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其他小辈和出嫁归宁的姑奶奶、姑太太们,均只能坐了正位后的倚子,又或是干脆站了长辈们身侧;
原本贴身伺候的女使们只列了两侧待命,不敢挡在主子身前,至于妾氏,像这般场合,连露面的机会都无。
顾氏虽然宽厚,但此刻侯府如日中天,规矩体统大着,恁多人愣是没让人感到杂乱。
见倪氏和孟芫进门,几乎所有人均投来打量的目光,又有小丫头上前摆好了蒲团,只等着孟芫行礼拜寿。
孟芫已经有多年没见过如此阵仗了,因已在心中种下了疑窦,除了慕晴四房的人,便觉哪个此刻都带着不善的目光。
她撩起海棠色裙摆,款款下拜。
自此刻起,便由她守住这传承数十年的老宅,还有那个对她如珠似宝般宠爱的人。
第15章 【糊涂账】
除了顾氏祖太夫人,给旁人的礼便不须下拜。
因门内之人对慕孟两家即将结亲的事心里有数,慕家年长一辈的也都拿了表礼出来,倪氏自然也不会失礼。
顾氏的长女慕晴最是大方,她甚至直接从自己腕子上褪下个水头十足的翡翠镯子,亲手给孟芫套上。
“好孩子,咱们虽是头回见,但我一见你就喜欢,日后可要常来常往……”
表面说的是让孟芫登门做客,也暗含着她入慕家门以后,武兴侯府的大门也为她敞开。
孟芫心下大安,这辈子总算没开罪慕淮这位嫉恶如仇的亲姑母,也算为日后的局面开了个不错的头。
正如是想着,门外有仆从来报,“老祖宗,侯爷回府了,眼看将要到门口,还抬着一件老大个的宝贝,说是要给您老拜寿添福呢。”
众人不无意外地再次把目光集中到孟芫身上,心想这时间赶得也是巧,前脚人家刚行了礼,慕侯爷后脚就归家门。
顾晴甚至摇头笑出声,“这可不就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吗?”
孟芫也不觉面上一红。
自上回被慕淮阁楼一瞥,她没想到这么快又能见着,要说这心里毫无波澜,那是不能够的。
眼下被慕晴当众打趣,又不好回嘴,只能低眉顺目作羞涩样,眼角余光却忍不住往门口飘。
未见慕淮其人,先有四个壮仆抬着个形状奇异的物件进门,上头蒙着红布,贴着个寿字,不用问也知,这是慕淮给他祖母预备的寿礼。
一身风尘仆仆的慕淮紧跟着也迈步进屋,都没去注意堂内都有些什么人,撩起袍子就跪在了方才孟芫用过的那个蒲团上,并说着祝词,可这脸上仍似个修罗一般,半点喜意都看不出。
顾氏赶紧叫起,不忙着拆看寿礼,而是指着众人,“还不向诸位长辈问礼?”
以慕淮官阶,这堂内之人并没哪个受得起他的拜礼的,顾氏这一说,他也只是作揖就成。
待到了倪氏这里,慕淮才发现,屋子里除了自家人,还有这么两位“不速之客”。
他眼见着倪氏身侧的孟芫穿着身压枝海棠的袍服,娇娇怯怯的样子仿佛一朵待摘的春花,心头猛地一颤。
这身衣服,他似乎也在梦里见过,不过却是梦里的女子,拿了包袱装着往质铺去典当,换银子……
慕淮眉头骤蹙,怎么一回两回,都有这般熟悉的感觉?
莫不是这孟家姑娘会什么邪术吧?
倪氏和孟芫是外客,拜过了老寿星自然要到外席入座,而慕淮也要去正院换身衣裳,再去一进男席应酬。
这几乎又走成个脚前脚后。
慕淮难得有些犹豫,在行在廊下时出声唤停了前面的人。
领路的小丫头见状,还当慕淮有什么吩咐,“奴婢恭请侯爷示下。”
慕淮却朝着微微戒备的倪氏一拱手。
“某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倪夫人包涵。”
倪氏将孟芫挡在身后,“侯爷有话请直说。”
慕淮见倪氏这态度,也没有放弃,反而朝她身后不远的八角亭一指,“我有些话想同您府上八姑娘单独面议,还请倪夫人行个方便。”
那口气就好像缉贼捕盗。
倪氏哪敢让女儿单独面对这个魔星,虽说两家有了议亲的打算,但万许这厮对己家心有不满,借故害了女儿性命呢?
便抿着唇不发一言。
慕淮也没有退却之意,还甚是挑衅,“倪夫人这是信不过本侯?”
孟芫见两头僵持不下,很怕闹出事来,只得咳嗽一句,“想来是慕侯有要紧事问女儿,母亲无须担心。”
倪氏这就不好拦了。
慕淮眉峰微动,更觉得孟芫不同寻常。
孟芫跟着慕淮直行到亭内,倪氏和引路的小丫头仍站在十几步之外的廊下,虽听不见什么,但只要有事,立刻就能到近前。
孟芫面无殊色,但这会儿心里实则紧张的很。
慕淮肯光天化日之下单独寻她说话,莫不是也同她一样,终于“醒”了过来?不然以他心性,怎会刻意在婚前寻她说话
想到这里,她抬起眼,仔细端详慕淮神色,可终究还是徒劳,那双眼里寒芒只增不减,如三冬飞雪。
慕淮将孟芫神色看在眼里,觉得那种熟悉的感觉更强烈了。
梦里面,那女人也万分依赖地仰视他,还嗔怪一句,“怎又恁晚归家?我亲手于你煮的鱼脍都凉了……”
慕淮赶紧定住神,越发怀疑是被眼前的人下了什么降头。
他撇开那层亲切,故意板着脸,“孟姑娘好大的胆气,寻常还没有哪家闺秀敢如此直视本侯。”
前世,慕淮再没用这种颐指气使的口吻同孟芫说过话,孟芫最终不得不接受,眼前的人如今还只当她是个寻常人家的闺秀,毕竟六礼还没过,也就再不会露出分毫体贴维护的脾性。
孟芫低下头,掩饰住眼中失望,“侯爷之姿如芝兰玉树,纵带着杀伐之气,但也不是歹人,所以我心中无惧。”
慕淮越发肯定这个孟姑娘不一般,扯着唇角冷笑一句,“是吗?我倒觉得,是孟姑娘你天赋异禀、与众不同才对。”
孟芫本能一抖,不知道她重生的事算不算“天赋异禀”,咬着牙掩饰,“我乃家中幺女,没经过世面,不知慕侯此言何意”。
慕淮自然没有放过孟芫瑟缩这个细节,心思转了又转,甚至已经联想到,这位孟姑娘会不会是什么异教的信徒,习练过什么迷惑人心的秘术,才会让他接连两次见面有着特殊的感应。
那孟家这门亲事,要不要作罢?
随即他便否定,若此女真是冲着他来,假以时日必会露出马脚,还是放了眼皮底下才好掌控。
有了定论的慕侯随即妄诞一嗤,“既然孟姑娘慕我才貌,我亦钦羡姑娘姿容,不若我们尽早行了媒聘,也好让贵人和长辈们放心,不知姑娘觉得如何?”
是进一步的试探,看看她到底是不是冲他而来。
这话搁在旁人身上,定要被认作荒唐。
但慕淮玩世不恭的事做得还少吗?孟芫竟一点不觉突兀。
但也不能就这么点头答应他吧?好歹她是待字闺中的女郎,虽说两人上辈子成了连李,但慕淮此时可不知道呢。
想到这里,孟芫把头伏的见不着眉眼,“如此大事,我一个闺中女子做不得主,还请慕侯同我家中长辈商议。”
随即她欠了欠身,“我母亲还在廊下等我,恕我不能在此久耽。”
慕淮摆摆手表示放行,却在她们母女走出老远后仍一瞬不瞬盯着那娉婷身影。
“寒星,派些人手好好探一探这位孟八姑娘的底。”
作者有话要说: 敢质疑老婆?
向男主发出黄牌警告一次~
累计两次黄牌将自动兑换为火葬场门票一张!
第16章 【华葳郡主】
女席置在第四进的莲池旁,因时辰尚早,只稀稀落落坐了不多人,倒是莲池正中的水榭早搭好了戏台,此刻是暖场的武生在上头挥动着红缨枪,又或是翻跟头、打把式。
正主没来,无人僭越点戏。
倪氏和孟芫被引到主宾席侧的一张八仙桌旁,只长亭伯府丁家的伯夫人马氏带着她家三姑娘,且正望着戏台叫好。
算起来,两家还连着亲,孟芊的小姑便是嫁给了马氏的次子。
但若说交情,有也不多。
两家人互相问过好重新落座,寒暄几句便没了话题。
倪氏又望向周遭,心知所处这位置不算高待,也没挑剔,毕竟是博望侯府的祖太夫人做寿,连当今天子都赐下寿礼,听说晚些长公主都要亲来。
孟家区区一个侯府,想入上座还差得远些。
当然,若孟芫做了慕府当家夫人的话,这座次又另当别论,只是这样的荣耀,也不是谁都消受得起。
仔细论起来,慕府因当家侯爷慕淮的原因,在外间的风评可算不得好。
自慕淮两年前被封了京畿帅守节制指挥使,这手上的人命就没断过,小到揭竿起势的草莽绿林亡命徒,大到享国配庙的开国公侯阁臣,但凡被他盯上的,就算不断根骨头也得被撕去块肉,被抄家灭门的更是比比皆是。
所以若有朝臣被问及最不愿同谁打交道,那定然非慕淮莫属。
然而,也正是因慕淮的恶名太盛,才没人敢公然驳了他的面子,便是不十分想登门,至少也要遣了家中女眷走个过场。
倪氏看着眼前零星的宾客,知道不到时辰,是不会坐满的。
日头渐高,又陆陆续续有客至,倪氏因孟家身份关系,深交者不多,只和相熟的几家打过招呼就归座,孟芫也打定主意老老实实做个看客。
可偏有人不愿成全。
孟芫正低头啖一口拿冰湃过的乌梅饮子,身侧便有一大片金丝翟织的朱红底礼衣从眼前晃过。因那袍袖过广,只一掀一扬,就刮碰到桌上盛放瓜果的看盘。
哗啦啦,东西落了地上,滚出老远,那衣袖的主人也停下脚步。
引路的小丫头似惊吓不小,赶忙用帕子去拭她并不存在的污迹,“郡主恕罪,都怪奴婢带偏了路。”
华葳郡主却反手一个巴掌,“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染指我的礼衣?你可知道,我这衣袖上的每一缕丝线都是真金所制,你若不慎损毁,准备拿几个脑袋来赔?”
倪氏和孟芫对视一眼,单从她行止上就猜出她身份,正是当朝皇三子英王殿下的爱女,也就是英王欲许配给慕淮的那一位。
母女俩心照不宣地没有出声。
倒是对桌上一位才随夫进京不久的夫人忍不住好言相劝,大抵是没听见方才使女的称谓。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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