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捶打了地上一拳，手上传来强烈的痛感，但是比不上我心间的痛。
    现在的我，感觉像是我的仁慈害死了自己的兄弟一样，我应该听杨明的，我应该听他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就是要那么仁慈，固执地相信了自己善良的一面，果然在这种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地方，我们就不应该放过那个品行不端的外来人。
    高阳......我在心里反复愤怒地呐喊着这个让我痛恨的名字。如果杨明出了三长两短，我一定要高阳死无葬身之地。
    我努力清醒着，回到山洞外，跟严辉讲述我知道的事情，同时把杨明他们先拖进山洞里，否则这血腥味，会引来太多的捕猎者。
    严辉回到山洞里，不相信地翻着各个背包，就像是之前不愿面对事实的我一样，最后面色痛苦地喃喃道：“完了......杨明他，要没救了。”
    现在帕奇还昏迷不醒，我和严辉两人，仿佛没有一个可以出谋划策的依靠，而我的内心也乱成一遭，根本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我俯身去看杨明的状况，杨明已经惨白没有血色了，像他这个样子，根本坚持不了一个小时。
    也就是说现在杨明起死回生的几率还没有百分之五十。
    我该怎么办？
    看着杨明这个样子，我心仿佛针扎一般，既然这里实在找不到天外陨石，那我也没有办法了，只能硬着头皮去找高阳，总好过在这里坐视不理，出去找，起码还有一线希望，那天外陨石的作用那么强劲，或许还能在最后的关头，挽救一把。
    我心里忐忑地想着，拿起地上的一把步枪，刚打算上膛，却惊人的发现这里面没有子弹了！我赶紧看了剩余的两把步枪，果不其然，这里的三把步枪，全都没了子弹。高阳这龟孙子果然没干好事，看样子他是不打算再回来了，他只拿了一把枪，但是却把所有的子弹都给退了，肯定是装给了自己备用。
    毕竟他一人也用不上这么多把枪，但是子弹是肯定需要的。接着我再在背包里寻找，发现我们也丢了一把手枪，而且其他的手枪里都没了子弹，高阳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带走了我们身上所有有价值的东西，落荒而逃。
    那些子弹和资源，足够他在外面生活较长的一段时间了，至少在自保上应该没什么问题。可是却置我们于此地，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操他妈的，这个畜生玩意！”我此时简直要气炸了一般，现在唯一能给我当武器使用的，也就只有铁锹了，虽然没有子弹，我也没什么把握能抓到杨明，不过我肯定不能放过高阳那孙子，怎么也得用尽我的全力把他抓回来，即使是要我成为一头野兽。
    不然的话，杨明就只能眼睁睁在我们面前死去了。
    我提着铁锹，气势汹汹就要往外冲去，这时冷不防的，严辉抓住了我的手，我扭头看去：“你这是干什么？”
    严辉阴沉着脸，低下了头，一直看着地上奄奄一息，已经半个身子埋入黄土的杨明，咬着牙说了一句：“别去了，你找不到高阳的，杨明他，不可能活得下去了。”
    “你说什么呢严辉？！”我听到这话，气愤出声，没想到严辉在这个关头，竟然放弃了寻找高阳，不管怎么样高阳我们肯定是不能就这么放他走的才是，抓住高阳，我们能救回杨明，还能拿回资源，最后顺便报仇雪恨，如此重要的事情，严辉竟然拦住了我？
    “杨明他已经失血过多了，我想即使是你找到了高阳，他体内那点血量，也不足以撑到天外陨石发挥作用了，杨明他，真的救不活了。”严辉松开我的手，带着点哭腔说道。
    我顿时心像被揪着揪着一样，杨明头上的血根本阻挡不住，一直往外溢出，从事情发生到现在，杨明体内的血可能已经流失大半了，可能严辉说的是真的，但是我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我看着我那件被染红的衣服，不禁被泪水浸湿了眼。
    “难道我们......真的要这样束手无策吗？”我苦笑着，手不自觉松开了铁锹，铁锹哐当落地，那一声在这山洞里回绕，响进了我的心里，为什么我现在的心里，想要反抗，却又是如此无力呢。
    难道杨明他，真的就这样了吗？
    严辉缓缓地蹲下了身子，坐在杨明的身边，抽了抽鼻子，哽咽说道：“你觉得，我们真的能离开这个岛屿吗？”
    我听了严辉这句话，沉默不语，可能以前的我，不是这样的，但是......
    “不知道。”我只能如是说。
    严辉没有理会我的答案，其实他心里早就有个准备了，只不过在此刻忽然间爆发了出来。严辉继续哽咽着说道：“这里遍地都是怪物，就连我们身边的人都不能信任，我感觉到好累，好疲惫，离开岛屿的希望，让我越来越渺茫了。”
    “我曾想过要不就这么一走了之算了，自己选择体面的死去，总好过在这里挣扎，痛苦不堪。可是这里的所有一切的发生，都是我所造成的，我不能那么自私就这么死去，留下你们，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们都离开这个岛屿，就留我一个罪人在这里，替你们死去。”
    “可是为什么？偏偏就是我身边的人，一个个地在我眼前死去，我痛苦，但是又无可奈何，我是那个最压抑沉重的人，但是我只能顽强地撑下去，能把你们带出去，就是我唯一的希望。”
    “只是现在，我们是不是应该想想，离开这里的几率有多大？如果最后我们可能都会在这里死去，那要不就别让杨明再受这份苦了，与其把他救活了又让他再一次经历这种痛苦，倒不如让他这样不知不觉地离开吧。”
    严辉说到这里，彻底地哭出声：“杨明他——他或许不想我们救他呢......”
    这番话，严辉是说给我一个人听的。但是我觉得，他是说给所有人听的。
    听到那句，或许杨明并不想活，我的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我了解杨明的性格，杨明他肯定不甘心就这样丢下我们，自己死去，也想为自己的耻辱所复仇，找高阳讨回一个公道。但是我们这样对杨明，真的是好吗？
    现在的我，还在脑子里考虑着严辉说过的话，我们离开这个岛屿的几率到底有多大，如果没有多大的情况下，救活了杨明，不过是让他面对下一次迎头痛击罢了，固然都有一死，如果为了杨明好，那我们，不如选择让杨明就这样离开吧。
    推动我们做出这个选择的，不光是如今的现状，还有杨明的自身条件，或许他真的不能够再支撑下去了。
    我闭上眼睛挣扎，心里的想法，化成千丝万缕绞成了一团，就在那两分钟的时间里，我头都快炸了，一直狠不下心做那个决定，可最后，严辉却来了一句让我感到窒息的话。
    “覃珂，杨明他......断气了。”
    我睁开眼睛，严辉正在抱着杨明的头痛哭着，我不敢相信地低下身子，用手指靠近杨明的鼻间，但是却感受不到丝毫的呼吸，一点点都没有，就连脖子上的动脉也不再跳动了。那一刻，我仿佛回想起了陆烨惨死在我周围的时候。
    “啊！高阳——你这畜生！”我扯破了喉咙，呐喊出声，对着墙壁疯狂乱锤，我心里的恨意在此刻爆发，可我明明已经知道杨明最后还是会走，可是当这个时候来到，我的心却是如此地难以接受，一个至爱亲朋，就这么死在了我的眼前。
    而我们，连努力反抗都没有，是我们真的为了杨明好，还是真的觉得没有希望了。
    可能都有，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仿佛有种愧疚感，好像杨明的死与我有关，或许就是这样。杨明他会恨我们吗？还是会理解我们，他的灵魂会去到哪里，跟随，还是寻找，至于是什么，我们都不知道。
    我的双手锤出了血，已经没有办法再握成拳头了。我面对着石墙，痛苦地跪了下来，现在的我，感觉窒息般的难过，整个洞穴回荡的都是我和严辉的嚎啕哭声，我忽然也想像杨明那么离开。
    但是我和严辉一样，都不能就这样离去。我们还有责任在身，不可以，不可以死去。
    我们承载了那些死去的旧友的希望，只有我们离开了，他们的灵魂才可以跟随着我们回到自己的祖国，以及父母身边。
    杨明，你的仇，就让我来替你报吧。从今往后，你一个人，照顾好自己。是我们哥俩几个，对不起你。没能让你活过来，也没敢让你活过来，再接受这份现实的痛苦，希望你能谅解我们，对不起，真的真的......对不起。
    我在心里这样发着誓言。高阳那家伙，我穷极一生也要找到他，替程雅婷，还有我的兄弟杨明报仇，无论他生或死，我都要见到他的人，或是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