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抱头蹲在墙角的阿施也是双腿发软，连扯掉些许头发都没发觉。
    那?兵变成了被丢上岸的鲤鱼，大口大口呼吸，暴睁的双眼混淆着太多的不甘不信，绝望和悲苦，可怜至极。
    可王六六还是向他走去。
    那?兵扑通跪下。
    祈求死神的怜悯，是人这辈子最愚蠢的决定，渴望一个敌人放过，是他这辈子最艰难的却也最不犹豫的决定。
    他说:“大、大大哥，放过我吧！”
    王六六由他抱住自己的大腿，像安抚受惊的小孩儿般摸上他的头，轻声道:“我知道知道，你经历的事情让你不堪面对，你感到恐惧和无助”
    说话间，他将钢管的尖头轻轻扎在他的头顶。
    “别担心，我亲爱的伙伴，你只是死了这一回”
    “却可以让故事更精彩！”
    倏地，王六六手腕用力，噗一声，钢管从他的头顶扎进了他的脑袋。
    轻手将他推开，王六六扫了眼满地尸体，似乎有点兴致索然的意味，然后，惊奇地发现一个没有死透的家伙，很快地走过去，俯身道:“你看来像极了一个白痴，如果你希望自己死的快些，我很乐意效劳”
    那人道:“我不希望...”
    王六六的钢管已刺入他的胸膛，叹道:“啧啧，你早说啊！”
    随后，他望向阿施，扫了眼她耸立的胸膛，喃喃道:“啊哦，情况相当复杂”说着，嘴角扬起一个无害的笑容，走到阿施近前，道:“姑娘，你受惊了”
    刚才的暴力杀戮也把阿施吓到，她很害怕眼前的王六六，但想到如不是他出手相救，那自己就被?兵糟蹋了，所以暗自定定神，感激地说道:“大哥，谢谢你帮我”
    “没什么，我也是路过”王六六觉出她有点怕自己，因此缓缓伸出手，在她同意下才将她扶起，道:“姑娘家家的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生活呢，以后可要小心点哦，坏人太多了”
    这番话，让阿施心里起了感动。
    这世界苦难太多，关怀太少，除了自己的王姨，还有谁和自己说过这些话，他不仅救了自己，还这么关心自己，想到死去的亲人，想到以后的艰难日子自己再无人依靠，阿施止不住哭了出来。
    王六六摊摊手，好像没搞清状况的样子，见她忽然向自己倒来，他果真让出个肩膀，但双手还悬在半空，犹豫是不是将她拥抱，过了一会儿，他才轻拍到她的后背，道:“好啦好啦，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不是么？”
    阿施终于笑了。
    光头也笑了。
    只有他知道，王六六随时都可能扭断她的脖子，没有理由，没有目的，这可怜的女孩儿，才出龙潭，又一脚踏入虎穴，却是浑然不知。
    尸体已被拖了出去，小饭店也经过简单打扫，恢复了几分昔日的干净，王六六额头见汗坐下来休息，杀人他不觉疲累，但扫地就让他大呼难受，这双手这辈子也没干过这活儿。
    阿施为他和光头倒了壶酒，道:“大哥，谢谢你，再次感谢你，我看得出你是一个好人！”
    王六六讶然道:“哦？”
    他这前半生有过不少标签，白痴、疯子、杀人犯、恶魔，却从没人说过他是一个好人，不知因何，他的内心忽然有一种暖意流淌，让他止不住露出骄傲，望向光头去炫耀。
    阿施又道:“光头哥，你也来喝点酒吧？”
    光头道:“还有我的份儿？”
    “当然了！”阿施笑了笑，道:“我看得出你们都是华国人，因为肤色原因，我也学过华语，这样算的话，我们算是半个同胞呢，我看你们远道而来，还没有吃东西吧？我去为你们炒碗饭”
    光头笑道:“太好了，那就有劳姑娘了，老实讲，我们在那破船里光吃馍馍，喝得水都有股臭脚丫子味呢！”
    阿施噗嗤一笑，道:“那你们稍等，先喝点酒吧，饭很快就会做好了”
    时间不长，两碗饭就端来了。
    王六六忙不迭地接过来，望到饱满米粒和金黄鸡蛋，食欲大增，抄起筷子就大吃起来，看得阿施都要吞口水了，说:“大哥你慢点吃，锅里还有呢”
    王六六边吃边点头，道:“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阿施露出满目悲伤，道:“我的亲人，都被?兵杀了，这座小镇，也早已沦为他们的停尸场”
    王六六愣道:“这里不是印国么？”
    他一直在坐牢，对华印之战了解不多，偷渡过来又一直闷在船底，当下望向光头，在问是不是登错陆跑?南来了。
    阿施道:“是印国不假，但印王说安吉拉邦对盟友开放，因此这里已经沦为?国的殖民地了，他们烧杀掠夺无恶不作”
    王六六笑了，道:“对我的口味”
    阿施愣然道:“什么？”
    王六六道:“我是说这碗饭和我的口味，谢谢你，你的亲人...”
    阿施在他们面前坐下，把知道的情况说了一遍，又把女老板娘的死说了，找到一个人倾诉，她内心压着的苦，总算稍稍释放出来。
    王六六听完，把筷子一摔，道:“这帮杂碎，特么的比我还坏，放心姑娘，哪怕他们再凶残也会死，只要死了都跳不起来的！”
    阿施正要说什么，就听外面响起了汽车声，王六六细一听就知道来了三四辆车，然后就听有人喊:“发生什么了？他们怎么都死在这了？难道这里有独立军？”
    虽然他们说的是?语，但王六六听得懂。
    就听另一人道:“搜，不能让敌人跑了！”
    阿施脸色顿变，道:“他们、他们恐怕会搜到这里，两位哥哥，你们快躲起来，床下，床下面有个地下室”
    王六六摇摇头，道:“这几天我也窝得够了，竟闻海盐臭味，我可不想再下去了，你藏着别动，我去帮你灭了他们”
    阿施道:“可是，他们人很多...”
    王六六笑了，道:“妹子，我不是好人，我杀过很多人，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对杀人如此执着”
    他望着光头，道:“别问我为什么，我也说不出原因”
    光头轻叹道:“或许是因为，这里可以让你肆无忌惮的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