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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4节

    孙策理解郭嘉的担心。两万步骑,在辽东绝对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力量,又掌握在公孙度这样一个枭雄手中,这无异于又增加了一个不稳定因素。万一公孙度是缓兵之计,等他率领主力离开,公孙度再反手一击,辽东还是他公孙度的,这一战等于白打。就算接受公孙度投降,也不能按照这个条件来,要么将他调离辽东,要么削减他的兵力。但郭嘉不好直言反对这个建议,因为公孙度向沈友投降,这就是沈友的功劳,关系到整个江东系。他如果反对,就算孙策不怀疑他,别人都会有这样的想法。更何况沈友背后还有一个庞统,与孙策的关系也非常密切。
    不仅郭嘉如此,军谋们也大半表示反对,认为风险太大,不宜全盘接受。
    但孙策有自己的想法。除了要让沈友有立功的机会之外,他并不太担心公孙度反复。往好处想,公孙度不是刘备那样的人,反复的事未必干得出来。往坏处想,就算公孙度将来会反复,重夺辽东,至少也要一年半载。有了这一年半载,他已经能在辽东站稳脚跟,公孙度未必有机会重夺辽东。以公孙度的聪明,他大概率会认命。如果他不能确保辽东的安定,就算公孙度现在是真投降,将来也会有其他想法。
    关键还在于自己,不在于公孙度。
    孙策与郭嘉商量了一番后,郭嘉有些勉强地接受了孙策的意见。
    孙策安排孙乾去一趟沈友处,负责与公孙度谈判。孙乾之前就与公孙度见过面,由他出面谈判最合适不过。他原则上同意了公孙度的要求,但有些细节还是要商量一下的,有些事项要进行调整。与此同时,孙策又请来了张敞,向他询问从青州来的避难百姓在辽东的具体位置,他打算从里面挑一些人担任官职。
    得知公孙度也降了,张敞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不安。公孙度投降,战事结束,他们的家人就不会有危险,但他和郭嘉等人的担心一样,生怕公孙度会反复,到时候再报复他们。得知孙策要辟召青州士人为吏,治理辽东,他乐见其成,一口气报上了十几个人的名字,其中不乏管宁、邴原、王烈这样的名士。
    第1799章 一将难求
    “你熟悉这些名士么?”孙策倒了一杯水递给张敞。
    张敞受宠若惊,双手接过,呷了一口,温热的水沿着喉咙直到腹中,不仅嗓子舒服了很多,心里也热乎乎的。他在公孙模麾下任司马这么久,公孙模从来没给他倒过一杯水。孙策虽然年轻,少年富贵,成就远非公孙度兄弟所能企及,却如此礼敬他一个降将,纵使是笼络人心也难能可贵。
    张敞苦笑着摇摇头。“不瞒君侯,只不过这几位都是中原名士,学问、道德皆非臣能望其项背,虽然见过几次,却没什么交情可言。君侯若是想请这几位出仕,臣怕是帮不上什么忙。不过……”他顿了顿,看起来有些犹豫。
    孙策见状,笑道:“仲仁,有什么就说吧,不必顾忌。”
    “喏。”张敞拱拱手。“臣推荐一个人,也许可行。”
    孙策笑了。“是哪位贤士?”
    “君侯麾下大将,太史慈太史子义。”
    孙策很意外,他还以为张敞要介绍什么亲朋好友呢,没想到他说的却是太史慈。太史慈是青州人,又曾避难辽东,倒是有可能认识这几个人,但他一直没提过这几个人,想来关系也一般。张敞这个推荐怕是有些想当然。况且太史慈远在涿郡,脱不开身。况且太史慈是武人,未必能入那些名士之眼。
    张敞一直盯着孙策看,见孙策不以为然,又说道:“君侯可曾听说过刘政其人?”
    孙策摇摇头。
    “刘政也是北海人,与邴原同郡,有勇略,为人雄豪,公孙府君久知其名,听说其来辽东,担心有所不利,便派人抓捕他,不准任何人收留他,否则与其同罪,刘政无处可逃,无奈之下,只得去投邴原。邴原将他藏起,后来正好太史慈返回青州,便托太史慈带刘政返乡。因此,邴原欠太史慈一个人情。如果由太史慈出现邀请,哪怕是作书一封,多少也会好些。”
    孙策恍然。原来还有这么一个故事,他倒没听太史慈说过。这么说起来,刘政这个名字的确有些印象,只是不太清楚,一时没想起来。
    “子义在涿郡,来去要耗不少时间呢。”
    张敞再拜。“君侯,臣提此议,其实还有一些私心。”
    “说来听听。”孙策笑了。通常来说,把话说到明处的私心都不是私心。
    “喏。君侯,辽东有编民六万余户,再加上不在籍的胡人和渡海而来的中原人,总户口在十万以上,乃幽州一大郡,对稳定幽州至关重要。辽东汉胡杂居,民风剽悍难制。治世之时,尚须恩威并施,如今天下不安,无恩可施,只能威服。太史慈明于武略,又随君侯征战多年,能镇守一方,他若能任辽东太守,再辅以邴原等青州名士,则辽东可安,否则纵有邴原之智也无法施政。邴原乃是明智之人,知力不能及,未必敢接受君侯之邀。”
    孙策眉梢轻扬,有些心动。他本来就有让太史慈镇守辽东的计划,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公孙瓒死了,只好让太史慈先去辽西。辽西户口太少,只有联合右北平、辽东属国才有一定的影响力。如今公孙度投降,他可以将太史慈调过来了。
    见孙策意动,张敞又解说了一通。辽东形势复杂,不仅是汉胡杂居这么简单,而且和好几个胡人种族接壤,既有高句丽、扶余,还有乌桓、鲜卑,这些胡人或分或合,错综复杂,动辄生怨,普通人根本无法压制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恩威并施,在武力镇服的基础上再辅以利诱,历任辽东太守中治绩好的大多是通晓军事的,如祭肜、度尚,原因很简单,胡人崇尚强力,没有强悍的武力做后盾,他们是不会把你放在眼里的。邴原的道德学问没话说,武力未免不足,远不如太史慈适合。
    听完张敞的解释,孙策觉得有一定道理。不管要不要调太史慈来,至少新的辽东太守必须是一个有较强军事能力的人,邴原之类的名士只能辅佐,不能当家做主。
    孙策谢了张敞,送他离开后,看着他写下的那份名单,有些头疼。太史慈的确是个合适的辽东太守人选,但太史慈刚刚上任辽西太守,很多事刚刚展开,涿郡战事还没结束,调太史慈来岂不是前功尽弃。再说了,这一战与太史慈没有多大关系,让他接任辽东太守也要考虑参战诸将的情绪。
    诸葛亮、朱然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孙策。孙策来回转了两圈,见他们二人脸色平静,便顺口问道:“孔明,义封,你们觉得张敞的建议如何?”
    诸葛亮和朱然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诸葛亮说道:“主公,张敞说的形势大致没错,但他说非太史子义不可,未免言过其实。”
    孙策挑挑眉,示意诸葛亮接着说。诸葛亮又道:“正如张敞所言,辽东汉胡杂居,形势复杂,需要一个通晓军事,最好精通骑战的大将坐镇。太史子义是个合适的人远,却绝非唯一的一个,只不过张敞不清楚,为稳妥起见,借着辟除邴原等人的机会,推荐太史子义出任辽东太守,力促其事,以免夜长梦多。”
    “夜长梦多?”
    “是的,张敞担心公孙度反复,希望接任辽东太守的人足够强悍,让公孙度不敢有非份之想。太史子义是青州人,又与邴原等人相识,有青州流民相助,能迅速掌握辽东。可是从长远而言,这未尝不是个隐患。太史子义是武人,邴原等人以名士自居,未必能奉其号令,万一再挟民意,反客为主,反倒让太史子义左右为难,严则伤乡党之义,宽则有纵容之嫌,纵使君侯信他,也难免惹人非议。”
    孙策点点头。“那你说说,除了太史子义,还有谁可以接任辽东太守?”
    “陈叔至,董元代,都可以。”
    孙策明白了诸葛亮的担心。正因为太史慈是青州人,与邴原等人相熟,他们反而对太史慈没什么敬畏可言。这些人的号召力比太史慈大,那些青州流民更愿意依附他们,不愿意依附太史慈,一旦形成尾大不掉之势,太史慈反而会被掣肘,还有可能引发对他不利的流言蜚语。
    陈到是一个合适的人远,但亲卫骑不能无人统领,陈到不能动。董袭的忠心无虞,但他更熟悉步卒战法,对骑兵作战不熟悉,未必适合做辽东太守。他的优势也许就是他的江东系身份。
    孙策有些头疼,他麾下将领不少,精通骑战的人却不多,而在北疆作战,不精通骑战是无法胜任的。不仅要精通骑战,能独立统兵,还要有理政的能力。辽东情况复杂,暂时不可能实行军政分离。可惜,陈武等人都太年轻了,暂时还不能独当一面。
    想来想去,还就是太史慈最合适。
    孙策一时难以决断,让诸葛亮把郭嘉请了来。郭嘉听完孙策的想法后,也觉得这个人选不太容易。诸葛亮的担心有一定道理,太史慈与邴原等人共事未必能占上风,但除了太史慈之外,的确又没有更合适的人选,像太史慈这样的人实在不多。
    郭嘉最后提了一个建议:让太史慈任战区督,节制右北平、辽西、辽东、辽东属国、玄菟、乐浪诸郡军政,将各郡骑兵集中起来,由太史慈统一指挥。辽东太守可以另派人选,主要负责境内的政事,分担一部分军事——主要是步卒的训练指挥——协助太史慈。为了能尽快控制辽东,可以从立功将士中挑选一部分人到各县任职,负责军事。
    孙策觉得这个办法不错,降低了辽东太守的军事要求,人选一下子多了起来,董袭也可以胜任了。等他熟悉了骑兵战法,再让他做个完整的辽东太守,分担太史慈的一部分责任也不迟。
    思路一开,原本棘手的问题便迎刃而解。孙策让顾徽写信,先派人去向邴原等人致意,探探他们的口风。如果他们愿意接受辟除,那就委任他们为郡史、县令等职,协助太史慈、董袭控制辽东,如果不乐意,也不勉强。辽东是边郡,对军事素质的要求要远远高于对文化素质的要求,名士的作用其实非常有限。
    即使如此,孙策也没有敷衍了事。他正要重建青徐,这些青州人还是能派上用场的。顾徽写完草稿后,他仔细读了两遍,又提了几条意见,让顾徽润色一下,等孙乾回来,派孙乾去一趟襄平。与公孙度谈妥之后,孙乾反正要去襄平见公孙康,正好两件事一起办了。
    在耽误了两天时间后,甘宁终于率领水师赶到。这一路逆风行驶,他是吃了不少苦头。得知战事已经结束,孙策击溃公孙模,逼降了一万多辽东步骑,他扼腕叹惜,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孙策随即给他一个任务:送张敞上任,抚略乐浪,并抓捕张岐归案。
    甘宁大喜过望,美滋滋的去了。
    第1800章 惺惺相惜
    公孙度站在大帐门口,看着快步走来的孙乾,神情有些尴尬。
    数月以前,孙乾曾经多次求见,但他一直不肯见,后来勉强见了一次,态度也不好,没等孙乾说完便很粗率的结束了。他从来没想过向孙策称臣,万万没想到会一战败北,而且败得一点回转的余地都没有。
    断粮在即,如果议和不成,他就不得不考虑壮士断腕,如何将最精锐的将士带回襄平。即使是最乐观的估计,他也只能带走一两千骑兵而已,步卒是无论如何饿着肚子走上数百里,还是在孙策追击的情况下。
    “府君,别来无恙?”孙乾笑盈盈地向公孙度行了一礼。
    公孙度暗自叹息。当初孙乾称他为府君时,他大发雷霆,只是口才不给,辩不过孙乾。如今孙乾再称他为府君,他连发火的资格都没有了。别来无恙?我这像无恙的模样吗?公孙度强作镇静,拱手还礼。
    “我一如既往,倒是公祐越发精神了。”
    孙乾笑道:“那是因为我一直很清楚自己有多高,从不敢对自己有太高的期望,略有寸进便欣欣然矣。”他意味深长的打量了公孙度一眼。“若能与府君达成协议,我应该可以升上一级,佩犀印黑绶,以我这年纪,也算是小有成就,若能不懈精进,将来不失二千石。”
    公孙度眉梢轻颤。“那我就先贺公祐高升了。”心中却是有些惊讶,孙乾这么自信,看来他很信任孙策啊,否则就算孙策给了他承诺,他也不至于宣诸于口,万一将来兑现不了,岂不丢脸。
    孙乾微微一笑,没有多说什么。这本来就是一句试探的话,公孙度明白了他的意思,愿意玉成,说明他的确有议和之心,并非缓兵之计。看来这次战败对他的信心打击不小,公孙度一向自负,绝不是那种肯轻易低头的人。
    公孙度将孙乾迎入帐中,分宾主落座,寒喧了几句,孙乾便说明来意。“沈使君已经将府君之意转达吴侯。说实话,吴侯麾下诸将是不太愿意与府君议和的,大营易手,粮草无忧,他们更愿意与府君做最后之对决,战而胜之,以绝后患。”
    公孙度脸色铁青,沉默不语。虽说是议和,但他的确没什么翻盘的机会,换了是他,是否接受投降都难说,更别说是议和了。孙乾虽然已经坐在这里,但最后能不能谈得成,依然未可定论。
    “不过吴侯激赏府君豪气,愿意给府君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证明自己?”公孙度愣了一下,品味着孙乾的话,眼神中多了几分疑惑。孙乾的称呼已经明确了孙策不会让他继续做辽东王,孙策只承认他的辽东太守,而且不肯让他留在辽东,那他该怎么证明自己,又证明自己什么?这句话不在他的考虑之列,让他一时搞不清孙策的用意。
    见公孙度不解,孙乾也不着急,循循善诱。“府君数年间南征北战,无一日安逸,为的是什么?”
    公孙度抚着颌下短须,神情有些异样。我这几年如此辛苦,究竟为的是什么?割据一方,称王称霸?这个目标现在是不可能实现了。那我还能追求点什么呢?
    孙乾静静地看着公孙度,等了好一会儿,见公孙度无法回答,这才轻声笑道:“郭图、许攸为府君谋划,想必也为府君解说过吴侯其人,不知他们可曾提起吴侯的一番宏论?”
    公孙度郁闷之极,暗自叹息。他根本不明白孙乾在说什么,明明在说他呢,怎么又扯到孙策了?孙策有什么宏论,他一无所知,郭图、许攸都没提过。孙乾这是在提醒他与孙策的差距吗?两军对垒,孙策对他了如指掌,他却对孙策一无所知,只能靠郭图、许攸来提醒,焉能不败。
    “还请公祐指教。”
    “吴侯读书不多,但知道甚明,论事鞭辟入里,常有出人意料之高见。乾虽在青州,未曾面聆,却听说他在南阳讲武堂演讲,所言也许能解府君当前之惑。”
    “哦?”
    “吴侯当日为讲武堂毕业生解说为士之道,言有三重境。第一重境,乃是为私,为自己,为家人,为家族,皆是一姓之私。建功立业,加官进爵,皆属此类。府君读书修业,以孝廉为郎,出而任职冀州,如今又坐镇辽东,光宗耀祖,即在此境之内。”
    公孙度眉头一挑,似笑而非笑。孙策论说三重境,孙乾说他只在一重境内,明褒而实贬,轻视之意甚明。这让他很不舒服,忍不住反唇相讥。“敢问第二重境。”
    “第二重境,乃是为公,治国平天下,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皆属此类。府君南征北讨,东击高句丽,西却乌桓、鲜卑,北拒夫余,庶几近乎。吴侯亦有此志,欣赏府君,这才力排众议,愿助府君一臂之力,让府君境界圆满。将来青史之上,府君纵不能与卫霍齐名,也当与李广、程不识比肩。幽州二公孙,公孙伯珪扬名于西,府君力战于东,皆不愧幽州之雄。如今公孙伯珪不幸战殁,吴侯不希望府君明珠暗投,浪费了这难得的雄逸之气。”
    公孙度眯起了眼睛,盯着孙乾,久久未语,心中却泛起一股暖流,弥漫身心,仿佛回到刚刚被举为孝廉,仕途就在眼前展开,建功立业翘足可待的青涩时光。他忽然明白自己一直以来想要的是什么了,个人的荣华富贵终究只是眼前,青史留名,为后人传诵才是真正的不朽。他原本希望能化家为国,化私为公,功业与名声皆不朽,如今受挫于孙策,割据辽东已然不可得,唯一能希望的自然是封侯拜将,征讨蛮夷,将来留名青史。虽不如鼎立新朝来得威风,却也足慰平生。
    原来孙策是因为这个才愿意与我议和。公孙度心里既有些欣慰,又有些惭愧。他原本以为孙策愿意接受议和是不想两败俱伤,如今看来,自己低估了孙策的心胸。提到公孙瓒,他更觉得脸上发烧。孙策之前就曾邀他出兵,为公孙瓒复仇,却被他拒绝了。他才不想为孙策的私心劳师远征呢。如今才知道孙策对公孙瓒不仅仅是利用,更有一番英雄相惜。相比之下,自己的眼界未免太窄了些。孙乾说他在第二重境而未满,实在是抬举了他,他充其量也就是摸到了第二重境的门而已。
    “敢问第三重境。”公孙度收起矜持,向孙乾躬身施礼。
    孙乾笑着摇摇头。“这第三重境过于玄远,我理解也不深,不敢妄言。将来府君面见吴侯,不妨当面向他请教。如果府君没有异议,我们不妨先议议眼前之事。饿着肚子论道,可不是真正的论道。”
    公孙度恍然,指着孙乾哈哈大笑。孙乾果然是善于应对,调起了他的兴趣,又嘎然而止,一下子又回到眼前的谈判,让他措手不及。他拍拍大腿,慨然道:“那就请公祐说说吴侯打算如何安置我吧。”
    孙乾点点头,说明来意。考虑到公孙度熟悉夷情,又有用兵之能,孙策打算委任他为度辽将军,驻地设在玄菟郡,或是西盖马,或是高显,总之要在大河边,方便南方的粮草、军械转输,也方便幽州的货物南运。具体在哪个地点,要与熟悉辽东形势的公孙度商量着定。
    公孙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吴侯要为我提供粮草,还有军械?”
    孙乾笑眯眯的纠正道:“不是为你提供,是为度辽将军提供。”
    公孙度心情大好,也不在乎这点区别。他早就知道中原的军械好,如今又刚刚碰得头破血流,如果孙策真能提供军械给他,即使不是最好的,只要让他的将士披甲率达到孙策的水平,再加上充足的粮草供应,他就可以打得那些高句丽人、扶余人满地找牙,建功立业绝不是虚言。
    公孙度与孙乾谈得很顺利,爽快地答应了整编人马、以其长子公孙康为质等一系列的要求。在他看来,这些都是意料之中的事。公孙康现在驻守襄平,他不到孙策面前,议和无疑是一句空话。换作是他,他也会提同样的要求,甚至更加苛刻。再者,有公孙续的例子在前,他也不担心孙策会虐待公孙康,除非他自己出尔反尔。万一他战死了,他相信孙策会让公孙康继承他未竟的事业。
    两人达成初步的协议之后,孙乾立刻派人送回孙策的大营。一天后,孙策的回复到了,除了几个细节,他几乎全盘接受了公孙度的要求——这本来也没超出他给孙乾的授权——同时已经准备好了粮草,正派人送到合适的地点,公孙度一到就可以接收,先吃饱肚子,然后再谈整编的相关事宜。
    公孙度非常满意,带领人马转道出山,在预定的地点遇到了带着粮草接应的董袭。董袭已经知道他即将接任辽东太守,心情非常好,见到公孙度之后,态度很客气,与公孙度交换了礼物,又陪着公孙度来到孙策的中军大帐。
    公孙度与孙策见面,谈了半天,相见甚欢,当即写了一封信,由孙乾带给公孙康,命令公孙康将军权交给随后赶到的董袭,自己赶到平郭来面见孙策,充当质子。
    孙乾带着公孙度的书信告辞而去,赶往襄平。
    第1801章 人心散
    易县。
    刘备勒着坐骑,看着两百步外的易县,喟然叹息。
    围城月余,他还是找不到破城之策。双方兵力相近,他的士卒虽然训练有素,相对而言更有优势,但袁谭据城而守,有城墙保护,袁谭麾下的新卒信心大增,顶住了刘备的数次猛攻,而且进步明显,已经有些精锐的征兆。
    直到这时,刘备总算明白过来袁谭是在拿他练手。他从孙策那儿学到了练兵之法,袁谭也学到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小。这次未能攻占易县,以后只怕也不再有机会。冀州的户口优势绝非幽州能及,何况他还没有真正掌握幽州。
    孙策什么时候能击败公孙度,占据辽东?总之渔阳以东已经不是他能染指的了,太史慈绝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一念及此,刘备心里就不是滋味。孙策说得好好的,与他南北夹击袁谭,结果他这边开了战,孙策却撤了,平原之战根本没开始。斥候已经送来消息,臧洪和牵招已经撤到东光,再不撤,他就可能遭受袁谭内外夹击。
    白忙一场,涿县没拿下,涿郡怎么吃进去的还得怎么吐出来,唯一的战果就是斩杀了颜良。但颜良本来就是袁熙的部下,他的阵亡对袁谭来说影响非常有限,在另外一个意义上甚至是好事。如果能夺取涿县,或者斩杀张郃,意义就截然不同了。
    刘备又叹了一口气,拨转马头,转身回营。他摇摇马鞭,意兴阑珊。“德然,你去一趟云长营中,通知他断后,掩护大军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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