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朝廷早已风云变幻。当时他父皇年轻气盛,不把子嗣养护在身边,派到各个封地不让参与朝廷争斗,他以为是在保护他们,其实早有人李代桃僵,将封地上手无缚鸡之力空有头携的皇子替换掉了。
九皇子也无法幸免于难,尤其是他的身份还很低微,所以后面也不知道出现了多少个‘九皇子’,真的早就化成了一把灰,只要他身后的那张网没有露出全貌,就还有无数的九皇子上位,所以说是九皇子得势吗?当然不是,得势的只有勾结在一起的大臣,当这些大臣都勾连起来,皇上只能被逼无奈选他上任,届时九皇子上任,他们就挟天子以令诸侯,天下就不是他付家的天下了。
左相寻到他的时候,他已经从丐帮手底下学了不少功夫,还机缘巧合得到了一卷唐门的梨花针。那时的他已经熟悉了江湖门道,在无数次的绝地求生后,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只要自己比别人强,自己的命就可以掌握在自己手里。他不想死,所以他拼命的变强。
那时左相正在寻找合适的替代九皇子的傀儡。他那时已经明白了人性,说话只说叁分,也再也不敢泄露自己的身份。他被卷在这场漩涡里,一直寻觅着机会,故意引起左相的注意,左相果然带走了他,让他学习很多东西,吃食用物也不算太差了,在接受教导的那几年,左相一直以家人的身份和他相处。
他那时其实是想坦白一切的,但是事情却突然有了转机。左相给了他新的身份——当朝的九皇子,他再一次进宫面圣时,是以流落民间的落魄皇子的身份再次见到父皇的。彼时父皇身边已经又有了一个新的‘四皇子’。他看着那张脸,十分恍惚,这些年,连他自己也快忘记了自己的样子。
是了,他才应该在父皇身边,被众星捧月的活着。
当日的父皇并没有因为找到一个不受待见的九皇子的回归而表示喜悦,只给他封了个名号,赏了一处宅院,连封地都没有,这也是极度敷衍了。
他一直没有寻到和父皇单独相处的机会,只能不甘心的走了。走之前他回头看父皇,发现父皇也在看他,那种眼神他从未见过,极为冰冷,漠然带着杀意的眼神。他忍不住打了个寒碜,跟着左相走了。
后来的事情就不受他控制了,他越接触越发现整个事情好像并不是他所能承受的,他也愈发的谨慎。他就这样成为了群臣的傀儡。那个鲜活的四皇子似乎死在了他离去的那个夜晚,他再也没有大悲大喜过,再也没有想同龄的孩子一样单纯的疯玩,他只剩下了前路漫漫。
这一张面具,他戴了整整十五年。
他很讨厌冬天,尤其是下大雪,他总会能想起他最难熬过的那个冬天,他看着死人窟里的人一个一个死去,没有人愿意救他们,他曾一家一家的求过那些百姓,没有一个人愿意施舍他们,那些人见到他们就像见到了瘟疫,有多远躲多远。他守着那些人,看着他们一点一点失去呼吸,身子变得僵硬。他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死亡,以前他也喜欢杖责他人,死对于他来说不过是嘴皮一碰的话,而当他自己经历时,才知道这有多么绝望,多么难熬。
付竹白打了个哆嗦,看着天空突然升起的纸鸢,这种天气,竟然还有人放风筝。他到了那纸鸢主人旁边,就见一个小女娃没心没肺的拉着线,她的身边全是陪着她一起玩的仆人。她笑得很开心,他看着那笑容,就觉得嫉妒。
凭什么他只能在这暗无天日的争斗里苦苦挣扎。
他恶狠狠的伸手弹起一根梨花针,将那高高飞扬的风筝打落了。他想看她哭,是了,她笑得这么开心,他就想看她哭起来是什么样的。
可让他失望的是,那小女娃没有哭,她只是看着手里的线团懵懵的和侍女说“那个鸢鸟是不是飞走了?”
那侍女称是。
她高兴起来“那就好,就让它自由自在的飞走吧。我们回家吧,我要告诉爹爹和娘亲,就不告诉哥哥了,他老说我笨。”
他目送着她们远走,一股无名火冒了出来。
为什么什么都不顺他的心意来。
为什么???
他燥郁的回了府邸,将房间能砸的都砸了个遍,心情好了很多。
过了一段时间,他第一次去求左相安排人将那女娃抓了。左相对他将信将疑,听着他胡诌的理由却也没有反对,他买通了江湖上有名的亡命之徒许叁,让他替自己把人抓了,其实他抓她什么也不想干,就是想看看她哭是什么样的,是了,他就是单纯的想看看她哭的样子,除此之外。
除此之外,是什么呢,他自己也不懂了。
他迟早要跳出这局中,成为那个执棋之人,为此,他在所不惜。
番外:局中人(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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