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默在听见龙二说的话后，第一反应，是出了大事。
    总觉得像老爷子这样的人，必定是老当益壮老骥伏枥，叱咤风云上百年，在累了倦怠了无聊了准备走的前一天，还拄着他的手杖中气十足的冲着儿孙怒吼。
    怎么可能会有病恹恹躺在床上任人揉搓捏卷的一天呢？
    随即，许默觉得自己可能是上次被惩罚晒太阳晒懵了。
    人吃五谷杂娘，任何人都逃脱不了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
    老爷子再狠辣，再心计深远，终究是凡胎肉体。
    怎么可能不生病呢？
    “我们现在就过去吧。”许默放下筷子，看着坐在对面面色平静喝汤的谌子言。
    “不急，先吃完饭。”谌子言抬眸看了她一眼，眼底，有柔意缓缓散开。
    “哦。”许默又默默拿起了筷子，吃了几口饭。
    然后，抿了下唇：“要是我们去得迟了，会不会被你大伯抓住话柄？现在也不知道老爷子身体状况到底如何，要是……你不在他身边，多吃亏啊。”
    谌牧现在还是豪牧集团的第一大股东。
    如果他尚未订立遗嘱，并未对手中拥有的股份做最终归属的安排，这时候出了什么事，只有谌锦在他身旁的话，指不定会出什么大乱子。
    “你担心我吃亏？”谌子言喝完鸡汤，放下碗，看着许默，唇边，笑意点点。
    “……我只是觉得，你是个好的董事长，而你大伯，除了女人和怕老婆，是找不出什么优点了。”许默勾起唇角，说了心里话。
    豪牧集团这幢大楼，高耸入云令人敬仰，假使一朝倾塌，必定是众人唏嘘。
    谌子言接手这座商业帝国以来，必定是花了十二分的心血。
    全年无休，通宵达旦，是她亲眼所见。
    无论他对豪牧集团的付出，是心甘情愿，还是逼不得已，付出心血是不争的事实。
    她不希望，看见他辛苦建设维持的商业帝国，有朝一日会毁在一个傻逼手里。
    闻言，谌子言眨了下眼，唇边的笑容灿烂了些。
    薄唇微动，声音低沉好听：“谢谢夫人的夸奖。”
    “……所以，我们现在要出发吗？”许默眨巴眨巴大眼睛。
    “待会儿估摸着很晚才能回来，你把这碗米饭吃完了，再喝一碗汤，我们再动身。”谌子言夹了一根鸡腿，放到了她的碗里。
    “晚上吃鸡腿，我会长成猪的。”许默瞪眼。
    “没关系，我养得起。”谌子言笑道，然后扬了下下巴，“不是要去抢占先机？”
    “哦。”许默耸了下鼻子，低头，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丽雅医院，s市最好的三甲公立医院。
    二十分钟后，谌子言和许默走进了vip病房的专属电梯。
    “老爷子怎么不去康诺医院？哪里不是熟人多好办事吗？”许默拢了拢身上的薄外套，好奇的问。
    今晚的风，有些凉。
    夜幕黑沉，整个天空像是被厚厚的黑云笼罩。
    “康诺是沐家的产业。”谌子言好看的眸子里，讽刺一闪而过。
    “哦。”许默点点头，听明白了。
    沐一舟是康诺医院的董事长，是谌子言的至交好友。
    谌老爷子，自然是不会信任沐家医院的人。
    而且老爷子在s市商业叱咤风云多年，人脉深厚。这些人脉里，必定各界朋友都有，包括政界。
    上次那个，在馨园里遇见的，跳芭蕾舞的大美女，不正是红三代吗？
    说起柴诗瑜，许默突然想起来，她当时是不是还送了自己几张门票来着？
    “叮”的一声电梯响，打断了许默正发散着的思维。
    一想到即将面对谌锦那一家人，她敛了心神，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跟着谌子言走出了电梯。
    vip房间在住院楼的顶楼，一共才六个房间。
    此时，整层楼异常的安静。
    只有最尽头东边的房间里，传来甜腻的女声。
    走进了，许默便听出来了，是谌笑笑的妈妈，岳珺玲的声音。
    “爸，你可真是吓死我们了？接到罗管家的电话时，我们都吓傻了呢，阿锦原本正在忙工作，着急站起身，直接就把腿上的电脑给摔了呢。”岳珺玲的声音很轻，似乎是还带着后怕。
    “就是，吓得我都不敢开车过来，手一直都在发抖。”谌锦语气中带着几分讨好道。
    “没什么事，是老罗说得太严重了。”谌牧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虚弱，想来也是伤了几分元气。
    到底是七十多岁的老人，来一趟医院必定就是遭一回罪。
    “薇薇他们怎么还没到？不过，薇薇一家人倒是住得远，来的慢些也是情理之中的。”说着，岳珺玲停顿了一下，并未将后面的话说出来，而是状似随意的看了谌锦一眼。
    谌锦立马心领神会，飞快的接话道：“子言倒是住得近，怎么还没到？罗管家，你给子言打电话了吗？”
    “打了，在给大爷你打了电话后，便打了。”罗管家站在病床旁，恭敬的点头。
    “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事给耽误了？竟然比爷爷你还重要！”谌锦怒气冲冲的哼了一声。
    “他管着整个集团，自然是忙些的。”谌牧开口，虽然是替谌子言解释，但是语气却很是冰冷。
    闻言，岳珺玲妆容精致的眼眸里快速闪过一丝得意。
    这离间啊上眼药啊，功夫就是在平时。
    老爷子听得多了，自然也就知道，到底谁是真心孝顺他了。
    谌子言和许默站在门外，半点儿都没错过女人兴奋扬起又快速收回去的嘴角。
    “爷爷。”谌子言开门时，表情已然是平素里的淡漠。
    “来了。”谌牧半躺着靠在枕头上，拉了下身上的被子，应了一声。
    “爷爷。”许默跟在男人身后进去，也乖乖的叫了一声，看了老爷子一眼。
    平时里总是红光满面中气十足的老人，此时的脸色有些苍白。
    皱纹横布的脸上，带着几分疲惫之意，看上去，和那日面色生冷数落她的样子，倒是苍老了许多。
    “嗯。”谌牧只是敷衍的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