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啦!”南溪说:“教练上个月就说他要走。你不记得吗?”
哦,她记起来了,教练的确有这样说过。他早就有所计划,而且还找了个新教练来代他的课。
“他去哪里?”唐蜜问,“真的是去南极吗?”
“不知道哦。”南溪笑,“少宁说教练是单身,他很自由的。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真好。”
可是唐蜜忽然想起那天在操场的石凳上,教练说他寂寞。一个人那么寂寞,为什么还要一个人走那么远呢?
下课时间,她走在拥挤的校道上,路上有深浅的落花,被路人践踏。
只有在上课下课的时候,校道上才会这么热闹,远远看着,是一叠一叠的人群背影。
她想,大家也都会寂寞吗?一定也是寂寞的。
有些时候我们看起来热热闹闹的,但是你永远都清楚,我们不过是孤独的一个人。
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是与我们一样的思想与灵魂。我们赤条条的一个人来到这里,最后也是孤单的面对生活。
没有人会陪着你做决定,只有你自己能为自己做决定。
没有人能完全理解你,你也无法把自己的心思彻底暴露给别人看,很多内心的问题是注定无法解决的,甚至找不到源头。
她想她像从前一样的孤独,也许她以后也会一直孤独。
身后有脚步声。
白少宁追上来问她:“老师,我在后面喊了你很久。”
“是吗。我都没听到。”
白少宁笑笑,“老师今天心不在焉的。”
“哪里?”
“你还不知道吗?”白少宁说:“那我可直说了,你今天都忘记叫我们交作业了!那群饭桶都在底下窃喜呢。哈哈!”
白少宁哈哈笑,他笑起来很爽朗,很年轻,让人觉得一切都有希望。
唐蜜最近常常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总可以笑得那么开心,就和白少宁一样,今天她感觉自己或许找到了答案,或许是因为他从没有被彻底伤过心。她希望他永远笑得像今日一样。
“啊,对。”唐蜜终于记起来,自己上星期给同学们布置过作业了。
好像是一条思考题,当时她布置得兴致盎然的,而且还罗列过一整张的笔记,看样子是要干一票大的。可是转眼她竟给它忘了。
“老师,为什么一个假期回来你又变得不一样了呢?”白少宁是百思不得其解。
天气很热,他路过一个卖汽水的小卖部,拿钱买了一瓶矿泉水,一瓶柠檬水。问唐蜜:“要哪一瓶?”
唐蜜没有拿,低着头继续走路。他喝口水,跟在她身旁。
“那是变好了还是不好了?”唐蜜问。
“我可以说实话吗?哈哈。”白少宁拧开了柠檬水给唐蜜。
唐蜜还是不喝。
“变不好了…其实也没什么。”白少宁呵呵笑,他永远不会在她面前说假话。“唐老师,我只是希望你开心。”他把瓶盖拧紧了把柠檬水再递给她。
“我不喝柠檬水。”她与他始终保持距离。
白少宁笑着把汽水收了起来。心想,老师为了与他划开界限,连瓶水都不放过。可是他因此越发喜欢唐老师了!
“老师,我知道你一定是有解不开的难题,但我永远支持你,你也许只是把我当成了学生,但我把你当成了老师,朋友,伙伴,同学,美好的回忆。”
“谢谢你。”
“希望你快点找到你的难题的答案。”白少宁说,“就好像我上个星期,也找到了你留下的问题的答案,回去后,我安静的思考,听听音乐,找找资料,发现问题也不难,今天我已经有答案了。”
“那很好啊。”唐蜜笑,“但是你要知道,不是所有难题都能通过找资料,听音乐就得出答案。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能够花费精力时间就找到答案的问题,都不是什么难题。”
到宿舍楼了,唐蜜和他挥挥手再见。
白少宁和她说:“老师,下次上课请叫我起来回答问题。”
“好的。”唐蜜说。
她走到楼下的芭蕉树下站好了,望着二楼窗户的方向——她想,她有什么难题呢?
她的难题看起来不难,但也不简单。始终没准确答案,也许很多问题是不需要答案的,只需要一个时机来打破。
可她只有自己孤身一个人,没有人会支持她。她没把握自己能赢,难道要同归于尽?
晚上,唐蜜在窗前看未完的小说,闻到了空气里飘来的晚香玉的香味,奇怪,这里附近都没有人种植这种植物,怎么最近她一到夜里就会闻到晚香玉的香气。
她伏在桌子上,耳朵又好像听到遥远的地方,传来有人练习唱音阶的声音:啊啊啊啊,噢噢噢噢,伊伊伊伊……
她突然想起那时年少,大约是上小学一年级,一大堆同学挤在小小的音乐教室,讲台上一座残破的旧钢琴,大家站起身练习爬音阶。那是音乐课堂上最枯燥的时光。恨不得一下子按快进键,最好是直接delete键。可是今日想起来却又怀念。
那时候的日子真是枯燥,可也回不去。想想还是那时最好,虽然学得很枯燥,但是你的同伴那么多。一起呀呀学唱,注定不会寂寞。
第55章 19-1
新周一上课, 唐蜜提问同学们上次遗留的问题是否都已找到答案。
“针对社会虐童案件越来越多的前提, 如何走在时代的前列,寻找这个现象的真正解决办法或是提出建议?”
方加成少年老成叹气说:“老师, 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哎。人要学会忘记才能向前走啊!”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向前走呢?”唐蜜说:“我只是忘不了你…的作业还没有交呀。”
方加成呼出一口气说:“吓死我了,刚才听前半句, 我以为老师是想和我表白。呼呼,紧脏!”
“要脸吗!”白少宁瞥了他一眼。
“要脸干什么?”方加成说, “老师你最近真皮, 人家可是会害羞的哦!”
“呵。”白少宁给了他一个字。
唐蜜笑笑,抬头问底下的同学们:“谁来回答呢?有期末加分的哦!”
举手的人寥寥无几。
白少宁举手,第一个站起来回答问题,他早已把自己所想的解决方案, 列成了一张白纸, 照着纸上的索引说出答案。
“针对社会虐童现象越来越多的问题,我经过认真思考后, 认为可尝试以下几个解决途径。
1.目前我国关于儿童虐待的法规过于凌乱, 很难彻底根治虐童现象。我支持在刑法中增设“虐童罪”, 以刑罚方式严厉惩戒施暴者。2.由于儿童年级较小, 不会自诉, 因此我认为应该从法律上强制性规定,儿童虐待防治报告义务。许多时候,人们往往抱着“别人家的事不要干涉”的心态去处理,结果导致幼小儿童遭遇虐待悲剧后, 无法得到及时制止。这个时候建立儿童虐待“强制报告制度”,是非常有必要的。3.许多虐童案件往往发生在幼教园里,从不久前的x程虐童事件引申,我认为应当加强对幼教园的规范从业整顿。”
大家屏息凝神听白少宁的解决方案,唐蜜表示赞同的点头。
“还有同学想要发表意见吗?”唐蜜问。
“有的。”南婷站起来说,“我也有建议,法律永远比现实案件滞后,我想,这个时候,社会儿童希望救助团体就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我认为应该大力发展这一类的民间儿童救助团体,并给与资金支持。”
“不是人人都有能力去做慈善。”方加成故意与她唱反调。
“那就让有能力的人去干。”
“就算有人真的愿意干,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需要帮助的群体,别人不去支援乡村儿童,为什么要来支援你这个?一般被虐待儿童都不好帮助,帮了还容易被反咬一口。”
唐蜜说:“你能举一个例子吗?”
方加成叹气说:“我姐吧,以前热心公益就喜欢去妇联做做志愿者,起初帮几个遭遇家庭暴力的儿童,一回家就兴致勃勃,后来调解后孩子又被放回家里,结果是继续惨遭虐待毒打,过几日又被送到妇联调解,如此反复几次,她的身心俱疲,日日在家以泪洗脸,终究明白有些事情是她此生都无法做到的,于是她辞职了回到家里,此后十年她再也不做公益。最多就去帮忙扫马路。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反正努力了也帮不了这些小孩,眼不见为净,就不必再烦恼了。”
唐蜜非常有感触。说:“但这也只是一种逃避的方式而已。看不见不代表就不再发生,据报道,世界上每十秒就有一个孩子遭受虐待。”
方加成耸耸肩:“那也没有办法,与我无关。没有法律义务规定我们必须去帮助一个被虐待的儿童,这本就不是我们应该去承担的责任。”
唐蜜想,他这样的结论也没有错,但又总觉得不应该只是这样子。
*
唐蜜没有再去练习跆拳道了,她不习惯新老师的教学风格。
以前的教练虽说严格,但是他讲得每一个技巧方法,包括教学期间硬插的鸡汤都深得她心。
现在换了新的老师,更优秀更年轻,可不知为什么,她却总是会走神。干脆就不去练了。
唐蜜总觉得教练或许还没走,上次他说要去南极,已经去了吗?
她不知不觉走到校园的石凳上坐着,以前她并不知道,这里原来竟有一颗夜来香树,上面结着白黄色的花蕾,一阵风吹来就有香味漂浮在空气里,可她以前也常常坐在这里,竟然都没有发现。
她始终没有等到教练再来。
看来,缘分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偏要遇见一个人的时候是注定无法遇见的。
站起来正要回宿舍,倒是遇见了另一个人。有个漂亮的美少女从前方走来,正是教肚皮舞的小老师,叶子雪。
真没想到学校这么大,还能在这里偶遇她。可见人与人的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唐蜜站定了等着她。许久不见她还是那么苗条。
叶子雪穿着短衫热裤朝她迎面奔来,站定了气喘吁吁与她说:“唐老师,我远远看着就觉得是你!怎么样,最近还练肚皮舞吗?”叶子雪说话不带停顿的习惯没有改变,瞧着唐蜜不开口,她瞠目的问:“天啊,你该不会把我忘了吧?我是小雪啊!”
唐蜜不由地笑了,“记得记得,你是小雪老师。”
叶子雪这才松一口气。
她们相约去学校的饭堂里吃饭。叶子雪说要介绍一个人给她认识。
唐蜜心想拒绝,正酝酿怎么开口,那人已经站在眼前了。
叶子雪笑嘻嘻介绍:“老师,这是我师兄黎希明,他应聘锋锐益智玩具公司的设计职位,目前已经面到最后一轮啦!”
叶子雪朝他使了个眼色:“快叫老板娘啊。”
唐蜜深吸一口气。
“老板娘你好。”那男生笑着爽朗开口,“我叫黎希明。名字很好记的。”
那言下之意是要让她记住他的名字了?
唐蜜笑着点头说:“好,好。”
叶子雪这才让她的师兄走开了。
“怎么样?”叶子雪问。
“很好,一表人才。”唐蜜笑,“前途一片光明。”这是徐锋会钟意的漂亮人才,除了可以做技术,还可以接凌艺鸣的班。
叶子雪满意的笑笑。“那就好。”并竭力游说唐蜜,“老师,这是最后一轮面试了,你可得帮帮他哦。不过他可不是我男朋友啊,我可是有男朋友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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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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