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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人生风雨折故枝

    这世上的人,百种千般各不同。
    有的人拿得起放得下,有的人拿不起,但也放得下。
    明光大爷便是后一种。
    总之有时候也会突发奇想,去做点什么,努力一下。一旦没结果,就马上算了姜望当然是跟着重玄胜的感官走,长期看明光大爷非常顺眼。要不是明光大爷,德盛商行能够发展得这么快吗?
    用重玄胜的话说,吃水哪能忘了挖井人啊。
    武安侯府中,姜望正在督促褚么练拳。
    他最近其实一直在犹豫一件事,就是要不要把安安接到齐国来。
    并不是说,让姜安安就此脱离凌雪阁。
    他早就没有了这样的念头。
    姜安安在凌霄阁已经呆了四年,对凌霄阁已经有很深的感情,不可能说脱离就脱离。而且她的修行,从一开始搭建就在凌霄阁的体系中,
    是在当世真人叶凌霄的指导下进行。现在再更改,等于之前的苦功都已经浪费了。
    再者说,无论他动用多大的人情,为姜安安请多么利害的师父,都很难比现在的叶凌霄对姜安安更好。
    他非常感谢凌霄阁对安安的照顾,他对安安在凌霄阁的生活也很是放心。
    因而他犹豫的是要不要现在让姜安安来分享他的荣耀,分享他辛苦奋斗的成果,分享他今日所收获的一切。
    他要不要让全世界知道,大齐武安侯姜望,有一个视如生命、珍若瑰宝的亲妹妹,她的名字叫姜安安?
    他很愿意这么做,他很想同妹妹分享。
    每当他取得一点什么成绩,他都很想看到妹妹崇拜的眼神。
    可是他不知道,他能不能这样做。
    他现在可以安心地让妹妹行走在阳光之下,他可以完全地护住妹妹周全吗?
    他永远忘不了,枫林城陷的那一天,他所感受到的恐惧,他所经历的痛苦。
    那种痛苦,让他至今害怕失去。
    即便是已经成为齐国最年轻军功侯的现在,对于自己最重要的人,他仍然是缺乏安全感的。
    “师父!您在想什么?”
    褚么穿着黑色的皮甲衣,正在练拳,像一条黑泥鳅窜来窜去。
    这种皮甲是专门请优秀匠师量身定做,充分考虑了褚么的体能,让他练得非常累,又不至于伤身。
    他窜着窜着,就忽地转到姜望面前,仰着脑袋,很是好奇地问。
    彼时姜望正负手望着西方的晚霞,霞光映着他眼中的神光。眉目清激疏朗,温和之中不乏棱角,淡然之下亦有威仪。
    “哦,我在想你大师兄。”他如是说。
    “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褚么兴致勃勃地问。
    “他是一个很合格的徒弟。就像我刚才教你的这套拳,他不练足一百遍,是不会开口跟我讲废话的。”姜望幽幽地道。
    褚么默默地又挥着拳招,踩着步法转啊转啊转开了。
    说起唐敦来。
    一开始其实也并不能算是弟子。
    毕竟那时候的姜望,自己都很弱小。而且唐敦年纪已经很大,他只是见此人质朴诚恳,才答应指点一下武艺,帮助对方准备枫林城道院的外门考试。
    后来姜安安一口一个唐敦大师弟,唐敦也一口一个安安师姐,天天接送姜安安上下学。
    也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应了下来。
    唐敦虽然资质平平、出身平平,也谈不上有什么文化。但是与他相处久了,就能感受到,这是一个有纯心的人。
    憨厚但不思笨,踏实而且清醒。
    有自己并不宏大的理想,也愿意为之付出不的努力。
    他只是想要修炼出一些本事,等到“像姜先生一样厉害的时候”,再回唐舍镇去当捕快,真正护佑唐舍镇的安宁,让妖人灭门的惨案不再发生。他不明白,这世上的祸患风云突变,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从不在乎蝼蚁的性命。那些饿得眼睛发绿的野心家,总是可以轻易地把人命当做筹码。即便他真个在枫林城道院学出本事来,在更大的危险降临时,也只如微尘。
    他想不了那么远。
    他也的确如微尘零落了。
    后来整个枫林城域都沉陷,他心心念念想要守护的唐舍镇,当然也在其中。
    枫林城出事的那一天,他正好和姜望在一起。
    那时候他们正计划着,把朋友们聚到一起,找一个极好的馆子,在年前热闹热闹。
    下一刻便是地裂城陷。
    在大地裂隙之间,在滚滚的岩浆之上,他想到的是“安安师姐”。他让姜望去救姜安安。
    唐敦是一个愚蠢的人吗?
    他其实有非常通透的内心。
    他知道谁待他好,谁真心对他,他也知道谁是假意虚情。
    比如他曾经就跟姜望说过—一“张师兄虽然很客气,但是不亲近人,
    如果姜望当时能够重视这句话,或许就能提早发现张临川的不对劲。
    当然,提早发现张临川的问题,也改变不了枫林城的结局。因为真正有能力、有责任去改变那结局的,反而正期待悲剧的发生.
    姜望认唐敦这个徒弟。
    他永远承认自己有这样一个大弟子。
    他为自己有这样的弟子而骄傲,也为自己没能保护这样的弟子而惭愧。
    这就是他跟褚么说过的,会让他觉得丢脸的事情之一。
    他从来没有详细地跟褚么说过,他的开山大弟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想等到某一天,带褚么去枫林城,再慢慢讲述唐敦的故事。
    他相信那一天,已经不会很远。
    “侯爷。
    褚么累得气喘吁吁的时候,管家谢平走进院子里来,手里拿着一封信:“信又退回来了。
    "姜望接过来看了看,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早先写给林有邪的信,通过齐国的渠道送往天刑崖,竟原封不动被退回来因为只是一封不怎么着急的信,谢平也没有想法子联系已经身在南疆的他。
    这次回到临淄他才知道此事,也不知是出了什么岔子,便让谢平又寄了一次。没想到还是被退回他心中隐有不安。
    “小人这次专门让传信官问过了。”谢平解释道:“三刑宫那边的回复说是
    “查无此人?”姜望眉头柠成了川字:“林有邪就是去三刑宫进修,怎么会查无此人?”
    “这我就不知道了”谢平试探着道:“是不是林大人她,后来又改了主意,不去三刑宫了?“
    “确定是送到了三刑宫正式弟子手里,而不是在天刑崖外就被谁拦下了?”姜望问道。
    谢平道:“侯爷,您是什么地位,什么身份?咱们府里寄出去的信,通信官不会不重视,三刑宫也不会随便就打发了的。”
    “那就奇怪了姜望越想越是不对劲,三刑宫的行事风格,他在血河宗已经有深刻见识了。断也不至于说随便找个借口就封回他的信。也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而林有邪若是根本没打算去三刑官,又有什么必要骗他?
    他沉吟片刻,吩咐道:"拿我的名刺,
    去都城巡检府,让他们帮忙查一查林有邪的行踪。另外,以我的名义,让三刑官那边帮忙再确认一下,是规天宫、矩地宫、刑人宫,这三大法宫里,全部没有林有邪这个人吗?”
    谢平立即领命,转身就要去办事。
    “等等。”姜望又叫住了他:“都城巡检府那边我自己去,你就让三刑宫帮忙确认消息就是了。拿点金子,让通信官加急办。”
    “好。我让人去给您备车。
    这边风风火火决定了事情。
    那边褚么顿时眼睛一亮,期待地看了过来:“师父!“
    都城巡检府,听起来就是好威风的衙门。他也好想去瞧瞧。
    姜望只伸手一指:“在家练你的拳。
    这皮猴儿便老老实实地低眉顺眼,摆好架势,又虎虎生风地打了起来。
    武安侯许久没来都城巡检府,但车驾到,还是得到了殷切的欢迎。
    这位腰悬三品青牌的军功侯爷,实属于齐国青牌的骄傲。从青牌捕头到军功侯爷的华丽转身,不知惊煞了多少人。
    近几个月来,齐廷有几项人事变动,是让姜望比较注意的。
    个是笃侯曹皆卸任了春死军统帅职,替换军神,代天子执掌天覆之军。
    名义上来说,姜梦熊手下已无强军,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已经失势。因为他仍是兵事堂之首,大齐镇国大元帅。且春死军的新任统帅,正是军神大弟子陈泽青。这次军职的更替,在政治层面当然或多或少有一些交换存在,但在姜望看来,这件事情背后更重要的意义,或许在于军神自身。
    他猜测,军神姜梦熊或许正在向另一个层次迈进。
    正如晏平在退任国相之后,将伟力归于自身,才真正成就衍道真君。如今军神放开了所有军权
    ,又将走到什么样的境界?
    另一个值得注意的,则是原北衙都尉郑世已经去职,放开了压抑许久的修为,轻松成就神临,而后空降斩雨军中任职,在斩雨军八正将中排名第一。摆明了是冲着空悬的斩雨军统制帅位置去。
    阁途受刷而死,斩雨军统帅之位,便是空缺出来的巨大肥肉。
    若是在齐夏战争中,田安平手下部队死伤没有那般惨重,不是那么地让部卒离心。以他赢得的功勋、加上足以匹配九卒统帅的修为,这个位置其实很有可能是他的。
    田氏若是能够执掌一支九卒强军,声势必然大振。
    可惜田安平是这样地让人难以放心。
    郑世执掌北衙多年,功劳资历都不缺,只是修为有所不足,空降九卒统帅难以服众。但眼下看来,那个位置应该已经被他视为囊中之物。
    当初重玄褚良能够以顶级神临的修为执掌秋杀,他虽不能跟重玄褚良相比,但甫成神临,也已是神临境中强者,洞真不是无望。
    虽然说不是每一个北衙都尉都能走到高处,在这个位置上不得善终的从来不在少数。
    但一个能够坐得足够久、足够稳的北衙都尉,必然是天子心腹,也必然有足够的才能。
    只是不知新任的都城巡检府巡检都尉杨未同,是哪一种。
    是的,当初朝野瞩目,积极竞争北衙都尉的两个人里,姜望自辞其任已不必说,陈符之门生张卫雨,也是未能得偿所愿。
    最后坐上这个位置的,是易星辰的门生,那个向来不显山不露水的杨未同。原巡检副使杨未同是易星辰有意传承政纲的人物,才能自是不会差。
    姜望早先与他有过接触,印象很是不错。但也仅止于初步印象。在易星辰收十四为义女之后,才有了更多的交集。
    他这番过来北衙,事先未跟任何人打招呼,不过还是很巧地碰到了郑商鸣。
    “侯爷!”郑商鸣很是惊喜的样子,大步走近前来:“今儿怎么得空过来?”
    作为前任北衙都尉的公子,他并没有如姜望所想的那样,直接得到一个巡检副使的职务。腰间挂着的,仍只是五品青牌。
    细一想,这反倒是更聪明的选择。他这么一步一个脚印往上走,将来接回北衙都尉之职,阻力会小很多。
    “商鸣兄。”姜望淡笑着说道:“仍是如前称呼吧,你这样叫我频不习惯。
    早前在临淄认识的一些人,后来渐行渐远渐是不同。
    他与重玄胜是同荣共辱、同舟共济。
    与晏抚、李龙川是求同存异、肝胆相照。
    与高哲则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只剩下表面的客套,利益的牵扯。
    与郑商鸣同样是不同道路,人各有志,成不了挚友但也剩着几分情面在。现在因为易星辰这一条线的关系,还可以稍稍亲近几分。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会被太多的因素影响。正是这千丝万缕纠葛成滚滚红尘。姜望一直在前行,也一直在感受。
    “你现在到哪里都是侯爷,我是怕自己突然来一句姜兄,反倒让你不习惯。”郑商鸣笑着把话茬接了过去,又很自然地道:“怎么着,今天是来视察工作呢,还是心系百姓,要亲自办几桩案子?”
    他这副八面玲珑的样子,已经完全不似当初。
    “倒也没有别的事情。”姜望直接说道:“就是我一个朋友,最近不知怎的没有消息了,我想着借助青牌的渠道,帮忙查查看她去了哪里。
    “找人我们衙门很拿手。”郑商鸣听着是这样的事情,便先应下了,然后才道:“你这个朋友是?”
    “林有邪。”姜望说话的时候,看着郑商鸣的眼睛。
    郑商鸣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收紧,眉头皱了一下,但很快就抚平。
    “林捕头失联了?”他如是道:“我马上吩附下会,全力调查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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