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母手一僵。
    旁边看热闹的婆婆眼珠子一转，然后跑出去了。
    原本想要反击的程丽青一听打自己的是自己的小姑子，也不敢还手。
    “哎哟，是亲家奶奶啊，”程母扯出一抹笑，放下手去扶周奶奶，被周奶奶一脸嫌弃地拍开，力度也不小，把程母的手背都拍红了。
    程母龇牙咧嘴一番，想骂人又怕得罪人，只能忍了，“有什么话咱们进屋说，哎哟可别打了，幺妹你快去冲糖水！”
    周红英不听，又给了程丽青好几下，把她头发都扯掉了好些后才满意地松开手。
    浑身都疼的程丽青忍气吞声地进灶房了。
    程母一把将门闩落下，刚才那婆婆跑出去，她就知道没好事，不把院门关上，这热闹可会被看个够！
    周奶奶冷着脸，和扶着自己的周红英进了程家堂屋。
    程丽青整理好头发和衣服，端着糖水碗过来，周奶奶抬眼看她，“你和赵卫军之间的事儿，我们两家人都清楚，别在这跟我演。”
    说了大半天自己女儿和昨天那青年不认识，那青年自己认错人，却不得到周奶奶二人半句回应的程母闻言狠狠噎住了。
    程丽青想解释，被周奶奶伸出的手打住了。
    “你是考上师范学校的人，如果你老老实实跟爱国离婚，我们两家的事就平了，如果你还在那解释，不愿意承认，想要嫁到我们周家来，那你这师范学校就不要上了，而且就算嫁到我们家，爱国也不会接纳你，你空有一个名分在那，一辈子都守活寡去！怎么选，你想想吧。”
    程丽青下意识地看向程母。
    程母脸色很难看，“亲家奶奶，你们是一个字都不听我们解释，就直接给我们定了污名？”
    “是不是污名你们自己心里门儿清！”
    周红英见不得她们装腔作势的样子，明明就是自己做错了事，还在那狡辩！
    “赵卫军父子不认程丽青我们就没办法了？程丽青在生产队待了四年多，除了赵卫军父子，其余人都眼瞎？总有一个认识程丽青，总有一个知道他们是不是在一起生了个儿子！你们程家骗婚就是骗婚，哪里有这么多借口！”
    周红英说着就挽起衣袖，想要扯过程丽青再打几下瓷实的，但程丽青灵活，一下就跑到程母身后待着了。
    “那人是谁我真的不认识，他自己认错人了。”
    程丽青不管怎么想，反正嘴巴上和程母来回就是这么一句话。
    周奶奶冷笑，“反正我说的那些都摆在你面前了，你自己选，不要说这些没什么用的话。”
    程丽青咬牙，程母起身，“这个事，其实另有隐情，是赵卫军强了我们丽青，但他们根本没有领证，不然赵家那个能这么容易放手？这件事瞒着你们，是我们的错，但丽青也是无辜的啊。”
    “呸！我大哥更无辜！有本事就让他们离婚去！”
    周红英骂道。
    离婚是不可能离婚的，见她们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周奶奶二人出了程家大门，又把程家的事儿来回说了一遍，围观的人听得双眼冒绿光。
    程母和程丽青在院子里听得又急又气。
    “妈！你怎么说我被强了？不是说了，不承认就行了吗？为什么忽然改口啊！”
    程丽青气得不行。
    “这是我和你爸昨晚上想的法子，不然能怎么样？”
    程母也气，“那个生产队的其他人认识你，我们能说什么？还不是你受不得苦，非要和乡下的人过日子，不然有这么多事儿吗？”
    “怪我吗？你们非要我下乡，”程丽青跺脚，“我怎么吃的那些苦！你们眼里就只有儿子，没有女儿，我为了活下去，我找个依靠有什么错？”
    母女二人争执起来，后来还是程母稳住住了嘴。
    从系统那得知程家情况的周素兰撇嘴，【这是不读大学也要嫁过来的意思？值得吗？】
    系统：【对他们来说应该值得，不过也看他们自己怎么选，万一选择离婚了呢？】
    【那就再好不过咯。】
    周素兰倒是期望程丽青和周爱国离婚。
    但程家人中午回家吃饭时，得知周奶奶说的那些话后，程父摇头，“不能离婚，离了婚，你就算去上大学，那些闲话也会传到学校去，你照样读不下去书。”
    这话让程丽青顿时清醒，“是啊，我就算是离婚，这些闲话也不会跟着我离婚就没有了。”
    她都被传出那种人品呢，还能在学校念书？出来还能做老师吗？
    多半不可能。
    这个婚不能离！
    “守活寡是不可能的，幺妹长得不差，”程四嫂自认还是比较了解男人的，她瞅了一眼程四哥，冷笑一声声音更大了，“我当初嫁给你四哥的时候，他心里还有人呢，结果才结婚没几天就忍不住抱我了。”
    这话让程四哥的脸都绿了。
    程四嫂的确不是他看上的，是程父瞧上后，让人上门求娶，两个人见了一面就结婚了。
    程四哥这个人性子软弱，根本不会反抗爹妈，他喜欢的人也早已经嫁人。
    “这话听着粗鄙，但是有道理，”程母连连点头，转头叮嘱程丽青，“你只要生了儿子，周家就没有二话讲，到时候你的好日子不就来了？”
    “是啊，周家只有一根独苗，两个女儿是要嫁出去的，”程二哥点头，“不能离婚。”
    “确实不能离婚，咱们嫁！”
    “周爱国再怎么说也是男人，他忍不住的，你再多示弱，就说年少不懂事，多给他生几个孩子，保准你以后的日子好起来！”
    “三嫂这话有道理，幺妹，你只需要苦一阵子就好，周爱国的奶奶年纪也不小了，再折腾也折腾不了几年，两个小姑子一家，你公婆还得靠你和周爱国。”
    程大哥越说越觉得嫁过去才是正确的。
    程丽青听着也觉得眼前的雾散开了，“好，我嫁！”
    为防止夜长梦多，当天下午程母就带着程丽青来到了周家，把人往门口一推，扯着嗓子喊了一声：“亲家奶奶，这彩礼我们家也不要了，只求你们好好对待我的女儿。”
    说完就跑了。
    这彩礼他们家商量过了，等以后程丽青在周家稳住后，再偷摸多拿点钱回家，先把眼前这一关过了再说。
    程丽青挎着一个小包裹低眉顺眼地站在周家院门口，瞧着像个小可怜。
    周奶奶回来的时候就料到他们有这一手，倒也没有那么气，而且周爱国早上去上班的时候就跟她说过，如果程家把人送过来，那他们折腾人的机会就更多了，看程丽青能承受到几时！
    “进来吧，”周红英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垂着头的程丽青，“正好把院子里的积雪铲出去，咱们家可不养闲人。”
    程丽青被安排了活儿，心里倒是松了口气，就怕他们不让自己进门，现在看来比来之前想的要好多了。
    “好，我马上就去。”
    她低眉顺眼道。
    街坊邻居被程母那一嗓子吼了出来，见程丽青垂头铲雪，上官妈妈拉着周红英指了指对方小声问，“程家那个？”
    “嗯，”周红英点头，“恶心死了！”
    关于周爱国那事儿，周奶奶今天从程家回来时，就走街串巷跟相熟的人说了个遍，所以大家都知道程丽青是什么货色，程家又是什么人了。
    “啧，”上官妈妈也有些厌恶地看了程丽青一眼，“长得人模人样，心这么脏！”
    “可不，”旁边一婶子闻言也点头，“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害了我们爱国，我呸！”
    对街坊这些长辈来说，周爱国也是她们看着长大的，结果被人算计了婚姻，她们自然很生气。
    程丽青余光扫到大姑子和几个婶子在门口窃窃私语，那几个婶子看自己的眼神也很厌恶，但她早有心理准备，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再不喜欢她，能把她杀了？
    她不信。
    “哎哟，门口围这么多人说什么呢？”
    周红英听见一道嘹亮的声音，她转头一看，是对街爱给人说媒的吴婶子。
    “哟，瞧你这红光满脸的，又给谁家说媒去了？”
    上官妈妈逗道。
    吴婶子笑眯眯地看了周红英一眼，把周红英看得背皮发麻，上官妈妈发觉后一把拉起周红英的手瞪了眼吴婶子，“可别打我未来儿媳妇的主意啊。”
    “就是，红英和大宽这两孩子打小青梅竹马，一直是咱们巷子里公认的一对，你可别来乱点鸳鸯谱。”
    “是了是了，真要说媒，给我家那小子说说吧。”
    “我家老五也到年纪了，能给他说一个吗？”
    婶子们围着吴婶子开始七嘴八舌起来。
    吴婶子笑眯眯地应了这个，答那个，最后对周红英说，“我可不是来跟你说亲的，是给你妹妹素兰。”
    在堂屋火炉边坐着，但一直注意着铲雪的程丽青以及院门口那几人的周奶奶闻言瞪大眼，她起身到堂屋门口喊道，“吴家的，快进来坐！”
    “快去快去，”上官妈妈催促着，她和几个婶子倒是没进去凑热闹，毕竟素兰今年才十七岁，她可听素兰妈说了，要留到二十才出嫁呢。
    周红英被吴婶子的话说得一愣，听见奶奶的招呼声，也笑着把吴婶子请进堂屋。
    然后去灶房冲糖水了，吴婶子到底是说媒的，就算今天这个事不成，那也应该礼待，结善缘嘛。
    程丽青冻得脸发青，她早上本来就挨了打，脸上和手上都有伤，现在用一个木盆在那装雪出去倒，费力又受冻，一听有人要给小姑子说亲，她心里还挺高兴，看来要不了多久，两个姑子都要嫁出去了。
    “秀莲那丫头，你也印象吧？”
    吴婶子端起糖水碗喝了一口后，笑眯眯地跟周奶奶搭话。
    周奶奶点头，“黄大连家的嘛，我知道，嫁在东三巷。”
    “托我来这儿的人，就是黄秀莲的舅妈，她舅舅家只有一个儿子，今年二十四岁，是个当兵的，长得高大俊朗，和你们家素兰配得很。”
    周奶奶一愣，周红英和黄秀莲并不是熟，但也知道黄秀莲当初喜欢周爱国。
    “我记得，”周奶奶沉默了一会儿，“这黄秀莲的舅舅就是当兵的。”
    “可不，父子两个都是当兵的，”吴婶子点头，眉眼弯弯道，“这家人都是好性子，素兰嫁过去只会享福！”
    家境确实不错，但周奶奶拿不定主意，“这个事儿我还得等素兰爸妈回来后商量商量才行。”
    毕竟家里说过，要多留素兰几年。
    她受过生育的苦，只要这女人十八岁之前嫁人生子，对身体不好，孩子也不容易活。
    “元家的意思是，我先过来跟你们提一提，要是你们愿意，明儿元家的就过来拜访，聊过以后，再把安排两个孩子正式见面。”
    正式见面……
    周红英和周奶奶对视一眼，眼里透着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