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双手一扬，将束缚自己的监牢撑碎，还未来得及举剑，又一圈光柱套了下来。
    “让安……娜小姐使用金色的雷霆……快！”伊菲一字一句说道，从她的脸色来看，这样的牢笼坚持不了多久。
    但魔鬼和伊菲的距离相隔极近，神意符印毫无疑问会把两人统统笼罩其中。
    “就是现在！”夜莺朝远处的安娜高喊道，“激活符印！”
    视线相对，安娜立刻明白了她的想法，全力抬起手中的金属片。
    树林里顿时金光大盛，天空也洒下了道道光芒——
    魔鬼嚎叫起来，它大概曾见识过这样的场景，原本愤怒的声调中夹杂了一丝恐惧，挣扎的幅度更加剧烈起来。
    对方驱散能力的招数无法连续使用，夜莺意识到，这或许是她们唯一的机会。
    随着一连串雷鸣，神意降临！
    夜莺捂住伤口，展开迷雾，在漆黑的雷霆即将劈落头顶之际，闪身出现于伊菲身后，双手擒抱住她，脚下毫不停歇，同时向一侧跃出——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两步便将她拉出了神意符印的攻击范围。
    这个举动不光需要意志和勇气，还需要安娜的配合。
    如果后者控制魔力不当，将首道落雷砸在稍微靠前的位置上，后续扩张开来的轰击将会封死两人所有的退路。
    夜莺相信安娜能做到——在魔力的掌控上，没人能做得比她更好。
    而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
    高阶魔鬼站立的地面瞬间被金光覆盖，连带杂草和藤蔓也一并化为飞灰。
    安娜摇晃两下，再也撑不住乏力的身子，一头栽倒在地。
    “安娜！”叶子终于恢复了些许力气，跌跌撞撞地向她走去。
    “她没事，只是魔力耗尽了！”夜莺咧嘴道，她每说一句话，都会感到腰间撕裂般的疼痛——不幸中的万幸是，伤口虽然颇为吓人，却没有深及脏器，只要不继续剧烈运动，导致伤口破裂，基本没有什么危险。
    “你……受伤了，”伊菲神色显得十分复杂，“我帮你包扎下吧。”
    夜莺点点头，刚刚打算掀起衣袍，忽然浑身一僵——
    只见翻飞的烟尘中，一个黑色的身影缓缓走出。
    魔鬼头盔上的尖角折断了数根，像是坍塌的石塔，精致的盔甲上布满了裂纹和泥土，一条手臂跟巨剑也不翼而飞，但它仍然活着。
    对方硬生生扛下了这本应该致命的一击。
    魔鬼发出狰狞的嘶声——夜莺不清楚那是不是在笑，但能从中听出难以抑制的兴奋和杀意。
    它的动作不再从容，红光亦暗淡了许多，看上去随时都会倒下，可自己和叶子难以动弹，安娜昏迷，闪电不见踪影，伊菲的魔力所剩无几，现在已经没有人能抵挡它了。
    身旁的女巫忽然站了起来。
    “你要做什么？”夜莺低喝道。
    “战斗到最后一刻，”伊菲将藏在衣中的匕首握在手中，“这是战斗女巫的使命——你还可以施展能力吧？带着她们躲起来……带不走全部的话，至少带走一个。”
    夜莺忽然想起了罗兰的嘱托。
    没错……她必须把安娜带回去，这是她和陛下之间的约定，无论如何都要做到。
    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传来熟悉的吼叫声。
    “嗷——！”
    巨大的阴影从天而降！
    第五百五十二章 斩魔者
    魔鬼刚刚抬起头，便被直坠地面的麦茜生生砸进了地里，强烈的撞击让夜莺觉得地面都震颤了一下。
    若是普通人挨这么一撞，只怕是全身的骨头都要粉碎了。
    “干得好，麦茜！”叶子握拳道，“快踩死它！”
    “用嘴咬，用尾巴抽它！”连伊菲也激动地喊了起来。
    “嗷！”
    麦茜得意地嚎了一嗓子，放下爱葛莎后准备起身再接再厉，变形突然被解除了——凶悍的恐兽消失得无影无踪，小姑娘茫然地跌坐在地上，一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斩魔者！”
    爱葛莎率先反应过来，一道冰锥从地底升起，刚刚爬起来的魔鬼又被顶飞出去，连续撞断了好几根树木。
    她没有给敌人丝毫喘息之机，追上去冻住了它的双脚。
    “趁现在！”
    回过神来的麦茜拔出手枪，对准动弹不得的目标连续开火，夜莺咬咬嘴唇，也换上新的子弹，让伊菲搀扶自己过去，加入火力压制中。魔鬼的盔甲上连续出现闪耀的屏障，但很快衰弱下去，它眼中的红光已经若隐若现了。
    敌人沙哑地咆哮一声，朝爱葛莎挥出手掌，将她隔空击飞出去，脚下的冰晶也瞬间消失。接着它腾空而起，晃悠悠地想要逃走。
    “绝对不能放走它！”爱葛莎大喊道，“麦茜！”
    “让我来吧！”叶子一把抓过安娜手中的神意符印，将魔力全部贯入其中——她虽然从森林之心状态被强行剥离，但魔力并没有多少损耗，平日测试时也能稳定点亮符印的第四颗宝石。很快金光再一次充斥树林，魔鬼回过头，发出怪异的叫声，似乎对眼前的这一幕不敢置信。
    金色的万钧雷霆瞬间吞没了它。
    这一次，它没能再撑过去。
    ……
    “魔鬼……死了吗？”夜莺虚弱地问道。
    “只剩下了半边盔甲咕！”麦茜把被击落的“敌人”又拖了回来，如果不是边缘处精美的雕纹，很难相信这团青黑色的烧焦物便是魔鬼的本体，显然它并没有之前想象的那么结实。
    闪电也被找了回来。
    在敌人释放黑光波纹时，小姑娘惨遭波及，如砖块一般直接坠下，脑袋撞在树枝上晕眩过去。还好当时离地不高，加上茂密的枝叶作缓冲，除了头顶鼓起一个大包外，并没有受到其他伤害。
    大概是没能参与战斗，她显得很是懊恼，确认大家都没事后沮丧道，“我去通知布莱恩，让他派人来接你们。”
    “你们居然都活下来了，”爱葛莎感叹道，“这真是一个奇迹。”
    “被区区一只魔鬼耍得如此狼狈，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罗兰陛下汇报了。”夜莺忍痛叹了口气。
    “不……这绝对不是一般的胜利，要知道敌人是一名斩魔者！”爱葛莎连连摇头，“或许数名高阶女巫可以对抗一位高阶魔鬼，但绝对没办法战胜一名斩魔者，能和它一较高低的，只有联合会三席而已。”
    “必须是超凡之上么？”叶子皱眉道。
    “没错，”爱葛莎肯定道，“这是联合会用血得出来的教训。”
    “斩魔者到底是什么能力？”
    “那不是能力，而是一种称号。”她解释道，“高阶魔鬼都拥有数种能力，但和女巫不同，它们的能力并不是觉醒出来的。曾有人观察到一名多次率军攻打过塔其拉的高阶魔鬼，在数年时间里体内多出了两种魔力气旋，这意味着它至少新增了两种能力，没人知道敌人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它们在魔力方面的运用似乎天生就强过我们。”
    “而斩魔者不是指某一类气旋，而是对方的能力强大到足以产生神石的效果。”
    这句话让夜莺心中一凛，“你是说……禁绝魔力？”
    “准确的说是干扰，”爱葛莎纠正道，“它们的能力攻击有几率突破神罚之石的防御，对它们的魔力攻击都会遭到克制和削弱，而且斩魔者还能驱散魔力效果、中止能力生效，对任何女巫来说都是大敌。”
    “我……不太明白，”伊菲不解道，“这不算一种特殊的能力吗？”
    “并没有如此简单，”她轻叹道，“就拿安娜来举例吧，如果她能成为斩魔者，意味着黑火即使在神罚之石的影响范围内亦能存在，同时黑火周围也会形成干扰区域，其他能力都会失效——除非对手是另外一个斩魔者。”
    夜莺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那团无光的黑洞，从战斗一开始，它的各种攻击确实没有闪现过任何魔力光辉，无论是屏障还是虚抓，都带有着极为暗淡的黑影，简直跟神意符印攻击时的情景一样。
    她将自己看到的景象简述了一番，“所以第一次神意符印才没有将它彻底杀死么？”
    “大概吧，”爱葛莎耸肩道，“毕竟这样的战斗我还是第一次经历，以前联合会也没有用神意符印对抗斩魔者的记录。”
    “那她们是凭借自身力量取胜的？”
    “正是，”爱葛莎点点头，“这才是超凡女巫真正强大的地方，佩戴神罚之石后，她们在战场中就如同太阳一般，所到之处，魔鬼们会像春雪一样化去，而超凡之上则是太阳的中心——如果你能见到阿卡丽斯大人的话，一定会被她的强大所折服。”
    可惜阿卡丽斯只有一个，夜莺想，就算三席全部算上，也只有三名超凡之上。“难道联合会就没有一名女巫成为过斩魔者么？”
    “据我所知……没有，”她回道，“而且可能永远都不会有。女巫与魔鬼有着本质的不同，魔鬼能诞生出无数狂魔，可我们却没办法觉醒出无数个阿卡丽斯——后天的训练也改变不了这一点。”
    “咦，”一直在拨弄着盔甲的麦茜忽然从黑乎乎的残留物中翻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青色盒子，“你们看，这是什么！”
    爱葛莎接过盒子，用力掰了掰，“它被锁住了。”
    “我来试试看。”夜莺遁入迷雾，打量着四四方方的金属盒，就在轮廓变化的瞬间，她将手指伸入盒内，向外一扒。
    数枚晶莹剔透的石头凭空滚落下来。
    第五百五十三章 战果
    “宝石咕？”麦茜拨开额前的白发，露出一双好奇的大眼睛。
    “是魔石，”爱葛莎捡起地上的石头端详了会，“虽然还不清楚是哪种类型，但光看色泽的话，转化前应该都是品质极佳的神罚之石。”
    “高阶魔鬼的战利品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叶子笑道，“只是没想到它居然会把盒子藏在体内。”
    “唔，这么说的话，另外几只魔鬼身上会不会也有这样的盒子咕？”麦茜兴奋道，“我去找找看！”
    “注意别碰到储藏红雾的罐子！”爱葛莎叮嘱道。
    半刻钟后，麦茜又兴冲冲地捧着两个黑色盒子跑了过来，“从穿着彩色衣服的魔鬼身上搜来的！”
    夜莺掏出来的依然是魔石，不过这次的石头看起来光泽要暗淡一些，个头也要小上一截，只是数量颇多。
    爱葛莎将魔石收集到一起，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夜莺问，“有什么不对劲吗？”
    “魔石……似乎太多了。”
    “多还不好么？”
    她轻轻摇头，“联合会剿杀的心惧魔数以千计，如果魔石这么好获取，探秘会也不会处心积虑地想要俘获并饲养混沌兽了。为何它们会随身携带如此多魔石？”
    “大概是这四百多年里积攒下来的吧？”夜莺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就像是位好不容易攒出一笔积蓄，决定干完这活就回家种地的倒霉蛋，结果被我们一枪毙了，全部遗产也便宜了我们。”
    没有人笑出声来，谁都意识到了这背后所代表的含义——如果一个庞大的族群在四百年时间里从未停止过生产魔石，那它们手头的战争资源会累积到一个什么样的程度？
    “算了，多想也没用，”短暂的冷场后，爱葛莎打破沉默道，“反正我们也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