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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0节

    胜之不武啊,这庞羲也算是统兵的将领吗?反应这么迟钝。徐晃一边感慨着,一边指挥部下进入山谷,进行最后的收尾。在连续三个波次的箭阵攻击下,山谷中的敌人已经溃不成军,至少有一半倒在血泊之中,剩下的各自寻找藏身之处,已经无法统一行动。对付这些被吓破了胆的对手,需要的只是时间,一个点一个点的清扫过去,所有的战术都是平时演练过无数次的,不需要再另行吩咐。
    山坡上的吴军将士潮水般的涌了下来,分散包围。即使是在大获全胜的形势下,他们也没有草率行动,一切都按照规范的战术,弓弩手抢占制高点,居高临下,既用弓弩进行压制,又为同伴指引方向。刀盾手在弓弩手的指引下,从不同的方向包围过去,以优势兵力先围住对手,然后喊话劝降,先用官话喊,再用土话喊,如果还没动静,再用蛮话喊一遍。这些土话、蛮话虽然不算标准,却足以让对手听懂。如果对手识相,主动放下武器投降,那就万事皆休,如果负隅顽抗,那就只好来硬的,格杀勿论。
    俘虏也是有用的,地里的庄稼还没收割完,打造攻城器械也需要人伐木,攻城时也需要苦力,这些都需要人手。让俘虏去做苦力,将士们才能一心一意的作战。术业有专攻,农夫耕地,工匠打造军械,医匠治病,将士就应该战斗。
    在吴军的迅猛而精准的打击面前,藏到大石后、树丛中的汉中将士迅速被一一击溃,陆陆续续的走出藏身地,放下武器,自缚双手,用一条长绳前后相连,垂头丧气的做了俘虏,在山谷中形成一条长龙。
    几乎在同时,徐庶也完成了对辎重队伍的攻击,庞羲千辛万苦从西城带来的辎重、粮草全成了他的战利品。他的任务比徐晃还要轻松。庞羲用征来的船运辎重,在沿途保护的士卒被杀得鬼哭狼嚎时,被征发来撑船的民夫们面带笑容,安安静静地蹲在船上,一边看戏一边等候处置,战斗结束之后,徐庶一宣布政策,他们就欢天喜地的做了吴军的力伕。
    他们早就听说吴王优待百姓,为吴军运送粮草的不仅管吃管住,还有工钱拿,每天有一二十钱。虽然不多,做上十天半月,也能攒下一点钱。如果有机会去襄阳,为家人扯上几匹布,做上两件新衣,或者买点生活用品回去,那就完美了。实在不行,也可以和吴军淘换一些旧的。听说荆州的布又好又便宜,比汉中的布厚实多了。
    回到大营,徐庶不仅没闲着,反而更忙了。将俘虏分类,安排医匠为受了伤的俘虏处理伤口,安抚他们的情绪,交待政策,审讯重要的俘虏,收集情报,了解西城的形势,一项项的工作有条不紊的展开。好在这些事都已经形成制度,他手下有大量熟悉业务的掾吏协助,处理起来并没有什么难度。
    忙到深夜,徐庶综合了整理出来的情报,来到中军大帐。
    黄忠也没睡,正在听取掾吏的汇报。看到徐庶进来,他摆了摆手,示意徐庶稍候。徐庶会意,走到一旁的案上,装了一碗肉粥,又夹了两块芥菜,填填肚子。从前天收到消息,准备伏击庞羲开始,他们就没真正睡过一个好觉,作为主将的黄忠更是如此,大帐里随时准备着粥、点心,以便来汇报工作的将校文吏可以趁着等待的时间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徐庶喝完第二碗粥的时候,黄忠走了过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药茶,呷了一口。徐庶看了一下黄忠的嘴角。黄忠最近太忙,睡眠不足,有些上火,嘴角溃烂,一直没好。
    “都督在担心什么?”
    黄忠也不掩饰。“拿下上庸之后,我们就要西进,一路进攻到成固。近千里路、十余座要塞,过了安阳之后还要留意子午谷方向。元直,我们不能出一点差错,否则就是前功尽弃。”
    徐庶抹抹嘴角。“没错,我们不能出错,如果要大王派兵增援,那也太丢脸了。所以围上庸的时间非常关键,太短了,吴懿的主力来不及增援,太长了,诸塞守卫太严,我们攻城的难度增加。如果没把握,不如不出手,在上庸多住一段时间,将诸县好好整顿一下。我估算了一下,上庸周边的耕地比房陵多,如果利用俘虏耕种,再招募一些百姓,基本能满足我们的日常需要,只要从襄阳运一些应急的粮食就行。”
    徐庶随即将自己的计划呈递给黄忠,详细解说。黄忠静静地听着。这一年合作下来,他非常信任徐庶的能力,也对孙策的安排钦佩之极。用精兵,对粮食的需要大大减小,后勤压力得以降低。两次抢在秋收之前围城,收获的秋粮足以解决大军几个月的开销。围而不攻,伏击援兵,减少己方伤亡的同时又练了兵,维持战斗力,用一年时间将部下一万多人训练成真正的山地战精锐,这一切之前是由军师处的参军们提供规划,现在则由徐庶具体负责。
    将一切因素都算到极致,尤其是人的智慧,这就是吴王用兵、理政的精髓,他和徐晃都不陌生,但掌握得最准确,执行最到位的人却是一直在武关的徐庶。
    徐庶解释完,停顿了片刻,突然说道:“都督,我听说秦夫人最近很忙,究竟在忙什么?”
    黄忠讶然,想了一会儿,摇摇头。“这个我倒是不太清楚,离家这么久了,她书信里从来不提公事。我出征之前,她应黄大匠之约去了洞庭,听说有一个项目要合作。”
    徐庶笑笑。“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我们很快就有新的利器可用了。”
    黄忠不解。“此话怎讲?”
    “黄大匠这些年一直在研究海船,海船要稳、要大,但是海船大到一定程度,如何推动就成了问题,黄大匠在洞庭试船,试的就是新的推动方式。可是在洞庭试船,自然不仅仅是为海船服务,更应该兼及江河。我们进攻汉中,周都督进攻益南,都是沿水道进兵,我推测,她们最近在研制的技术也可以用于沔水、沅水的战船。如果这种船的推动力更强,那汝南木学堂研究的巨型抛石机也许就可以装上船了。”
    黄忠仔细一琢磨,随即恍然大悟。他知道汝南木学堂研制了巨型抛石机,使用一百多斤的铁弹,射程高达三百步以上,据说可以直接攻破城门,只是体型过于巨大,移动起来很麻烦,制作要求也高,不适合现场制造,一直没有机会实战。如果能直接装在船上,解决了移动问题,这种巨型抛石机走上战场,大展神威的时刻就不会远了。
    徐庶又拈了一块点心扔进嘴里。“都督,有机会问一下夫人吧,如果能成,我们抢过来先用。”
    黄忠瞅瞅徐庶,转了转眼珠,微微一笑。“徐元直,你好大的胆子,连周都督的机会都敢抢?洞庭在江南,你我知道的事情,周都督、荀军师能不知道?”
    徐庶挑挑眉。“正因为他们也知道,所以我们才要先下手为强,抢先向大王提出申请。”徐庶转身走到地图前,微微眯着眼睛,心驰神往。“有了这种利器,战船才是真正的战船。”他又转身看着黄忠。“都督,温良恭俭让的君子有周都督就够了,你不用学,学也学不像。”他歪歪嘴,又笑道:“既然汉中的任务都抢了,索性多抢一些,恶人做到底。”
    黄忠心领神会,抚着颌下短须,放声大笑。“说得有理。”
    第1940章 雾里看花
    西城方向来的援军全军覆没,被缴获的旌旗、战鼓,数以千计的俘虏被推到城下,城里的守军面色如土,士气大落,谁也不敢出城邀战。许攸眼睁睁地看着黄忠收割城外的庄稼,用的还是庞羲带的将士和民夫,郁闷得要吐血。如果不是庞羲已经战死,首级就挂在城外,他甚至怀疑庞羲是不是为黄忠送劳力来的。
    好在还有城。吴军再善战,能在山坡上健步如飞,也不能直接飞上城头。许攸鼓舞士气,全力防备。他相信吴懿一定会再派援军来。上庸不是房陵,一旦黄忠占据上庸,就有可能翻越巴山,绕过三峡,对扞关造成威胁。如此一来,益州就危险了,吴懿承担不起这样的责任,他一定会全力来夺上庸。
    许攸是河南名士、老牌的党人,申仪很崇拜他,言听计从。
    出乎许攸意料的是数日之后,黄忠将城外的庄稼收割完毕,走了。
    看到城外的大军渐渐远去,许攸一头雾水,不知道黄忠又在耍什么诡计。他派人出城打探情况。在一年多的交战中,吴军斥候的赫赫威名已经无人不知,出城打探消息和送死无异,许攸威逼利诱,甚至不惜亲自带队,用了几天时间,总算搞清楚了大致情况。
    黄忠留下徐晃守白马塞,自己率主力沿堵水而下,看样子可能是去取钖县了。
    许攸疑惑不已。他知道钖县虽然没有上庸的地理位置这么重要,却关系到汉中的财政。楚地有两处重要的产金地:一个是汝水,一个是汉水,汉水产金地就在钖县至郧阳的这一段河滩。因为流速变缓,含金的河沙积累在河滩地,淘金是本地的重要产业。可问题是就算黄忠占了这片产金地又有何用?汉中又不会立刻崩溃,受影响也是几年之后的事。
    黄忠难道又想重施故技,攻不下上庸就长期围困?又或者他想控制这片产金地,然后逼当地的豪强做出选择,依附孙策?本地豪强的产业大多与淘金有关,黄忠有这样的想法也很正常,只是未免迂缓。除非他明抢,否则淘金的收益并不能抵销大军出征的开支,反而可能影响粮价。
    黄金再多,也不能充饥。
    许攸虽然觉得黄忠不会是捞一把就走,但他也想不通黄忠的用意究竟是什么。无奈之下,只得派人通报吴懿、张鲁,让他们做好应变的准备。庞羲全军覆没,辎重、粮草都被黄忠劫了,上庸城内缺粮,吴懿必须尽快再派援军送粮来,否则他只能弃城,将上庸这个战略要地拱手送给黄忠。
    无粮不守,这是用兵常识。
    考虑到徐晃守在白马塞,卡住了经秦古水通往西城的路,黄忠的大军又堵住了水路,许攸派出十几批使者,分作两路,一路走沧浪山,去木兰塞,一路翻越巴山,去巫县。他怀疑吴懿和张鲁的能力,觉得有必要将汉中的情况直接通报曹操,让他及早准备。
    ……
    八月末,鱼复。
    这一年多来,曹操本人一直驻扎在鱼复,除了去年夏秋之际去过一次涪陵。原因无他,孙策本人就在襄阳,汉中方向无疑更重要。周瑜虽然来势汹汹,可是贺齐被阻清浪滩一年未能前进,和当年马援如出一辙,虽说有所斩获,终究还是无法克服地理环境的不利。可以想象,周瑜就算能击破五溪蛮,通过清浪滩,想通过武陵进入益州南部也绝非一日之功,危胁有限。
    汉中则不同。一旦孙策控制了汉中,再与马腾勾结,控制了凉州,益州就被从三个方向封锁,只能坐以待毙。威胁仅次于正面突破三峡,直入益州腹地。
    接到许攸的消息,得知房陵被困一年后失守,庞羲又全军覆没,上庸形势危急,曹操非常焦灼。不仅为汉中形势着急,更增添了几分对武陵的担忧。
    “江东军善战如斯,奈何?”曹操将军报扔给法正,连声叹息。
    法正看完,也有些不安。江东军在山地作战的能力远远超出了他的估计,应该是这一年强化训练的成果。黄忠能练兵,周瑜当然也可以,如此一来,周瑜在益州南部突进的速度将会大大超出预期,整个战略要重新规划,至少当初以为能一直如此对峙下去的可能性已经不存在了。
    南北夹击,似缓而急,形势对他们很不利。
    “汉中虽然危急,一时还不至于影响到益州腹地,君侯毋须担忧。”法正沉吟良久。“依我看,武陵更危急。一旦周瑜突破清浪滩,曹洪、张任未必能守住涪陵(今彭水县)、鄨县(今遵义市)。”
    曹操转身看着法正,浓眉紧蹙。问题他都知道,他要的是解决方法。
    “通报朝廷,我们已经尽力了。如果冀州方向不能发起进攻,牵制孙策的兵力,益州支撑不了太久。”
    法正捻着手指,有些为难,欲言又止。曹操看得真切,眼神闪了闪。“你担心我儿子修?”
    法正点点头,轻声叹道:“孙策狡黠,与令郎结婚姻,兖州就成了缓冲,袁谭只能从两侧进军,兵力分散。袁谭必然以此为由,消极怠战。若令郎能与孙策决裂,与袁谭联手,形势则大不同。”
    曹操眼神闪烁,沉吟不语。
    法正接着又说道:“中路难以突破,必从侧翼用力。刘繇、高干都听袁谭命令。袁谭不肯用力,他们当然也不肯用力,孙策两翼无忧,才能全力西进。原本益州凭借地利坚守,也能勉强支撑,现在黄忠、周瑜练兵有成,形势于我不利,如果不及时调整,一旦孙策攻入益州,天下谁还能是他的对手?君侯,这不是益州之得失,而是天下之得失,不可不察。且父子为敌,对君侯名声很不利。”
    曹操低着头,来回踱了几步,神情有些犹豫。“孝直,你说的我也想过,长此以往,的确不是办法。可是,我有两个担心。”
    “哪两个?”
    “一是孙策究竟能走多远,一是如果子修放弃兖州,山东的形势会如何变化,是对孙策更有利,还是对袁谭更有利。袁谭有世家支持,从豫州返回后,也的确有脱身换骨之变,但他最后能不能战胜孙策?如果孙策不急于进取,与朝廷妥协,缓缓图之,袁谭还是对手吗?”
    曹操抬起手,挠了挠鬓角。他今年四十五,正当壮年,却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鬓角已经有了白发。天子、孙策、袁谭,这三个年轻人各有优势,胜负取决于他们,而不取决于自己。益州自守有余,进攻不足。相比之下,曹昂的取舍也比他的生死胜负更重要。
    对曹家来说,如果大汉亡了,袁谭和孙策谁能得天下没什么区别,只看曹家能从中得多少利益。曹昂与孙策有婚姻关系,又拥有兖州,如果他一直支持孙策,将来富贵当不在九都督之下。袁谭却未必能给他这么高的待遇。曹家没什么经学背景,在世家排不上号,征战之际,曹家还有些用处,一旦天下太平,肯定会受世家排挤。
    让曹昂放弃孙策,转而支持袁谭,对曹家来说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至于朝廷,有他就够了,何必再拖上曹昂。孙策有激进之嫌,天子又何尝不是,引凉州人入朝,天子俨然已经成了蛮夷之君,对他们关东人并不友好。只不过这样的话不能对法正说,法正也是关中人,他对朝廷迁都长安,甚至引凉州人入朝并不反感。从地理上,关中属关西。从心理上,关中人当初没少受关东人排挤,也和凉州人更接近一些。
    法正说道:“君侯以为,孙策还有和朝廷妥协的可能?”
    曹操点点头。“孙策虽然悍勇,却并非无谋,他只是还没遇到对手而已。一旦受挫,知道不可强取,未必不会改弦更张,以柔道取之。孝直,易重阴阳,孙策虽然读书少,却深谙易道,否则他也不会创出太极这样的拳法、矛法。”
    法正不以为然。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孙策用兵一向以强攻硬取、短兵相接为主,没看出在谋略上有什么高明之处。不过他也看出曹操不愿意用曹昂做赌注,只能另想办法。
    “既然如此,请朝廷出兵协助吧。贾诩是凉州人,如果他能从弘农方向发起攻击,汉中的压力会少得多。至于周瑜,主公还是去信催催刘繇、高干,冬天将至,他们可以用兵了。”
    曹操表示同意。他的压力太大了,必须找人分担一下。刘繇、高干估计帮不上什么忙,但贾诩还是可以考虑的。凉州人大量入朝,这是凉州人崛起的好机会,贾诩不可能无动于衷。孙策封王,他到现在都没有任何表示,几个月前更是将蒋干赶出了弘农,即是明证。
    曹操与法正商量妥当,拟成方案,又派人送往成都,请在成都养病的戏志才斟酌修正,然后送往长安。与此同时,他传书许攸,将亲自带兵增援上庸,请许攸务必坚守。
    第1941章 鞠躬尽瘁
    成都。
    戏志才靠在榻上,敞着怀,瘦削的胸膛起伏着,亮津津的汗水不停的渗出,一旁的侍女手里的布巾已经半湿。一个须发花白的道人坐在榻前,手指搭在戏志才皮包骨头的手腕上,眉头紧蹙。
    卢夫人坐在远处,一言不发,眼神中却是掩饰不住的焦虑。
    “祭酒,你需要静养。”道人收回手,用布巾擦擦指尖。戏志才的手腕上也是汗。“在成都,祭酒无法真正安静,伤神太过,已经气血两虚。再这样下去,祭酒怕是尝不到重阳的菊花酒。”
    戏志才收回手腕,拉上衣襟,淡淡地说道:“就算去青城山,我也无法静养。”他闭上眼睛,喘了两口气。“卢夫人,天师道在汉中的信众多吗?”
    卢夫人欠身答道:“我儿入汉中数年,大部分精力都在军政,传道不多。”她顿了顿,又道:“巴山以南倒是好些。”
    戏志才微微颌道:“那夫人还是亲自走一趟吧。黄忠善战,仅以兵法论,令郎未必是他对手。若能让巴郡诸蛮助阵,守住西城,将有大功于主公。”他喘息了片刻。“主公有意以令郎为巴郡太守,夫人切莫错过。”
    卢夫人眼神微闪,与老道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如祭酒言,我这就传令各治,让他们纠集信众,助吴太守一臂之力。”
    “有劳夫人了。”
    卢夫人起身,与老道一起告辞。书佐彭羕从一旁闪了出来,看了一眼卢夫人的背影,又看看闲目喘息的戏志才,眉头紧皱。“祭酒,这样……好吗?天师道在益州影响已经很大了,再让张鲁做巴郡太守,怕是尾大难掉……”
    “事急从权。孙策两路进击益州,势在必得,我们不得不全力以赴。”戏志才睁开眼睛,看了彭羕两眼。“永年,你有才,但是你太年轻了,还是收敛些锋芒为好。天师道在益州信徒甚众,天师夫人又得主公信任,你不宜与他们为敌,当善用其利,因势利导。”
    彭羕撇撇嘴,怏怏地应了一声,从袖子里取出刚刚收到的消息,却没有递给戏志才。“辛长史刚刚收到主公传来的消息,黄忠抢收了上庸城外的庄稼,又伏击了庞羲率领的援兵。庞羲阵亡,全军覆没……”
    戏志才听着彭羕口述上庸的战事,眉头越皱越紧。他一言未发,直到彭羕复述完,他又沉吟了好久,这才说道:“永年,你怎么看这件事?”
    彭羕舔了舔嘴唇,眼中露出几分兴奋。戏志才是曹操的心腹,实际掌控着整个益州的情报,同时还是曹操的首席谋士,曹操在外征战,戏志才就是益州的主心骨。他作为戏志才的书佐,有听戏志才分析战局的机会,这是令很多人羡慕甚至嫉妒的事。现在戏志才居然要问他的主意,这是对他的信任和器重,甚至是培养。
    “祭酒,黄忠在房陵围城一年,水泄不通,应该是在掩饰什么。许义可不是什么性情坚忍之人,就算城中粮食足够,黄忠也没有攻城,援兵迟迟不至,他也未必能坚持得住。许子远说江东军擅长山地战,斥候精悍,无法与房陵联络,可见江东军的重心在城外,而不是城内。所以我想,黄忠很可能是在练兵。”
    “练兵?”
    “是的,黄忠之前曾经在颍川、河南作战,但那里的山地不如汉中险要,他有必要加强演练,熟悉地形。在房陵练兵,离襄阳不算太远,运粮也方便,总比深入汉中时好一些,磨刀不误砍柴功么。”
    戏志才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彭羕不敢再说了,讷讷的闭上了嘴巴。戏志才沉思了良久。“如果真是这样,那麻烦就大了。两路出击,不求速战速决,还能安心练兵一年,孙策的底气也未免太足了些,他的储备至少比我们估计的要丰厚很多。”
    “其实也没那么多的。”彭羕忍不住说道:“孙策好用精兵,精兵需要的装备更好,训练更精,但他们的饭量却未必比普通士卒多,南阳黄牛天下闻名,如果能配给一些牛肉,粮食的需要还可以再降低一些。总的来说,需要的钱也许很多,需要的粮食却不算很多。”
    戏志才睁开眼皮,看看彭羕,微微颌首。“这是你自己的分析?”
    彭羕迟疑了片刻。“听了秦子勅一些意见。他有几个朋友曾到襄阳求学,对南阳的情况比较熟悉。”
    “你说的是尹默、李譔吗?”
    “是的。”
    “他们什么时候回来的,现在在哪儿?”
    “年前回来的,开春后又去襄阳了。”
    戏志才咂了咂嘴,有些遗憾。他知道尹默、李譔,这两个都是涪县人,离成都不算太远,一直在襄阳求学,师从荆州大儒宋忠。他之前就想招揽这两人进牧府,可是他们太年轻了,出身又比较寒微,曹操担心益州的世家会有意见,到时候刁难他们,反而会让他们的仕途更加艰难。
    “等他们下次回来,请他们务必来见我。”
    “喏。”彭羕兴奋地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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