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是阴沉的，灰蒙蒙的望不到边。
    夜幕下城市的轮廓已然模糊，它们变得阴郁，成了钢筋铁骨做成的野兽。它们蹲伏着，空壳子里面有着空虚，身体里面装着赤裸的欲望。
    1.
    僵硬的线条在雨幕里糊成浓重的油彩。
    蓦地一道惊雷，紫色的，划破夜空。
    这场雨来得突然，盛着渴望，争先恐后奔赴而来，拥抱了皮尔特沃夫的夜晚。
    它们将欲望包裹起来，变得飘忽而捉摸不住。钻进人们干涸的的内心。
    欲望的水汽慢慢蒸腾，不再匍匐了。有一场微小的杀戮，并没有血腥，也没有尖叫没有痛哭。只有浓重的欲望与再束缚不住的情感。
    身材高挑的女子自雨幕里走出来，精致的容貌毫无生气，五官像是被一个个粘到脸上去，好似无血无肉的布娃娃。
    她失魂落魄。
    过膝的风衣紧巴巴的贴在身上，将她曼妙的身姿轮廓呈现出来。
    湿润的长卷发混着雨水，黏在她的脸侧。
    她唇色苍白而目光无神。一个带有凶器的女人，却是皮尔特沃夫令人尊敬的警官。
    她又走进夜幕里去，修长的身影在黑暗里融成一个点。
    有什么东西没入肉体，有女子沉重的呼吸声，而又像叹息。
    雨愈加的大了，带走不为人知的一切。
    ————————
    “凯特琳警长，可以进来么？”科林一头乱发糟糕到极点，脸上是无止尽的疲倦。他走进办公室，看着正翻看档案的凯特琳，说，“我的女儿，奥莉安娜，她……”
    “你知道的，她的梦想是加入战争学院，我也知道，你有在那边的朋友，能不能帮帮我，帮帮奥莉安娜，帮她完成这个梦想呢？”
    凯特琳并未反应过来，从听到奥莉安娜这个名字开始，她的大脑便是一片混沌。
    “我知道，伯父，可是……她……”
    “噢，我尊敬的警长大人，先不要疑惑，我这就带你去看看她。”
    路上，凯特琳的思绪是飘忽的。奥莉安娜，每闻及这个名字，她的心脏便会被狠狠拉扯一次。
    “伯父……”凯特琳张了张嘴，想对科林说点什么，却又对着科林疑惑的摇了摇头。
    那是有多久了呢？她有刻意去忘记，却仍旧能轻易想起。那是八年前的八月十九日。
    原来已经八年了。
    眼前这个人，是安娜的父亲，与八年前的模样差别太大了，要说老了二十岁也不为过。
    不再是印象中博学的研究者，不再像一个绅士。他成了一个老人，几近迟暮。
    改变的又何止是奥莉安娜的父亲，凯特琳她自己，不也是变了许多？
    连她自己都不太了解的变化。
    2.
    凯特琳面前立着一个机器人，从外表上看不出哪儿特别的，或许只是一个机器人而已。
    “即使很努力的去制作了，可因为材料的缺陷不能解决外表的问题。”科林低下头，抚摸着机器人的肩膀，说。
    凯特琳能看见他头顶几乎要掉光的头发。
    她按住科林的肩，“不，她非常完美，不可思议。”
    凯特琳上前，指尖划过金属上硬冷的线条。
    “我能否带它走？关乎奥莉安娜的梦想，我会想办法的。”凯特琳回头，看向科林莞尔一笑。
    ————————————————
    凯特琳将这个发条机器人带回她的住处，噢不，是将奥莉安娜。
    “你的名字是什么？”
    “我叫奥莉安娜，我的父亲是科林。”奥莉安娜以冰冷僵硬的声音回答。可听在凯特琳耳朵里却着实令她震惊。
    简直太完美了。凯特琳喃喃。
    纵使皮尔特沃夫的科技已经非常发达，可始终没有人愿意尝试去制作这样一个机器人。
    “太完美了。”她不禁重复了一次，仔仔细细端详着奥莉安娜。
    “你最爱的人是谁？”凯特琳紧了紧左手上的真皮手套。
    “是科林，我的父亲。”
    凯特琳手上的动作停下来，顿住。
    始终不是她。她轻笑，将手套取了下来。
    3.
    “狡猾的劫匪！”凯特琳回到家，将枪放置好，在屋子里来回踱了几步，狠狠踢了沙发一脚，感觉火气未消，又补上一脚。
    方才的任务是完成了，但过程有些曲折，歹徒居然用卑鄙的伎俩使她负伤，导致她精妙的狙击在这次任务中也没有发挥嗯到作用。
    这叫她格外生气。
    “你受伤了，我帮你处理。”奥莉安娜坐过来，手里托着医药箱。
    “呃……好。”凯特琳惊疑地看了看它，最终将伤处交给它。
    程序在这方面又表现了它的好处，及其高超的包扎技术让凯特琳很受用。
    奥莉安娜遵照它的程序办事，现在它对凯特琳唯命是从。
    “也是，有些方面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凯特琳侧头看着奥莉安娜收拾东西的东西，舒服地躺在沙发上，低笑着说。
    ————————————————
    哟！凯特琳，又去看安娜的舞蹈？街旁餐馆的大姐热情的大嗓门如期而至，打趣着凯特琳。
    凯特琳白了她一眼，笑着说她明知故问。
    不等大姐再作何反应，凯特琳往奥莉安娜的舞池跑去。
    奥莉安娜是公认的美人，且极其具有舞蹈天赋叫人见过一眼，便无法自拔。凯特琳小警官便是其一。
    刚巧，乐声起了。奥莉安娜也不作多余的介绍以及那些场面话。
    她直接舞动起来。
    凯特琳撩了撩额前微长的刘海，以便她能看得更清楚些。
    舞姿曼妙，台上的女子是美的中心，那么多人以灼热的视线追捧她，视奥莉安娜为梦想。可奥莉安娜偏偏微垂着眼眸，目不斜视，以孤芳自赏的态度完成整场舞蹈。
    凯特琳看见她绝美的侧影，奥莉安娜用她的舞蹈编织成网，构成高贵优雅的诱惑。凯特琳成了网中的鱼，濒死的忘记呼吸的鱼，却仍旧要睁大眼睛将撒网的人看清楚。
    看清奥莉安娜如何用温柔美好将她捕获。
    嘿，凯特琳小公主，果真来了呀。奥莉安娜笑眯眯地摸摸凯特琳的发顶。
    凯特琳笑着点点头，因为奥莉安娜略微宠溺的亲密而由衷高兴。
    她的心绪像是被注入氢气，要飘到天上去了。
    今天想做点什么呢，我亲爱的小警官。奥莉安娜牵起凯特琳的手，温和的问她。她眼底的温柔快要溢出来，仿若是朝阳的微光，温情得要命。
    凯特琳反手将她的手扣住，“随你决定就好。”
    那好，我先将衣服换下来，随后就劳烦警官大人陪伴我度过无聊的午后啦。有你的话，一定会是一段愉快的时光呢。奥莉安娜温软的声音像是刚制作出来的奶油，不太甜不太腻，一切都是刚刚好。
    凯特琳只要听到奥莉安娜温柔的声音，整个人就从繁琐的工作中解放出来，变得放松，心绪都舒张了。
    凯特琳叫住正欲离去的奥莉安娜，奥莉安娜转过身看着她，眸中仍旧温柔。
    我，我……凯特琳支吾着，攥住手心，那句话在喉咙塞着，不肯出来。
    嗯？怎么了呢？奥莉安娜执起她的手，温声询问她。
    凯特琳看定她清澈的眸子，在里面看见自己微小的倒影，头皮一麻，大脑经过短暂的空白后，那句话就脱口而出了。
    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
    多恶俗的表白啊……凯特琳在心里哀叹。她赶紧用另一只手挡住自己的眼睛，企图逃避她告白了这个事实。
    算了，反正都已经说出口，等着安娜决定发落好了。她这样想着，心却吊得越来越高。安娜她会怎样决定会说什么呢？
    迷迷糊糊想着，却感觉嘴角一热，有温软的东西掠过。
    奥莉安娜吻了她。
    她将凯特琳用手做的乌龟壳拿下来，温柔看定。
    笨蛋，终于舍得说出口了呢。
    凯特琳记得那时的奥莉安娜背着灯光，面容是看不清明的，可却实实在在记得那温情的目光，像是迷雾中清明的灯塔，那抹温暖，足以弥散天光。
    那样的温暖。
    4.
    凯特琳做了一个梦，梦里她的稚嫩的不谙世事的小女生模样。也许那个时候的自己变得强势霸道些，就可以站在奥莉安娜身边，保护好她了吧。
    奥莉安娜那样脆弱，纯良天真，仿佛一掐就会断的花茎。
    可偏偏造化弄人，一个本应该被捧在手心用心呵护的女子，如花瓣凋零，如流星陨落。
    安娜，今天我们去十二街区的那家餐馆，口味非常棒，你一定会喜欢的。
    好呀，我的小警官介绍的，那么就不会错了。
    那抹温柔独到笑意，如酒香醇，凯特琳每次见到，人便醉了。
    画面转换的有些快，让人措手不及。一个晴朗的月夜，她独自在街道上走着，当时轻松的心情仍旧能感觉到，让她从里到外的舒服。转而便是早上，朝阳有些残忍，凯特琳看着那轮红日，觉得诡异的让她作呕。
    沉重的呼吸声，心跳声交织，她沿着无人的街道奔跑，直至大汗淋漓，最终累倒跪下，跪在路边泪流不止。
    撕心裂肺让她窒息。
    这段时间凯特琳总被乱七八糟的事务缠身，回到家里休息时，亦被各色陆离的梦纠缠。
    她已经被折磨得只想在床上发呆放空，什么也不去管不去想，最终朽化腐烂。
    奥莉安娜在她家中倒是安分，原本血腥的杀人机器人到了这儿，简直是务实的居家专用。
    凯特琳看着它叹了一口气，昨晚的梦境从脑海里被翻找出来播放。
    凯特琳。那样熟悉的呼唤，穿透多年的风雨，划过时光的浓雾，激荡入她的脑海，迷糊中她看见奥莉安娜温柔熟悉的笑颜。
    奥莉安娜走近了些，笑如暖阳。凯特琳朝她伸出手，拥她入怀，寻着熟悉的体温熟悉的角度，掠过她的嘴角吻上那张唇。
    奥莉安娜，奥莉安娜。她这样唤着，声音越来越模糊，呼吸被吻吞噬。
    凯特琳被美好的梦境诱惑，梦里只有她日思夜想的她爱的人。
    她猛然醒来，却发现自己紧攀着的，是机器人的躯壳，她痴迷亲吻着的，是它冰冷僵硬的外壳。
    不是肤如凝脂，不是暖玉温香，只是冰冷僵硬的金属质感，有种淡淡的金属气味，润滑油的气味，似乎还有一股细微的铁锈味，仿若鲜红的血液流淌，散发的血腥味。
    ————————————————
    凯特琳感觉喉咙一紧，好像有什么东西要跑出来，她颤抖着下床，赤脚跑过冰凉的地板，那些凉意从脚底钻进身体，像蚂蚁爬过她的骨骼。
    她趴在洗手台，意料之中的吐不出东西，捧起一捧冷水，扑到脸上去，打湿了她凌乱的发。
    水珠沿着发际低落。凯特琳睁眼，用眼角往卧室看，看见奥莉安娜静静地坐在床头，而后它的轮廓愈来愈模糊，最后演变成另一个模样。那是奥莉安娜。
    那个人，她带着温柔笑意望着她，凯特琳睁大眼睛，而后用力闭上，晃晃头让自己清醒些。
    再次去看时，已不再了。
    只是看见奥莉安娜脸上用作眼睛的感应器极有规律的闪烁，光亮在床头灯厚重的灯罩上晕开同样青绿色的微光。
    5.
    “凯特琳警长！小心！”这声呼唤传来时，一个本应该倒地不起的歹徒猛然跃起，提起手中的钢管朝凯特琳击去。
    凯特琳回头，正是看见那锈迹斑斑的钢管直奔自己的脑门而来。
    条件发射端起她手中唯一可以依仗的狙击枪，已经来不及，没有办法去阻止了。
    气体爆开的声音响起，那人便直挺挺得倒下了。没有血液流淌，这人似乎在一瞬间被夺去生命，裸露的肌肤看起来已经被灼烧溃烂。
    这个人是她这次行动中需要歼灭的歹徒中的一员，他们作恶多端。原本这些不法分子应当是已经被击杀，只需要他们整理报备便好。不曾想有了这个漏网之鱼，险些搭上我们凯特琳警长的性命。
    奥莉安娜用僵硬的步伐走近，方才那颗作了凶器的金属球摇摇晃晃地飞回它的头顶。
    凯特琳曲起食指，用指节抵住太阳穴。她蓦地感觉到头昏。
    恍惚间，奥莉安娜又出现了，带着初升的暖阳，带着清新香醇的情意。
    凯特琳猛然抓住机器人的手臂，用着极大的手劲，金属躯壳被敲击出沉闷的声响。
    “跟我回去！”
    凯特琳抓起她的狙击枪，拉着奥莉安娜往住处赶。
    ————————————————
    十二街区……那边的蛋糕凯特琳很爱吃。今天回去比较早呢，那就去那边带上蛋糕去慰劳慰劳为工作劳累的小警官。她一定会相当开心。
    奥莉安娜坐在宽大的，装饰华丽的椅子上，面对着一整块的镜子，镜子里映出她美好的容颜。她边卸妆，边这样想着。
    嗯……蛋糕，芝士味的。奥莉安娜微笑着说。
    在等候蛋糕的时间里，她的目光被店门旁挂着的一串挂饰吸引住。那是许许多多的小物件。
    风吹过来的时候有独特的金属敲击的声音传出。
    她走近，看中了一个钥匙链。那是一把狙击枪的平面模型，她对枪也不了解，只是觉得这个和凯特琳用的那把枪很是相像。
    您要的蛋糕。服务员将打包好的盒子递给她。
    谢谢。奥莉安娜接过来，随后指着那串挂饰，问道，请问，你们那个是……赠品么？
    喔！是的小姐，您需要一个吗？
    奥莉安娜笑着点头。眼底有初月温柔的光。
    亲爱的小警官，你就忍心把我关在门外？真是不温柔的死小孩。
    奥莉安娜眯起眼睛看了看下午的太阳，阳光还是有些毒了。可是大门紧闭，她好笑地唤了一声。
    屋子里仍旧没动静。奥莉安娜叹了口气，懒洋洋地靠在墙上。这个点应当是已经回来了才是，她想。
    似乎听到奥莉安娜的声音了？凯特琳顿了顿，将身上的泡沫冲干净，裹上浴袍。
    是她吧？这个念想像蚂蚁一般在她心脏上噬咬，让她胸腔发痒。
    她迫不及待出门去验证。
    门外空空，只有满地发黄的斜阳，还有空气中喧嚣的浮尘。开门的动作惊起空地上的鸟儿，它们稀稀落落飞往各方。
    没人啊……是听错了么。凯特琳眸子里的光黯然，欲关上门之时，眼前出现了一个包装袋，袋子里装着熟悉的打包盒。
    以及袋子后面熟悉的女子。
    6.
    喏，张嘴。奥莉安娜叉起一块蛋糕，送到凯特琳嘴边。
    笑什么呢？凯特琳小心翼翼地舔干净唇上的甜粉，露出干净的唇线，问。
    奥莉安娜眉眼含笑，又送了一块到凯特琳嘴里，我觉得呢，小警官就像一块诱人的蛋糕，很是赏心悦目呢。
    凯特琳眨眨眼，慢吞吞地把蛋糕咽下。
    等等，她脑中光芒一闪，说她像蛋糕，而却又这么殷勤的喂她，这隐喻着的含义似乎透露了奥莉安娜的恶趣味。
    奥莉安娜就着叉子，将剩下的蛋糕放进嘴里，细嚼慢咽，眯着眼细细品尝，仿若尝到了极致美味般的慵懒满足。
    凯特琳莫名感觉到脸热。
    爱吃蛋糕的凯特琳公主，简直可爱极了。柔软的声音又响起来。
    凯特琳感觉她的脸已经快烧起来，这是明显的被调戏了！
    奥莉安娜！够了啊！凯特琳闷闷地吼着，听上去倒更像是娇嗔。
    奥莉安娜掩唇笑着，贵族家小姐良好的教养让这个模样演绎了无数遍。可偏偏，凯特琳心里觉得只有奥莉安娜有着独特的韵味，比她以往接触过的，所有的千金小姐都要美。
    奥莉安娜笑眯眯的模样像是清晨的阳光，娇媚中夹着小小的纯真。
    凯特琳的脑袋里轰地一下炸开，她掰过奥莉安娜的身子凑上去，贴上她的唇。
    奥莉安娜是可以拥抱的暖阳，凯特琳已经被这温暖的光蛊惑。她似乎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有欲望在她血管里不安跳蹿，炸裂成炫目的火花。
    她按住奥莉安娜的肩膀，将她压在沙发上。她的手似乎有了自己的意识，要去触碰她，触碰奥莉安娜，触碰她身下这如暖阳般模糊暧昧的女子。
    她一遍一遍抚摸奥莉安娜的轮廓，指尖划过她的腰侧，掐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肢。
    凯特琳感觉到心跳声变得从未有过的明显，奥莉安娜的眼眸是要命的温柔，涂着怜爱，还有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雾气。
    这让凯特琳的心跳更加快，欲跳出胸腔让她窒息而死去。
    她颤抖地抚过奥莉安娜触感柔软的小礼服，伸到她的背后试图去拉开拉链。
    奥莉安娜觉得凯特琳可爱极了，跌跌撞撞就像刚学步的小孩儿。
    她拉过凯特琳的手放在自己胸前，而后将身上的礼服滑下肩膀。
    奥莉安娜忽然又觉得，自己这样是不是做错了？小警官这架势可不像她吃蛋糕那样斯文。她感觉背部一凉，有只手摸了上去，贪婪地触摸过她的肌肤。
    随即她的胸亦被爱抚了，被用力揉捏出各种形状。偏偏那只手还微微颤抖着，一边作怪一边又表现出她的紧张。
    简直让人哭笑不得又爱又恨。
    在礼服完全被拉下的那一刻，奥莉安娜再次反省自己了，她来这儿果真是做错了，送了蛋糕后反倒似乎快把自己打包送了出去。
    身上这人，倒是正拆包装拆得不亦乐乎呢。
    不过，心里却着实是欢喜的。像暖冬里缓缓爬升的太阳，用一抹懒洋洋的光晕，使奥莉安娜的心几近融化。
    凯特琳用她美丽的眼睛注视着奥莉安娜，那双眼睛纯真而初见妩媚的轮廓。奥莉安娜轻柔地叹息，凯特琳便受到来自桃源的诱惑。
    奥莉安娜身上的独有的温暖对她发出低沉的呼唤，让她喘息着去抱拥她。
    凯特琳身上的浴袍被挤散，露出下面肌肤细腻的肩膀。
    奥莉安娜是无害温软的，不用担心她的温度会灼伤自己，有的，只是无尽的暖。
    受不住诱惑的，凯特琳埋首在她的脖颈，在皮肤上用力吮吸，留下痕迹来，
    她们交缠着，陷进欲望的泥淖里去，愈来愈深。
    ————————————————
    传呼机的声音在偌大的屋子里响得突兀，硬生生硌进两人纠缠的呼吸中。
    凯特琳烦闷地呜咽一声，若是知道是谁，她想她可能会事先把那人杀掉。
    奥莉安娜轻笑着拍拍她的背，示意她起身。
    凯特琳皱着眉，不甘不愿地下地，将挂在衣架上地制服拿下来，取出正聒噪不停的物件。
    忙碌的小警官，那我就先回去了，奥莉安娜笑着说。
    凯特琳拉住她，不，等一下，别急着回去。你可以在这儿过夜的。
    她嗫嚅着，不甚清晰地嘟囔。
    那边并没有要紧的事情，去去就可以回来了。
    听到这话，奥莉安娜掩住嘴笑，被凯特琳孩子气的请求逗笑。
    这让凯特琳不像那个工作熏陶下严谨老成的小警官，倒像是追求自己想要的糖果的孩子。
    凯特琳别过脸去，觉得奥莉安娜的笑容头一次的这般惹人厌。
    不，并不是我不想留在这儿，只是若是不回家，总归要事先和父亲打个招呼才好。
    凯特琳狠狠咬住她的唇，说，那下次可就没这个借口给你了安娜。
    行，奥莉安娜笑眯眯地点头。
    诶……小警官帮我把拉链拉上来嘛，我拉不动它了。奥莉安娜用软绵绵的语气请求，用这个方式轻易把凯特琳心里的不愉快除去。
    你拉下来的自然要你拉回去嘛。有人的撒娇也有独特的韵味，叫某个小警官完全招架不住。
    7.
    凯特琳没走出几步，从另一个方向追过来个略微面生的同事。
    “凯特琳警长，有你的信，科林先生送过来的，怕有什么急事，就直接拿给你了，好在能赶上。”
    凯特琳将信接过来，翻覆着看了两眼，“谢谢，麻烦你了。”
    凯特琳边走便把信拆开来，急事是没有的，只是科林说他要离开，离开皮尔特沃夫，去流浪。
    可凯特琳知道，也许是去流浪，又也许是去再回不来的地方。
    罢了。
    8.
    凯特琳拉着奥莉安娜回到她的屋子里，抛却身后的公事不去管。奥莉安娜发出的发条摩擦出特有个的咯咯声搅乱了她本来就不清明的思绪，让其变成一团麻花，翻来覆去越来越乱。
    凯特琳手里的金属变得温软，仿若有了温度，像是那个人的手。
    凯特琳的心猛地一跳，匆忙转过头，对上的是机器人冰冷的棱角轮廓，不是记忆中笑得温暖的容颜。
    奥莉安娜脸庞上镶嵌着的感应器发出青绿色的光芒，“凯特琳。”
    机械独特的声线质感从它冰冷的躯壳里传出来，凯特琳扭过头，疑惑的看了它一眼。
    机器人又开始说话了，“方才的境况很危险，我想我应该对你做个检查，确保你的身体没有损害，保证机能正常的运转。”
    机器人有它自己说话的专业术语，这一套听在凯特琳耳里有些感慨。
    拒绝的话脱口而出。凯特琳对自己的身体了解，她并没有受伤，却在下一刻鬼使神差地改变了立场。
    “不，你可以为我看看，我想确认一下的确比较好。”
    奥莉安娜开始了另一个程序的执行运转，它身体里的齿轮在转动，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并不难听，而愈听愈和谐。
    似乎鼓动着屋子里的空气，与它们融为一体。听上去并不是那样糟糕，凯特琳想。
    这些齿轮是它身体里的什么呢，是血液吗？还是筋骨？
    ————————————————
    凯特琳有那么一瞬间是恍惚的，恍惚过后她确信她见到了奥莉安娜，她记得奥莉安娜叫她名字的语气，她。本以为已经忘记的，可那声呼唤却穿过岁月的红潮直击她的心脏，格外清晰。
    是奥莉安娜，凯特琳惊喜抬头，看到那人温暖的面容，以及鼻息间萦绕的气息。
    她忘乎所以抱拥住那名女子，吻上那人的唇，一遍一遍亲吻她的脸颊。奥莉安娜独特的气息自记忆深处钻出来，掠过凯特琳的鼻翼，钻进她的肺腑，像蛊毒浸漫过她的全身。
    最终，她反应过来，与上一次一模一样，她忘情亲吻的依旧是这个冰冷的机器人。
    金属光滑的表面反射着幽冷的灯光，映出凯特琳惨白的脸。
    她举手成拳，欲挥向它。心中有股懊悔席卷她全身，让她脚底发凉。
    拳头在半路变了模样，它终究没能落下去，而变成柔软的掌面抚摸过机器人平整的豁面，伴随着凯特琳幽沉的叹息。
    9.
    奥莉安娜挎着小包，在岔路口与凯特琳分别。
    月亮悄悄钻出来，给夜色蒙上一层轻纱。天色比想象的要晚了。
    月色安详，路灯下的路面被染上一层橘黄，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
    凯特琳拿浴巾擦拭着发丝，自浴室出来，看到侯在门外的机器人，轻轻笑起来，没下指令就一定做到形影不离呢。
    世事弄人，自从那一天后，凯特琳以为自己再不会见到那个人了，可不曾想，如今却另一种意义的朝夕相伴，处在同一屋檐下。每想至此，心里就觉得酸涩，像是浸透了陈醋，几乎要把整颗心脏蚀掉，化为乌有。
    奥莉安娜依旧坐在床头，微光在昏惑的房间里显得尤为清亮，凯特琳侧身而躺，目光所及之处是机器人的光亮。
    当时是怎么了？她伸出手抚上自己的唇，当时亲吻机器人的那个自己，脑袋里所想的是什么呢？那时脑海里浮现出的，是奥莉安娜吧。
    奥莉安娜，她轻轻张开唇，以唇形唤了唤这个名字，却像是火星，猛然间烧灼了空气，热度钻进她的身子，有奇妙的感觉沿着她的血管流淌。
    口干舌燥。凯特琳抿了抿唇，鬼使神差地，手缩到被子下，向下钻去，最终伸到了腿间。
    她揉搓着自己的花瓣，阖上眼，脑海里出现奥莉安娜的面容，每一寸每一寸都能勾勒，她的眉眼，她温柔的神情。
    以及，那晚她吻她的感觉。
    都是刻入骨髓，不曾变过的。
    凯特琳感觉到周遭的气息变得不一样了，变得粘稠起来，像勾了密，胶着了她的呼吸。
    她的手掌贴合着自己的私密，黏在了上头。
    这是不对的，她在心中告诉自己。而回答她的，是手上愈来愈快愈加用力的动作。
    被子变得沉重，压在她身上让她喘不过气，她翻过身，将脸埋进枕头的缝隙，手中施了力，神秘的园地及其敏感，仿若多了一颗小心脏在跳动。
    呼吸愈加沉重，从枕头间溜出来，钻进暧昧的空气里。
    被子下的轮廓在扭动，在翻搅，在和心中的恋人纠缠至死。
    凯特琳顿住，手上的动作停下来，而后瘫软在床上，她转过脸庞，发丝散乱间，精致的五官被遮掩了大半。微卷的发略微汗湿，粘在她的脸侧，被用嘴角含住。
    她沉沉地吐出憋住的气息，呼吸有些乱，在静谧的夜里萎靡不堪。头过凌乱的发丝，她的目光如蜜，注视着床头一动不动的机器人。
    许久。啊……奥莉安娜。
    幽幽的轻叹消散在湿润的空气里，雨点慢慢落下，一点两点，似琴弦优雅，掠过湿冷的空气，融入机械城僵直的地面。
    10.
    那个傻瓜。奥莉安娜的眼睛弯起来，因着心中所想而露出了笑模样。想到方才便觉得欢喜。凯特琳孩子气的一面，她的心脏就仿若被一只婴孩的手小小柔柔地抓揉了一下。
    糟糕。她忽然想起来，原本要送给小警官的坠链还好好的躺在自己包里而并没有送出去。这让奥莉安娜的心吊起来，有些不适。
    算了，明天便能见到，不必心急。她如此想。
    月色撩人。奥莉安娜是胆小的，而且今晚的确太晚了。即使有路灯有月光，皮尔特沃夫的治安也向来不错，可仍旧让她心里犯了怕。
    此刻父亲一定在准备晚饭了，她家里的三餐规律比一般家庭要迟一会儿。过会儿就能回去同父亲说说话，一同吃饭。
    心中有个期盼，让她的恐惧消散了些。再说，还有凯特琳啊。奥莉安娜将包里的挂饰取出来，放在手心瞧着欢喜，又带着温软的笑意放了回去。
    世上每时每刻都在上演惨剧，也许不会落在你身上，又也许，你就会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有急促的喘息划过耳际，随即手上的包被人掠夺。奥莉安娜有些反应不及地看着那人的背影。
    半秒后她反应过来，抢包啊，也许是被生活所迫的人。她迈开步子，也许可以将她那个东西要回来，凯特琳绝对喜欢的礼物，她想着。
    一道白影穿过，挡住奥莉安娜的动作。他随着那人追了上去，在不远处的巷子里揉成一团，看不清明。白衣男子占了上风，他挥起了拳，抢包的人只好将包双手奉上，说话的声音晃晃悠悠忽大忽小。
    男子将她的包夺了回来，从巷子的暗影里走出来，一身白色修身的衣服，将身材衬得颀长，显得彬彬有礼优雅迷人。
    奥莉安娜轻声道句谢谢，方才的拉扯几乎将包扯破，里头的东西差不多还在。可是少了那个挂饰。
    奥莉安娜翻来覆去找了许多遍，仍旧没有踪影。
    少了什么东西吗？小姐？男子问。
    奥莉安娜点点头，确实是不见了。也许它会在这个内兜里……不，它不在。
    我想可能是掉了出来，在方才你们争抢的时候。
    男子点头，这很有可能。我陪你去找一找，毕竟月光照不到的地方，是非常黑暗的。尊贵的小姐。
    奥莉安娜欣喜地抬头道谢，她正为这苦恼呢。
    麻烦了。她轻声说，眼底映着月亮宛若薄纱的微光。
    月儿被轻薄的云遮住了，清亮的月光变得模糊暧昧起来，黏糊着奥莉安娜映在巷里墙壁上的影子。
    唔，找到了！奥莉安娜蹲下身子，在对地面的搜寻中，找到了她的成果。她将那枚小小的挂饰捏在手心。
    云被风吹开，月光兀自变得明亮，印出貌美女子被喜悦浸透的温暖双眸。
    天真的姑娘。男子勾了勾嘴角，看见奥莉安娜颈侧的红印，那是欲望的漩涡源头。
    仿若桃花点染。
    原来大负盛名的灵魂舞者奥莉安娜，也并不是坊间传言所说的，不沾雨露，不染世俗的女子。
    男人强于女人的有一点就是他不可挣脱的力气。这些强壮的武器附上肮脏的欲望，就变得无比罪恶。
    奥莉安娜被男人推到墙上，衣服被剥离，布料撕裂的声音格外明显，透过骨骼，叫奥莉安娜头皮发麻。
    她想尖叫，歇斯底里不顾一切都好。于是男人便用手掌捂住了她的嘴，指节钳住她的下颌骨。
    细弱的呜咽声传开，她用乞求的目光看他，清晨雾气氤氲的眸子，在心海里漾开波纹，让人从四肢末梢都酥麻了。
    月光更亮了。男人不管不顾地侵入她的身体，她成了一个布偶，感知渐渐麻木了。她放弃了反抗，男人被她抓地血痕累累的手臂得到了解放。
    奥莉安娜垂下自由的那只手，指甲缝里染着血沫。她颓然放弃了抵抗。
    不远处的屋子里，暖黄的灯光挤满了卧室，刚做母亲的屋主人正抱着她可爱的小宝贝摇晃，哼着摇篮曲，以母亲特有的温柔哄儿子入眠，温馨得不可思议。
    男人在喘息，他粗鲁地噬咬奥莉安娜紧闭的唇，苍白的唇被咬到血红。
    再吻到她颈侧的红印。
    奥莉安娜眸子里的光闪了闪，颤抖了一下，最终完完全全黯淡下去。
    男人重重地喘息，红着眼死死掐住她的脖子。既然做了，凭这娘们的身份，怕也难逃，都怪他抵不住诱惑，没办法了，就做个彻底，兴许还有可能逃脱。他想。
    她的灵魂被慢慢抽离，什么感觉不到了，这是梦吧……也许睡一觉便会好了对不对。可心里是知道的，方才还在路口与爱人分离的人，正是自己。
    她闭上眼，用最后的力气在心里勾勒凯特琳的模样。
    11.
    科林将饭菜摆上桌，都还冒着热气。呐，女儿该回来了呢。拜托她最崇拜的舞蹈老师为她编的舞今天完成了，她要是知道，一定会很开心。科林笑眯眯地想着。将奥莉安娜餐具的位置移正。
    幸福被分散在各个地方。大部分人家的灯还亮着，上演着不同的温馨快乐，皮尔特沃夫的夜，依旧暧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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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文件都在这里！档案室存有备份！凯特琳狠狠地拍着桌子，对于这么一点小事就把自己叫来的行为表示及其不满。
    以后这些小事统统不要麻烦我！她返身警告同事，迈出步子离去。
    奥莉安娜温暖的笑颜浮现在她心里，她兀自勾起嘴角，温柔笑开。
    那时的凯特琳并不知晓，她最爱的奥莉安娜的暖若晨光的眼睛已经不再灵动，它们不会再用那样温情柔软的目光看着她。
    奥莉安娜就那样离开了。她还和她说，要等她的，下次不再找借口离去，下次再好好让她拥抱的。
    凯特琳得知的时候，已经被立案。奥莉安娜的身份影响力较高，交给上级秘密处理了。导致她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奥莉安娜的礼物，直到最后，都没送到她爱人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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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凯特琳看着奥莉安娜，轻蔑地笑了笑，它又不是她，自己终究是不够坚强。
    “奥莉安娜，你爱着的是谁。”
    “我的父亲。”
    “你的爱人是？”
    “我没有爱人。”
    凯特琳翻身盯着它，“顽固不化冥顽不灵。”
    她喃喃。随即从床头柜最下层的抽屉里找出了螺丝刀这类的东西。
    “奥莉安娜，你的主人是谁？”她将螺丝刀旋进了奥莉安娜肩头的螺帽。
    “是你，凯特琳。”
    “棒极了。”她喃喃，“你最爱的是我对不对，我们在一起的对不对？对不对呢？奥莉安娜！”凯特琳丧失了她的听觉，似乎听不到任何声音。
    她的动作与她的神色同样狂热。她想质问那个人，怎么就这样离自己而去了，都说好的，原来都说好会好好在一起的。
    可最终，当时笑眯眯满脸宠溺的她，没有如约。
    耳边淌着金属敲击的声音，那像是来自远方那样旷久悠远。让凯特琳着迷，不顾一切地拆开奥莉安娜的外壳，里面的齿轮在转动发出让她熟悉的磨合声。
    凯特琳眼里看不见其他。这也许是肋骨，这是胸腔。心脏呢？
    凯特琳鬼使神差地挪动最大的那块齿轮，将其卸了下来，它带动的许多小齿轮失去附着连接的点，如烟花般炸裂开来。
    分散，崩开，掉在各地。
    机器人终于不再发出任何声响，已然一堆废铁。
    凯特琳回过神来，空对着分崩离析的金属零件。她有着娇人眼线的眼睛里出现神采，变为惊异。
    奥莉安娜。凯特琳喃喃，她方才做了什么？拆毁了它，拆毁了科林对她的寄望，拆毁了她对奥莉安娜唯一的念想。
    有一秒钟，也许是好几秒，凯特琳的心脏是停滞的，她甚至忘了呼吸。
    凯特琳猛然回神，认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十分严重的错事，大错特错。
    不……别急着慌，还可以弥补的，一定还能挽回。
    只要再装回去就好了，一定是，她的枪被她组装过无数次不是么。凯特琳发疯似的趴在地上寻找那些散落的零件。
    可以的，找到再重新装上，就会没事，机器人仍旧能动起来对不对。这个机器人这么完美，一定懂得完整比部分要好，一定会再动起来。
    它叫奥莉安娜啊。
    她往各个角落的缝隙里翻找，尽可能找出来。七零八落被她拿回来，组装她的枪凯特琳只需要几秒钟，这个难不倒她。
    会成功的。她小心的把小齿轮一个个摁上去。少一个，少了一个。
    一定还在哪个角落。凯特琳再次趴到地上去，不顾形象的望向沙发底，床底下，甚至将脸贴到了地板上，她毫不在乎。
    找到了！凯特琳伸长手臂在茶几底下摸，将最后那颗小齿轮顺了出来，装到对的位置上。
    整个传动装置严丝合缝，可以了。凯特琳张了张嘴，拧上外壳的螺帽，颤抖着手去拧那枚发条。它很快就能动起来。
    凯特琳的心被吊高。拧动了，缓慢而深沉。可毫无动静，死气沉沉，像是一块朽木。
    凯特琳的心被狠狠摔下来，希望碎成渣滓。
    12.
    她低头看着她的手，仍旧觉得不可思议，这次是生生地毁在她手里，上次，八年前，她被她亲手放走。
    封存多年的愧疚自责爆发，一发而不可收。
    凯特琳看着它，颓然良久。又站起身来，来回踱着步子，眸子里的焦点已经有些隐晦不明。
    不要急不要急，还有其他办法的。科林伯父……只有他了。凯特琳的心狠狠地撞了一下胸腔。
    她想起那封信，今天下午送的信，兴许他还没走。无论怎样，她都要去看看，寻找一切可以挽救的办法。
    取了件风衣便奔出门，朝着记忆中奥莉安娜的住处跑过去。
    雨不算大。只是偶尔几滴落在凯特琳脸颊上，做成坠泪一般的模样。
    有些年月的住房里略显昏暗，楼道的灯似乎都垂垂老矣不再工作。记得当初还和奥莉安娜提过，很佩服科林伯父的风骨，肯住在这样普通的地方。
    当时，奥莉安娜笑着说，这里更贴近生活。
    她爬上楼。
    八年前的某一日，奥莉安娜曾和她路过冗长的小巷，而后提议来她家里做客，她欣然答应，想着可以同安娜相处久一会儿。
    站在门口之时，正是她脚下的这个位置，她的传呼机响了。
    想至此，凯特琳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形成一张厌世的脸。
    她正要敲门，可方才上楼太大的动静惊扰了对面的邻居。
    “这位姑娘……你，噢！凯特琳警长呀，找科林先生吗？他下午就走了啊，说再也不会回来，不过那也不一定，你……”
    邻居絮絮叨叨的声音还在延续，凯特琳却听不进去。她垂下手，失魂落魄地下楼，却猛然发觉，她一直将那把螺丝刀攥在手里带出来而一直没有发现。
    她走出楼道口，天空却在此时突然电闪雷鸣，急剧变脸，倾盆大雨滚着尘埃砸下来。
    凯特琳呆了几秒，走近雨里。她又不在乎。由于下雨，路上遇不到一个人。凯特琳再次看了看天空，雨珠将她的脸砸的生疼，而后雨水沿着下巴蜿蜒而下，分不清是雨水亦或是泪水。
    可凯特琳觉得她没有哭。她举起螺丝刀，对准自己胸口心脏的位置比划了几下。最终垂下手，她还有那么爱她的父母，还有整个皮城人民，怎能轻易寻死？
    呵，呵呵……
    她继续走着，无数个岔口，回家的路都需要思索几秒才能做下决定。
    路过一个巷口，就是那个巷口。凯特琳习惯性地往里忘了一眼，这次却蓦地睁大了眼睛。
    奥莉安娜，那名温暖的女子带着微笑朝她走来，未沾雨水，一如初见的模样。她走过的地上都绽开微光，点染上阳光的金粉。
    凯特琳愣愣地走向她，奥莉安娜笑得温暖，朝凯特琳伸出手。
    来，凯特琳，跟我走。
    ————————————————
    凯特琳警官的屋子里，万物具静，蓦地，有偶尔的摩擦声响起来。机器人咯咯的磨合声愈来愈烈。
    咔！
    【自我修复程序启动，目前完成1%。】
    13.
    凯特琳搭上奥莉安娜的手，竟就真的触碰到了，而后拥她入怀。
    奥莉安娜，我好想你……她呢喃，像迷途的归人。
    血，慢慢地蔓延开来，在积着雨水的地面上晕开。
    凯特琳真的见到奥莉安娜了么？或许。
    只是，那个拥抱的触感那样真实，温暖如初。
    亦真亦幻，谁又知道呢。
    ————————————————
    【自我修复程序完成，重新装载完成。】
    机器人脸上的感应灯再次亮起，它转了转身子。
    凯特琳，凯特琳。
    唤了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