫉恨的幽光。
    “看到我刚才那个样子，你应该很得意吧？”
    沈雁初闻言，不怒反笑。
    “不管我得不得意，这是你主动让我看的，不是吗？”
    柳涵玥看着女孩儿唇角的笑容，明明是那么的刺眼，她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确实。
    如果不是她主动跟教练提出来的话，又怎么会让她看到自己那样狼狈的一面呢？
    沈雁初看着对方气急败坏的模样，突然觉得有些无趣。
    “既然不想让我看到你狼狈的样子，那就劝你离我远一点。明明心里讨厌我，却还一次又一次地往我跟前凑，何苦来哉？”
    刘丽萍开完会来到冰场，见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剑拔弩张的紧张感，赶紧在上面喊道。
    “出什么事了？”
    柳涵玥身体颤了一下，连忙将眸中的凶光收敛起来，脸上挤出一丝温婉的笑容，抬头看向对方，柔柔地开口。
    “没事，我在跟雁初讨论勾手跳的动作要点呢。”
    沈雁初轻嗤一声。
    “我今天才发现，你还有当演员的天赋。”
    她说完这句话，幽幽地看了对方一眼，随即转身离开。
    柳涵玥凝视着对方的背影，双手狠狠攥紧，指甲深陷进肉里，留下一道道血痕。
    面上却依旧保持着温婉笑意，只是细看之下，笑容有些僵硬。
    特勤中队。
    今天是消防培训的最后一天，花滑队所有的运动员全部到齐。
    一班长作为培训班的临时班长，在培训结束的时候做最后总结。
    “经过了两个星期的训练，咱们的任务终于结束了。虽然中间发生了一些小插曲，但是总的来说，这次的培训算是圆满完成了。我这个人呢，平时性子比较急，大家相处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应该都了解。如果有照顾不周的地方，请大家多多担待……行了，其他的话我也不多说了，就让咱们路队长跟大家讲几句吧。”
    或许是今天这个日子比较特殊，路城难得没有板着一张脸，甚至隐隐带着一丝笑意。
    “我要说的，都被一班长抢先说了……”
    他刚说完这句话，人群中就爆发出一阵笑声。
    路城刚想端起架子，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沈雁初，看着她唇畔噙着的浅浅笑意，神色不由得放柔了几分，甚至就连唇角扬起的弧度也不由自主地增大了一些。
    “行了，差不多就得了啊。”
    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制止，继续刚才的话题。
    “我呢，最后只补充一点，就是希望大家下次再遇到火灾的时候，能把这段时间学到的消防知识运用起来，别砸了我们特勤中队的招牌就行。大家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全体运动员异口同声回道，声音格外嘹亮。
    “行了，大家原地解散吧。”
    最后，路城向大家行了一个军礼。
    队伍解散后，运动员陆陆续续地离开消防队。
    柳涵玥看着已经走远的身影，抿了抿嘴唇，小跑着追了上去。
    “路队，等一等。”
    路城听到声音，脚步停下，转过身来看向对方。
    “有事吗？”
    “你今天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顿饭。”
    柳涵玥的气息有些不稳，脸颊微红，看着路城的眼睛里流露出不加掩饰的紧张跟期待。
    “我今天值班。”
    路城淡淡地回绝。
    “那明天呢？或者后天？”
    柳涵玥继续追问。
    “不好意思，最近这段时间我都在消防队里。”
    路城神色平静地回复道。
    柳涵玥闻言，眼睛里燃烧着的光芒霎时间熄灭，有些失落地垂下眼睑。
    “还有其他事吗？”
    路城开口问道，目光却注视着拐角处露出的一小块儿衣角。
    柳涵玥牙齿轻咬嘴唇，沉默了片刻，从包里取出一块通体碧绿的翡翠观音挂件，递到路城面前。
    “这是我在寺庙里求的，开过光，可以保佑平安。你收下吧。”
    路城淡淡地扫了一眼，眼神里闪过几许恍然，继而又添了一丝疏离。
    “谢谢你的好意，
    不过我不能收，你还是拿回去吧。”
    “为什么？”
    柳涵玥抬头凝视着他，神情里满是不解。
    “干我们这行的，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与其把自己的性命寄托给神灵，还不如多提高一下自己的技能来的实际。”
    路城说到这里，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
    “而且，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第39章
    “而且，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明明男人的语气平静到了极点，可是在柳涵玥听来，却犹如一记平地惊雷，“砰”地一声在耳边炸开，整个人都是懵懵的。
    “什……什么？”
    好长时间，柳涵玥才反应过来，有些怔怔地问道。
    “我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路城又重复了一遍。
    并不是他多有耐心，只是希望能让对方认清楚现实。
    以前他不知道柳涵玥对他的心思，但如果现在他还搞不清楚的话，那他这二十多年就算白活了。
    柳涵玥的脸色染上一丝苍白，双手攥紧，手心里的玉坠硌得生疼，她却浑然未觉。
    “是……是吗？”
    她努力动了动唇角，硬生生扯出一丝笑容，却带着无法掩饰的苦楚跟酸涩。
    “不知道哪个女孩儿这么幸运？”
    柳涵玥状似随意地问道，眼睛里裹挟着几分探寻。
    “我认识吗？”
    路城垂眸看了对方一眼，神情有些淡漠。
    “这是我的个人隐私，就不跟柳小姐透露了。”
    柳涵玥闻言，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尴尬，神色讪讪。
    “不好意思，是我逾矩了。我只是有些太好奇了。”
    路城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