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非常后悔,为什么之前没派多的人去阻止阮苓苓收集纸条。
本以为自己的局天衣无缝,环环相扣,阮苓苓就是躲的过第一个也躲不过第二个,她不可能失败,身在别国身边可用的人手少,只能全部紧着最重要的来,谁知那帮蠢货一个个的令人失望!
她已经竭尽全力跑更多的地方,拿更多的纸条,试图让对方找不到关键信息,可那阮苓苓明明脚软身娇,看起来就走不多少路,竟然也找到了不少纸条!虽没有她拿得多,脸上笑容却相当自信放肆,好像已经拼凑出完整故事了!
丹璇公主心里骂娘。
李瑞恩怎么办的事?说好她负责女人这边,他负责男人那边,结果她累的都要吐血了,他倒大方,纸条数量竟放了这么多!
丹璇公主再想耍手段阻止阮苓苓的脚步已经来不及了,阮苓苓身边一个小郡主一个小郡王,再加上徐家的姑娘,几人形影不离,光是护卫数量她就没办法全部引开。
没办法,只能靠自己了!
丹璇公主抓住最后找到的纸条,风驰电掣的赶往大殿——
在门口,遇到了同样回来的阮苓苓。
仇人见面,有好心情才怪,丹璇公主当即冷嗤:“哟,阮姑娘也回来了,怎么,腿没走折?”
阮苓苓微笑,眉眼弯弯似月牙,要多甜有多甜:“有劳公主挂念,我早说过,我们大景多的是以一当十的精英,这结果不是很正常?倒是公主你,好像有些吃不消了呢。”
她一边说话,一边别有深意的看着丹璇公主轻喘——
跑成这个样子,一定很累。
丹璇公主气得直瞪眼。
她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没用,光长腿不长脑子,只知道跑,纸条找不到有屁用,还得她亲自细心观察,跑遍了园子才能有这么多,反观阮苓苓,身边的人看着都不善跑动,脑子那叫一个灵,眼睛那叫一个尖,犄角旮旯里藏的东西都能被她们找见!
丹璇公主恨不得吃了阮苓苓:“别高兴的太早,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呢!我先来的,我先说!”
她一只脚踏上门槛,姿态霸道威胁。
阮苓苓微笑礼让:“好啊,公主请——”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毫不犹的抬脚,竟是率先跨过门槛走进大殿,十分不客气。
安平公主注意到这边动静,微笑扬声:“姑娘们回来了,想是有结果了。”
不用刻意提醒,整个大殿已经安静下去。
殿上众人有的刚才就已经看见,有的现在才注意到,不过不影响,所有人微笑看着迎面而来的两个姑娘,目露关切期待,十分给面子。
丹璇公主比较霸道,大步超过阮苓苓,抢占中间位置:“我先来!”
已经进入大殿,谁前谁后大家有眼睛看,阮苓苓十分礼貌:“公主是客,自该礼让。”
很有上邦风范,大国气度了。
这个游戏,先说其实是有优势的,同样的主人公,同样的线索,故事可能会有重复,大家听第一个觉得新鲜有趣,第二个就会产生疲劳,除非你特别特别的精彩。
但阮苓苓一点都不怕,还非常大胆的朝裴明榛的方向看了一眼,眼梢弯弯笑意灿烂,似乎在说表哥放心,我没问题哒!
左公子文扇遮面,凑到裴明榛身边,小小声:“咱们表妹在看你诶——”
裴明榛放下茶盏,唇角微扬,眸底流动着别人看不懂的东西:“嗯,她比较粘我。”
左公子手一抖,扇子差点掉在地上。
他以为这冰块脸兄弟会习惯性的说‘是我表妹’,没想到改套路了,比较粘我……比较粘我……
哼!
有妹妹了不起啊,他也有——
不,他没有。
他也好想被娇娇软软的可爱妹妹粘一粘……
一把剑直直正正戳在胸口上,左公子捂着胸,眼角泛出泪花:“我把那幅顾先生的画给你,答应兄弟,别再虐我了好么?”
裴明榛低眉:“我表妹——”
“你表妹这么好,机灵聪慧,又要立下大功,我们做男人的,必须得送点儿东西聊表心意啊!”左公子很懂,“回去我就搜罗好东西打包送到你家,以后谁要敢说你表妹不好,我揍他!”
一口一个你表妹,很懂事了。
裴明榛这才满意的嗯了一声,满面严肃:“不要吵,有正事。”
左公子好悬一口血喷出来,老子想要吵的么!还不是被你逼的!
丹璇公主这边已经开始了。
她把找到的纸条一一摆出来,十分自信的开始讲述:“这是个很有男儿豪情的故事。白县有一王姓粮商,乐善好施,能力卓绝,本来日子过得好好的,突然被人告知,他戴了绿帽,而这顶绿帽子是拜谁所赐呢——”
丹璇公主修长指尖点了点写着表兄的纸条:“发妻的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表兄,当年还曾笑谈过婚嫁的,只是这位表兄无福,当时出了些意外,人失踪了,没有成就佳缘。而今回归,表兄有钱有貌,二人旧情复燃,花前月下,偷情已经不满足,还打算一碗汤把粮商药死——如此奇耻大辱,再老实的男人也受不了,王姓粮商果断休妻,保卫尊严,可那位表兄是个厉害的,认定王姓梁商与他有夺妻之恨,决心报仇。他原是某世家流落在外的私生子,此刻已有权有势,小小白县自能只手遮天,让王姓粮商求告无门!”“权势压迫,官官相护,这青天已暗,再也看不到未来,粮商走投无路,却并没有失落颓废,反而愤怒而起,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树挪死,人挪活,他可走向另一片天地,出东山再起!”
“王姓粮商相当有魄力,目光精准,能力卓绝,再有良善本性加持,本该就是成功的人,他缺的只是公平的环境。新环境陌生艰难,好在没有仇人恶意针对,很快他的生意好了起来。这里人性淳朴,他的优秀出色很快被人看见,越来越多的兄弟朋友以及美女,簇拥环绕到他身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王姓粮商生意做出地界,铺到它国,亲手搭建了一个商业王国,影响力不是一般的大,不用他亲自出手,那表兄和前妻已经被收拾的受不住了。表兄弯腰拱手,将家业全部相送,只求别再被报复,前妻连别人的妾都没做上,眼泪涟涟声声后悔,自荐枕席脱光衣服跪求恩露——然而粮商已经不是以前的粮商,表兄那点家业他不可能看得上,称不上姿色的苍老前妻更不可能接盘……过去的屈辱造就了今天的他,我命由我不由天,只要我去拼,没什么不可能,天地也能换!”
语毕,殿上安静片刻后,掌声不绝。
丹璇公主轻轻吐了口气,情绪还沉浸在刚刚的激昂中不能回转。
这么激情豪迈,这么酷爽动听的故事,她就不信现场的人不喜欢!
这个游戏方法是李瑞恩想的,故事也是他编的,他有些目的,需要用这个方式辅助实现。
不得不承认,她这个未婚夫还是有些本事的,看到现场气氛,丹璇公主很满意,朝李瑞恩抛了个媚眼,转头看阮苓苓的神情说不出的得意——
“阮姑娘,到你了哦。”
殿上的大景众人一颗心提了起来。
小郡王小郡主徐紫蕙三个也在替小伙伴担心。纸条是大家一起找的,故事脉络整理也都知道,还都曾给过自己的建议,这个方向……重了啊!很多东西都重了,这可是大大的不利!
话本故事经验丰富的小郡王尤其担心,大方向一致,人们主观为先,你再来个差不多的故事,说得天花乱坠,气氛渲染得再漂亮又有什么用?没意思就是没意思,不新鲜就是不新鲜。
小郡王愁得眉毛都皱成一坨了。
裴明榛看着自家表妹——小姑娘杏眸灵动,眉眼带笑,看起来一点都不紧张,从容的很。
忽略左公子紧张不已的骚扰,未来首辅端起茶盏自在品茗,稳的不行。
左公子:……
小姑娘还是不是你表妹了,为什么一点都不着急!
故事尚未听完,阮苓苓就已经预料到现场气氛,不管这故事怎么编出来的,只要丹璇公主好好说完,后面不崩,就会是这样的热闹效果。
走爽文路线的故事,太正常。
她本来也有这个考虑的……
不过没关系,收集到的纸条线索里,很多内容重复,有些是关键信息,有些则是干扰项,看你怎么提取,怎么编凑,就算得到的线索一模一样,故事也未必一样。
阮苓苓朝小伙伴们抛了一个自信眼神——不慌,看我的!
“丹璇公主说的没错,这的确是个充满豪情的故事。”
阮苓苓往前一步,裙摆在脚边绽放出漂亮花朵,红的衣,玉的人,温柔甜暖的眉眼,同样穿着红衣肤色暗沉的丹璇公主和她一比简直灰头土脸,没法看。
“王姓粮商被人告知戴了绿帽,那人还是妻子的青梅竹马,听到的那一刻震惊吗?当然。”阮苓苓自问自答,“但他不是十几岁的毛头小伙子,他是成熟的商人,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什么都吃过见过,一个成熟的,有责任感的男人,听到这种事第一件事是要干什么?休妻?我不这么认为。”
“他会去查,查清事实,查问真相,跟妻子真诚深切的沟通,再做合适的决定——丹璇公主的故事走向,可能是当今天下很多男人都会有的选择,可一日夫妻百日恩,不管对方有没有做错,之后应该怎么罚,连个坐下来好好谈的机会都不给,未免太过薄情。”
阮苓苓纤白手指点了点纸条‘表兄’:“我对这个关键词也很疑惑。表兄确与妻子青梅竹马,但他失踪多年,一直杳无音信,突然回来,突然对嫁与□□的表妹各种火热,行为逻辑很有问题。若他真心喜欢表妹,为何多年没有音信,不闻不问?若有苦衷,表妹已嫁,他心疼尊重,更不该如此行为不端,让人传出奸情二字。不是真情,自是另有目的,这位表兄,居心很是叵测啊。”
丹璇公主:“有什么想不通的,许就是情难自——”
“我不喜欢情难自禁这样的字眼,”阮苓苓摇了摇手指,“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我们有脑子,有心,我们会约束自己,行事不与野兽同类。”
殿上众人慢慢点头,有道理。
紧接着,阮苓苓的手指点向自己这边和丹璇公主一样的字条:“故意打压,各种黑暗,看不见光。这里的因果关系是什么?若只是‘因自己数年缺席,表妹长大嫁与旁人’,强行认为粮商有夺妻之恨,是否太过儿戏?这所谓‘奸情’的爆出,到底是所有黑暗打压的引子,还是故意为打压找的借口?”
大殿陡然安静。
是啊……丹璇公主的故事很爽,叫人不禁跟着热血沸腾,可细想来,似乎并没有那么周到,很多细节被她忽略了。
“所以我的故事是——”
阮苓苓突然扬声:“这位表兄本是大族私生子,幼年机缘巧合流落白县,与粮商妻子青梅竹马,被接走的那一日起,他就以这段经历为耻,从不在外言说,亦从不联络此地认识的人,所以他杳无音讯。正如丹璇公主所言,有本事的人,怎么都能出人头地,多年过去,这位表兄突然听到粮商名号,并且这份粮米生意和自己前程利益大有牵连——便起了歹心。”
“为了得到一些东西,比如别人的看重,比如某个攀附的机会,他策划了所有,不但要坑粮商,把自己青梅竹马的表妹也算计了。他故意布置‘奸情’,让人传得沸沸扬扬,激怒粮商,试图让粮商情绪不稳立刻定了妻子的罪,家乱即心乱,心乱则事乱,之后的一切,必定会中他的套。”
“然而粮商并没有,他回去问了妻子,夫妻二人坐下来把话一对,才知事情有异。慢慢查明真相,对表兄自然有了提防。表兄等不到对方疯狂,只能自己疯狂,计不成便挟着权势推手硬来!”
阮苓苓声音轻缓,眼眸清澈:“这一段的确是黑暗的,痛苦的,当有一双大手伸过来,摁着你下跪,抢你的东西,你会怎样?如丹璇公主这般的人,可能会选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可以去别的地方东山再起,但我们大景人不同,我们这里的男人个个都是硬骨头,待人与君子之德,问心以男儿之责!别人欺上门来,我们不会跪着活,也不会仓皇逃跑,偏要顶着这狂风暴雨咬牙站起来!”
“王姓粮商熬着心血,和妻子甘苦与共,和宗族一起并肩扛鼎,抗争之余,遇到天灾亦不吝啬善心,暂时放弃说理也要帮助他人,苦不怕,累不惧,身边有人陪着,就永远都有安心的家,很快,除了族人,他身边站满了百姓,亲朋,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万民血书一出,天子震怒——怎会不惩治奸人,还他清白!”
“阳光总有照不到的地方,天上时不时会有乌云飘过,可所有乌云都会是暂时,漫漫青天不会被永远遮住,只要燃尽心血博命以对,没什么扛不住的!我们不需要东山再起,我们本身就是山岳!”
阮苓苓认真的看着丹璇公主:“公主你看,故事是假的,你我却是真的,在我心中,我大景男人就该是这样,比起背井离乡,他们更喜欢守护身边的土地,守护这片土地上的人。他们肩担日月,心向乾坤,永远都不会失了这份赤子之心,到死的那一天仍然能俯仰天地,问心无愧。他们每一个都是平凡人,每一个也能成为民族英雄,只要我们需要,这天下需要!”
阮苓苓的声音并没有那么激昂,也不像丹璇公主讲故事时那般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可她的声音就像一支利箭,扎进了人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人活世间,总得图点儿什么,靠短暂的复仇快感支撑,那仇报完了呢?日子还过不过?靠什么过下去?男人其实很有野心,小时候想得到大人的认可,长大了想要创造更好的条件给家人,全部做到了,又想有更大的成就感,想要被所有人铭记,想要被史书记下一笔,想要自己成长的这片土地永远都有自己的名字流传。
想要有岁月可以回首,想要有深情可以白头,想要幼时无忧,老树有依。
阮苓苓的故事看起来好像有点佛,没那么硬,只特别轴,自己跟自己较劲,可仇报了么?报了。不但报了仇,还没有被逼得背井离乡。
怎么权衡,大家心里自有答案。
安平公主微笑:“两位姑娘一起回到的大殿,速度一样,只能比谁的故事更让人喜欢了,所以,投票吧。”
丹璇公主着急:“这殿上都是你们大景人,自然向着她了!”
她也想拿速度说事,但现在她已明白阮苓苓那个抢先跨门的动作代表了什么,这个问题上死磕没用!
真是一千一万个没想到,十拿九稳的事,竟也能发展成这样!刚刚的气氛很明显了……姓阮的小贱人有点本事啊,故事都能编出花来!
“也是,”安平公主想了想,目光温柔的环绕大殿一圈,“那就从中选出和喻国使团一样的人数,公平投票吧。”
第42章 让我情哥哥打你
殿上两队人投票,一半喻国使团,一半大景官员,数量一致。
围观等结果的人们心里打鼓,满目期待,手持选票的人也不轻松,总得投的有道理,显得公平才好。
丹璇公主的故事听起来很爽快,可在今天场合,稍稍感觉有点不对劲,鼓励故事主人东东山再起,是否有什么影射?你煽动的是谁,想让谁去哪里,有什么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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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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