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次送饭途中,他被一个身穿白色大码运动背心,两臂长着鼓囊囊肌肉块的男性拦住。被挡住了去路的他起初并未在意,只以为是不小心撞到了,毕竟平视前方专注走路时是看不见对方表情的。
刚要绕开继续往前走,那矮个子肌肉男复又追了上来,挖到宝的表情不要太明显,瞪大的双眼可以说是在闪烁着精光。
项鸿玉不解地斜睨他一眼,只见对方咧开嘴露出一个大大的憨笑,洁白的牙与黝黑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看起来颇具喜感。
“帅哥帅哥,游泳健身了解……啊不是!”说惯了话术的小哥急急止住话音,又怕他抬脚离开,直接上手扯住了他的衣袖,“冒昧问一下您有想法做我们健身房的形象大使吗?”
被陌生人拉扯的感觉总是有些奇怪的。项鸿玉不满地皱了眉,不动声色从他手里收回胳膊,刚要开口拒绝,当即就被那擅瞧人眼色的小哥给抢了先:“不用您做什么的。不用拉客也不用带练,就在店里露个脸就行。您这模样生的太好了,脸,女的看了喜欢,身材,男的又感兴趣……”
“我们家健身房就在这儿……”小哥扭身朝不远处伸直了胳膊,项鸿玉顺着望过去,视线最终落在了巷道拐角处,透过落地玻璃窗可以看见店里数量可观的健身器材,目测还算正规。
最重要的是,这家店和荣笙所在的培训机构就在同一条街上。
眼见得完美符合他一切要求的男人出现了动摇,小哥当机立断趁热打铁,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花了十来分钟与之定下了大致合约。
项鸿玉没有赚钱的必要,所以即便换算下来日薪过低,没有补贴不交社保,餐补房补的待遇更是归零,但就上班时间完全依照他个人安排来,只要一个星期上满三十小时就行这一条,他便爽快地应下了这临时设置的职位邀请。
他心底是有些兴奋的,想着以后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去见荣笙,陪她一起下班就止不住的激动。在为期三天的试岗顺利通过后,他难掩喜悦,伴随着忐忑和期待,最终还是忍不住和她提起。
然而收获的却是她略带怫然的质问。
“你为什么要做这份工作?”她的语气不复以往的平静,嘴角向下,蹙着眉头的样子好像真的有些生气了,“这附近都是些小店子,你要是需要工作,完全可以远一点找。”
他不解,问她这份工作有什么问题,她却支支吾吾答不出来,脸色微微涨红,一直重复着“这不好”。
“哪里不好?是工作地点离你太近,还是想和你一起顺路回家让你觉得不自在?”隐秘的偷欢被他亲手撕破,他第一次戳破了暧昧的边界。
“就是不好!你不要这样……”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过了,荣笙咬了咬下唇,别过脸,想让自己紧绷的脸色尽快缓和下来。
项鸿玉也是第一次见她发脾气……也不是发脾气,就是相比平常,她的情绪波动稍显剧烈了些。一时之间他也懵了,不知该作何反应。
半晌,项鸿玉才先一步打破了静寂,扬起唇角扯出个苦涩至极的笑,声音又低又轻,卑微到了极致。
“我太粘人了吗?”
荣笙不知道他为何会得出这样的结论,然而她实在太木讷了些。等她回头,等她大脑重启,等她从搅成一团乱麻的脑海里择出几个词,勉强拼凑成句时,人家已经推开门离开了。
她下意识张开了唇,呼唤鲠在喉间,最终还是没有出声挽留。
或许连她自己也想不通为什么要闹情绪,这种错乱没办法遮掩。当下的她心跳加速,体温上升,很不稳定,甚至一时之间难以平复。
她丢失了该有的平和镇静,错误的表达方式驱赶走了毫无过错的男人。她感到迷茫、彷徨,还有偶然窥清一隅特殊情感后的恐慌。
他对她太好了,这种好融入了平淡生活中的细枝末节里,连她都不曾在意过的角落都有他的细心关照。
他的生活围绕着她——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独处以外的时间,他只有她。
现在这种名为“独一无二”的城墙好像要开始瓦解了。因为不主动、不拒绝,所以也不必负责,她明明已经察觉到他对自己感情上的端倪,但害怕生活出现变故的她依旧选择了漠然置之。日复一日地接受他特例下的关怀,心无波澜,安之若素。直到此刻她才战战兢兢掀开这片自造的遮羞布一角。对于掩埋其下,堪称丑陋的真相,令人诟病的利己主义,她无颜以对。
……
项鸿玉不知道自己该去哪。
这里他一点也不熟悉,待了将近三个月的时间,他依旧只有荣笙这一个小圈子。
他跳不出去,也不愿意。
于是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个选项——要么买票坐车回老家,要么放下身段去和荣笙道歉。
他能和她有所交集的机会实在太少,一旦出现了选择题,那答案毫无疑问是后者。
至于工作,这一点也不重要,可以配合荣笙的工作时间这项附加值才让它显得很有利,如果这点不成立,那它的必要性即刻作废。
他并不觉得争端之中率先服软会失了男子气概,他只是后悔自己这么冲动,逃也似的离开了她家。
他觉得回去之后先要给她道歉,不应该自作主张下决定,然后和她保证自己会辞去工作,她不喜欢的事情他不会再做,然后主动询问她的意见……
正当他苦恼于应该如何把荣笙哄开心,以玩笑的方式一笔带过,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时,身后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项鸿玉习惯于辨认与她有关的一切声音。说话时温声细语,关门时小心翼翼,收拾家务很麻利也很安静,什么都是轻轻的、温温柔柔的。
她走路的习惯很好,踩在木地板上也发不出什么噪音。她的卧室离客厅更远一些,当她准备回房时,他就躺在床上,抵着床板细细听地面传过来的振动。轻微的,舒缓的,不急不躁的。
靠近,远去,门板合上,然后一切归于沉默。
她总是路过他,不曾停留。
他的门从未上锁,祈祷有一天她会停下脚步,敲响他的房门,以另一种身份互相问候。
风吹过,花草摇曳擦出窸窣的细响。石子路走到尽头,跫音停顿,他站在亭台中央,迟迟不敢回头。
“鸿玉……”耳后传来女人轻柔的嗓音,他喜欢听她这样叫他的名字,有种摸不清边界的朦胧亲昵感。现在听到依旧会忍不住心跳加速,但覆盖其上的是更多的焦虑与紧张。
她要是赶他走怎么办?他还不想离开她啊……
“我有些话想对你说……”荣笙本打算往前再走几步,但当她抬起头望见男人宽阔的背影——渐晚的天色里,渐浓的暮色里,笔挺的身姿就像是用柔和的笔法勾勒出硬朗线条,在印象派的绮丽里形成最立体的视点,万物都隐没,只有他近乎强势的占据住自己全部视野。
她突然有些不敢再看。这个从小便与她相识的男人,往昔分别之后产生的疏离感被七十三天的朝夕相处瓦解成碎砾,取而代之的是自心底里油然而生的安全感和归属感。
她想她早已习惯他的陪伴,并且诚挚期待每一天新的相会。
当他说起他的新工作,她心里很难受。她对他的工作内容一无所知,却在只言片语下武断理解为消费男色。
她是不太开心,并不是因为他没有提前告知自己新找了工作,也不是因为他太过屈尊这种冠冕堂皇的借口,只是自私的觉得本该独属于自己的宝物要被别人窥伺,并且可能会一步步离她远去,再也无法独占的背叛感与无力感。
她想自己一点也不喜欢他把自己的美好展现给其他人看——体贴的举止,温柔的话语,还有极易激发起人不当欲望的肉体。
不能让他人有妄念。
不可以。
很多人在猜她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得出的结论大多会是白净的、瘦高的、性格含蓄、语气平和,偶尔带点小幽默,大部分时间很安静,职业是适合结婚过日子的公职男性。
和她有点像,于是觉得她大概也会选择和这种男人在一起。
荣笙起初并不觉得自己在这方面有特定的喜爱偏好,她对这方面可以说是半分兴趣也无。直到在车站与项鸿玉重逢的那次会面,爱人的定义才逐渐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长久习舞的日常让她拥有最柔和的线条和灵动的身姿,她并不期待将来另一半的雷同。正相反,她惊讶地发现自己可能更喜欢宽大的肩膀、厚实的背肌、强健有力的四肢。
腹肌紧实,一圈皮带可以束出来倒三角身形的窄腰。大腿健硕,小腿修直,饱满的臀肌收紧,屁股要翘,这样会显得腿更长。
骨架为主,肌肉为辅。用劲的时候漂亮的青筋会隔着皮肤纹理暴出来,外表像铁柱一样刚硬,看上去好似具有强悍的冲击力,碰上去又很软和,铁汉柔情的反差更容易令她动心。
他硬朗的外形像一幅起收转折笔锋毕露的硬笔字,细致入微的态度又似那精心绘制的工笔画。一个点连着一个点,点连成线,线连成面,荣笙用目光将他的轮廓存存扫过,最终在无声息的剖白中得出了确定的答案。
10土狗系:冷情母单女×老实卑微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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