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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节

    这里远离市区,没有工业噪音,偶尔见工作人员穿梭其中,多是医务工作者。从外部看,这里像一座私人庄园,依山而建,绿茵怀绕。内部则更像是一个疗养院,医疗设施齐全,走廊宽敞,隔音效果很好。路过的人神色匆匆,皆保持默契般压低声音,时不时翻阅手中纸张,低声交谈着什么。
    整栋建筑里只有一位伤患。
    所有人都在等他醒过来。
    徐皓睁开眼的时候,正是这样一个傍晚。
    他先看到一片纱网状的海滩,意识凝滞,思维锈迹斑驳,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理解自己在什么地方,又处于一种什么状态。
    他就这么一动不动地躺着,半睁着眼迟缓地分辨这片纱网状的海滩,透绿色浪潮汐汐,翻涌起白色静止的泡沫,又像染了油墨。
    不多时,身边似乎有人意识到他醒了,那人仓促又大声地说着什么,接着有更多的人围绕在他身边,言语激动,场面混乱。但徐皓并不能听懂这些人在说什么。
    他身体沉重得像是被泡得发烂的海绵,视线很难移动,呼吸困难,意识尚且在搁浅。
    眼睛里只有这片静止的泡沫。
    窗外夕阳又将墙面和海滩映成火橙色。
    原来是一幅画。
    再次睡去之前,徐皓觉得意识里有一片雪花在坠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徐皓听见有人在旁边说,“你觉得这么摆怎么样?”
    另一个人说,“嗳你就随便摆摆吧,谁看啊。”
    原先那个人说,“怎么说话呢,怎么能跟艺术家说这种话?别的都可以随便,唯有艺术不能随便,明白吗?”
    徐皓觉得这俩人声音很熟悉,费力地睁开眼。
    这是一间十分干净且舒适的房间,房间刷着白色和淡黄色的漆面。有伴携着轻微草叶气息的风从窗户口送进来,各种医疗仪器环床摆放着,像个病房。
    张旭升头发看上去剪短了一些。他站在一旁桌子前,手里摆弄一个高脚花盆,桌面上铺着许多根植干净鲜切花。张旭升抽出一枝百合,看了看,又插进去一枝向日葵,拧着眉头打量,认真得仿佛要去参加什么插花大赛。
    王浩然看着张旭生摆弄了一会花,摇摇头,拿起手机,正准备扫开屏幕,余光瞥了一眼床上。
    王浩不可置信地放下手机。
    徐皓微微牵动嘴角,嗓音虚弱略显沙哑,说,“张旭生,别骚了。”
    张旭升手里那枝花掉在桌子上,他转头过来看徐皓,张了张嘴,神情惊愕,愣是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片刻后张旭升说,“操,皓子,我昨天还跟浩然说呢,要是一大美妞往这躺一躺还能当睡美人,你这种大老爷们顶多算植物人。植物人肯定没公主那待遇,顶多就我这种级别的王子给你脸上来一口,到时你一膈应,嗳,指不定就醒了。”
    徐皓躺着动不了,依旧用有点虚弱的声音对张旭升说,“别说了,画面有了。”
    张旭生一听,徐皓还有心思开玩笑,就说明他没什么大事,心里那股拧成麻花的劲儿总算松下来。张旭升又换上一张打心底里发出来的笑脸,刚想开口再调侃两句,王浩然走过来按住张旭升的肩膀,打断了他下面要说的话。
    王浩然问徐皓,“你感觉怎么样?”
    徐皓从喉咙里发出一丝微弱的类似痛楚的吞咽声,意识还算清醒,就是说话有些费力,“不怎么样。我躺了多久?”
    王浩然说,“一个星期。中间你醒过来一次,但是说什么都没反应。大夫怕你有什么后遗症。你现在有没有觉得什么异常?”
    徐皓轻微撇了一下头,算作否认,又缓慢地将视线落到房间墙面的那副画上。
    纱网状海滩在晴天日光的照射下恢复了原本的颜色,碧色的海滩浪水,金黄柔软的沙质。就像清晰的意识,井然有序的大脑。
    隐约残存着印象,那个意外醒来时,分外深刻、分外浓郁的黄昏。
    还有一些混乱的记忆。
    张旭升在旁边说,“能有什么异常啊,还不是一下就认出我们了?你真当拍电视剧呢还搞失忆环节,王浩然你这要是进我们圈子当导演了也得是八流电视剧导演我跟你说。”
    王浩然对张旭升说,“闭上嘴吧你。你这几天喋喋不休的我都头疼。”
    张旭升说,“我去,还用起成语来了,你猜怎么着王浩然,这几天陪床下来我觉得咱俩的感情已经正式步入倦怠期了,下一步你是想离还是怎么着?”
    虽然知道张旭升是想故意活跃一下气氛,但介于某些敏感事件,这话说得实在不太合时宜。王浩然瞪了张旭升一眼。
    徐皓问,“话说回来……怎么是你俩给我陪床?”
    张旭升被王浩然瞪了一眼,有点回过味来,这下反应倒是很快,“哦,你那俩外国朋友也来过,看你没事了就没让他俩多待,毕竟他俩外国人不会说中文,陪床也不方便。别说,你那矮个子老外朋友也太感性了吧,知道你出事了哭得比我还夸张。”
    徐皓闻言,嘴唇再次牵动起来,张旭神这话很容易联想到之前安德烈住院时马修那副夸张样子,但真笑又会牵扯伤口,徐皓吃痛地慢嘶了一口气。
    王浩然说,“别扯皮了,我叫医生过来看看。没大事就好好休息。”然后转身时不动声色给了张旭升一个眼神,张旭升接到眼神,难得意会,闭上了嘴。
    徐皓打断了他俩往外走的脚步,说,“你俩别跟我在这打游击,被车撞的是我……行么?我说话多了伤口还疼。闫泽呢?”
    王浩然的脚步稍顿,张旭升卡在后面,看了看王浩然,又看了看徐皓,一副有难言之隐的样子。
    徐皓微抬了抬下巴,那意思是他在等下文。王浩然转身看了一眼张旭升,张旭升跟着摊开手,特无辜,那意思是不关我事你自己看着办啊。俩人就在这种对视交流中又走了回来。
    王浩然犹豫了一下,说,“就是这事儿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闫泽不在这里,你也知道闫泽这人比较轴么,你出了这种事,他去做心里辅导了。”
    徐皓看上去不太明白这话里的意思,王浩然一时间又顿住,张旭升接口道,“那天后天的事你都没印象了吧,毕竟伤成那样,没真撞成植物人都是兄弟几个烧高香了。”
    徐皓从嗓子里“嗯”了一声。
    其实关于那天的后续,徐皓不能说是完全没印象。
    现场有个人攥着他的手,那么用力,简直要擦出火来,那是要往他灵魂里灌岩浆,烫得连死亡都持续颤动。
    某一瞬间,徐皓觉得是自己睡太久了,竟会忘了闫泽长什么样。并非指五官,而是真正的样子。像是在漫长的时间段里无目的的等待什么,直到互相再见到的那一刻,徐皓会从毫无概念的状态一下子脱离出来,认出他,然后说,“对了,你是这样的。”
    张旭升继续说,“你肯定没印象。你出事之后是闫泽找人把你抬医院去抢救的。我接到电话的时候你已经在手术室里面躺了四个多小时了,手术室灯还是红的。我和老姚一起过去那会,浩然还没来,门口围了一堆人,我全不认识。闫泽在最里面,就在手术室正门口。旁边有椅子他不坐,就站着,面无表情一声不吭,好像当周围人全都不存在。我刚认出他那会真吓了一跳,他衣领子上、下巴上、手上,全是血,眼睛里都充着血,跟几天几夜没睡觉了似的,表情挺可怕,我都不敢靠着他。那会我就觉得他有点癔症,因为我跟他说什么他都不明白,就看他光把头磕在手术室的门上,然后时不时会像动物那样喘一口气。喘气你明白吗?我形容不上来。……举个例子吧,去年我去非洲,见过有人非法狩猎。当时有只犀牛挨了几颗枪子儿,半拉身体轰得一下倒在地上,鼻子和嘴巴一起呼吸,但又异常愤怒,就会发出那种铆足了劲儿又没什么力气的喘气声。扯远了,反正当时就是那种情况。后来浩然也来了,后面的事他都知道。……说来这事儿太他妈神了,徐皓,你真没什么特殊感觉吗?”
    徐皓问张旭升,“你指什么?”
    张旭升说,“你知道你的心脏曾经停跳了三分钟吗?”
    徐皓看着他们。
    王浩然说,“三分二十七秒。”
    张旭升说,“三分半,可以说是三分半……这三分半你相当于是死了,你心电图拉的笔直,好像人真就这么没了一样,操……”张旭升揉了揉鼻子,沉淀了一下情绪,又勉强换了个稍微轻松一点的口吻,继续说道,“嗨,说来也巧,原本你就算是死手术台上了我们也不会立刻知道,怎么也得等大夫出来答复,对吧?但当时正好有个小护士端了一盆血棉布急匆匆地出来要换盆。我靠,我这个不晕血的当时看到那一盆都差点晕倒,我都不知道人原来能出这么多血。结果这个小护士刚推开门的时候,手术室里隔了好几层屏障后面就传出来那个动静。其实传到我们外面时声音已经非常小了,但不怎么的闫泽就可以听见。……然后这家伙突然就疯了。他要去推手术室的门,我当时反应快,第一把先拦了他一下。开玩笑,你还在里面抢救呢,有点常识的都知道不能进去给医生捣乱好吗。结果我竟然完全没拦住他,我被他那股冲劲掀在门上,场面一下子就乱了。门本来也没掩上,被我撞得豁开了一个口子,这时我也隐约听到了。你在电视里听过那种声音吧,就是心电图器拉成一道线的那个声音,‘滴——’,拖好长的调子,从来没觉得这动静有这么尖锐,简直像是有人用针扎我耳朵。那一下我也蒙了。还是浩然和老姚沉得住气,他俩冲上来把闫泽逮住,先是把他压在墙上,没压住,后来叫我帮忙,门外又来了两个,我们五六个大老爷们,七手八脚地拦闫泽。最后只能把人顶在地上。妈的,我就那么趴在门口听了一分多钟心电图声。我以为你完了,我他妈一边哭一边拧着闫泽一条胳膊。闫泽手臂上全是暴起来的青筋,他竟然还有劲儿跟我们拼,我们这么沉,闫泽硬是在地上拖着我们往前又挪了一米。你就一直没缓过劲儿来。那会我不看我也能感觉到闫泽很崩溃,我是看不见他怎么掉眼泪的,只能听见断断续续地那种声音从地上传出来,就那种让人没法形容的喘气声,跟要死一样。那一刻我觉得不仅你完了,我觉得闫泽也要完了,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也要完了。……后来还是老姚跟我说……我靠……”
    张旭升到最后几乎是抓着脸着说完的,可见这件事从里到外给他的冲击性都非常大。王浩然在一旁不做声,只是看窗外,房间里一时间静了片刻。
    徐皓一时间也没法说话,他喉咙干涩,又觉得一些伤口之外的东西在持续疼痛。半晌后徐皓问,“后来呢?”
    张旭升继续说,“后来有大夫来,给闫泽胳膊上扎了一针,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反正人很快就失去意识了。再后来,听说他精神状态不稳定,被家里人接走去做心理辅导。过了一天又有个姓韩的男人来看你,还留了个电话。他说哪天等你醒了,伤好点了,一定记得给他去个电话。”
    徐皓又从喉咙里“嗯”了一声。房间再次安静下去。过了一会,徐皓对张旭升说,“打电话吧。”
    张旭升错愕,“现在?”
    徐皓没说话。还是王浩然先开了口,他说,“行吧。”
    王浩然转身去给那个姓韩的打电话。
    张旭升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徐皓,几天前他觉得好像他从来没认识过闫泽这个人,现在他又觉得不认识徐皓。
    张旭升想起自己那个电影。直至电影都拍完了,张旭升还是不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故事。故事从开头就是生死相隔的境地,直线碰撞的感情被冲淡了,就变成了一个永远生活在过去里的故事。但张旭升始终不明白老姚为什么要称之为“类似爱情”,为什么不可以把这个故事看成是在缅怀一个死掉的朋友的故事呢,为什么一段还没开始就结束得感情也可以被看做是关于“爱情”呢?
    现在张旭升隐约摸到了另一种线索,感觉很奇怪,没法说出来。
    就是有种状态,表面静得像水,真踩下去了才发现没底。
    王浩然给那个姓韩的打电话,没两下电话就接通。徐皓还是那种明显病患语调,听上去不太景气,说,“你好,是韩俞韩先生吧?”
    对面被吓了一跳,先不可置信地低声询问,“徐先生?”对方快走了几步,到一个相对安静的环境中,再次问道,“徐先生,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徐皓说,“还行,算清醒。闫泽怎么样?”
    韩俞停顿了一下,说,“这里说话不太方便,我现在在国内,稍晚点我去找您。”
    徐皓和韩俞见面是在通电话的三天后。
    韩俞走进病房时,徐皓已经可以勉强坐起来。他在看新闻,关于这场车祸的消息风头还没完全过去,仍有一些后续报道冒出来。
    当时房间里除了徐皓就只有两个小护士,张旭升和王浩然被徐皓赶回去了。说来惭愧,这边专业医护工作者很多,围着他一个伤者转悠实在大材小用。他俩又都有正经事要忙,整天陪在这没必要。
    至于徐皓家里,徐皓父母在国外,一开始是没敢跟徐皓家里说实话;现在是情况好转了,徐皓能自己接电话,也没必要再说实话。所以也不方便让家里人来探访。
    韩俞进屋时,电视里还在讲关于那个富二代的神经病史,越追踪越跟真有这么回事一样。韩俞闻声回过头,徐皓把电视关上。
    不过韩俞还是听见了电视里的一些声响,对徐皓说,“那位是明家最宝贝的小儿子,圈里有人恭维他,就叫他小明公子。明家想保他,一般人动不了他。老百姓想打这场官司实在没胜算。”
    徐皓一听,明家,真是个不多见的姓氏。再一想,当时硬拉着何富生和徐皓他们去嫖娼的那个纨绔之一也被人叫明少,难道是一家?
    韩俞又说,“不过您不必为这点事生气,我派人查过了,出事之后,这位小明公子第一时间被家里送出国,现在正在意大利一个小镇上度假。他家里人比较谨慎,上下都通了关系,真的也能捏成假的。唉,也就是我们现在分身乏术,明家大概还没明白自己捅了什么篓子。”
    徐皓挪了挪身体,半倚在靠垫上,说话还是很慢,“我不生气。还是说说你们家那位吧,他现在怎么样?”
    韩俞坐到徐皓身旁,拿出手机,言简意赅直奔主题,“不太好讲,我给您看几段视频吧。”
    视频里是一个监视器下的镜头,一个宽敞的房间,窗帘紧闭,屋内灯光柔和,家具只有两把软椅和一个单人床。
    闫泽就坐在其中一把软椅上。他的双眼被蒙住,头以一种看上去还算放松的姿势向后微仰,手脚松散地向下垂落,像是在这把椅子上睡着了。
    对面另一把椅子上坐着一位五十余岁的金发白人,他戴着眼镜,衣着朴素,看上去很有学术气质。
    徐皓问韩俞,“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韩俞介绍,“这位是joseph,一位国际有名的心理咨询师。他曾经参与过几次少爷以往的心理治疗,但因为老爷子的参与和他本身治疗手段有些强硬,少爷和他的关系比较紧张。joseph擅长催眠。”
    徐皓“嗯”了一声,继续看下去。
    视频中,joseph用英语问闫泽,“从这扇门走出去,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
    大约两秒钟之后,闫泽用一种没什么感情的声音冷淡语气开口,同样用英语答道,“南美洲尽头,一座城堡。”
    joseph问,“属于你吗?”
    闫泽说,“属于我。”
    joseph说,“帮我形容一下,城堡是什么样子的?”
    隔了一会,闫泽说,“很破,建在海面上。一层排水。二层平台,没什么东西。三层有阳台,每隔一段时间……”话语停顿住了。
    joseph问,“每隔一段时间会怎么样?”
    闫泽说,“每隔一段时间,阳台外面就会出现一个漩涡。”
    joseph问,“漩涡?”
    闫泽说,“比山还深的漩涡,漩涡出现的时候,我必须在场。”
    joseph问,“为什么?”
    闫泽说,“为了不被拉进深渊。”
    谈话停了一段时间,joseph在手写本上记录着什么。
    joseph问,“这座城堡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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