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大白天的洗什么澡?
洗澡就洗澡,洗完你好歹穿好了衣裳,收拾整齐了再出来见人啊!
就这——
故意吧?!
一瞬间,脑子里就掠过许多乱七八糟的想法,沈阅羞愤欲死。
但她如果此时回头看,就会发现秦照的脸色其实也没多好。
他虽然保持着惯常那副没什么情绪的冷静面孔,跟个没事人似的,眼眸中也是沉沉的蓄满了恼怒之意,主要是不能在小姑娘面前跌份儿,否则他也打死都没想过要以现在这么一副尊荣出现在她面前。
屋子里的气氛一时安静又尴尬的诡异。
沈阅刚想夺门而逃时,长赢就捧着一叠衣物自院外进来。
最上面,还有几条干爽的布巾。
看见满脸通红却背对里屋方向站着的沈阅,他脸上不禁浮现一丝疑惑,但还是本本分分打了招呼:“沈姑娘……”
沈阅站着没动,他绕开对方进屋:“主子,给您拿来的替换衣物。”
看见秦照身上穿着衣裳,并且除了脖子以上几乎哪儿都没露,他是没太理解沈姑娘脸红的点在哪里。
心里疑惑,就也没怎么注意到秦照其实也很不友善的神色,自顾将衣物递过去。
秦照一声不吭的接了,转身又大步折回了屏风后头。
长赢跟着进去,很快抱了一堆沾了泥土和隐约血迹的脏衣出来,然后再次绕开沈阅,很识趣的直接走了。
沈阅一边惊异于他抱走那些衣物上的血迹,一边胡思乱想着犹豫想要开溜,就又撞上了过来送茶水的婢女打岔……
就这么一耽搁,秦照已经重新穿戴整齐,手里抓着几块布巾,一边胡乱的擦着头发一边走了出来。
“坐啊!”他随口道了句。
沈阅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么澎湃窘迫的心情到底算不算小题大做,但听他声音实在平静淡漠,就还是硬着头皮转身佯装无事的挪过去。
他这会儿的穿着,已经是平时的模样,圆领袍的领口将交领内长衫的领子规规矩矩的束好,只在吞咽时能瞧见隐约滚动的喉结。
“你……”也不知怎的,明明他这好大一个人坐在这,沈阅这会儿看他的第一眼竟是下意识去观察他领口和胸前,好在嘴上没掉链子,还是关切的询问出声:“是受伤了吗?我听门房的人说殿下方才是进宫去了。”
秦照走到圆桌旁坐下,随口回答:“京郊大营两个挂虚衔的纨绔带人械斗,掺合进去了一串儿世家子弟,他们上头的人不好管就禀进了宫里,本王顺便过去处理了一下。”
他没说具体处理这场斗殴事件的过程,但看他现在气定神闲这般模样,应该不太可能是他受的伤。
沈阅也不便过问那些门阀的内斗和军营里的党派之争,就很本分的没再深入追问下去。
过来奉茶的婢女将两个茶盏依次放下,然后就抱着托盘低着头快步走了。
沈阅原还以为她至少得留下来服侍他们主子把头发绞干,却见她头也不回的出了院子,之后这里里外外也再没有下人的面孔出现过。
秦照那里显然是有些不耐烦做这样细致事,胡乱擦了两把就将布巾随手扔在了桌上,端起茶盏来喝茶:“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沈阅的思绪被拉回,想到此行的正事,就赶紧集中了精神。
但她也并没敢直说,反而绕了个弯子先问:“我是突然想起来,你我议亲,宫里钦天监方面应该会出面测算过八字吧?不知结果如何?”
秦照本来正在埋头饮茶,闻言抬头看向她,然后就饶有兴致的笑了:“你还信这个?”
八字运势一说,人人都信的!
而且,合八字也是论及婚嫁之事时必要的一环。
沈阅之所以一直没在意这个,是因为她这婚事由宫里一手操办,又受秦照主导,若有问题他这边会第一时间发现,这边一直没做声,她就直接忽略,以为一切正常了。
“难道殿下不信?”沈阅见他这戏谑的神情语气都不似作假,心里疑惑之余,这才将荷包里的那张纸条取出。
在桌上展开,推到了秦照面前。
秦照显然没太当回事,起初只是随意扫了眼,然后看清上面内容后却是脸色倏地一沉。
沈阅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赶在他发作之前实话实说:“这是昨日见面的那位华阳郡夫人硬塞给我的,我不晓得上面所书殿下您的生辰八字是否属实,但是照她这意思……她倒是专门找人替我们算过姻缘,卦象……”
显示,这不是门好姻缘!
作者有话说:
三更。
阅阅:好羞涩,这是我现在就能看的么……
照照子:好恼火,媳妇儿不会以为我是变态吧?!都怪长赢送个衣服那么慢!!!
第049章 好看
“她倒是会多管闲事。”还不等沈阅说完, 秦照便是冷笑出声。
他脸上表情,带着嫌恶的森冷。
沈阅以往见过的他,要么清冷自持,拒人于千里之外, 要么也是长袖善舞, 可以戴着张假面游刃有余的与不同身份目的之人打交道, 却几乎没见过他会这样毫不掩饰的对某人展现出此等恶意的。
说实话……
还挺有点吓人。
即使沈阅清楚他这脾气并非冲着自己,也不由的胆寒,心里微微打了个寒颤。
但她不想表现出来,就愣是拿出了所有冷静的自制力来,甚至从那纸条上抽回手时, 指尖都没抖一下。
只是这刻——
手脚却都瞬间冷透了。
她的婚事, 从来就不是自己能选的, 如果但凡有的选, 她大概都不会选择和秦照还有秦绪这样身份的人扯上关系,但是因为一开始就没的选, 所以她也从来不做妄想, 只看当下。
可秦照却好像还是察觉了气氛有瞬间的不对,再下一刻,他便目光直直的重新看向桌子对面的少女, 开口说话时, 语气也很和缓了:“你现在才将这东西拿来见我, 想必是昨晚想了一宿, 本王倒想先听听你的想法。”
沈阅过来找他,深思熟虑过后打算告状是真, 但是与此同时……
她是来寻个答案和找人商量解决问题的, 现在这人却开局一个反客为主的大招, 又把问题丢还给她?
难道他不该先否认了这份卦象的结果,然后再谈其他?
沈阅被噎了一下,后才一边重新捋顺了思路一边慢慢道:“我虽不知这份卦象的真假,但那位夫人的意图不难猜,她给我这个无非就是为着挑拨离间的。当然,她或者也压根没把我这样区区一介女子看在眼里,可是按照常理来说,我既然拿到了这个东西,那么心里存疑和六神无主之下必然急着找人商量。而这件事若是落到我外公和舅舅眼中……”
后面的话,属实有些言重了,她迟疑着先看了秦照一眼。
秦照冲她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继续。
沈阅:“八字占卜的结果,是预示着一桩婚事能否平顺的先决条件,若叫我家里人觉得殿下您是故意使手段改了钦天监合八字的结果,那么置身朝局当中,我祖父必定怀疑您宁肯冒着受天谴也要执意与我家联姻的意图。”
闻氏一门做了多年的纯臣,闻时鸣属于晚节不保,居然为了外孙女的这桩婚事而和安王府绑在了一起。
他刚直不阿了半辈子,倘若叫他知道秦照是居心不良并且野心勃勃的在算计他,甚至他们全家……
他就算将沈阅看得再重,也不可能重过一整个家族的荣辱与安危吧?
这是明面上比较简浅的道理,稍微用点心思的人琢磨一下便能想明白。
但如果华阳郡夫人真是打的这个主意,想要靠这区区一个卦象坏了安王府和闻家的婚事,那就还得要有一个最重要的前提——
她这卦得是准的,最起码不离大谱,不能直接把大吉扭曲成大凶。
而沈阅拿着这东西,之所以踟蹰许久却未去找她外公商量,反而来找的秦照,就是因为她想要确认这卦象的真假。
这个时候的人们信奉神鬼之说、巫蛊之术一类更是被归为叫人闻风丧胆的邪术,为了防止有人利用生辰八字操纵邪术害人,宫里皇子们对外所报的生辰八字就没有一个是真的。
不仅宫里的孩子如此,很多勋贵甚至哪怕只是富贵人家也都秉承此道,家里新出生了婴孩,去给亲友报喜时也会虚报一下确切的时辰,以防万一。
那位华阳郡夫人再是轻狂不自重,但她既然是想要行这挑拨离间之事,总不至于蠢到拿出来的证据都是个一眼就会被识破的假证吧?
所以,这卦象的真伪,沈阅自一开始就并未如何怀疑。
而真正叫她心惊,并且昨天一时间如临大敌没敢当场将纸条拿给秦照看的原因——
是因为这卦象上她和秦照的生辰八字。
她的确切八字外泄也就算了,宫里皇子们的八字贴绝对会藏的隐蔽,那位华阳郡夫人只是个和皇室拐了九曲十八弯关系的所谓远亲,她是怎么拿到的?
总不可能是宁嘉长公主给她的吧?
只是这件事,已经涉及到了皇室秘辛,沈阅未敢僭越,就不能直接问出口。
而秦照又是何等人物?
她的所有那些欲言又止,避重就轻妥协藏着掖着的那些禁忌之语他自然全部了然于胸。
这并不怪沈阅对他不够坦诚,主要是彼此的身份在这摆着,她若是说错一句话,他真计较起来祸害的就不只是她一个人了。
但他这会儿心情不大好,就还是想听她自己问出来:“所以,你来寻本王,究竟是想要确认些什么?”
沈阅垂眸咬了下嘴唇,后才一寸一寸重新抬头对上他的视线:“我就想知道宫里钦天监测算八字的确切结果。”
依旧……
还是没敢直接询问他这纸上他八字的真假。
秦照闻言,再度冷嗤一声。
然后他捡起桌上那张纸条,优雅的撕了几次,又慢慢团成团。
沈阅眼睁睁看着,就见他指尖一弹,将那纸团弹入了旁边才饮了一口的茶汤当中。
茶碗本来是盖着碗盖的,明明也没看他怎样用力,就是指甲盖大小的纸团精准无误的撞开碗盖,坠入了碧绿茶汤中。
墨迹很快就在纸上化开,模糊不清。
就在沈阅以为他这是要回避话题,随便打发她时,他又再开口,语气凛然,“没有结果。”
沈阅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他指尖和那个小纸团上了,一时没反应过来,脱口反问了句:“什么?”
“没有结果。”秦照倒是好耐性的给她又重复了一遍,甚至把话揉碎了详细说给她听,“本王是说钦天监没出你我八字的测算结果。”
婚嫁中,合八字是必要的一环!
沈阅下意识就觉得他在诓她:“怎么会?”
“就是没结果。”秦照道,他的表情看上去很放松,眼底却带着深刻的嘲讽:“这么说吧,这门婚事既然本王当众同他们要了,那它就是天赐良缘,除非是本王自行反悔,否则钦天监合八字就只会合出一个结果。”
顿了一下,他望着桌子对面的少女,就又意味深长的笑了:“尤其……上回出了正阳宫里的那档子事之后。”
美人尊贵 第5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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