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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埋葬众神 第393节

    老农临死前,委托过村民要帮着照看狐狸,可不知哪里来的传言,有人说它是妖怪成精,迷惑了老农,并吸干了他的气,才让原本精神矍铄的农夫这样死了。
    当年围攻它的鸡们帮助了它,它在鸡飞狗跳之中趁乱逃出村子,帮助它的鸡则无一幸免,都成了餐桌上的食物。
    它没有忘记对老农的承诺,坚定不移地修行。
    在似乎是老农高估了它的资质,它整整熬死了三届皇帝,也没能修炼成功。
    但它还在坚持着,因为这三个皇帝,一个比一个奢靡、残暴,再加上连年的灾难,每年冻死饿死的人数不胜数,作为一只心怀苍生的狐狸,它不能漠视这一切。
    后来,它在渭水之滨遇到了一个钓鱼的老人,老人点化了它,三年之后,它显化为人,倾国倾城,举世无双。
    她去了皇宫。
    举世狼烟燃起,八方诸侯来朝,本就摇摇欲坠的末代王朝耗尽了最后一丝天运,在她风华绝代的歌舞中轰然坍塌,她是这段黑暗岁月里最惊艳的一笔。
    世人说她是一切灾祸的源头,要将她处死,带头的就是当年点化她的老人。
    如当年的老农一样,她金蝉脱壳,假死隐居,在没有发现去往另一个世界的道路之前,孤魂野鬼般在世界游荡,她完成了使命,人生似乎也失去了意义,只欠一死。
    后来,她回到了当年的村子。
    村子早已在兵荒马乱间荒芜,当年的农舍残破不堪,鸡笼的位置发霉发臭,成了毒虫的乐园,她颤抖着推开了门,粉尘簌簌落下。
    她在这间农舍坐下,浑浑噩噩呆了好久。
    忽然,门动了动。
    她以为是老农回来了,下意识起身去迎。
    但门外没有人。
    那只是一阵风,吹过就不再回来。
    ……
    司暮雪目睹了这一切。
    某一刻,她心底埋葬许久的东西被打开了,冷漠、暴戾、魅惑之外,她童年珍藏的记忆生根发芽,疯狂窜长,与神血完美相契。
    她苦修百年而不得的第九尾从臀下延展而出,它不同于其他八尾的火红炽烈,它纯白如雪,柔软如云。
    她握住了下刺的湛宫剑,站了起来。
    司暮雪睁开的眼睛无比澄明,里面不见彻骨冰霜,不见烽火狼烟,唯有平静。
    伪善与残忍的外衣褪去,成为九尾狐的一刻,她成就了真正的自己。
    司暮雪纤白的手指像是囚笼,牢牢地禁锢了湛宫的锋刃。
    她仰望天空。
    长安城外,雪落了下来。
    这是今年的第二场雪。
    她不去理会周围人震惊的目光,只是痴痴地望着天空,于数息后露出一个颠倒众生的笑。
    “我回来了。”她说。
    九尾迎风飘拂。
    第271章 魔门祖现 金佛南来
    长安城下起了雪。
    万花摇落,满天飞琼。
    司暮雪静立,像一尊神话塑成的仙人,唯有身后九尾嗖然旋扫,似涤荡寰宇的焰火。
    “修行原来是照见真我。”
    司暮雪长撩起第九根雪白的狐尾,如持拂尘般端在身前,目光温柔地打量。
    狐祖的记忆与她的过往在神魂中碰撞、杂糅,形成了另一种混沌的纯粹,一如这截狐尾。祸福相依,她挫折一路,反而阴差阳错,真正迈过了大道之槛。
    手掌翻覆间,雪白狐尾似白鱼溜走。
    司暮雪重新将目光投向周围的人,她轻轻抬起灵秀的嫩足,缓缓朝他们走去,行路之时,这位娇小婀娜的红发神女腰肢摆动,玉腿交错,宛若为帝王献舞的妃子,极尽妖娆。
    “你们拦不住我了。”司暮雪止步。
    天已黑了下来,不见明月高悬,雪从高空飘落,越下越大。
    最先动手的是林守溪。
    湛宫剑出鞘。
    雪亮长芒如明月徐徐绽放,顷刻填补了林守溪与司暮雪之间的空隙,长月中闪过一抹黑影,黑影如凤凰般长鸣。
    他起手就是最神秘的白瞳黑凰剑法。
    剑光照亮了司暮雪的面颊。
    司暮雪绝美的身影似迎锋而解,顷刻云散,下一息,一朵雪花飘到了林守溪的颈后,六角结晶体的雪花破裂,司暮雪自雪中生,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一指点向他的后颈。
    小禾反应了过来,在司暮雪的出现的瞬间拧腰回身,一拳捣去。
    拳尖鼓起大风,吹得司暮雪红发飞舞。
    司暮雪的一指被小禾的重拳打得微微偏斜,小禾没有与她角力,相反,她五指一拢,电光火石般将拳收回,一记鞭腿快如光电一闪,高高扬起,直打向司暮雪的脖颈。
    司暮雪没有伸手去挡,她身后狐尾探来,精准地缠住了小禾的脚踝,向上一甩。
    小禾本就不是司暮雪的对手,再加上今日耗力极大,伤势未愈,娇躯被狐尾卷着高抛,空旋数圈后落到了十丈开外,踉跄数步堪堪止住。
    不待司暮雪追击,一袭青裙的苏希影已翩然而至。
    这位曾经的魔头镇之主身影低掠,如贴水之鹰,刹那间离开了宫语身边,出现在了司暮雪的右侧。
    苏希影收起了平日里温婉的笑,秀靥如被冰封。
    她的手印在青衣间变幻。
    斑斓毒粉从她袖中抖落,凝为彩蛾,翩翩罩向司暮雪。
    “邪魔歪道。”司暮雪淡淡道。
    她这样说着,非但没有去躲避这些彩蛾的进攻,相反,她主动迎上,任由剧毒的彩蛾停在她温软的香肩上。
    这是苏希影苦练数十年的剧毒,一指甲盖就足以让一头熊倒地不起。
    但穿着熊内裳的神女却半点不受影响。
    她在毒雾中闲庭信步,如赏花看蝶的旅人。
    “蚊虫可以从皮糙肉厚的牛象身上饮到血,又怎能从真正的玉石上吸到髓?”司暮雪轻轻摇头。
    纯净如水的真气自她指尖荡出,传遍全身,依附在她衣袂上的彩蛾瞬间毙命,变作粉尘落地。
    如拂去玉上灰尘。
    苏希影看着这一幕,眉头紧皱,她精研的只是毒术,而非炼金术,若眼前之人真是玉石为躯的妖,她又该怎么办?
    但她毕竟是苏希影,曾经恶名动天下的苏希影,她沉寂了三十年,休养生息练就的平静也成了一种另类的骄傲。
    苏希影伸出了左手的食指,兰花般轻轻翘起。
    她食指洁白,如兰花细瓣,很美,隐隐还能嗅见花香。
    但唯有苏希影自己知道,这根食指是她试毒的指,过去,她炼毒炼到走火入魔,哪怕是最强壮的犀牛也难以帮她试毒,于是她选择自己试,最惨的一次,她的左手被毒腐蚀生疮,几乎可见白骨,她试毒的时候会准备一把大刀,一旦真气压不住毒,她就会砍掉左臂保命。
    如今这截光洁如玉的食指上盘桓的,绝非银针刺绣锥花小字这样的闺房之美,而是深入骨髓的惨痛过往。
    也正是这些毒,炼就了她。
    司暮雪翻掌打来之际,苏希影一指点出,轻若流云。
    掌指相撞。
    苏希影惨哼一声,踉跄后退,看着鲜血淋漓的手指,沉默不语。
    “有点意思。”
    司暮雪看掌如观镜,她的掌心赫然出现了一个红点,红点如钻入皮肤下的蜈蚣,要沿着她的经络攀爬,摧毁她所有的血脉。
    但司暮雪只是握紧手掌,再度张开时,掌心复又光洁如玉。
    “你的确是天才,只可惜你是这个世界的人,你出生时就坐在万丈悬崖下的谷底,偏偏又选错了道路,所以哪怕穷其一生精研,你这彩蛾也飞不上青天。”司暮雪悠悠道。
    苏希影紧紧盯着眼前娇小的妖女,生出了不可战胜之感。
    她依旧没有说话,抽剑斩去。
    司暮雪不再看她,只拂袖一卷,苏希影倒飞出去,落回宫语身边,她捂着胸口,血染红了青衣。
    同时,方才被击退的林守溪与小禾已调整气息,再度夹攻而来。
    司暮雪九尾飘如飓风,以此迎击,将围绕着她闪转腾挪的两人多次击回。
    这褒博的长尾是最柔韧的盾牌,林守溪与小禾哪怕全力施为,竟也攻之不破。
    司暮雪静立原地,看着手持古剑不断攻来的英俊少年,平静道:“倒还要谢谢你,若非你以劫雷杀我,使我洗骨涤髓,我也无法斩灭旧我,这场本该落到巫幼禾头上的劫阴差阳错落到了我头上,反倒修了我的正果,这算我的机缘么?”
    她以指抵住剑尖,用力一按,长剑弯曲,受力弹出,林守溪被迫后撤,司暮雪追了一拳,正中他的胸口,打得他坚实的骨肉如水一荡,滑出了百丈之远。
    林守溪以剑拄地,勉强稳住身形,他捂着胸口,皱起了眉。
    天地的禁制已经根深蒂固地存在,按理来说,司暮雪绝不可能打破天地封锁,直接跻身远超他们的境界,但……
    林守溪分明可以感受到,司暮雪的拳头远比黑虎岭时重得多,她的境界改变了,而且是超凡脱俗的改变!
    天地为何能够容许这样的存在?
    “黑虎岭时挨百拳而不死,你这超凡体魄足以自傲,但今日……”司暮雪收拳腰间,身后九尾似孔雀开屏,杀机在她拳尖凝聚,仿佛一拳递出就可贯骨达背,打得人神魂俱灭。
    小禾秀眉紧蹙,身影骤动,再度袭来,她看上去娇弱,但掌出之时,却有滚滚雷响。
    司暮雪不闪不避,直接与她对掌。
    掌与掌相撞,小禾被击退,落地之后复又跃起,变掌为拳,再度轰向司暮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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