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知道，塞利深感愧疚；
    路易知道，塞利一直在等这个机会；
    路易知道，只要让塞利上场，他会变成一条不顾死活的疯狗；
    路易全都知道，但他依然要给塞利的心灵一记重击，让他满怀痛苦与煎熬地上场，将自己体内的一切都掏出来赎罪。
    塞利的登场，同样让解说席的几位感到费解。
    这种时候，一个塞利能改变什么？
    “我对开拓者赢得这场比赛的前景很乐观，区区一个约翰·塞利，他能做什么呢？”兰比尔轻蔑地说。
    悲剧师则审慎地说：“比尔，或许你应该重新回顾1988年的东部决赛第七场，你已经忘记了被逼到绝境的纽约人有多危险。”
    “他不是凯文·麦克海尔！”兰比尔断定道，“他只是一个千夫所指的叛徒，更衣室毒药，防不住任何人，我打赌，这将是路教练在总决赛上最没价值的换人。”
    帕特·莱利料到了路易会用谋杀紧逼来搏命。
    所以他调整了阵容，换下萨博尼斯，以托马斯、柯西、乔丹、巴克利、罗宾逊为末节首发。
    这五个人的特点就是都能运球，连罗宾逊这种210公分的大个子都能面对防守运几下。
    对于使用谋杀紧逼的球队来说，最让人懊恼的事情莫过于对手的每一个人都能运球，这样的话，无论逼迫对方把球传给谁，都不能阻止对手推进。
    莱利确实了解路易，他知道这种时候尼克斯会做什么。
    但他不够了解尼克斯，因为他从未亲眼与陷入绝望的尼克斯交手。哪怕是去年的第七场，在那场近在咫尺的比赛里，尼克斯也没有感到绝望。
    第四节开始前，尤因对路易说：“我也可以全场紧逼。”
    路易问：“直到现在，你还想出这个风头吗？”
    “不！”尤因斩钉截铁地说，“我只是想和他们共赴战场。”
    路易道：“会有这个机会的。”
    之后，第四节正式开始。
    比赛很快就出现了让兰比尔这位球员出身的解说员感到熟悉的一幕。
    就是这种感觉。
    狗急跳墙的反扑……1988年的尼克斯，也是这么对他们的。
    而在1993年的今天，这支已经许久没有陷入绝境的球队，再次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威尔逊在前场缠住乔丹，当乔丹选择用凌驾联盟的第一步强行突破后，留在中场的约翰·塞利就像饿虎扑食，冲向乔丹。
    塞利选了个最恰当的时间出现，挡住乔丹的去路，并暴力地阻断对方的运球。
    这不是犯规？
    哪怕乔丹已经习惯了高强度的比赛，但面对这种防守，他还是忍不住会生出疑问。
    这将是他要在尼克斯身上学到的最后一课。
    当你们胜券在握，看起来将要毫无悬念的赢球时，裁判会纵容落后方，哪怕你是超级巨星。
    何况，这里本来就是尼克斯的主场，不是吗？
    尼克斯使用谋杀紧逼的第一个回合就成功逼出乔丹的失误，塞利捡起球，传给右翼的斯蒂文斯。
    斯蒂文斯接球三分。
    “唰！”
    78比97
    如此，分差追回到20分以内。
    “继续！”路易大喊，“继续！”
    塞利的表现，或者说，他体内所流露出来的那种渴望之情，是可怕的。
    这让他在场上所展现出来的能量远远强于其他队友。
    塞利在谋杀紧逼阵容中的职能实际上是拱卫后方。
    他总是负责断后的那个人。
    因此，论全场紧逼，他的防守未必比其他人更好。只是现在，他就是有着比其他人表现更强烈的意愿，和不计代价的执行力。
    如果路易想让球员贯彻他的意图——用杀人的狠劲去防守——那他就需要这种人。
    尼克斯已经太久没有被逼到这种境地，他们已经几乎快要忘记，光凭篮球技能无法取胜时，应该如何绝地反扑。
    塞利会让他的队友回想起这一点。
    他在无球端与罗宾逊对位，可是，尼克斯的谋杀紧逼是从接球开始防的。
    乔丹和托马斯，无论谁拿到球，都能推进。
    上次乔丹失败了，这次他们想把球给托马斯。
    可是，与托马斯对抗的人是斯蒂文斯，尼克斯队内的另一条疯狗。
    柯西的掩护帮托马斯摆脱斯蒂文斯的袭扰。
    瞬间，斯蒂文斯选择换防，因为有其他的队友帮他补位。
    托马斯以为他得到了接球的机会，然后就在不到半秒钟的时间，他的面前闪出一个面沉如水身材精瘦的蜘蛛人。
    塞利横插一杠，在挡住托马斯位置的同时，运用双手挥出重重的肘击，将微笑刺客击倒在地。
    “这他妈不是犯规吗？”莱利扯着嗓子怒吼。
    这种残暴的防守方式，是会传染的。
    罗德曼、斯蒂文斯、威尔逊和坎普都不是善类，他们受到了塞利的鼓舞，主动提升了自己的对抗强度和动作力度。
    这也招来了开拓者激烈的反抗。
    作为进攻方，开拓者的方寸已被尼克斯扰乱。
    第四节的第二个回合，他们甚至连球都没有发出来。
    “哔！”
    “五秒违例！”
    “尼克斯的球权！”
    莱利大声咒骂裁判，但裁判没有听到。
    因为整个花园被球迷的嘶吼声所占据，裁判不可能听到除了噪音之外的任何声音。
    兰比尔无疑犯了ptsd，尼克斯的防守勾起了他脑海深处的某些糟糕的回忆：“这该死的防守，凭什么纽约人可以这么防守？”
    他的这句话，比cbs时代的比利·康宁汉姆的任何一句话都失之偏颇。
    当年的康宁汉姆作为美国头号路黑，也得装出一副中立的模样，而兰比尔完全就是个黑粉解说比赛的姿态。
    悲剧师没有吱声，他知道尼克斯是怎么击垮凯尔特人的。
    鲍勃·科斯塔斯则选择帮兰比尔往回拉一拉：“确实，裁判似乎想让这场比赛变得更有对抗性。”
    “给我狠狠地上对抗！”莱利涵养全无地吼叫，就像一个对现状不满的红脖子。
    尼克斯防了开拓者一个五秒违例，开拓者也想还一个。
    莱利的情绪显然是失控了。
    否则，他不应该会有这种念想。
    因为指望一个拥有托马斯和巴克利的五人阵容防对手一个接发球五秒违例，那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开拓者重点盯防威尔逊，他是尼克斯这套阵容中唯一具备威胁性的持球手，但对尼克斯来说，开拓者的漏洞足够大，并不是每个回合都非得让威尔逊来打。
    坎普侧身，张手，大喊：“球给我！”
    斯蒂文斯轻松地发出球。
    坎普错位对上杰罗姆·柯西，强硬地向里一攻，流畅地接上转身撤步跳投。
    “唰！”
    “就你这种狗杂种也想防我？”坎普自负地说。
    在早些年，坎普的转身跳投有尤因的兔子蹦的影子，现在他自己把动作改良了，路易深感欣慰。
    兔子蹦这么丑陋的投篮动作和尤因属于天造地设的一对，坎普多威武啊，他应该有自己的投篮动作。
    幸运的是，坎普自己修改后的投篮动作还不错，没兔子蹦那么有特点，但至少不是一个会引人发笑的技术动作。
    尼克斯将分差追到17分，打算一鼓作气连续防住开拓者三次。
    莱利已然暴怒，一场在他眼里应该稳稳拿下的比赛出现了变数，如果原因是他的球员不够有种，他会发疯的。
    幸好，乔丹、巴克利、托马斯都不是没种的人。
    乔丹先是向裁判施压，然后造了威尔逊一个粗鲁的上手犯规。
    开拓者再发球，威尔逊不想无谓犯规，就减少了多余动作，可是，像这种干净的防守无论做得有多好，都是无法防住乔丹的。
    乔丹瞬间突破威尔逊，他的爆发力仍然凌驾于联盟之巅。
    可是，他连冲出自家三分线的机会都没有。
    又是塞利，他从侧翼冲出来，目标直指乔丹的球。
    以乔丹的护球能力，塞利断不可能将他的球掏走，而塞利却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他根本不在乎对手，以全部的力量撞上乔丹，将乔丹从罚球线位置直接撞出几米外。
    “哔！！”
    裁判给了个恶意犯规。
    塞利冷漠地举起手，没有任何其他的表示。
    而乔丹也没有当回事，拍拍腿就起身，还劝退了想要帮他出头的队友。
    莱利终于忍不了了，无论他们的进攻有多好，如果尼克斯这么打球，肯定能把他们限制住。
    唯一能对抗他们的办法是以暴制暴。
    借着塞利的恶犯，莱利喊出了梅森、麦克丹尼尔斯换下托马斯和柯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