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很快便全身心地投入其中，即使是才来西境不久的外地流民，也能感受到边陲人为生存而做出的牺牲与不懈努力。
    当戏剧以胜利日画上句点，广场中响起了如雷鸣般的掌声。
    接下来的一幕让卡库西姆目瞪口呆，只见一名亚麻色长发的女子手持黑线，将木台切了个七零八碎，然后直接利用这堆断木，引燃了冲天的篝火。
    而围观人群不仅没有感到惧意，还大声高呼她的名字，“安娜小姐！安娜小姐！”
    随着一只只全羊被架在篝火上烘烤，现场的气氛达到了最高潮。当地人自发连成长串，以奇特的舞姿进入广场，开始这场庆典的最后部分——听旁人解释，只要舞蹈不停，烤肉就会不断补充，一直持续到午夜为止。
    “船长先生，我们也去吧？”梭鱼吞了口口水，跃跃欲试。
    “我年纪大了，跳不动了，”卡库西姆摇头道，“你跟他们一起上吧。”
    “那……我就先过去了，”他吐了吐舌头，“等我分到了烤肉，再带给您吃！”
    望着小伙子跟随人群向空地涌动，老人不由得笑出声来。之前一直在犹豫，分配给自己的石头船到底该取什么名字，才能既有纪念意义，又不显得俗套，现在他终于有了主意。
    就叫胜利号好了，他想。
    第四百七十七章 爱与情
    和一年前一样，城堡的夜宴属于女巫们。
    叶子将扩大了好几倍的后院变成了橄榄树包围的露天营地，熊熊燃烧的篝火周围，大家抬起头，就能看到夜空中璀璨的星辰。
    比起上回只有五名女巫参与的烧烤宴，这一次则要热闹得多。不仅共助会女巫全数到齐，还新增了麦茜、露西亚、爱葛莎、斯佩尔、白纸和阿夏，加上来自沉睡岛的七人，总人数达到了二十五位。
    一盘盘切好的食物和酱汁摆放在篝火旁的小桌上，供大家随手取用——清理完反叛贵族的领地后，仓库里的肉类和布匹也跟着增长了不少。除此之外，还有伊芙琳特别酿制的低度果酒，以及爱葛莎提供的冰激凌也都端上了桌。
    当闪电还在热情地向第一次参加烧烤的众人示范该如何烤制一只鸡腿时，麦茜已经将嗞嗞作响的肉排塞进了自己嘴中——跟随小姑娘在群山和丛林之间混迹一年后，她对任何能烤着吃的食物都得心应手，腰间的口袋里也和前者一样，塞满了各式各样的调味品。
    “我觉得这是在浪费时间，”爱葛莎给手中熟透的牛肉丸子抹上蜂蜜，“魔鬼即将来袭，不抓紧时间备战，啊呜……反而在这里享受短暂的胜利，等到敌人攻破城池……咕噜，一切就都完了。”
    “慢慢吃，没关系，”罗兰将一串新的包心牛丸递到她面前，看得出，她对这种内含汤汁的丸子颇为喜爱，“劳逸结合才更有效率嘛，击败魔鬼也不在于这一天的闲暇，而且就算失败，至少也享受过生活的美好。”
    “歪理邪说！”爱葛莎白了他一眼，接过丸子，在油碗里滚过一圈后径直放入篝火中——有了冰霜能力的加护，无论大火怎么烘烤，她都能令丸子表面维持在一个恰到好处的温度内。看得出来，这阵子的冷却制氮工作让她对魔力的掌控更加精进了。
    另一边，新加入联盟的阿夏显然没有见过这么多肉食，尽管口水咽个不停，手上却犹豫不决，好在温蒂注意到了她的拘谨，把这位新觉醒的姐妹拉到身边，将自己烤好的食物分享给她和白纸。
    沉睡岛的灰烬、安德莉亚和纱薇则在等待食物烧烤之余，顺便玩起了扑克——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三人就把罗兰熟知的玩法全部学了过去，只要邪兽没有袭击小镇，罗兰总能在城堡大厅看到她们聚在一起打牌的身影。
    而另外几名沉睡岛女巫，如烛火、伊芙琳和希尔维，已经同小镇女巫相处得十分融洽，看到她们与叶子、回音、索罗娅等人相谈甚欢的模样，简直就跟一家人没什么分别。
    望着眼前温馨的场景，罗兰心里颇感欣慰——努力了一年多，西境的改变正一点点浮出水面，无论是白天广场上人民的热情欢呼，还是现在女巫们脸上露出的欢心笑颜，都是他付出所得到的回报。
    这种回报是如此甘甜，让人忍不住沉醉其中。
    当篝火渐渐熄灭，时间也走向了午夜。罗兰让夜莺和灰烬分别护送娜娜瓦与阿夏回家，自己则来到城堡二层，等待安娜的出现。
    他决定主动走出这一步，而不是被动的等待，或者说是拖延下去。
    银白色的月光从楼道间的窗口照入城堡，借着这抹光芒，他看到了安娜蓝色的眼眸——这一幕似曾相识，但两人的位置却颠倒过来。半隐在黑暗中的瞳孔反射出淡淡光泽，如同夜幕中的星辰，只是没有了群星的点缀，此时的夜空只属于她一个人。
    罗兰没有说话，而是上前牵住了她的手，向三楼走去。
    明明不是第一次和她亲密接触，心跳却意外的快，而且透过手心，他也能感受到安娜的紧张之情。即使如此，她也没有丝毫迟疑，而是紧紧跟在自己身后。
    回到自己的卧室，关上门，罗兰深吸了口气，转过头，正在犹豫该怎么开口的时候，安娜已经吻了上来。
    柔软的舌尖轻轻撬开了牙关，甜美的气息传入唇齿之间，令人迷醉。
    他脑中忽然冒出了以吻封缄的念头。
    不知道说什么时，就亲吻吧。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感情，也亲吻吧——吻就是无声的语言，吻就是灼热的情感。
    当两人再次分开，安娜的脸颊已经浮上一片红润。
    “我有件礼物要送给你。”
    罗兰从怀中取出两块红色的魔石——它们被重新打磨过，嵌上了一道金边，顶端挂着一条细细的红绳。
    “这是……符印？”
    “嗯，一块是寻路石，一块是定位石，用魔力固结在一起后就是追踪符印，”罗兰将寻路石戴在了安娜的脖子上，“这样一来，无论我在哪里，你都可以通过它来找到我。”
    安娜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直愣愣地望着他。
    而他轻柔地捧住对方的脸颊，一字一句地问道，“嫁给我好吗，安娜。”
    蓝色的湖面中瞬间泛起了大雨，无法再保持平静。
    过了许久，安娜才点头应道，“嗯。”
    ……
    接下来的一切都是如此自然，酝酿已久的感情在这一刻彻底冲破了最后的阻碍，相互交织在一起。
    罗兰将她拦腰抱起，放在床上，从额头轻吻至脖子，再一路向下，手指笨拙地揭开一颗颗衣扣。安娜没有闭上眼睛，而是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似乎想要把他的每个模样都深深记在脑海里一般。
    当女孩洁白细腻的肌肤全部暴露出来，罗兰温柔地将她搂入怀中，盖上棉被。
    没有了衣物的阻隔，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富有节奏的心跳，仿佛要跃出胸膛一般。
    “这次……”安娜贴在罗兰耳边轻声呢喃道。
    “什么？”
    “我不会再睡着了……”
    罗兰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这一笑也缓和了两人的紧张感。他捏了捏安娜的鼻子，“就算你睡着，今晚我也不会放过你了。”
    随着嘴唇再一次靠拢，两人终于合二为一，心身融合为一个整体。
    第四百七十八章 见证
    云雨之后，安娜枕在罗兰的手臂上，像只猫儿般依靠在他身侧。
    “殿下，能遇到你……真好。”过了许久，她的呼吸才恢复平静，轻声呢喃道。
    “叫我罗兰吧，”他缓缓把玩着对方的长发，微笑道，“这里又没有外人，我还没听过你直呼我的名字呢。”
    “罗……兰。”
    “乖，”他挠了挠安娜的耳廓，把她逗笑后才感叹道，“其实……这句话应该我说才对。放在以前，我根本无法想象会遇见你这样出色的女孩。”
    “在王宫也没有吗？”
    “在哪儿都没有，”罗兰微微摇头，“有时候想起来，我甚至会产生一种不真实感。”
    安娜缄默了片刻，将身子贴得再近了些，“我就在这里，哪儿也不会去。”
    这句话瞬间勾起了他的思绪，脑海中不由回想起她以前也曾这么对自己说过。
    “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什么的……我也不在意，我只是想待在殿下身边，仅此而已。”
    “你在做梦么？我哪儿也不去。”
    那个蜷缩在牢房一角的瘦弱姑娘、那个身穿女仆装练习能力的认真姑娘、那个燃起大火，将断裂城墙封堵住的勇敢姑娘、那个主动仰起头亲吻自己的羞涩姑娘、那个觉醒日要求自己陪伴的可爱姑娘……
    无数个片段一一浮现在眼前。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积累下如此多的回忆。
    “……是啊，”罗兰顺着柔滑的头发向下，抚摸着对方光洁的背脊，“你就在我身边。”
    感情便是如此奇妙，他心想，明明是没有什么含意的对话，却让人觉得内心温暖无比，像是快要融化开了一般。
    这一次的沉默时间较长，当他以为对方已经睡过去时，安娜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我是一名女巫。”
    “嗯。”
    “温蒂姐告诉我，女巫不能生育，”安娜低声道，“以后你会遇到许多麻烦。”
    “我并不畏惧它们，”罗兰肯定地回答道，“事实上，比起第三次即将到来的神意之战，这一切都不算什么。”原本他还在考虑用制度解决继承人的问题，但爱葛莎带来的情报完全打破了预想，决定人类命运的战争近在咫尺，如果不能战胜魔鬼，所有王国都将被彻底抹去，与之相比，继承问题根本不值得去关心。
    想到这儿他顿了顿，“其实我之前还有些担心来着。”
    “担心什么？”
    “怕你用这个理由拒绝我。”
    “为什么，”安娜不解道，“我想要和你在一起，不管是不是女巫都一样。”
    听到她的回答，罗兰不禁哑然失笑，没错，自认识安娜起，她就是这样的人……直截了当，从不拐弯抹角，有什么想法都会向自己表露出来。在她身上，永远不会发生像韩剧那般“我是在为你好，但我就是不告诉你”的误会，自己倒是想太多了。
    聊着聊着，罗兰感到身体再次精神起来，安娜也察觉到了他的变化，亲吻着他的脖子，翻身爬到了他身上……
    夜晚还很漫长。
    ……
    第二天，罗兰起得格外晚，直到太阳爬上城堡顶端，他才打着哈欠睁开眼睛。
    望向枕边，他不由得微微一怔，安娜已不见踪影，难道……昨夜发生的一切只是自己的梦境？他俯下身，随后松了口气，只见枕头上还留有几缕亚麻色的长发，被褥一侧传来若有若无的清香。
    “你在做什么？”安娜的声音忽然在头顶响起。
    罗兰抬起头，顿觉尴尬——刚才趴在枕头上嗅来嗅去的模样实在不怎么雅观，“咳咳，我在数你掉了几根头发。呃，你怎么起来了？”
    “我去给你端早餐了，”她将手中的盘子摆在床头柜上，行动间看起来有些不自然，“我醒来时见你睡得正香，就没有叫你。”
    “抱歉，”罗兰不好意思道，“我应该帮你准备这些的。”昨晚折腾了好几次，就算是女巫的恢复能力出众，恐怕此刻也颇为不适。
    “你在胡说什么，”安娜轻笑出声，“你可是王子啊。”
    他摇摇头，不再说话，而是将她一把拉入怀里。拥抱了一会后，她拍了拍罗兰的背，“好啦，既然起来了就赶紧把早餐吃掉，今天还有工作要忙呢。”
    “不多休息几天吗？”
    “不行，”安娜认真说道，“我们还有魔鬼需要对付，索罗娅和爱葛莎小姐都那么努力，我也不能懈怠了。”她微微一笑，“你也是……罗兰。”
    ……
    和安娜吻别后，王子浑身轻快地来到办公室，推开门，意外地看到提莉正坐在桌旁等着自己。
    “早上好，”他朝对方点点头，“……有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