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策心中微动,知道郭嘉绝非信口一说,必是有感而发。他就在隔壁,自然听到了他与虞翻所说的话。“你这么想?”
“大王面前,岂敢弄舌。臣将《般若经》翻了几遍,已觉不新鲜,说来说去,不出儒道之学。依臣之见,这浮屠虽说高深,有些启发,终究不如庄子来得通透。再加上那些清规戒律,真能忍受的怕是没几个,大王大可不必放在心上。”郭嘉一声轻笑,挤挤眼睛,低声说道:“等严浮调来,大王不妨问问他是不是守戒,便知端的。”
孙策会意,点头答应。他虽然不清楚如今的浮屠教究竟有多少戒律,但郭嘉说得这么肯定自然是有把握的。他掌握着细作营,对浮屠信众的了解也最多,绝不会说空话来安慰他。虽然佛教最后还是本土化成功,毕竟不是一年半载能完成的,威胁也许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迫切。
有时候知道太多也不见得是好事。站得高固然可以看得远,却也容易因此心生恐惧,反不如踏踏实实的走路来得从容。
……
平原郡,大河西岸。
袁谭裹紧了大氅,眯起了眼睛,打量着对面的高唐城,剑眉紧蹙。
北风呼啸,冷得像刀子一样,虽然穿着厚厚的大氅,袁谭还是觉得浑身冰冷,手脚更是冻得没了知觉。出来之前,郭图曾经建议他坐车,被他拒绝了。坐车出行曾经是身份的象征,现在还有很多人不愿意改变,但他心里清楚,要想在这乱世之中生存下去,恪守车马礼乐绝非明智之举。马车再好,终究不如策马奔驰来得方便。
两军交战之际,一切以效率为先。
大河已经断流,只剩下干涸的河道,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策马冲到高唐城下,将高唐团团围住。徐琨似乎也明白这一点,援军一直没有来,主力部署在历城和菅县,济水以北的几个县都在放弃之列。
取高唐应该不难,可是取青州却有些难度。孙策对青州非常重视,在这里安排了两个都督,一个是有姻亲关系的徐琨,一个是江东系的沈友。徐琨也就罢了,没什么突出的战绩,沈友却是攻取青州的主将,又曾协助孙策取辽东,有他在北海,全取青州绝非易事。
袁谭暗自叹了一口气,心中充满无奈。如果可以选择,他绝不会在这个时候主动攻击青州,与孙策撕破脸皮,惹火上身。可是他没有选择,曹操坐拥益州地利,在周瑜、黄忠的两路进逼下岌岌可危,天子出师河东,却被鲁肃堵在弘农无法前进,除了他,没有人还有可能给孙策造成足够的压力。如果曹操、天子被孙策击败,益州或者关中落入孙策手中,冀州必将成为孙策下一个目标。
机会已经不多,要么奋力一搏,要么束手就缚。
我为什么要回冀州,留在平舆做俘虏不好吗?袁谭又一次扪心自问。义不再辱,败在孙策手中一次不够,还要再败第二次?
“君侯,小心坡陡沙滑。”沮鹄上前,拽住了袁谭的马缰,顺势拉他回头。他总觉得袁谭有些心不在焉,忘了这是战场,对面城头可能架着巨弩,靠得太近,一枝冷箭就可能要了他的命。
袁谭苦笑一声,拨转马头,往回走。“伯鸿,可有消息来?”
“有的,郭祭酒刚刚收到消息,说孙策班师江东了。”
“班师江东?”袁谭吃了一惊,随即又问道:“还有呢?”
“没有了。”
袁谭转头打量着沮鹄。虽然他知道沮鹄不敢跟他开玩笑,可他还是觉得这个消息有些莫名其妙。孙策班师江东,相关的战事怎么办?周瑜、黄忠撤回来了吗?鲁肃又如何?战事一触即发,孙策不坐镇南阳,怎么会突然班师回江东?
沮鹄很无辜。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和袁谭一样茫然,搞不清这是什么情况,只是郭图让他转告袁谭,他就只能如实转告,不能添一个字,也不能减一个字。
见沮鹄这副神情,袁谭没有再问,双腿一夹战马,轻抖缰绳,开始策马奔驰。这个消息太诡异,背后一定有问题,他要尽快回大营,与郭图面议。
护卫的骑士们奔驰起来,马蹄踢起尘土,踏碎薄霜。
……
郭图也在等袁谭。他背着手,来回踱着步,沮授和何颙坐在帐中,烤着火,沉思不语。他们接到郭图的消息,匆匆赶来,看了孙策班师回江东的消息之后都搞不清状况。如果不是郭图肯定这个消息不是误报,他们几乎要拂袖而去。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导致孙策会在这个时候班师回江东?
沮授说道:“郭祭酒,孙策这时候班师,会不会是担心我们进攻青州?”
郭图反问道:“那他应该来青州,至少应该到彭城,回江东算怎么回事?现在刮的是西北风,楼船无风可借,从海路走很慢。”
“是啊,我也想不通。”沮授苦笑道:“如果不是来青州备战,那似乎只有一种可能了,刘繇、高干取得了进展,有可能威胁丹阳、豫章腹地。”
郭图抬头看了沮授一眼。“公与,你这可有点异想天开。”
“我也觉得异想天开,可是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解释?孙策病了?他年青力壮,每日习拳,养生有术,生病的可能性微乎其乎,又没有上阵,不可能受伤。就算是刺客,怕是也无法通过许褚、典韦二人的保护,更何况孙策武艺绝伦,能重伤他的人,我还真想不出来。总不会是他习武时受了伤吧?”
“是啊,这事实在太反常了。不过也正因为反常,不太可能是计。以我对我那从子的了解,他不可能设计出这种让人不敢相信的计策。我觉得,孙策很可能遇到了麻烦,而且是大麻烦。”郭图顿了顿,又道:“或许,这就是天意。”
第1981章 境界
郭图话音未落,便觉不妥。
将胜负归结为天意,有推卸责任之嫌,本质上就是一种示弱。如果是战后安慰自己,还算是情有可原,战前就这么想,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们根本没有凭实力战胜孙策的信心。
郭图不动声色地转过身,顺势瞥了沮授和何颙一眼,见他们并无意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不免一声叹息。短短几年时间,形势怎么会恶化如斯?自从袁绍兵败官渡,他们就一蹶不振,不管实力是否恢复,又取得了多少胜利,一想到将和孙策对阵,信心就打了折扣。
会不会和袁谭被俘的经历有关?郭图暗自琢磨。任城兵败被俘之后,袁谭在平舆做了半年多俘虏,回到冀州的他变得更沉稳了,也失去了几分年轻人应有的锐气。常言道,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如今却是匹夫夺志,三军夺帅,未战先怯了。
帐外脚步声响,袁谭大步迈了进来,气势压得大帐中央的火盘一暗,随即又迸发出来,发出丝丝的轻响。郭图打起精神,惊讶地看着袁谭。袁谭解下大氅,抛给沮授,双臂轻振,摘下头盔,吹去上面的浮雪。
“郭公,孙策班师回江东了?”
“是的。”
“可知原因?”
“尚未知晓。”郭图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这么大的事,应该很快就能搞清楚。”
袁谭在中央的案后就座,目光转向沮授。“公与,孙策没有来青徐,是不是可以认为青徐的战事将由徐琨、沈友负责?”
沮授转身施礼。“从之前荆州和弘农的战事来看,这个可能性很大。徐琨是孙策姻亲,沈友是江东新秀,孙策为平衡各派系,让他们独立作战建功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吴国水师强大,若由海路增援,也就是半个月,即使是冬季也不会超过一个月。我们如果不能一击得手,一旦僵持,孙策随时可能率部增援。”
袁谭点点头。“那就请公与仔细筹划,争取一战重创徐琨、沈友,迅速拿下青州。”
“喏。”沮授躬身领命。
“祭酒,你要多派人手,搞清楚孙策为什么突然班师。不要吝惜钱财,如果此战不胜,恐怕以后也没多少花钱的地方了。”
郭图皱了皱眉。“君侯何必如此,胜负乃兵家常事……”
“不然。”袁谭摇摇头。“明年就是第一个五年计划的终止期,如果吴王能顺利达成当初设定的目标,不仅羽翼丰满,而且人心士气大振,我们就再也没有逆转的机会了。只有挫败他的计划,打击中原百姓对他们的信心,或许还有一线机会。”
郭图、沮授互相看了一眼,恍然大悟。他们知道孙策有一个五年计划,是从建安元年开始实施的,据说到建安五年末要实现一系列的目标。一开始听到这些目标时,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不太实际,有好高骛远之嫌,但这几年孙策治下诸州发展的确出人意料的迅猛,那些目标似乎有实现的可能。
明年就是第五年,如果年终上计的结果出来,他们实现了当初看起来高不可攀的目标,所有的质疑都将化为信心,好高骛远自然会变成高瞻远瞩。当然,更大的麻烦是孙策的实力将强到三面围攻也无济于事,没有人能够再击败他。
从这个角度来分析,孙策班师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他将立足于防守,维持住当前的战线,尽可能减少消耗,以确保五年计划能够顺利完成,攒足了实力之后再主动出击。攻守势异,其力三倍,如果深入敌境作战,长途运输带来的消耗更加惊人。就经济而言,防守当然是最好的选择。
孙策是商人之后,执政后又重视工商,做出这样的决定倒也不稀奇。只是他们没想到孙策会因为这个原因班师,一时想得岔了,对近在眼前的事实视而不见,反倒是袁谭对孙策更了解,一下子抓住了重点。
即使是现在,他们也觉得不可思议。孙策这么做是为了言出必践的名,还是为了减少消耗的利?两者或不可分,但总有一个是重点。如果是前者,说明三面受敌对孙策的影响很大,可能会让他的五年计划夭折。如果是后者,说明江东的钱粮可能已经无法支撑三面作战的形势。
沮授灵机一动。用兵首重批亢捣虚,孙策的破绽就是他们的机会。当初响应朝廷的围攻之策,就是要让孙策左右支绌,捉襟见肘,只是没想到孙策实力这么强,面对有地利优势的益州还能两路进击,打得曹操狼狈不堪,益州有易手的可能。不过他毕竟还没强到横扫天下的地步,在朝廷主动出兵河东后,孙策不得不将重心转移到司隶。朝廷的计划虽然出现了一些偏差,最终还是实现了预定目标。
“郭祭酒,看来你要重点打探一下孙策治下诸州的田租了。”
郭图抚着胡须,点点头。“不过我还是觉得奇怪。五年计划难道比平定天下还重要?就我目前了解到的信息,除了荆州,其他诸州并无增加田租的迹象。如果行战时机制,征收百姓手中的余粮,孙策应该能供得起二十万大军征战三到五年。行王道,爱护百姓是好事,可先行霸道,平定天下之后再行王道,减免赋税,与民休息,不比僵持对峙好吗?僵持越久,消耗岂不是越多?”
沮授沉吟片刻,眼神微闪,欲言又止。郭图看得真切,忍不住说道:“公与,存亡之际,你我当捐弃前嫌,并力辅佐君侯,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沮授有些尴尬,躬身施礼。“祭酒,授也只是一孔之见,未必能当真。”
“说说无妨。”
“我倒是觉得,王道、霸道也许并不是孙策关注的重心,他关注的可能是士风转换,也就是读书人能否成为他口中的士。君侯,祭酒,何公,你们还记得《士论》中对士的定义吗?孙策所说的士不仅包括文士、武士,还抱括医士、匠士等百工之人。不可否认的是,自从这些人被纳入士,收入、地位提高,这些年发挥的作用也越来越大,孙策的实力增长如此迅猛,这些百工之士不可或缺。风气所致,如今中原读书人从事这些技艺之事的渐多,不问稼穑,固守君子不器之圣人遗训的渐少。如果有一天,决定战场胜负的主要因素不再是兵力多寡,甚至不是将士的勇猛与否,而是隐在战场之后的百工之士技艺高低,将是何等局面?”
沮授咳嗽了一声。“如果有一天,这些百工之士设计出比战马还要快的战车,那又当如何?”
郭图面色变了几变,随即又笑道:“比战马还要快的战车?这怎么可能?公与,你想得太多了。”
“我也只是想想。”沮授哈哈一笑,眼中却露出几分神往。“可是谁又敢说一点可能没有呢?如果真有那一天,人的智慧可以超过蛮力,我中原衣冠何惧草原上来去如风的蛮夷?”
郭图没吭声,不以为然。
袁谭捻着手指,若有所思。过了片刻,他一声轻笑。“公与说得有理,人力再强,不过举鼎,马速再快,不过千里,体力终究有限,智慧却有可能是无限的,我们都是只知使蛮力的野蛮人,不配做他的对手,只配做他的磨刀石。”
郭图咳嗽了一声:“君侯何必如此沮丧。王道、霸道可杂用,智慧与武力也不可偏废。君侯若是觉得孙策所行之道可取,将来击败他之后再行也不迟。两军相争之时,还是要以生死为重,只有胜者才有机会实践心中之道,败者连命都保不住,又如何行道?”
袁谭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见袁谭意志消沉,沮授又心思不属,郭图提高了声音,提醒他们放弃那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想法,将话题拉回到当前的形势上来。不管孙策为什么会班师,他三面受敌的形势是事实。在孙策离开荆州之后,周瑜、黄忠有可能会放缓进攻节奏,鲁肃也会将战线控制在弘农一带,与河东的贾诩、董越及关中的天子三方对峙,朝廷和曹操展开反击的可能性都不大。有可能打开局面的战场只有青州,只有青州实现了牵制孙策主力的目标,益州、关中才有可能发起反击,形成对孙策的包围。
如何攻取青州,就成了整个形势的重中之重。
考虑到孙策回到江东,随时可能北上增援,郭图建议催促刘备派骑兵增援。青徐的地势适合骑兵奔驰,以步卒攻城,以骑兵深入侵扰,截断援军,切断粮道,是最稳妥的战法。考虑到刘备与孙策的关系,他麾下的大将关羽、张飞统兵出战的可能性不大,最好是要求刘备本人出战,牵招为副,如果刘备不肯,那就退而求其次,命牵招统领幽州汉胡骑兵助阵,这样对双方都比较稳妥,不至于互相猜忌。
沮授表示赞同,又增加了一条,形势危急,不能瞻前顾后,尽可能征发冀州的所有兵力,形成五倍以上的兵力优势,争取一战建功。
袁谭欣然从命,一边命人通报田丰,让他与冀州世家洽谈,征兵征粮,一边请何颙去一趟兖州,与曹昂、陈宫等人见个面,顺便迎接朝廷的使者太仆韩斌,共商大计。
第1982章 别无选择
郭图出帐去安排任务,沮授去草拟给田丰的书信,何颙留在帐中,静静地烤着火,已经花白的浓眉下,一双看透了人间悲观的眼睛苍老而锐利,带着淡淡的哀伤,在火光的照耀下明灭不定。
袁谭离席而起,在何颙对面坐定,提起酒壶,刚准备倒酒,何颙摆摆手。“倒杯茶吧,年纪大了,不宜饮酒太多。”
袁谭打量何颙一眼,放下酒壶,起身去拿茶壶,倒了一杯热茶,双手递给何颙。何颙接过,捧在手心里,却没有喝,缭绕的茶雾朦胧了双眼,多了几分湿意。
“显思,辛苦你了。明知不可为,却不得不为。”何颙一声轻叹。
袁谭垂下了眉,眼神落寞。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浅浅的呷了一口,吁了一口气。“这倒也罢了,谁都有个不得己的时候,吴王面对父亲、兄弟,不也是委曲求全么。我遗憾的是当为却不能为。”
何颙看着火光,沉默不语。他能体会到袁谭此刻的绝望。沮授说得有理,孙策想要的王道说起来很复杂,其实就是一句话:让文明战胜野蛮,让华夏衣冠能够凭借士人的智慧和力量征服四夷。这虽然和党人理想有些分歧,总体意旨却非常接近。
如果党人不是将目光局限在经籍上,而是兼修百工之学,结果会不会是另外一个模样?何颙很想知道答案,但他知道自己没这个机会了,袁谭也不会有。冀州掌握在冀州世家的手中,他们绝不会放弃手中的土地,接受孙策的新政。如果袁谭想学孙策,他只会有一个下场:被冀州人抛弃。
如果他不姓袁,不是袁绍的长子,就算被冀州人抛弃了,他还可以去投孙策。可是现在,他明知有可能成功的办法却不能用,明知不敌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我去兖州看看。”何颙抬起眼皮,看着袁谭。“然后回一趟南阳。”
“嗯。”袁谭点点头,举起酒杯。“何公一路顺风。”
何颙却没有动,接着说道:“你觉得是桐柏山风景好,还是大别山水土佳?”
袁谭想了想。“巫山更好。朝云暮雨,气象万千。”
何颙莞尔。“我也觉得不错。巫山千万重,楼船不得上。坐看风云起,闲来且喝茶。”
袁谭挑起眼皮,瞅了何颙一眼,嘴角微挑。“何公得道了,可喜可贺。”举起酒杯,与何颙手中的茶杯轻轻一碰,叮的一声轻响,余音袅袅不绝。
……
田丰接到袁谭的命令,一看字迹,就知道是沮授手书,一声长叹。为了避免刺激汝颍人,他刻意保持与沮授的距离,减少私人接触。若非有重大事务,沮授不会亲笔给他写信。
看完信,他权衡了很久,写了一长串名单,派掾吏去请客。这些名单几乎将冀州的世家、豪强一网打尽。沮授说,这是决定生死的一战,必须全力以赴,至少要保持五倍的兵力优势。可是他觉得,五倍都未必够,江东军训练有素,不能以普通士卒的数量来类比,兵力当然是越多越好。他不仅要考虑徐琨、沈友的兵力,还要考虑孙策率主力来援的可能。
这就需要冀州世家支持,出兵、出钱、出粮。他不知道有多少人愿意拿出所有的家底来支持袁谭,但他相信他们没有其他选择。孙策如果控制了冀州,会像对付豫州世家那样夺走世家的土地,这是冀州世家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的,他们只能选择支持袁谭。
在利益面前,能保持理智的人屈指可数。兖州世家如此,冀州世家也好不到哪儿去。对这些人不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只能迫之以害,诱之以利。
得知田丰大规模召集冀州世家与会,邺城的世家首先闻风而动,陆续通过不同的渠道来打听消息,田丰不失时机的向他们灌输当前形势危急的观念,如果不全以赴,冀州危急,一旦战败,后果不堪设想。
邺城顿时人心惶惶,新年将至,却没有一点喜庆的气氛,反倒有大难临头的不祥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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