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婵还在巴黎，此时刚刚吃过午饭，但却算准了尹童这边的时间——差十分钟十二点。
    “是不是吵醒你了？”
    他说话气声很重，似乎是故意压低了在说悄悄话。
    “没有，刚好睡醒。”尹童如实说道。
    周婵笑了笑，还以为她在哄自己开心，所以“刚好”。
    “你那边下雪了吗？”
    “应该没有吧。”
    尹童记得天气预报没说今天会降雪。
    “没有吗？”周婵有些失落，但却不想放弃，“你看看窗外，也许下了呢？”
    尹童推开玻璃门，走到露天阳台上。
    此时已经是深夜，对面宿舍亮着零星的灯火。尹童仰头看了看，夜色漆黑而沉默，并没有落雪的迹象。
    “真的没有下雪。”
    “哦，巴黎下雪了。”
    周婵遗憾地应了一声。
    “好想跟你一起看雪啊。”
    尹童失笑，小朋友有点可爱。
    “你在干什么？”
    “聚会，很无聊。”
    “所以来找我聊天？”
    “不是。”
    “那是什么？”
    周婵忽然不说话了。
    尹童喂了几声，那边才说道：“不要急，再等等。”
    她不懂到底在等什么，只能在阳台来回踱步消磨时间。
    尹童靠上栏杆，瞥到隔壁阳台亮着灯，于是探头看了一眼。
    没想到那边的人也正朝这边张望，两人的目光刚好对上。
    这一次与刚刚的照面不同，温凌的眼中没有苦涩，没有犹豫，就这么赤裸裸的盯着尹童。
    满眼的喜悦像是快要溢出来一般，亮晶晶的积聚在眼底，如同久别重逢的泪水。
    “童童，你怎么在这里？”
    尹童愣了愣，不是晚上才见过？
    她看到他手中的酒瓶又很快明白过来——温凌喝醉了。
    “我好想你啊，好想好想你。”温凌说着就红了眼眶，“我爸我妈每天在家里吵架摔东西，我不知道要怎么办，我好累啊。”
    他将手中的酒瓶扔到一边，冲着尹童张开双臂。
    “童童你抱抱我可以吗？”
    他伸手去够尹童，却被阳台之间的墙壁阻拦。
    “这儿怎么有堵墙啊。”
    温凌晕乎乎的，愣了一会儿才回神。
    “你等着，我过去找你。”
    尹童还以为他要从前门过来，正纠结怎么跟许宣哲和沉城说时，再回神温凌一条腿已经攀上了阳台护栏。
    “你要干什么？”
    这里是四层，就算不高，摔下去也要半残。
    尹童被温凌吓到了，早就忘了还在与周婵通话。
    她一边阻拦温凌，一边大声呼救。
    “沉城！许宣哲！”
    几乎话音刚落，沉城就冲了过来。
    不等尹童解释，他已经明白了眼下的状况。
    沉城撑着护栏一个跃身，朝着隔壁阳台踢了过去，一脚踹在温凌脸上，生生将他探出的半个身体踹回了护栏里面。
    尹童看不到那边的情况，只能趴在阳台上叫了声：“温凌？”
    没人应答，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一切发生的太快，许宣哲过来时什么都没看清，只看到沉城从护栏上跳了下来。
    “到底怎么回事？”
    尹童愣愣地看着他，吞咽了一下喉咙，不知道怎么回答。
    一边的沉城淡定地说道：“温凌可能被我踹死了。”
    “啊？”许宣哲懵了。
    尹童有些慌，真的担心温凌出事。
    “我们过去看一下吧。”
    沉城知道温凌的密码，带着尹童和许宣哲去了隔壁宿舍。
    尹童一眼就看到倒在阳台上的温凌。
    许宣哲懂急救，大概检查了一下温凌的情况。
    “怎么样？”尹童担心道。
    “没什么事。”许宣哲嫌恶地在鼻子前扇了扇酒气，“就是醉晕过去了。”
    “大傻逼。”
    沉城骂了一句，上前将人扶起来扔到了床上。
    “你回去休息吧，我照顾他。”
    看到温凌嘟囔着自己翻了个身，尹童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才想起手机还在跟周婵通话。
    她忙退到一边，轻声问了一句：“你还在吗？”
    周婵闷闷地“嗯”了一声。
    “抱歉，刚刚出了点意外。”
    “我听到了。”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你那里还挺热闹的。”
    尹童愣了愣，这才意识到她不仅叫了温凌，还叫了沉城和许宣哲的名字。
    “我这里也挺热闹的。”周婵赌气说了一句。
    他看了眼时间，尹童那边已经过了十二点了。
    本来是想等到十二点的时候跟她说“新年快乐”的。
    可她大概不稀罕吧，那么多人陪她一起跨年。
    不像他，这一刻只想到给她打电话。
    “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等一下！”
    周婵没有挂，但也没有说话。
    “你在外面聚会的时候不要喝酒，知道了吗？”
    尹童刚刚就想跟他说了，怕他又被人欺负。现在看到温凌这副模样，更加觉得酒精害人。
    周婵其实懂她的意思，但还是装作没听明白。
    “嗯？”
    “让你保护好自己。”
    “哦，对你重要吗？”
    尹童想也没想就说道：“重要啊。”
    周婵在电话另一边悄悄笑了一下。
    “知道了。”
    彼此等着对方挂断的间隙，周婵又飞快地说了一句。
    “新年快乐。”
    尹童这才明白他打这通电话的目的，也不禁笑了起来。
    “嗯，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