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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0节

    在对方居高临下,又有地形掩护的情况下,用强弩远距离狙杀是最容易得手的。高顺提醒的不仅是他,还有他手下的曲军侯、都伯等负责一线作战的低级将领,那些人将是对方射手的首选目标。
    冯成回到自己的阵地,向所属的四个曲军侯交待任务。为了将损失减到最低,他绕了一个大圈,最远的地方几乎到了河边,远远超出对方的射程,选了一个相对容易攀登的地形,先派刀盾手上山,建立阵地,再派弓弩手立阵,形成远程攻击,掩护其他步卒依次进入阵地。
    看到高顺部的部署,奉命阻击的江东军军侯田成知道遇到了对手。对方有十倍以上的兵力,又有足够的耐心,突破阵地只是时间问题。他一面调整部署,层层阻击,一面派人通报蒋钦。
    双方在山坡上展开激战,一个点一个点的争夺。
    ……
    蒋钦对着田成画出的示意图,仔细询问了斥候相关的细节,不禁笑了一声。
    他已经猜到这个姓高的并州军将领是谁。吴王曾经提过这个高顺,说他是吕布麾下堪与张辽比肩的大将,张辽掌骑,他掌步,擅长练兵,与江东军的作战风格很接近。
    看来天子真的急于拿下弘农,不仅派出了凉州系中的少壮派——皇甫嵩的儿子皇甫坚寿为前锋主将,还派出了并州系中的精锐。这几乎是天子能拿得出的最强步卒。
    蒋钦将这个消息写进了每天的报告中,通报鲁肃。有几个名字很关键,需要重点关注,一旦出现必须立即汇报,参军们在考虑整个战局时会对这些关键人物的位置进行追踪,借以判断对方的战术意图。
    函谷关沿着山坡、河谷而建,南北长,有一千二三千百步,东西窄,最窄的地方不到百步,宽的也不过一百五六十步。蒋钦兵力有限,放弃了南部的半城,将兵力收缩到北部的衙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函谷关的假想敌都来自北侧,衙城建在北侧,有利于将领观察形势,临阵指挥。衙城的城墙很厚,城楼也很高,里面有粮仓、军械库和取水的水井,利于防守。
    蒋钦有两千人,分成十曲。除了一直跟着他的四曲之外,还有六曲颍川郡兵刚接受他的指挥不到半年,是袁谭发动河南攻势之后,他调任颍川时才归入他部下的。这半年时间里,他对这些人进行了严格的训练,却还没有用实战检验过。
    现在机会来了。蒋钦觉得高顺是一个不错的对手,让这些新兵与高顺对阵应该能起到理想的效果。他从中挑出三曲,命他们在西侧的衡岭上立阵,根据不同的地形,每阵相隔一二里不等,既让他们能看到前面的形势,能及时做好接战的准备,又毋须直接介入战斗。
    为了避免这些新兵崩溃,蒋钦从亲卫中挑出一曲押阵,即是督战队,又是辅导员。
    ……
    蒋钦的安排给高顺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尽管他有心理准备,也有足够的耐心,也被江东军的节节抵抗折磨得不轻。每一道阵地都要耗费他一到两天时间不等,勘察地形,安排任务,再一步步的攀爬,才有机会与江东军对阵。他大部分时间都在进入阵地,准备战斗,真正战斗的时间并不多,江东军利用地形阻击,用冷箭射杀,一旦发现众寡悬殊,形势不利,江东军就会主动撤出阵地。
    几天下来,虽然顺利夺取了三道阵地,但损失也不小,伤亡累积起来有两百多人,消耗的箭矢更是惊人,收获却非常有限,除了将战线推进到山岭中段之外,连一个首级都没得到。据临阵的将士说,他们用强弩射伤了几个人,仅此而已。对方非常警觉,百步之内很难得手,只有在百步之外有机会射中,但对方的甲胄齐全,就算是用六石强弩,百步之外也只能射伤,很难射杀。
    高顺有点着急,好在皇甫坚寿能理解他的难处,不仅没有催他,反而安慰他,江东军本来就擅长山地战,装备好也是人人皆知的事,你能打成这样已经不错了。皇甫坚寿又拿出酒肉犒赏上阵的将士,激励士气。在安抚高顺之余,皇甫坚寿奏报天子。江东军精练,根据目前的形势判断,要将阵地推进到弘农城下,至少还需要十天,希望天子保持理智,不要急于求成,以免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收到皇甫坚寿的消息,天子知道不能急,但他还是急了。
    半个月才能看到弘农城,那需要多久才能攻克弘农城?一个月还是两个月,又或者半年?他知道弘农城不好攻取,但他真的没那么多时间。如果被只有两千人把守的弘农城消耗几个月,牵制孙策兵力的目的就落空了。等他一步步拿下弘农,也许黄忠已经夺取汉中,孙策的主力说不定直接攻入关中了。
    他和士孙瑞、刘晔、杨阜等人商量,仅向弘农进兵是不够的,需要开辟新的战场。
    第1962章 当家难
    “高顺。”孙策将军报轻轻地放在案上,一声叹息。“朝廷精锐尽出啊。”
    郭嘉站在沙盘前,目光来回扫视着,眼神凝重。“树欲静而风不止。大王,天子有可能铤而走险,孤注一掷,不能不防。”
    孙策没吭声。他也有些头疼。面对天子,他就像面对一个使蛮耍横的孩子,不打不行,打重了也不行。这孩子不是普通孩子,是天子,打死了多少会影响名声。况且天子不计后果的进攻也牵制了他太多精力,如果损失太大,难免会让别人捡了便宜。
    袁谭正在清河集结人马,蠢蠢欲动,据说刘备也打算挥师南下,来凑个热闹。徐琨、沈友都在备战,青州钱粮不足,徐州今年的赋税全部填进去才勉强够用。豫州的钱粮不能轻动,如果辽东再起风波,就必须从江东调粮。冬天刮西北风,海运有难度,弄不好还要从陆地走。只是这样一来,无形中又要增加很多消耗,时间也有些紧张,不可避免地要征发更多的民夫,数州扰动。
    这个中二,真是欠揍啊。
    熊孩子不省心,老毒物也让人看不懂。鲁肃送消息来说,贾诩病了,不仅将河东让给了董越,还让出了并州,连镇北将军都不做了,只保留了姑臧侯的爵位和食邑。是真是假,谁也不说清。人吃五谷杂粮,难免会生病。可是以贾诩的性格,在内忧外患的情况下,借着生病避避风头也正常。
    没有什么是准确的,所有的都靠猜。也没有什么是及时的,最快的消息也是五天前的,慢的延滞半个月、一个月甚至更长时间也很正常。战术安排是不可能的,就连战略部署都要看运气。就拿弘农的战事来说,鲁肃夺取弘农之前,谁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军师处的计划都是建立在天子进据弘农,鲁肃退守陕县,甚至一路退回函谷关为基础的。当鲁肃只用了半天时间就攻克弘农的消息传来,军师处的参军们一片痛并快乐的狼嚎。
    孙策很欣慰。不管最后的胜负如何,他已经证明了人的智慧可以发挥巨大的潜力,文明可以战胜野蛮。鲁肃夺取弘农的战斗看似神奇,却并非神迹,而是综合了双方装备、训练等因素后得出的理性结果,在鲁肃做出决定的那一刻,胜负已定,只是没几个人意识到而已。
    包括辛毗。他虽然做了鲁肃的军师,但他还没有真正进入角色,对麾下将士的战斗力把握浮于表面。出奇计可以,正面硬撼时会有偏差。如果双方差距太悬殊,他不会有问题,当双方很接近的时候,他就有可能做出误判。
    就战术而言,与荀攸相比,辛毗终究还是略逊一筹。
    “大王,张相来了。”杨仪走了进来,轻声提醒道。
    孙策回过神来,站起身,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奉孝,你也来听听。我估计张相可能有意见了。”
    郭嘉笑道:“这是自然。虽说决定是大王所作,计划却大半是军师处所定,要挨张相的批评,我这个军师祭酒自然不能躲。”
    两人相视而笑,一起出了门。来到外面的晒台上,居高临下,孙策一眼看到张纮正和谢祥说话。谢祥拱着手,脸上带着有些勉强的笑容,张纮却很严厉,虽然听不到他们说什么,想必不是什么开心的事。两人说了几句,谢祥再次拱手,转身离开,张纮站了一会儿,一抬头,见孙策正看着他,这才回过神来,提起衣摆,匆匆登楼,来到孙策面前,拱手施礼。
    “让大王久等了,死罪死罪。”
    “什么事啊?谢家又惹事了?”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张纮淡淡地说道:“这谢祥不知道从哪儿听到消息,说他年终考评得了个甲等,急急忙忙地赶来疏通,还让谢广隆出面。”
    孙策哼了一声。谢广隆是他身边的侍从,虽然没什么官职,影响力却不小,谢祥请谢广隆出面疏通关系,一般人还真不敢不给面子,就算是南阳太守阎象也不能不斟酌一二。
    “都是甲等了还疏通,他想做什么?”
    “宛令。”
    孙策心中微动,有些不悦。他认识谢祥有七八年了,也时常听到他的消息。这谢祥才能一般,不算差,也算不上优秀,估计这甲等的考核都是沾了谢广隆、谢宽的光,居然还贪心不足,费心思来跑官。他现在是朝阳令。朝阳富庶,百姓安乐,是比较容易治理的县,按考核规定,这样的县考核甲等只是合格,不太可能升迁,只有优等才有可能进一步,调到宛这样的大县去做县令。
    宛县是南阳郡治,比普通县高大半级,普通县令的俸禄是六百石,宛令是千石,如果能在宛令任上坐稳了,不出差错,就算熬资历,将来也可以升到二千石,妥妥的高级官员,谢家能因此提升一个层次。谢广隆明明与这个叔叔关系不睦,却还是答应了他的要求,帮他疏通,应该也是从这个角度来考虑的。
    “降他的职。”孙策没好气的说道:“让他去稚县。”
    “不可。”张纮毫不迟疑,一句话就否决了。
    孙策惊讶地看着张纮。张纮拱拱手。“大王,官员考核自有法度,跑官固然不对,因为跑官就任意处罚也不对。县令长的升迁自有太守、国相负责,除非重大问题,不应该由大王亲自处理。况且稚县近山多事,需要得力之人,谢祥也承担不起这样的责任。谢祥有过,稚县百姓无过,不当受无妄之灾。”
    孙策沉吟片刻,点了点头。“那就由张相按制度处置。”
    “喏。”张纮再次拱手,随即转向郭嘉。“郭祭酒,今年的上计结果出来了,你可有心理准备?”
    郭嘉摸摸鼻子,笑道:“我昨天刚收到夫人的家书,清点了家产。”
    张纮不为所动,不紧不慢地的开了口。“今年截止到八月,五州共增加十三万七千八百六十一户,六十一万九千三百零五口,增加垦田八十一万五千三百四十一顷八十二亩,共计三百七十八万三千六百五十二户,一千七百一十九万四千六百二十一口,田租共收获米……”
    郭嘉摇摇手。“张相,你就不用报得这么具体了,我可以看报告,你直接告诉我超支多少。”
    张纮哼了一声:“截止到八月上计结束,基本和预算持平。”
    郭嘉拍拍胸口,大笑道:“那我就放心了,今年还能过个安稳年。”
    孙策听得懂张纮的言外之意。八月上计结束之前收支平衡,九月开始肯定超支,而且是大幅度超支。鲁肃进军弘农不在计划之内,仅这项战事就动用两万人,多消耗军粮十余万石,其他费用加起来将近两个亿。如果这项战事不能迅速结束,他就需要征兵来补缺,每年增加的费用至少二十亿。这是一个大窟窿,别说郭嘉赔不起,他也赔不起。以目前的经济形势,每年超支两三个亿不会有什么问题,超出二三十亿肯定会有问题。
    虽然致死的可能性目前还不存在,被人围殴还是很不爽。老子要造福全人类,却被这几个渣渣拖后腿。
    “张相,贾诩、董越反复,若不予以惩戒,损失会更大。”
    “大王,臣并非抱一味绥靖之意,只是不赞成轻率的进攻。常言道,攻守之势异,其力三倍,劳师远征的消耗更是惊人。辽东有马,又能牵制幽州,征之可也。河东虽有盐铁,非我急需之物,得不偿失,不如守边待敌。即使是对贾诩、董越施以惩戒,取函谷关,开其门户即可,何必长驱直入,直到陕县、弘农?由砥柱至壶丘,乃黄河中险绝之处,冬季水浅,水师尚能上下,春夏水盛,即使是战船也难通行,届时只能以陆运,消耗更大。”
    孙策觉得张纮说得有理。鲁肃攻取陕县甚至弘农的确取得了不错的威慑效果,但代价也是巨大的,潜在的风险也不小。从战略意义来讲,占据函谷关就可以了,成本最低。
    当然,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观点,这种事本来就无法强求一致。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总不能让鲁肃放弃弘农、陕县退回来。张纮也没这样的计划,他只是提醒孙策,不能轻率的改变预定计划,扩大战事的规模,尤其是主动出击。
    主动出击的代价就是要付出更多的成本,一是攻守之势带来的成本,一是长途运输的成本。船运的成本最低,但黄河适合通河的时间很短,砥柱到壶丘这一段只能在冬季通航,汛期水流太急,逆流而上太困难,尤其是砥柱那一段,适合通航的人门在北侧,非常容易受到河东的威胁。
    “张相可有什么建议?”郭嘉主动问道。
    “取宜阳,卢氏,直抵商洛河谷,威胁关中,迫使朝廷分兵。再派人联络贾诩、董越,行离间之计。”张纮看着郭嘉,意味深长地说道:“当然,最关键的是妥善处理对鲁肃部的赏罚,不能引发其他人效仿。如果都这么不计后果,下次来的就不是我,而是虞翻了。”
    郭嘉摸摸额头,露出苦笑。
    第1963章 老而弥辣
    英雄所见略同。张纮提出的建议和军师处的最优方案不谋而合。收到鲁肃攻取弘农的消息后,军师处就紧急调整了方案,制定了全取弘农的方案。
    在司隶所属的七郡中,弘农郡的实力很弱。弘农以丘陵为主,耕地极少,最盛时也不过四万余户,二十万口,不足河南的四分之一,而且分布极不均衡,九县中有六个县、八成以上的户口分布在北部,剩下的三个县中,卢氏、宜阳在雒水沿岸,陆浑在山中,户口极少,可谓是又偏又穷。
    可是对孙策来说,雒水的意义绝不是户口多少能代表的。溯洛水而上,到卢氏,只要翻越枯纵山,就能进入流经弘农城东的烛水,继续向前,则可以进入与武关道平行的商洛河谷,与长安腹地只隔一座冢领山。在这里驻兵屯田,向东可以绕过武关,向北可以绕过潼关,极具威慑力。
    这里的地形也对吴军非常友好,是发挥山地战优势的最佳战场。以并凉兵为主力的关中军只能被动防守,很难主动进攻。一旦这里出现了吴军,朝廷就很难全力向东了。
    绊住了朝廷,就有机会下手处理河东了。张纮刚来,还不知道最新的情报,所以才有离间贾诩、董越的想法,孙策已经收到鲁肃的消息,知道贾诩和董越之间不需要离间,早就貌合神离,只是不知道贾诩最后会怎么处置董越罢了。
    张纮的重点不在战术上,他真正想说的是控制住战事的规模,不能再出现类似的情况。如果徐琨、沈友等人受到鼓舞,也主动出击,钱粮肯定供应不上。虞翻翻脸是小事,大量动用江东钱粮就是动及根本,这种情况只应该发生在决胜负的时候,不应该发生在僵持对峙的时候。
    所以,如何处理鲁肃的战功就成了关键。孙策与张纮反复商量,最后决定赏赐参战将士,不赏赐鲁肃、辛毗,只进行口头嘉奖,并且慎重选择嘉奖辞令,既不能伤了他们士气,又要让他们引以为戒。在这方面,孙策相信张纮。不论见识还是文采,张纮都是一等一的,绝非郭嘉、顾徽等人能比。
    张纮亲自拟了嘉奖令,由顾徽抄录一遍,然后用印,发往陕县。
    张纮最近一直在各郡巡视,接受上计,考核官员,和孙策见面的机会不多。年关将近,上计也基本结束,河南的战事又出现了意外情况,张纮心里多少有些着急,担心孙策再做出轻率的决定,决定在析县住一段时间,早晚与孙策沟通交流,随时进谏。
    经过这件事,孙策也意识到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但也容易冲动。鲁肃敢打能打,可是立功心切,不够稳重,至少不像周瑜沉得住气。说起来也怪,历史上的周瑜似乎没这么稳,不知道是不是和他娶了蔡琰有关。年方弱冠就功成名就,娇妻相伴,他的人生接近完美,心态自然从容。
    该为鲁肃物色一个镇得住他的妻子了。鲁肃也是个晚婚典范,历史上的他去世时儿子还没出生,险些连爵位都没人继承,现在也是整天泡在军营里,一心想建功立业,没心思娶妻生子,浑然不顾他那老祖母急成什么样。
    ……
    均水,兴吴津。
    蒋干敲了敲车壁,示意车夫停车。他拉开车窗,看向道路对面。冷冽的风吹了进来,吹得他打了个激零。可他却不觉得冷,反倒有些兴奋。
    宽敞平整的官道对面停着一辆马车,马车由两匹高头大马牵引,风尘仆仆,一看就知道是赶了很远的路,刚刚到达。
    蒋干略一思索,下了车,大步走到对面,伸手敲了敲车窗。车窗开了,露出一张疲惫的脸和一双发红的眼睛。可是一看到蒋干,这双眼睛顿时亮了,脸上也露出久别重逢的喜悦。
    “蒋子翼?”
    “嘿嘿嘿……”蒋干趴在车窗上,看着车里的钟繇。“我说我今天怎么突然心动,要跑到这儿来玩,原来是有故人来。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收到?”
    钟繇有点尴尬。“我是私行,没有用本名。”
    蒋干眉梢微挑。“出逃?”
    “没那么严重,就是……”钟繇欲言又止。“不想连累他人。”
    蒋干会心而笑。钟繇是左冯翊太守,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南阳,自然不可能是公务。“我车里有好酒,过来喝两杯?”
    钟繇正中下怀。他化名逃出关中,来到南阳,就是想投孙策,找蒋干引见虽然不是最优计划,既然碰上了,当然也不必拒绝,至少进城的时候会方便很多。他下了车,与蒋干一起越过官道。年关将近,兴吴津又是重要津口,官道上人来人往,非常热闹,横穿大道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钟繇也不急,打量着行色匆匆的商旅,羡慕不已。
    “一关之隔,天地之别。子翼,你可知道关中现在是什么样子?”
    “不知道,不过我能猜得到。”
    “你可以猜得到,可是我进入武关之前怎么也猜不到南阳会是什么样子,现在总算看到了。虽然有心理准备,还是很惊讶。”
    “惊讶什么?”
    钟繇含笑不语,过了片刻,说道:“久闻吴王以民为本,我一直不以为然,今天算是见识了。两军交战,南阳百姓还能如此安乐平静,除了传说中的王道,我实在不想出什么样的字眼。”
    蒋干瞅瞅钟繇,哈哈大笑。“这就对了,王道乐土,正是我吴国君臣孜孜以求的境界。”他拉着钟繇上了车,吩咐马车向析城方向驶去。
    钟繇喝了两口酒,把事情的经过简略的说了一遍。他由尚书令转左冯翊,一待就是几年,朝廷就像是把他忘了似的。这次天子亲征,诏书下达左冯翊,要求左冯翊为大军提供粮草,数量不少,左冯翊根本支撑不起,就算将百姓家里的粮食搜刮一空也无法完成任务。他上书申辩,却没有任何作用。他很失望,就挂印弃官,化名元常,经由武关道,来了南阳。
    蒋干静静地听着,没说什么。他知道钟繇没说实话,也清楚钟繇有更好的进身之阶,并不需要他帮忙,只是碰巧遇上了而已,自然没必要将所有的实情都告诉他。有郭嘉引荐,吴王肯定会用钟繇,但能用到什么程度,不太好说。既然如此,他也不必太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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