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慧……对不起……”
    老头小声说了这一句，竟然艰难的站起来，蹒跚着朝远处走去。
    “苏柄全！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苏慧大声直呼他的名字，忍不住泪水滚滚落下：他还是那样子，在他心里没有妻儿，没有夫妻之情、父女之情，除了钱什么都不在乎。
    哪怕这么长时间没见，他也能坦然的转身离开。
    难道，亲情在他眼里就那么淡薄？
    苏老头愣住了，他脚步停下来，喃喃道：“慧慧，我知道以前错了，所以……我不想让别人知道，你有这样的父亲，更不想拖累你，我……对不起你和你妈妈……”
    他嗜赌多年输多赢少。
    在他嗜赌成性的那些年，这么个输红了眼的赌徒，根本看不到其他东西，他的眼里只有钱只有赌——他需要更多的钱翻本！
    可是，自从那次林昊出手，并以‘埋了他’做为要挟，苏柄全再也不敢赌了。
    也就是从那之后，他从赌徒疯狂心态中，慢慢的解脱出来，回头一看才发现，这些年错得有多离谱。
    因为嗜赌，妻离子散。
    因为嗜赌，散尽家财。
    也是因为赌博，他没有尽到丈夫和父亲的责任，如今这么大一把年纪了，没有家没有钱没有亲人，孑然一身。
    他能怎么办？
    世上没有后悔药卖。
    他知道，给妻子和女儿带来的伤害，根本不可能得到原谅。
    何况，妻女都有了自己的生活，他也不想再去打扰。
    “你确实对不起她们母女，你知不知道她们经历了什么？”林昊对着准备离开的苏柄全说道。
    “……”苏柄全脚步不动了。
    “朱子风从娶阿姨开始，就是别有用心的，你知道他是为了什么？”
    “林昊！”
    苏慧向来性格内向软弱，对林昊更是温柔似水，此刻脸色却非常难看，眼神中竟有一丝愤怒。
    那是她最不想提及的往事！
    那个男人在她眼中是恶魔是禽兽，那种事……她一辈子都不想说起，更不希望被深爱的男人，当着其他人的面说出。
    这跟揭开疮疤撒盐有什么区别？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说伤害自己的话？
    是啊。
    明知道这是苏慧最难面对的曾经，以他的情商没理由旧事重提，让她愤怒、伤心、难堪才对。
    为什么要说？
    因为，这样才能看清苏柄全的内心，不仅仅是他能看到，关键是让苏慧看到——她的父亲到底是怎样的人，到底是否在意她们母女。
    “朱子风……”
    苏柄全愣住了，他已经意识到不对劲，转身看着林昊：“他是为了什么？！”
    “林昊！不要说……不要……别让我恨你！”苏慧嘶喊。
    “他的目标是苏慧，他要等苏慧长大，然后……不需要我说清楚了吧？他甚至一次又一次，试图对苏慧不轨。”林昊看着苏柄全的眼睛。
    “朱子风……朱子风！”
    突然间，苏柄全好像疯了似的，一下子冲到林昊面前，厉声吼道：“朱子风在哪？那个畜生，他敢碰我女儿，我要杀了他！”
    即便曾是输红了眼的赌徒，他也只是找女儿帮忙还钱，至少从来没有做过，伤害女儿身体的事情。
    如今他看清了以往的错，心里对母女俩充满愧疚，心想也没脸祈求原谅，更不该去打扰母女俩的生活，然而万万没想到……
    “他在哪？！”
    苏柄全用脏兮兮的手，死死抓住林昊胳膊，双眼一片血红，随后稍微冷静了一些，转身就走：“畜生……我要宰了那个畜生！”
    “不用去找了，他死了。”林昊淡淡说道。
    “什么？！”
    刚跑出几步的苏柄全，脚步停滞扭头看着林昊，神情呆滞：“死了……”
    他所生活的圈子，接触不到朱子风的死讯，以至于朱子风死了半年多，他到现在都不知道。
    “我杀的。”
    林昊很静地看着他，一字一顿道：“看来，你并非毫不在乎，你还有感情还有良知，可是……女儿本来应该由父亲保护，我却做了本该由你做的事，不是吗？苏柄全，你在做什么？赌博！现在你或许没继续赌博了，可你依然在逃避，你从来没尽到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直到如今年事已高，直到女儿已经长大成人，你还是没尽过做父亲的责任——你为苏慧做过什么？”
    苏柄全呆呆的楞在那儿。
    半晌。
    他颤抖着手，从贴身衣袋里掏出一个薄膜袋，一步步走向泪如雨下的苏慧。
    “慧慧……我……我对不起你……”
    他慢慢剥开薄膜袋外皮，露出里面一沓大概两三千块钱，慢腾腾的送到苏慧面前：“我只有这么点钱。我没有赌博了，这些钱我是一点一点讨来的，你拿着吧……我知道很少，可是……这是我所有的……”
    嘭！
    苏慧手里的包包掉在地上，本来就心软善良的她，这次再也忍不住心中情感。
    哇地一声。
    她不顾父亲身上的污渍，扑进他怀里失声痛哭。
    其实，当林昊说出那段黑暗的往事，当她看到父亲疯了似的，一边恶骂一边要找朱子风拼命时，那一刻她的心已经软了。
    她知道，即便父亲多么嗜赌成性，即便没有尽过为人父的责任，但是至少现在的他，不仅知道了以前的错误，而且会拼了命保护她。
    “慧慧，你别哭……别哭……”苏柄全老泪纵横。
    “呜呜呜……”
    “这点钱你拿着，我……我走了……”
    “走？”
    满脸泪痕的苏慧，惊讶万分抬起朦胧泪眼，转而怒道：“你竟然还是这样，你还是要离开是不是？你刚才全都是装的，你心里根本没有……”
    “慧慧，不是的，真的不是……我……我不想拖累你们……”苏柄全流着眼泪解释。
    “他快死了。”林昊淡淡说道。
    “什么？！”
    “刚才他抓住我胳膊，我趁机把了一下脉——胰腺癌晚期，无药可救。”
    “不……不是的……”
    被泪水爬满的俏脸，霎时间一片惨白，苏慧抓住苏柄全的胳膊，用力摇头：“爸，你不能走，没事的……我们去治病，一定能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