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书友访问PO文学
首页为妃三十年 第108节

第108节

    不知不觉,他在她身边都长这么大了。和皇帝很像的是,他的身段虽然不是很魁梧,却挺拔端正。仪态也修炼得很好,初长成的少年气质清俊而不见一丝戾气。
    跟着她王疏月的这些年,读的是圣贤书,听的是坦荡真诚的话。
    哪怕偶尔还是会被皇帝训斥,可挨了骂,回到翊坤宫里,靠在王疏月怀中静默一会儿,就又平复下来了。一年又一年,他成长的十分安定。甚至不那么害怕自己的阿玛。偶尔也敢跟着王疏月,大着胆子表达情绪。
    这是她养出来的孩子,就像当年母亲教养兄长一样。
    女人们拿着自己对“人情冷暖”细腻的理解,努力给予着子嗣们面对人生的心力。比起父亲一味的灌输和责骂,这些纯粹的东西,让他们成长得踏实,更柔和。
    但这样的性格,是需要安定感来慢慢滋养的。
    于是,翊坤宫上下都为她有了自己骨肉而开心的时候,却也只有王疏月,看出了大阿哥的不安,心疼他此时难以言明的慌乱。
    大阿哥不知道王疏月进来,一直没有回头。
    闭着眼睛拼命的默诵。默到不顺畅的地方,就掐一把自己的虎口,然后从最开头,从新默一遍。王疏月朝他的手上看去,竟见已经被他自己掐得东红一片西红一块的了。
    怎么说呢,虽说气质心性不像皇帝,但那分别扭劲儿却是一样的。
    王疏月抬手托着自己的下巴,偏头去看他的侧颜,仔细地从眉眼间寻找与皇帝相似的地方。
    大阿哥有所查觉,放下书回过头来,刘小福忙道:“大阿哥,皇贵妃娘娘来了好久了。”
    大阿哥站起身,看向王疏月的腹间,竟半晌都没动。
    刘小福小声道:“大阿哥,请安啊。”
    大阿哥看了刘小福一眼,这才从高桌后面走出来,走到王疏月面前,跪下请安。
    “儿臣请皇贵妃娘娘安。”
    他这一礼行得比平时深,姿势恭敬,却带着些刻意的疏离。
    王疏月低头看向他,温声道:“你不肯叫我和娘娘啦。”
    大阿哥抬起头来,“您是皇阿玛亲封的皇贵妃,儿臣不敢放肆。”
    他的声音有一丝颤抖,虽然轻微,却还是落入了王疏月的耳中。她心里软软的一阵疼。皇帝这个人的亲情淡漠,远甚过自己父亲王授文,这个时候,要让他来体谅大阿哥的感受是绝对不可能的
    而大阿哥也懂事,一句话也不肯多问,一个人呆在这“三天”之下,跟自己较劲儿。
    王疏月一面想着,一面站起身,走到大阿哥身前要蹲下来,谁知大阿哥竟下意识地伸了一只手去扶她。
    那只刚刚长出骨节的手撑住王疏月的手臂,一下子让她想起了几年前,在畅春园中,这个孩子发着高烧,张开手臂挡在她与太后面前的模样。那年他才五岁,那是他第一次维护她,
    “怕和娘娘摔着呀。”
    大阿哥垂下眼睛。“儿臣说过了,儿臣长大了,要保护您。”
    王疏月抿了抿唇。牵过他的手来,轻轻撩起他的袖子:“背不住就这么罚自己,这是谁教你的。”
    “皇阿玛说过,他小的时候就用这个法子熬困,只是后来他当了皇帝,身子就是我们大清的,不能自损,这才住手的。”
    王疏月哑然,这个要命的爷,教给儿子的东西都这么要命。
    王疏月弯下腰,朝着大阿哥的手臂轻轻吹了吹。
    “疼吗?”
    大阿哥摇了摇头:“不疼。皇贵妃娘娘,儿臣扶您去坐着吧,您这样肯定不舒服。”
    王疏月点了点头,“好,那咱们大阿哥也坐。”
    大阿哥应声,扶着王疏月起身在将才的位置上座了,自己又去旁边搬过来一个杌子过来,在王疏月身旁坐下。低头又把将才的书摊到了膝上。
    他似乎在等王疏月说什么。可王疏月偏偏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外面的雨渐渐小了下来,淅淅沥沥地打着屋顶上的琉璃瓦片,此处听得见更漏声,屋中还有一只掐丝珐琅的西洋钟,三种颇有节律的声音混在一起,彼此冷静自持,都不肯先乱一处。
    “娘娘,您看着儿臣做什么。”
    王疏月托着两腮:“嗯……大阿哥用功读书的样子好看,和娘娘喜欢看。”
    “可是儿臣蠢笨,背到这会儿还是背不住。”
    王疏月抬手解开自己身上的褪红呢子披风,给他罩上。
    “不急,和娘娘陪着你,大阿哥什么时候背着了,和娘娘什么时候陪大阿哥回家。”
    大阿哥怔了怔,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又没说出口。
    只摇头道:“梁公公说,您要多休息,要儿臣不能不懂事,累着您。”
    他越说声音越小,头几乎埋进书里。
    “大阿哥。”
    “儿臣在。”
    “和娘娘问你一个问题。”
    “您说。”
    “你这几日,是不是很难过。”
    她凝着他,温柔地问出了这一句话,大阿哥猛地捏紧了虎口,绷着下巴,不肯说话。
    成妃死后,王疏月成了唯一个个用心保护他的女人。
    大阿哥至今都还记得,在木兰围场上他被骆驼踩踏险些丧命,是王疏月不顾一切地护他,那个时候,他还太小,他还不明白,杀了圣物,王疏月担的是什么样的大罪,但她对自己的好,他是懂的。
    失去的多了,难免患得患失。
    他如今大了,也多多少少能够理解,自己的父亲和皇祖母之间的关联,“养情”怎么大得过“生情”,要说不怕,不忧,那都是假的。
    但是,他也有他的骄傲。
    “没有,儿臣为您高兴。”
    “骗了和娘娘,大阿哥就不难过了吗?”
    “儿臣说了,儿臣不难……过……咳……”
    他有些着急,话也说得很快,说至末尾,竟忍不住呛起来。
    刘小福连忙去倒茶,王疏月伸手将他揽入怀中,抚着他的背替他顺气。她也没有说话,只待他在自己怀中喘息,直到渐渐地调匀呼吸。
    “大阿哥,虽然你不肯唤我额娘,可是,和娘娘一直都把大阿哥当成是和娘娘自己的孩子。”
    大阿哥揉了揉眼睛:“我是您养子,您有了亲生的骨肉……我……”
    “那你也是和娘娘最疼爱的孩子。”
    说着,她抚了抚大阿哥的后脑。
    “大阿哥,也许……你之后还会听到很多诛的话。和娘娘不能每一回都像现在这样守在你身旁。但是,和娘娘希望大阿哥能一直相信,不论和娘娘有没有自己的孩子,和娘娘都会跟从前一样,保护着你,直到你啊,兑现你跟和娘娘说的话,保护和娘娘的那一天。”
    大阿哥抿着嘴唇,喉咙有些发哑。
    “儿臣想额娘了……”
    王疏月从新将他搂入怀中,轻声道:“嗯,和娘娘也很想她,这样,明日你下了学,和娘娘来接你,一道去钦安殿看看你额娘吧。”
    提起自己的母亲,刚了大半日的孩子终于是忍不住哭了。
    王疏月搂着他的头,一只手轻轻地抚着他的背。
    她明白,这个可怜的孩子,不肯叫她母亲的心结,还在自己的生母身上。也许他至今都还信顺嫔跟他说过的话,成妃是因为皇帝强要将他过继给王疏月,才病重去世的。
    但这对王疏月来说,早已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他还在她的身边。
    想着,她不由抬起头来,望向头顶那第三个“天”匾。
    后天不老。
    很多东西解释是无用的,但苍天看入眼中,人心在下,也是清清明明。
    “大阿哥,和娘娘……是你额娘信的人,也是你皇阿玛信的人。你也信和娘娘,好吗?”
    大阿哥没有出声,却悄悄伸手搂住了她的腰。
    上书房外的雨已经停了,风吹云开,一轮朦胧的月悬于漆黑地天幕上。
    大阿哥不再流泪,伏在王疏月的膝上,悄悄地平复着自己的呼吸。身上的披风掉在了地上,王疏月想弯腰去捡,却被大阿哥扶住。与此同时,他自己弯腰将那披风捡了起来,起身替王疏月系上。
    外面金翘不放心,亲自寻了过来,在门前看着这一幕,却愣了愣,心头滋味,无以言说。
    她记得,临走前,她跟王疏月说,这宫里的邪她不信也得信。
    她是担心自己主儿伤心,才跟过来看。
    可如今,她又觉得,不信吧,好像也是好的……
    第98章 渔父引(二)
    长春宫,“怡情书史”内戏台上,南府外学(南府外学也叫内廷供奉,是在南府承接表演的民间艺人,南府里太监艺人叫‘内学’)陈小楼正在唱新打的《黄鹤楼》选段,他未上油彩面,只穿着一身水蓝水的单衫子,手执一把黄色缂丝凤梧牡丹图紫檀木刻寿字炳团扇,眉眼间尽是戏中深情。
    皇后靠在黄绫坐垫上,半闭着眼,看不出来是醒着还是睡着。
    孙淼打起帘子进到室内,见只有西面的窗户开着,透着一丝光,落在戏台子上面。室的气儿有些憋闷。
    “主子……”
    她半跪在皇后身旁唤了一声。
    皇后睁开眼睛,却没有起身:“怎么了。”
    “淑嫔来了。向您辞行。”
    皇后没有应声,半晌才慢慢地深吐出一大口气儿,从那掐得出水的唱声之中,穿出一句:“传她进来。”
    说着,又示意陈小楼把戏停下。
    戏台上的人,用修长的手指压下扇柄儿,端端正正地朝皇后这边行了一个礼,起身绕到戏台后面去了。
    淑嫔跟着孙淼走进来。这到是她第一次进“怡情书史”。
    皇后从前并不喜欢听戏,这个地方也就荒着,但不知为什么,自从王疏月有孕后,皇后却时常传南府的人进来唱戏。除了日常去寿康宫问安之外,就只在宫里照看三阿哥,外处不甚走动,就连每月初一,十五这样侍寝的正日子,也不大经心了。
    淑嫔看着气氛阴沉的内室,小戏台上还遗放着一根男子的衫带。西面的窗开着,外面晴暖的日光落在台面儿上,把刚才踏台板之人的步履痕迹都照得清清楚楚。
    “奴才明日启程去畅春园。特来辞一辞主子娘娘。”
    </div>
    </div>


同类推荐: 浓精浇灌小白花(快穿 nph)九零千万富翁的独生女王爷每天都想以身相许(重生)穿成恶毒反派们的替嫁小师妹重生一九零二窃国大盗穿越之平淡人生娇花攻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