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绎棠听完暗卫的汇报,负手在殿内来回踱步。
她竟然在别的男人面前哭,还为她擦眼泪,看样子像是认识,裴玠为何认识她?
“师兄,你唤我何事?”
他刚要命暗卫细查一番,见卫恒前来,想起当时他也在场,便遣退暗卫走至他面前,冷冷质问,“将今日我走以后的事,原原本本道来。”
卫恒知晓瞒不过他,只得将得知裴玠与梁竹音是表兄妹的关系如数上报。
原来她口中的舅舅竟然是宣平伯,怪不得她与小姑娘那般想象,竟然是表姐妹。
他苦笑,难道是小姑娘命她前来与他相识么,真是冥冥之中天意弄人。
努力逃避,却终究还是无法翻越与她有关的人和事。
他心中这番触动,到底是为谁?就连他自己也分不清。这一切就像双丝网,千千结将他层层缠绕,越挣扎越收紧。
“还看出了什么?”他艰涩问道。
卫恒明白他想问什么,嘴唇翕动间,还是选择隐去裴玠的心事,摇了摇头,“并无。”
“去查张相家九郎,常出入哪里,与谁有来往,做了哪些恶事。”
卫恒抬头看向他,不明白话锋一转,怎么提到张九郎。
他想起孟颙曾提过,与那张九郎有过生意上的往来,“上次在雅集,臣曾听说孟颙与他互有往来,这就去探得一番。”
“那臣去寻梁大人,陪她一同前往大理寺?”卫恒想了想,还是与他确认一番。
萧绎棠转身拿起她临摹的字幽幽说道:“不必,我亲自陪她去。你去查此事,要快。”
卫恒只得压下失落的心情,拱手应诺。
*
梁竹音回到命妇院,略梳洗后,趴在床榻上一时思绪纷杂。
担忧张馡一事后续被张贵妃找茬,影响殿下的计划。担忧自己的差事办不好,想到晚间要审问那些妇人,不知是殿下刻意制造噱头为了引出胁迫她的人现身,还是真的让她去套话。
想起卫恒来接,起身换了一身官服,出门前去命妇院外等。
当她走至大门处时,远远见那身着五爪团龙的玄色身影,孤身一人负手站在那里,像是站了很久的样子。
“殿下,您怎么在此?”
萧绎棠含笑转身,“卫恒另有要事,我只好勉为其难送你前去,就不必谢恩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想起《妖猫传》一句台词:“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不值得做的事,你最终做了,就是因为你甘愿。”
甘愿,可以接受爱而不得的结局,可以远远看着她,只要她好。
甘愿,选择尊重她的选择,终究选择放手,给她想要的生活。
素素一直想写一个互相信任,相互取暖,相互扶持之下成长的故事,可能文笔有限,终究不能描述心中想要表达的万分之一,多谢你们一直在不离不弃的看我的故事。
今天还有二更。
第39章 真相
梁竹音抿唇一笑:“谢恩还是要的, ”她想起卫恒的叮嘱,“殿下,我前去审问, 您欲何为?”总要问明他的意图, 好展开行事。
“依你看?”萧绎棠潜意识里认为她定能明白, 故意将球抛回。
狐狸就是狐狸, 无时无刻都想着考校她。
梁竹音早有应对,她环顾四周, 觉得在这里说好像不太妥当。
萧绎棠看了一眼命妇院,想着去看看她的住处是否妥帖,顺势一抬手,“这里距离你住处比较近,不如去你房里说。”
梁竹音虽然觉得不妥, 他身份贵胄,去下人的住所有失身份, 但时间紧迫,若在回丽正殿也是耽搁时间,只得依从,“臣那里有些简陋, 委屈您了。”只得在前带路。
这一路自然遇到来往宫人, 她才发现这馊主意着实令人尴尬。
听着一声声“殿下万安”她加快了步伐,推开门恨不得他赶紧入内。
可这人偏生不紧不慢,逛园子般地抬手示意那些叩拜他的人起身,平日里都没这般温和有耐心。
她只有站在门口干瞪眼。
好不容易见他进来了, 赶紧在众人悄悄的瞩目中关上了门。又觉得门外很多双眼睛窥视, 心中着实别扭。
萧绎棠看着她纠结的表情,嘴角微扬, 环视这仅仅两间十尺见方的屋子,虽有些局促,却很整洁。
他看了一眼妆台上的盒子,只有寥寥几只金钗,脂粉也只那几样,并无这个年纪的女子应有的琳琅满目。
睃了一眼天青色的帐幔,并无任何装饰,怕是她从小到大,在继母的磋磨下,也很难有心情像那爹娘疼爱的闺阁女子般妆饰自己。
他不自然地咳了一声,顺势坐在桌前。
梁竹音不好意思地笑道:“本来阿蕴想为臣这里置一些茶具,但是被臣拒绝了。当值回来已然很晚,着实没有饮茶的机会。”言下之意,您在这儿坐会子就可以走了,反正下次也不会再来。
萧绎棠挑眉,“你这是在变相控诉我么?”
梁竹音抠着手指如实说道:“若是以前,是要控诉的。如今殿下允我练字,便不算苛待。”
萧绎棠听她提到练字,顺势看向她的手,依旧还是他寝衣包裹。他起身环顾四周,“我的话你又当耳旁风,你这里可有金疮药?”
梁竹音想了想,上次被他罚跪,阿蕴倒是拿来了一瓶。
她拉开抽屉拿出金疮药与纱布,谁知萧绎棠扯下一块纱布,拎起风炉上的铜壶,去铜盆内将纱布浸湿。
梁竹音看着他身着公服却做着下人应做的事,那宽大的衣袖也不方便,看上去及其不协调。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跟了过去,“殿下,我来。”却被他推回桌前。
“坐下,将手伸开。”
梁竹音知晓反对无用,只得依言照做,顺势解开血渍微微凝固在手上的绢布条。
萧绎棠并未着急拿下绢布条,而是选择拧紧湿纱布,将水滴在凝固的部位,端起她的手,一点点轻轻的揭开,“疼么?”
梁竹音看着他专心样子,心中一热,摇摇头,“不疼。”
“晚间我让小路子给你送来祛疤膏,每日涂抹,不得偷懒。”他揭开布条看着三条极深的血痕,忍不住瞪了她一眼,“你这女人,对自己也这般狠,”他拿起纱布清理着伤口,想到她在裴玠面前哭,心中泛酸,“这世上,有谁能见到你温柔的一面?”
梁竹音以为他依旧对那次争吵耿耿于怀,赶忙解释:“臣知道错了,”想到肚兜,觉得现在无外人,便鼓起勇气索要,“殿下,臣的衣物可否还给臣。”她不好意思看他,低头捻着衣襟。
“我这里何时有你的衣物?”萧绎棠为她的创口撒上金疮药,继续装傻。
“您……睁着眼说谎话,真的好么,那毕竟是女儿家贴身之物。”梁竹音见他依旧打太极,愠怒地说道。
萧绎棠捏着她的手顿了下,索性承认,“还不能还给你,我另有用途。”熟练地将纱布裹在她的手上。
梁竹音气急,想要撤回手,却被他捏住后喝止,“别动。”将纱布系上结,不忘叮嘱她,“这几日勿要用右手接触水源,我看你左手稍微好一些,让阿蕴服侍你盥洗。沐浴么,你举着双手也可,总之不能碰水。”
又查看了左手,确认无大问题,这才为她将衣袖放了下来。
梁竹音虽然气结,也只得无奈应诺。
她看了眼铜漏,见又过去了小半个时辰,大事当前只得先放下私人恩怨,先说正事。
“殿下,臣认为前去大理寺,自然是以‘悄悄’行事,就说是宣王命我前来安抚,以退为进,且听那些人说些什么有用的线索。届时我需提到一些关键事件作为引子,让她们相信我的确是宣王的人,这样会更好。”
“宣王?”萧绎棠摇了摇头,“你毕竟未接触朝堂之事,看不出谁是操纵这一切之人,也实属正常。”
梁竹音听得他这般说,想到一人,她与萧绎棠对视,见他颔首,还是想再次确认,“皇后?”
“胁迫我之人,原来是她……”她虽然感觉这一切定然与皇后多少有关,但是一直认为宣王才是这场争斗中最直接获利者。
如今想来,宣王虽说是皇后所立,想要废了也轻而易举。
她看向萧绎棠,“您回宫阻碍了宣王被立储,所以她要对您不利,可您才是陛下的嫡子,那么她势必会欲除之而后快。”想起那表面上宁静淡泊,平日里只知吃斋念佛的皇后,打了一个哆嗦。
“别怕,我会护着你。”萧绎棠看着自己放在桌上的手,与她的手近在咫尺,却不敢毫无由头地贸然触碰。
梁竹音起身,“殿下,臣不怕。不管是谁,若是想要加害您,臣拼尽全力也是要报答您的恩情,您尽管吩咐。”
萧绎棠看着她一脸严肃,起身走到门前,偏头笑言,“若以身相许,孤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梁竹音看着他勾人心魂的回眸一笑,若用风华绝代这个词也绝不过分,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的笑容多么让人误解么,幸好对于自己并无杀伤力。
她刚要反驳,见他已经打开了门,“既然按照你的思路来,最好换件普通的衫裙,我在门外等你。”说罢将门关上了,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梁竹音摇了摇头,回到内寝插上房门,快速换了一套骑服,更改了头饰。
她思忖着打开门,对着他的背影问道:“殿下,那您穿这身……也不合时宜罢。”
“我这不是等着你好了,为我更衣么。”萧绎棠见她一身骑服,更像一名清秀俊逸的小郎君,想来只有在凉州时,才得见她穿了一次大袖宫装,着实让他惊艳一番。
他边走边想,这为她新做的尚宫衣衫,因考虑到在前朝办公,早已被他一番改良,款式可算得上是密不透风。
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安心,想到那枚竹叶簪,与那宝蓝色的宫装搭配,还能显得她俏皮一些,不至于被那尚宫的衣衫衬托的太庄重老成。
梁竹音跟随在他身后,心想,这一来一回更衣,又耗费了一个时辰,他平日里做事干错利落,颇有计划,何时变成这般拖延,真是奇怪得很。
只得陪着他回寝殿,更换了一套鸦青色常服,将金冠换为莲花玉冠,这才登上了上次出宫时所用的马车。
出宫门时,竟然遇到卫恒骑马等候在此。
他见马车出了宫门,叫停后见萧绎棠掀帘问询何事,便将张九郎与孟颙今晚要去雅集一事与他耳语一番。
萧绎棠听后,看了一眼梁竹音,“去雅集。”
梁竹音抬头看着他,这大理寺与雅集相差也太远了罢,对于他这种变化多端的行为早已见怪不怪。
*
孟颙早已得了卫恒的消息,见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高家郎君终于露面,赶忙亲自下楼迎接。
这生意自从他入资终究是保住了收益,如今见他每月稳定投入,早已将他当做可信任的合伙人。
见梁竹音也跟来了,心中更是欢喜。
“郎君一别有月余,兄着实想念。”他看了一眼梁竹音,“小娘子别来无恙。”
梁竹音福了福,算是回应。
萧绎棠淡然一笑,“义山今日可有宴请,若无我便做东。”
“孟某别的没有,就朋友多。”他想到张九郎,拍了拍萧绎棠的肩膀,“今日我要隆重为你引荐一名贵人。”率先引着他,登上了二楼。
萧绎棠眸中寒光一闪,“哦”了一声,“那高某定要会会是何人,竟然得义山兄如此重视。”
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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