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佗一声长叹。“将军说得太对了,天下不幸医者幸,乱世是人间大劫,对医者来说天赐良机,这让我时时有负罪之感。我虽身为医者,却还是希望天下大治,百姓安康,不要有那么病人。看到他们被病痛折磨,或呼天喊地,或奄奄一息,我却力不能救,实在煎熬,悔不当初。医者能治病,不能治世,终究是小道。譬如将军,一道命令能活千万人,岂是我等医者可比。”
孙策笑道:“先生言不由衷啊。”
华佗抚着胡须,强笑道:“将军可出此言。”
“先生刚刚还说,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先生如果不是有仁者之心,以治病救人为毕生心愿,怎么可能不亦乐乎,怎么可能成就这么好的医术?没有你们这些医术高超的医者,我就算下千万道命令,也不能让一人痊愈啊。”
“呃……”华佗既尴尬,又觉得心里熨帖,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满足。
“我刚才说过,舍弟蒙先生救治,我孙家欠先生一份情,先生不是施恩图报之人,此来怕是受人所托,既然如此,就不必顾左右而言他了,尽管开口,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在所不辞。”
华佗很尴尬。他医术很高超,口才却不行,一下子就被孙策点破了,未免窘迫。好在孙策只是调侃,并无他意,华佗也就不谦虚了,直接说明来意,他想从南阳购买药材,但兖州财税紧张,没有足够的资金,所以他希望请孙策给些优惠。
孙策心知肚明。华佗是曹昂的乡党,又是被人看不起的医匠,和兖州世家的关系很疏远,曹昂想通过他把本草堂紧紧的抓住手里。人吃五谷杂粮,没有不生病的,世家也不例外,掌握了本草堂,再进一步掌握药材经销权,即使是兖州世家也不能不给华佗三分面子。
曹昂开窍了,不再由陈宫摆弄,知道什么可以放,什么必须抓在自己手里。
“兖州虽不在我的治下,兖州百姓却有不少人在豫州,治病救人我不会,提供药材没什么问题。至于药价,可以适当优惠一些,但我也不能让南阳的药商吃亏。这样吧,如果曹使君愿意,我们可以达成一项协议,对你们本草堂购买的药材实行关税减免,把这部分利润让给兖州百姓。其次,我希望先生与南阳本草堂合作,坐堂行医,为我们培养医师,我可以按南阳本草堂祭酒的标准支付先生俸禄,相关的医学书籍也可以互通有无,大家一起切磋医术,如果发生疫情,医师互相增援,统一行动。你看如何?”
华佗喜不自胜。虽说他对孙家有恩,但他也没敢指望孙策这么好说话。对本草堂购买的药材实行关税减免,曹昂不过是左手给右手,但孙策却是让出了真金白银,这些好处等于给了曹昂,给了本草堂。有了价格优势,本草堂与兖州世家的竞争就更有把握了。
“多谢将军仁德。”
“为民造福,何必分兖州、豫州?”孙策摆摆手。“刚才先生说转益多师,我想冒昧地问一句,你可以接触过中原医学以外的医者?”
华佗笑了。“将军说的是西域还是天竺,不瞒将军说,我都接触过,还有幸见过一些原典。浮屠传播于青徐,常以冶病救人为手段,我和不少传教的浮屠道人切磋过医术,他们有一部《妙闻集》,里面记载了不少神技,可惜我只看到残卷,没看到全本。”
“如果我安排人去天竺搜集医典,带回中原,先生愿意研究吗?”
“当然愿意,求之不得。”华佗脱口而出。
第1535章 着相了
华佗满意而归,向曹昂汇报,盛赞孙策有诚意,有大仁义,劝曹昂不要错过机会,尽可能与孙策合作。
曹昂仔细询问了事情的经过,暗自苦笑。华佗把孙策想得简单了,孙策是让了不少利,但他也等于把兖州的本草堂间接掌握在了手里,可是一点亏也不肯吃。不过他也不吃亏,孙策可以利用华佗的医术,他也可以利用南阳本草堂的实力,将来有大疫也不至于束手无策,只能看着百姓逃到豫州。
曹昂摸清了孙策的底线,随即和孙策再次见面。两人谈了很久,最后达成协议,孙策对兖州的贸易进行区别对待,减免由曹昂主导的贸易税收,提高兖州世家主导的贸易关税,逼迫兖州世家与曹昂合作,帮助曹昂控制兖州。曹昂则保证兖州境内安全,同时完善驿舍、逆旅等相关设施,为商人提供方便,也借此进行各种贸易,从中牟取利润,增强自己的实力。
作为重中之重,曹昂将撤减睢水一带的兵力,两百人以上的军队调动都会事先通知孙策;同意孙策派人进驻兖州收集情况;孙策也会将相关的安排事先进行通报,以免双方发生误会;考虑到泰山郡深入青徐,曹昂将撤换泰山太守,换成孙策认可的人选。
得到了孙策的支持,曹昂有了底气,他和陈宫、毛玠等人反复商量,讨价还价,要求兖州世家按实力大小不等提供兵力、钱粮,并挑选精锐,组建一支专属他本人的中军,约万人左右,由曹仁指挥,按照孙策的模式脱产训练。为了切断这些人与世家的联络,曹昂将挑选最好的土地进行屯田,所得的粮食专门供养这一万人和他们的家属。
合作的原则确定,接下来的谈判就顺利多了。孙策没有参与具体的讨论,由郭嘉负责与曹昂的谈判,每天听一听谈判的结果就行。趁这个空当,他与几个浮屠道人见了面。
所谓浮屠道人,也就是后世俗称的和尚、僧人,此时也有专门的称呼,或早优婆塞,或曰桑门,即沙门。来见孙策的人叫严浮调,下邳人,年约四十,已经正式落发出家,也算是敢为天下先。对汉人来说,身之发肤,受之父母,别说落发为僧,就算是髡头都算是刑罚,更何况是剃得光溜溜的。
看到严浮调的那一刻,孙策觉得很奇怪,忍不住问了一个问题。“尊者,我有一个问题,可能很冒昧,但不吐不快,还想尊者见谅。”
严浮调谦和地笑笑。“将军大概是想问,是什么样的教义能让我如此决绝,抛家弃亲,一心修行?”
孙策点点头。汉人也有修行的,阳城山时的隐士、道士数不数胜,他身边的郗俭之前就是修行的道士,但道士随时可以走,随时可以回,还没有出家这种仪式。浮屠要落发,非决心奉道不可。
“久闻将军大名,今日方得见,有经书一卷,还望将军笑纳。”严浮调从身边的青囊中取出一卷竹简,双手托着,送到孙策面前的案前,又退了回去。“将军天资过人,有大菩提,与浮屠有缘,看完这卷经,也许就明白我为什么会这么做了。”
孙策垂下眼皮,看了一眼面前的经书。竹简的卷头写着几个墨字:般若道行品经。他不知道这是什么经,不过看到般若二字还是熟悉的。般若二字是梵音,意为终极智慧,通常是讲佛教世界观的,著名的《金刚经》全名便是《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另一个经常被人引用的《心经》全名是《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佛家说空,道家说玄,有相似之处。这种世界观的辩论最合读书人的胃口,佛教能在魏晋之际被中原读书人接受,般若学的兴趣是关键,这种空或者玄的观点是名士们最喜欢谈论的话题,逼格极高,又被称为玄学。不过这一点恰恰是孙策最反对的,读书人不务实,整天吹牛逼,打嘴炮,怎么可能有进步。
“我很忙,可能没时间读这些经书。”孙策不紧不慢,语气很温和,但是也很坚决。“既然尊者不肯赐教,我就不问了。我开门见山吧,我可以资助你们译经,但力度有限,不会供养太多的人,除了衣食纸笔之外,也不会有其他的供应。听说你们过午不食,应该压力不大,而且这也不是无偿的,我希望你们能以这个机会帮我教一些年轻人学习梵语,不仅是梵语,西域各国的语言都行。”
严浮调很惊讶,有些不快。“将军是与我做交易吗?”
“我知道这可能对你不敬,但事实就是这样。”孙策轻轻按在那一卷经书上。“你们喜欢从书里了解世界,我喜欢用自己的眼睛。与这些经书相比,我更想听听有关西域各国的情况。听说安侯(安世高)、都尉玄(安玄)都来自安息国,支谶来自贵霜,我倒是很想听他们说说安息、贵霜的情况,可惜生也晚,无缘一睹尊颜。”
“将军,你着相了。”严浮调不死心,苦劝道:“安息、贵霜,不过西域小国,何劳将军措意?派一二使者,游历数年,便可知大概……”
孙策咧着嘴笑了。“尊者,昨夜翻看《四十二章经》,见天神献玉女一章,我便知道自己不会信你们的教义了,你就不必劝我了,我不仅着相,而且着的是色相,治不好的那一种。佛陀再世,也许能为我开悟,你嘛,恕我直言,恐怕道行不够。当然了,你如果能显大神通,比如命天女散花,我现在就信你。”
严浮调一声长叹。“将军说笑了,我初闻菩提,哪有命天女散花的神通。只是将军闺房多娇,犹不知足,心为物迷,只怕将来会堕入魔道,难脱轮回之苦。”
孙策暗笑。轮回之苦?如果是现在这种苦,我愿意更苦一点。你要是真有慧眼,一眼看穿我的前世今生,那就不用这么多废话了,我立刻请你当国师。
“多谢尊者关心,不过我已经为自己准备了一个方便法门。”孙策拍拍腰间的战刀。
严浮调眼中露出慈悲。“将军,浮屠修的是来生,你大可不必用生死来威胁我。将军既读过《四十二章经》,想必尘唾自污,又何必自损贤明。”
孙策微怔,这才想起这时候还没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说法,不禁哈哈大笑。“尊者,你既修习浮屠,可知拈花一笑的典故?我已拈花,你却不笑,奈何?”
严浮调似懂非懂,看着笑容满面的孙策,非常尴尬。虽然不懂孙策说的究竟是什么典故,但他清楚,自己没能接住孙策的考校,被孙策鄙视了。
第1536章 手足
夷陵,西陵峡。
江水泛着白沫,滚滚东去,激起的浪花冲天而起,打淡了周瑜的衣摆。江风呼啸,吹拂着周瑜鬓边的一缕发丝。远处传来一声猿啼,却又立刻消失在了雷鸣般的涛声中。
周瑜一动不动,负手而立,深邃的目光消失在远处的峰峦之间。
荀攸拱着手,站在他身后不远,背靠石壁,看着江水滔滔,奔流而下,沉默不语。文丑穿着武士常服,手按刀环,不时看一眼远处的周瑜,又偷偷看一眼江水。他生长在冀州,见过太行山的陡峭地形,却是第一次见识如此汹涌澎湃的江水。他无法想象甘宁是如何驾着船,在这样的江水中自由穿梭的。
南人操舟,北人乘马,果然各擅其长。
“将军,天色不早了,该走了。”荀攸再一次提醒道。
周瑜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江水,转身走了回来,与荀攸一起下山。文丑看见,立刻向山坡下打手势,示意亲卫骑做好起程的准备。周瑜听着文丑与骑士们的应喝声,笑道:“文丑有点紧张了。”
他的声音不大,只有身边的荀攸能听到。荀攸淡淡地说道:“在天地面前,任何人都难免气短,像将军这般气定神闲的屈指可数。”
“气还算定,神未必闲。此情此景,天地之威,有几个人能视若无睹?”周瑜笑笑:“公达心不动乎?”
荀攸一笑即收。“岂止心动,简直心痒。”
周瑜回头看了荀攸一眼,嘴角微挑。“怎么,不想看着郭奉孝独擅其美?”
荀攸摇摇头。“我怎么敢和我从叔做对手。我是小聪明,他是大智慧。”他顿了顿,又道:“不过,有张子纲在,他想取胜不易。洛阳之约本来就不公平,他太年轻气盛了。大汉病入膏肓,即使吕尚再世,伊尹重生,也无济于事。”
“知其不可而为之,便是可敬之人。”周瑜顿了顿,又道:“以张良之智尚不能存韩,大势若此,非人力可为。有机会的话,你还是写封信劝劝他,现在抽身还来得及,以将军之胸怀,只要没有兵戎相见,至少能为刘氏存宗庙,裂土封国,不致高祖、光武无血食。”
荀攸点了点头。“我尽力而为吧。”
两人来到山下,亲卫骑士们已经准备妥当,文丑亲手奉过马缰、马鞭,周瑜接过来,纵身上马。文丑又将荀攸送上马背,这才纵身上马,喝令出发,一行人沿着狭窄的山路向前急驰,文丑不时警惕地注意两侧的山崖,握紧了手中的百折铁矛,随时准备保护周瑜。荀攸打量着文丑,有些想不明白孙策是如何让一个降将如此心甘情愿地效力。袁绍固然不重用武人,文丑也是统领千余人的校尉,怎么到了孙策麾下,居然甘心做一个亲卫将?
不得不说,孙策和这些武人打交道有过人之处,即使是周瑜也不能及。这可能和孙策本人也是武人有关,门户相似的人,总是更能互相理解一些。
山路越来越宽,越来越平坦,眼前的天地渐渐开阔,周瑜一行出了山,沿着官道放马奔驰。他们沿着荆山南麓的坂地一路向东,连续奔驰了近三十里,天色已黑,到达白马亭,才下马休息。
周瑜刚刚勒住坐骑,辛毗就从里面走了出来,埋怨道:“将军,你怎么又夜行了?长江水年复一年,又不会枯竭,何必贪恋一时。”
周瑜笑道:“有子俊护卫,公达设计,什么人能伤我?”他翻身下马,快步向亭里走去。“这么着急,有新的消息?是汉中还是浚仪?”
“都不是。”辛毗摇摇头,递过来一份文书。“张子纲有消息来,杨彪夫妻离开了长安,可能会在关东走一圈。不过他取道潼关,先去洛阳,有可能会与令尊先见面。”
周瑜眼神微闪,却什么也没说,迈步进了亭。
亭父、求盗等人站在门口,向周瑜躬身行礼,神情激动。周瑜含笑还礼,寒喧了几句,穿过前院,来到后院。后院不大,但非常干净,打扫得一尘不染。周瑜非常满意,特地关照从子周峻待会儿给亭父等人一些赏钱,以表谢意。
周峻应了,转身去安排酒食,文丑带着亲卫们守在院门口,堂上只剩下周瑜和荀辛二人。周瑜沉吟片刻。“公达,佐治,要不要先请家父到南阳,避免和杨彪见面?”
辛毗道:“我觉得大可不必。杨彪夫妻同行,而不是以朝廷使者的身份,正是欲以私交与沿途州郡长吏接近,了解关东形势,令尊正当借此机会进言,以免朝廷做出误判,也算是为朝廷尽忠。”他笑了一声:“官渡之战后,孙将军独大,就算他想韬光养晦,朝廷也不敢掉以轻心。君臣名分虽在,敌我之势已成,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在有必胜的把握之前保持距离,对双方都有利。真要打起来,将军,你们父子为敌,忠孝难以两全啊。”
周瑜笑道:“为难的又岂止是我,佐治最近也不是一直在为兄弟争锋担忧。”
辛毗叹息道:“将军说的何尝不是。我兄长好容易从邺城脱身,避免了手足相残,如果此刻开战,这终究是个麻烦事。郭公则、郭奉孝传习的是法家,又支系较远,不算亲近,也就罢了,我们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周瑜道:“到时候我调你去别处镇守吧。将军友悌,不会计较的。”
辛毗打量了周瑜一眼,迟疑了片刻。“将军,孙将军对兄弟的确仁义,有长兄风范,但那只是对亲兄弟。朝廷有意挑拨,孙将军就算对将军信任如初,别人也会时时提醒,他总不能充耳不闻,鲁子敬镇洛阳便是一个提醒,将军不可不慎。”
周瑜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辛毗见状,心生疑惑,和荀攸交换了一个眼神。荀攸一点反应也没有。辛毗眼珠一转,叹了一口气。“将军,豫州是不是有消息来了?”
“何以见得?”
“将军突然决定迎娶蔡大家,婚期又安排得这么紧,虽说益州秋后可能有战事,这是一个难得的空隙,可是这也太仓促了,完全不像是将军的行事作风。除非是将军要在对益州作战前将蔡大家送到吴郡为质,否则很难理解。”
周瑜展颜而笑。荀攸也难得的笑了一声。“果然还是瞒不过佐治。”他从怀里掏出一份书信,递给辛毗。“这是郭奉孝写来的书信,问及将军婚期。在夷陵时,担心诸将乱猜,所以没有公布,并非有意隐瞒佐治。”
第1537章 风云变
辛毗瞥了一眼书信,却没有接。“既是郭奉孝给你的私信,我就不看了,谁知道你们有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周瑜和荀攸忍俊不禁,放声大笑。辛毗也笑了。三人说笑了几句,气氛轻松了些,心情却多少有些无奈,还有一些伤感。不管孙策当初如何信任周瑜,也不管他现在是不是依然信任周瑜,随着形势的变化,那种兄弟般的感情终究要让位于君臣名分。他不怀疑周瑜,郭嘉也会提醒他防范周瑜。
他们也不怨郭嘉,换成他们,他们也会这么做,任何一个合格的谋臣都会这么做。信任都是有前提的,不设前提的信任反倒是危机,比如郑庄公对共叔段的“信任”。在孙策任命鲁肃而不是黄忠镇守洛阳的消息传到南郡时,他们就知道这一点。
“对了,将军,公达,你们知道这白马亭的故事吗?”辛毗兴致勃勃的说道,岔开了话题。
“白马亭有什么故事?”
“白马亭北有一个山洞,当地人称为马穿洞,据说深不可测,尝有白马入,不知所踪,后来有人在汉中发现了这匹白马,循着这马也找到了一个山洞,同样深不可测。他们将白马赶入洞,白马又回到了这里。”
“有这种事?”周瑜和荀攸异口同声的说道。
“我也是刚刚听亭父说的,是真是假,不清楚。要想确证,唯有派人入洞一探,不知公达有没有兴趣?”
荀攸笑道:“乡野之言,不足为凭,适可为谈资耳,岂能当真,徒耗人力物力。”
周瑜也说道:“正是如此,说起来,我也听子纲先生说过一个类似的故事。你们可知道广陵城位于一道土岗之上?”
“广陵近海,地势卑湿,立城于土岗之上再正常不过,莫非这土岗有什么神奇之处?”
“没错,这道土岗名为蜀岗,故老传说,这蜀岗下原本有一洞,直通成都……”
荀攸、辛毗忍俊不禁,齐声大笑。辛毗拍案道:“早就听说江淮人好大言,没想到连子纲先生这样的名士也不能免俗。回南阳后,我要去问个究竟,如果真有这回事,那倒好办了,派一支精锐,由广陵出发,直捣成都,将那曹孟德从睡梦中擒住,益州唾手可得,也免得我兄弟为敌。”
荀攸道:“是啊,取了益州这丰腴之地,朝廷就没什么指望了,幽并凉虽然有马,却无粮赋,难成大事,只能俯首认命。倒是这益州,西取凉州马,东取荆扬舟,可攻可守,是个守成之地。”
“难道有益州,朝廷就能成大事么?”周瑜不紧不慢地说道:“公达,佐治,秦能以关中而拒六国,在于秦强而六国不一,几次叩关伐秦都功亏一篑。如今形势正相反,关中弱而关东一,幽并凉各怀心思,孙将军却得百姓之力,一旦叩关,关中崩溃在即,只能出塞,苟活于蛮夷之中。至于益州,曹操固守无事,一旦顺水而下,此生恐难再见成都。袁绍与将军战于河南,他不肯出一兵,只派吴懿出兵试探,可见他还是聪明人,不做以卵击石之举。”
周瑜轻叩案几。“这次与将军见面,我欲请战攻蜀,二位当为我谋划,看看如何才能克敌致胜。”
荀攸与辛毗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领神会,躬身领命。“喏。”
……
第5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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