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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苍林把应白哄睡了,确认她睡熟了,盖好被子,把她的手好好放进被子里,在她眼睛上落下轻到不能再轻的一个吻,才小心地起身,带上门出去了。
他在去见导演的路上,好好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知道这里艰苦,没想到这么苦。
举目都是山,进来只有一条不宽的水泥路,租了附近村民的平房供器材存放和人员修整,吃的是大锅饭,从山下搬来,基本也快凉了。
应白是主演,也只分到一间又老又旧的小平房,里面除了张床,什么都没有,保姆车就更别想了,平时要喝口热水都困难。
他想到应白躺在那间湿冷发霉的小房间,连身上的被子都又潮又旧,心里就说不出的难受。
导演对他过来有些意外,毕竟之前什么招呼都没打就突然过来了,不过他对于顾问这类知识型专家一向还算尊重,单独出去和他抽了根烟顺便聊聊。
应苍林用的借口,是自己来贵州出差,律所转了个这边的案子给他,需要留在这一段时间,所以顺便来剧组看看,顺便也发展下娱乐圈的客户。
两人站在山坎上,远处一片连碧至远山,天色荒凉,两点火光在风中闪烁,林导与他有些忘年交的意思,动作老练地一口吸完半根烟,叹了一句:“到底年轻,正是好时候啊。”
这话一出,应苍林就知道林导看出来了,也是,放着好好的首都不待,跑这路都不通的山里来,办个屁的案子,发展个屁的客户啊。
林导这样搞艺术的,沉浮多年,导演的眼睛就是最毒的,哪里瞒得过。
既然不是为了利,自然就是为了情,不是应苍林自卖自夸,放眼整个剧组,不,放眼整个演艺圈,只有应白值得他这么折腾,那这趟到底为了谁,自然就再明白不过。
不过他也压根知道瞒不过林导的,所以才特意先来找他,编个林导一眼看穿的理由,就是想请他帮自己在剧组打掩护,也探探底,摸摸应白的情况。
他没废话,直接把话题引向应白的情况,林导直白地说:“倒是个好苗子,有天分,也努力,之前磨得挺好,但最近状态不行。”
“要进戏,最蠢也最有用的方法,就是满心都投到戏里面,戏如何,人如何。这样当然损耗大,但效果也好。”林导吸了口烟,继续说。
“虽然这次不是顺拍,但也大致按人物阶段分的场,之前那段戏让她提前准备进状态,就出问题了,卡戏不说,回去好像还吐了,这样影响到进度就有点麻烦了,你来了也好,处理下她的问题。”
导演要统筹的是全组,每个小时都是烧钱,自然没那么多耐心来做演员的心理保姆,要的也只是结果。
应苍林听懂了林导的意思,吸了口烟,火光明灭,眼神藏在镜片后,烟气从唇中溢出,衬得眼神越发难捉摸,丢了烟头,皮鞋碾上去,回答道“您放心,现在有我在。”
林导瞥了他一眼,笑着叹了一句:“你们这帮小年轻啊。”
过了导演的明路,接下来应苍林便以导演邀请的名义出现在剧组,他之所以来的时候避开人,然后先去见了导演,也是不想给应白压力。
山里条件差,夜戏条件艰难,所以收工也早一些薯条推文站,工作人员按收工顺序分批下山,应白的戏最近不少都往后延了,所以收工得早。
应白到了简易停车场,正看见应苍林等在那里,两个人默契地没有说话,只是到底忍不住彼此低头露了个笑,也不知在高兴些什么。
天气这样坏,环境这样糟,一个瘦成把骨头,一个从昨天就没合过眼,可在漫山积蓄的烟云下,两个人的眼神交错一瞬,就有温情迸发。
他掐了时间,装作偶遇的样子,总算不枉费这番心机,顺理成章和她同坐一辆小巴回去。
车上没多少人,只有助理小唐和几个道具师、灯光师,两个人坐在后排,山路颠簸,弯弯绕绕,大家也都累了,没多久就睡倒一片。
应苍林想揽了她靠着自己休息,可手都搭上了肩膀,又停住了,知道她暂时没打算让大家知道,他不想在这时候和她呕气了。
她瘦成把骨头的样子,硌得他整颗心都痛,他不忍。
但应白反倒闭着眼,静静地靠上他的肩,握住了他要离去的手,用自己的指缠上去,十指交错,指尖轻轻磨在他的骨节上,留下凉凉的触感,像秋日打下来的雨。
应苍林曾经几天几夜没睡看资料写文书,靠咖啡和烟过活,曾经在酒桌上和客户喝到胃出血,还要等结束后才能去医院以免扫兴,也曾经用尽所有努力最后成果被他人截取。
可这些,应苍林连眼睛都没眨过一下,因为他迫不及待要成长,要成为一个优秀的律师,一个富有能力的成年男人,去保护他想保护的人,去做他想做的事。
应苍林从来运筹帷幄,处于再难堪的境地也没吭过一声。
可现在,应白冰凉的指搭在他的手背上,他连叹息都不能,只能默默咽下心头的血,咽下所有心痛和对自己无能的愤怒,让她靠得再稳些,多些心安,少些苦痛。
这便是此刻,他全部的愿望。
69、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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