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最主要的是他们一家的力量还太小,若一下拿出太过惊世骇俗的东西,根本保不住不说,还有可能碰触到别人的利益,那些世家大族想整死他们也不比碾死蚂蚁难多少,那等拿出来会招祸的东西,若无万全之策,叶峥是不会去考虑的。
第22章
想来想去,也只有做点小买卖合适了。
就比如他之前考虑过的卖鳌虾,就是不起眼的赚钱方法。
但上镇里一趟,叶峥其实有了更多的选择。
比如这个年代也没有咸鸭蛋,没有肥皂,没有红烧肉也没有串串香,具体要用哪个东西来做这小买卖,叶峥还想再考虑考虑,比如串串香就不是很合适,这东西连汤带火带水的,从村里做了到镇上就不是很方便,再有做这种现卖的吃食,万一有无赖讹钱,吃了东西往摊前一倒说肚子疼腿疼,也是很麻烦的一件事。
这么考虑的话,其实咸鸭蛋和肥皂在当前情况下算适合,腌一批咸鸭蛋动用到的材料只有黄泥和盐,其实光用盐水也成,成品出来最多二十几天,肥皂稍微麻烦些要用到猪油和酒,也都是容易得的东西,倒都是可以考虑的路子。
想到就做,叶峥一个人在家也闲不住了,取了个瓦罐出门。
他记得捉鳌虾那条河附近有不少黄泥,虽不知什么原理,但用黄泥腌出来的咸鸭蛋,咸淡适中,还很容易腌出沙沙流油的蛋黄,这是上辈子楼下开沙县小吃的老板娘教他的。
叶峥挖了一罐子黄泥捧回家,挑出石子用木棍捣碎,化了一小盆盐水倒在黄泥里搅成泥浆,再从厨房里取出十个鸭蛋十个鸡蛋,他准备鸡蛋鸭蛋都试试。
犹豫了几秒,想着反正煮来吃的时候也要洗,叶峥就没有洗蛋,直接把蛋在黄泥里均匀滚上泥浆,排在干净的坛子里,上面洒一点点酒,在厨房找了个阴凉通风的角落放好,接下来就是等了,时间会将它们变成美味。
做咸鸭蛋没花什么功夫,洗干净手,接下来试验肥皂。
叶峥先从油罐子里挖了一些猪油备用,又从灶膛里捧了些草木灰,草木灰里天然含有大量碱,是制作土肥皂不可或缺的东西,当然,有石灰石或者纯碱更好,但现在不是条件达不到么,手头有什么就用什么了。
将刚才装过黄泥的瓦罐洗凈装上草木灰,加水搅拌,让草木灰沉淀下来后取上层清液,多次重复后,得到一大盆澄清草木灰水,就是最基础的碱液了。
但这还不成,浓度不够,得提纯,提纯最简单的法子就是煮开,让水份蒸发掉,碱液的浓度就高了。
从厨房找出云清给自己熬药的小炉子点上火,边熬边搅拌,等大罐水烧去一半,思索着差不多了就关火,让碱液降一降温,具体要不要降温,叶峥心里也没底,但要将一碗融化的猪油倒入滚烫的碱液中,叶峥担心发生什么危险,第一次来,还是稳妥点好。
等碱液不再冒泡,寻思着温度降下来后,叶峥端起猪油碗,心一横,把油全倒入了罐子里。
好在,没有发生什么油在水里迸出的危险事件,接下来,药炉下小火缓慢加温,同时用一根长长的木棍不停搅拌,叶峥手边还放着一点酒,一小碗化开的盐水。
搅了一会,罐子里的皂化反应开始,不断有浓郁的白色泡沫翻滚,叶峥手里的木棍不停,这一步很关键,需要耐心等待反应完全,罐子里不能再有一点油,等白浆不断翻滚到有溢出来的趋势时,点入一些酒,防止滚糊,就这么耐心地搅着,瓦罐里终于不见一丝油星,叶峥又搅了一会儿才停下手,加入盐水,这一步的作用是增加皂液凝固后的硬度。
移开瓦罐,灭火,一气呵成,瓦罐里的皂液至少要放两个小时才能大致成型,这是他第一次试验,成败就看老天爷的意思了。
这时候天色已近黄昏,寻思着家里人快回来了,叶峥赶紧点火烧菜。
是读书人不错,但他可没有什么君子远庖厨的想法,一家人生活在一起,有活就该商量着做。
其实按云家人的想法,这哥婿身子太弱最好歇着,可要叶峥看着二老和夫郎在地里忙活,自己却和个大少爷一样翘脚等吃,那是坚决不可能同意的,最后折中的办法就是这样,其他人干农活的时候,叶峥负责一日三餐,但一般来说,叶峥只用做两餐,早餐云罗氏起床后顺带手就做了。
吃饭的时候叶峥还惦记着他的猪油皂,吃得心不在焉,惹得云清频频看他,试探着往他碗里多放了半个馒头叶峥也没察觉,混着稀汤米饭有点艰难地咽了下去,吃完才发现肚子有点撑。
云清只好哭笑不得给他揉肚子。
等一家子吃完饭,云罗氏去了厨房洗涮,云清和云爹在院子里检查农具,叶峥就去看他的猪油皂,用手指按了按,已经凝固起来,像一罐冻猪油,但还没有安全成型,一按一个坑,估计得放到明天才能有硬实的手感。
不过这已经能用了。
正好云罗氏洗过碗筷手上油油的,叶峥就捧着罐子跑厨房里让云罗氏检验一下这猪油皂的效果。
“娘,试试这个,看看去油效果咋样?”叶峥献宝道。
云罗氏不清楚这是个啥,但既然是哥婿让用的,左右错不了,就在叶峥的引导下挑了一坨放在手心揉搓。
很快,丰沛的泡沫从手指缝里溢出,云罗氏稀奇道:“哎哟,这是啥,比擦了油还滑呢?”
叶峥卖关子:“娘您充分揉搓一下手指,对,指甲盖也搓搓,您看您这指甲里都有土。”
云罗氏笑了:“嗐,这地里头干一点活,手上咋可能没点土,我这回来的时候已经用猪胰子洗过了的。”
说着说着,眼见着揉搓出来的泡沫变灰,慢慢发乌,把云罗氏自己都吓了一跳,她的手咋这么脏?
叶峥指点着让云罗氏用清水洗手,等冲去手上脏兮兮的泡沫,云罗氏的一双手变得清洁溜溜,虽布满了常年劳作的茧子,但可比之前干净多了。
“娘,手还油腻不?”叶峥迫不及待问
“哎哟,好像不油了,连指甲盖里的泥都没了,阿峥,你这是啥胰子,咋比那猪胰子好洗恁多呢?”云罗氏惊叹,她往常洗完碗习惯往灶膛里抓两把灰搓搓去油,但也没洗的这么干净过。
“娘,这不是胰子,是猪油皂,您瞧着去污效果比胰子不差吧?”
见识到猪油皂的效果,叶峥登时乐开了花,仿佛见到那小钱钱从天而降,全部飞到他口袋里来。
叶峥又招呼院子里的云清和云爹进来,也让二人洗了手。
云清的手还好,只有少少几个薄茧,日常也经常用猪胰子净手,是比较干净的,但云爹就像村里所有不讲究的糙老爷们一样,并没有勤洗手的习惯,搓出来的泡沫都是黑的。
云罗氏往常叫云爹洗手经常喊不动,趁此机会唠叨他:“老头子,看你这手,老茧里头都吃着泥,让你勤洗老不听,看看这脏的,你看看。”
云爹被念叨得不好意思,板着脸狡辩:“大老爷们要那么干净做啥子,糙点才是男人味儿,你懂个啥。”
云罗氏冷笑连连:“呵呵,我懂个啥?照你的说法,男人味就是脏呗,越脏越有味儿,那街头的叫花子最有男人味了。”
云爹:……
二老的嘴炮叶峥不适合掺和,他只要证明这肥皂的效果就行了,敦促云爹注意卫生那是云罗氏的责任。
一家人都洗过手,叶峥就将自己想做猪油皂生意的想法和他们说了。
云罗氏到底保守,对于新鲜事物有着正常的担心:“那澡豆,胰子都能洗手,会有人专门买这猪油皂吗?”
叶峥问她:“那娘觉得是澡豆和胰子好呢,还是这猪油皂好?”
云罗氏想了想,老实道:“澡豆太贵,又没有恁多泡泡,不滑润,胰子又腥又臭,气味不好闻。”
换言之,云罗氏是觉得这猪油皂泡沫丰沛,也没有难闻的气味,比以上二者好。
也不怪云罗氏这么说,如今大启朝所使用的澡豆,乃是豆粉加上打成粉的药材混合所制,去污的原理和草木灰类似,乃是通过摩擦吸附,让细腻的澡豆粉带去身上的污垢,胰子则是用猪的胰脏去掉脂肪和血污,捣碎混合豆粉,由于猪胰子里有丰富的酶,混着豆粉内的皂苷捏成团,也可以去除人身上的污渍。
由于澡豆混合了药材,既能去污又能养颜,价格普遍居高不下,乃是达官贵人特供,普通老百姓多用价格低廉的胰子,但胰子的制作方法就注定了它必然会有难闻的气味,可也没办法啊,总不能不用,那人岂不是脏死了?
其实还有成本更低廉的去污方法,就是使用草木灰搓身,实在有那等连胰子都买不起的人家,用草木灰或者干燥的泥土搓一搓也能起到一定洁净效果,但穷到那份上了,估计也不在意脏不脏的问题了。
所以在大启,看一个人的身份地位,除了看衣着穿戴,也看他的清洁程度,底层人民整日为了生活奔波,脏乱差是难免的。
以前叶峥读书时看过四大名著里的红楼梦,里面描写贾府女眷出行,都是有下人将她们和底层百姓隔开,原因之一就是底层人民身上腌臜,气味不好,怕冲撞了贵人。
之前看到这个桥段,叶峥没有特别的真情实感,觉得可能是贵族矫情,气味儿怎么就冲撞了。
这也不怨他,现代人大多注意个人卫生,就算不注意也不至于发臭,来了这大启,叶峥才知道,发臭不是个鄙夷的形容词,而是个写实的动词,人身上是真的可以散发出刺鼻的酸臭味的,离得近了能熏一跟头!
在这年代能遇到一家子都比较讲卫生的云家人,叶峥简直是中了特等奖了,就连云爹这个相对不讲究的糙老爷们,也比村里大部分人爱干净的多!
问过云娘,叶峥又讨云爹的注意,觉得这猪油皂怎么样。
云爹的回答十分务实:“不错,能把老泥搓下来,澡豆和胰子做不到。”
“清哥儿觉得呢?”
接连两人都说好,这给了叶峥无限的信心,不过云清的意见才是叶峥最想要的,不是亲夫眼,叶峥就是觉得自家清哥儿不像个村里哥儿,见识胜过周遭大多数人,他的意见格外有分量。
果然,云清问出了比较关键的问题:“好是好,只是这猪油皂用何物制造而成,花费几何,若真要出售,阿峥又准备定价多少,售与何人呢?”
真不愧是他夫郎!
叶峥内心骄傲脸,一下就抓住了事物的本质,并接连提出了成本、定价和客户群这几个重要的关节点。
好在这几个问题叶峥下午已经思考过了,此刻就流畅地说了出来。
“这猪油皂制作十分简单方便,用到的材料也寻常,只需猪油,草木灰,一点点酒和盐即可,其中猪油和草木灰略多些,酒和盐比做一顿菜的用量还要少。”
听得叶峥这么说,云清眼睛一亮:“竟然如此简单!”
“正是,”叶峥肯定点头:“这属于难者不会,会者不难,明日我做一次给你看看就知道了。”
“那这法子想必也是阿峥从书上看来的了?”
“算,算是吧。”
叶峥有点心虚,他不想骗云清,但这么说才是最保险的。
“知道了,阿峥聪慧。”
云清点点头,果然没有多问。
听到从书上看来的,云爹云娘当然也不会再说什么,那书上的东西,解释了他们也不懂,只晓得哥婿做出来,他们用就行了。
“清哥儿我和你说,这还不是猪油皂的终极形态,放上一晚等明天白天你再看,这猪油皂就完全凝固,无论是出门还是远行,带上一块放包裹里,取用方便极了。”
小夫君嘴里又冒奇奇怪怪的词了,什么终极形态,好在云清领会上下文,竟然也无障碍听懂了。
叶峥拉着云清的手,细细给他讲打算好的贩售策略:“……我打算将这东西做成雅俗共赏老少皆宜的,功能最基础的猪油皂定价不用太高,须让普通农户人家也买得起,但也不能太没赚头,不然岂不成做白工的了。在此基础上还可以在猪油皂里添加一定比例的香料和药材,添加美容功能,此外还可以加一些天然色素,做成各种颜色,各种形状的——这部分和澡豆一样主要对准高端市场,只要东西好,不怕达官贵人不动心,那才是赚钱的主力……对了,等正式贩售的时候还得改个名字,一是叫猪油皂不太雅,二是材料体现得太明显,怕有心人从这名字上就猜出来,另外还有……”
这基础版猪油皂就算为古代卫生事业做贡献了,最好大家都养成勤洗澡爱卫生的好习惯,如此才能一定程度上减少传染病的流行。
叶峥想得很明白,他家现在也住在村里,万一此地因为太过脏乱差而流行了霍乱痢疾什么的,住在一起的他们一家也不可能独善其身。
夫夫二人头碰头,一个娓娓诉说,一个认真聆听。
云爹云娘互相对了个视线,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轻手轻脚离开,把空间单独留给他们俩。
云清盯着叶峥说个不停的红润小嘴,觉得喉中一阵干渴,身子又浮起那种悸动,有点想拉着夫君立马回房,但又舍不得打断他,阿峥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眼眸亮闪闪,仿佛浑身都在发光,好吸引人啊。
……
第二天早起云罗氏想做个鸡蛋汤发现篮子里少了足足二十个蛋,当即惊得以为家里遭了贼,一叠声地喊云爹检查门户,又埋怨他不早把院墙坍塌的那一小块修好,导致贼人趁虚而入,使家庭蒙受损失。
云罗氏心疼得不行:“我说早晚得闹贼,你还不信,现在傻眼了吧,晚了!足足二十个蛋呢!也不知便宜了哪个黑心肝的。”
这年月,蛋可是十足的好东西,谁家红白喜事能送几个蛋过去,在村里就是说得上的重礼了。
云爹里外看了半天,却觉得不是这么回事,昨晚睡前下了阵小雨,院里的土都是润的,若真有贼人,咋可能半个脚印都没留下。
“你还和我犟,没有人偷,那鸡鸭蛋还能自己个儿长脚跑了啊?就算哥儿哥婿夜里饿了煮来吃,两个人也一口气吃不下二十个蛋呐,不噎得慌吗?”
云爹也奇怪,好端端的咋蛋就少了呢。
二老在院子里争来争去的动静把叶峥给弄醒了。
他一醒来就发现自己枕在云清肌肉线条优美的手臂上,整个人挨在夫郎怀里,仿佛云清是夫君,他才是夫郎似的,明明昨晚睡觉的时候云清累得狠了,是他主动伸出手抱着云清睡的啊,咋睡一晚就成了这个姿势,奇也怪哉。
不过不管了,反正是都是自家人,谁枕谁还用得客气呢。
听到屋外的争执,叶峥准备爬起来去解释一声。
也怪他不好,昨天试验猪油皂成功太兴奋,忘了把咸鸭蛋的事和爹娘说一声,才惹得二老一大早疑神疑鬼。
叶峥一动,云清就睁开眼,眼神清明,仿佛醒了有一会儿似的。
从夫郎赘婿到朝野重臣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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