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人嘲笑农村姑娘为了农转非,但凡是个男人都要了。可在出国这事儿上,她们表现得也不比农村人体面。
但是,还没出去呢,饭碗还没放下呢,就这样骂娘,真是狗娘养的。
周秋萍这边的人义愤填膺,白围巾男人那头也气愤不已。
丁妍抱怨自己的同事:“好了,你都要走了,为什么要跟别人吵?非要节外生枝吗?”
白围巾男人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我说的都是事实。呵,我倒是忘了,你丈夫身居高位,你是官太太,你是特权阶层,当然觉得什么都好。”
丁妍气红了脸,他们一块儿过来送朋友出国,不过是去了趟厕所的功夫,回来就看到这人在公共场合跟人大吵大闹,难道他就不觉得有辱斯文吗?
白围巾男人高傲地抬起头:“斯文?面对有文化的人才可以讲思维。你觉得这片土地有文化可言吗?有,传统的落后的黄色文明,全是泥沙,早就该摒弃了,我只想拥抱先进的蓝色文明。”
田薇皱眉毛:“那你也不要这样吵啊,你还是大学老师呢。”
刚才大家都指指点点的,她都觉得丢脸。和一群土包子有什么好辩论的?他们懂什么?他们能想象的,不过是皇帝下田要用金锄头,又怎么知道什么是先进什么是文明呢?
田薇瞥了眼那一家土包子,突然间目光落在周秋萍脸上,感觉难以置信:“表姐,是周秋萍吗?”
这人换了个新发型,头发变长了,披在头上,略有些卷曲,却又不是大波浪卷,看着跟香港明星似的。
她那一身打扮,又时髦又精致,看着就像有钱人。
田薇心中涌出了一种难言的嫉妒,因为周秋萍穿的那件大衣,她也在百货商店看到了,挂牌500块呢。她想买,却掏不出这么多钱。
凭什么呀?周秋萍算什么?一个三产公司的临时工,一个乡下来的离婚女人,还带着两个拖油瓶,居然活得这么光鲜亮丽。
另一位男教师来了兴趣,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这位就是周秋萍女士?”
田薇没好气道:“人家看不上你,李老师,人家马上就去深圳了。”
李承志微微笑:“深圳也不错呀,深圳大学正在到处招人呢,工资可比师大高多了。”
白围巾男人嗤之以鼻:“几百块钱在你眼里就是高工资了,要是在美国,一天就能挣几百块。”
李承志没反驳对方,反而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恭喜你,终于成功脱离苦海。我相信你一定能够留在自由的世界里。”
候车大厅的喇叭又开始催促大家排队检票进站。
白围巾不敢再跟同事多寒暄,立刻拖着行李箱,匆匆忙忙地跑了。
众人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都难掩羡慕。
多好啊,出国了,他成功出国了,奔去了一个天堂般美好的地方。
美国有多好?
这么说吧,大山旮旯里的土包子跑到北京城里去,肯定会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不敢想象世界上居然有这么漂亮美好的地方。
现在的美国对国人而言,震撼程度比北京城对乡下土包子还要强烈100倍。
那是一个随便一处小旅馆,24小时都有热水可以洗澡的地方啊。那里你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电话就能打到全世界10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地方呀。
这在国内,连想都不敢想。
山旮沓里的老农民有多想留在北京城生活,他们这些人想去美国的心就要强烈百倍。
检票流程结束了,乘坐开往海城火车的人离开了。
他会从海城坐飞机,直接飞向伟大的美利坚,从此拥抱光明与希望,州上康庄大道,过上真正的幸福生活。
田薇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懊恼可以出国的人不是自己。
其实现在也能办自费出国手续,可那费用实在太高了。况且到了国外,什么东西都贵,如果没有足够的金钱,她又该如何养活自己呢?
她的目光扫过李承志的脸,准确地捕捉到了对方难掩的羡慕,立刻嗤笑:“是不是希望去的人是你呀?我倒是有个好主意。你前妻不是已经拿到绿卡了吗?让她和那个老外离婚,然后再跟你复婚啊,也把你带到美国去。”
李承志反唇相讥:“你不想去吗?其实你要去的话应该会更简单。直接嫁个外国男人好了,立刻就变成美国人。”
丁妍听不下去:“好了,不要说这种丢脸的话,也不怕被人笑话。”
田薇抱着表姐的胳膊撒娇:“还笑话呢,我们都已经活成笑话了。”
她真是要气死了。
为什么一个个都过得比她好?凭什么呀?好歹她也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大学生。
一想到周秋萍那光鲜亮丽的样子,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偏偏李承志还跟丁妍打听:“刚才那位就是周小姐?”
田薇看他兴致盎然的模样,满心不是滋味。当初这个人向自己大献殷勤,现在却对自己如此不形于色,反而盯着个乡下农妇活像是宝贝一样。
她脱口而出:“什么小姐?没看到她都已经生了两个孩子了吗?用你们那边的话来说已经是个嫂子了。”
李承志不以为然:“她单身,当然和你一样是小姐。”
田薇最听不得别人把她跟周秋萍放在一起相提并论,顿时恨得牙痒痒。
她眼睛珠子一转,忽然计上心头,露出了大有深意地笑:“其实你也不必去捧你前妻的臭脚。这位周小姐可是大大的有钱,万元户都比不上她。你呀,要是拿下她的话,还怕没钱出国留学吗?”
丁妍微微蹙额,说了句表妹:“田薇,不要胡说八道。”
李承志却笑了:“丁姐,男未娶女未嫁,自古才子佳人就是佳偶天成。你难道不觉得我们很般配吗?她去深圳,我正好也想去。”
丁妍脱口而出:“她不去了,她会继续留在江州。”
“为什么?”田薇瞪大了眼睛,“她想干嘛?”
好啊,这个可恶的女人先前就是拿话糊弄表姐,她肯定存了不可告人的目的。
丁妍也满心不快,根本不愿意谈这个话题,只含糊其辞:“当然是工作有需要,三产公司不放她走。”
田薇差点脱口而出,是姐夫不舍得她走吧。
李承志先笑了起来:“这不更好吗?我本来就舍不得师学对我的培养。这样,我更能安心地留下来了。我觉得这就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丁妍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
田薇积极撺掇:“那你就加油啊,到时候出国发了大财,可别忘了我们这群老朋友。”
呵,她才不担心李承志会把周秋萍也带出国呢。
周秋萍出国的话,谁给李承志挣钱花呢?
美国那是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没有高学历,上哪儿找工作去。就凭周秋萍连大学生都不是,最多只能刷盘子吧。而刷盘子又怎么够开销?
最好李承志一直吊着她,这样她就没精力去纠缠自己的姐夫了。
自己的姐夫,她有什么资格觊觎?轮也轮不到她!?
第164章 我捐一百万
周秋萍上了火车还生气。
她知道现在国家穷, 社会流行文化就是否定国家的一切。
中国什么都不好,外国什么都好。中国最大的失败就是没有被彻底的殖民,所以到今天还这么落后。
不管是德国的下水道, 日本的马桶水还是外国总统不要薪水, 只为奉献,神话说多了, 说的人自己都以为是事实了。
这些神话还会持续很多年, 搞得我们的后辈都以为中国人什么也不行。
周高氏絮絮叨叨:“他凭什么说这个鬼话?谁对不起他了?看他光光鲜鲜的。对不起谁也没对不起他。要是我们老农民发牢骚也就算了,他顿顿吃香的喝辣的,还挑三拣四,真是没良心,跟那个□□一样!”
何谓反应不过来,跟姓林的有什么关系?
周高氏就意味深长:“那姓林的顿顿吃白面馒头, 还反对□□, 不是大大的坏吗?我们一年到头吃不上一顿大米饭, 一个白面馒头,我们都没说什么。庄稼还是我们种的呢。”
何谓乐不可支:“大姨, 你说的真有道理。”
星星突然喊起来:“吃肉肉, 不吃馒头。”
嘿!这个小胖妞, 一天到晚要吃梅条肉蒸蛋,连白面馒头都不肯吃。
“你这是命好哦。”周高氏灌孙女儿,一刻给她冲奶粉, “你妈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肉呢, 有口米汤喝都是过年了。还嫌弃大馒头, 吃上馒头笑都笑不过来了。”
那会儿是真苦啊, 天天都饿得眼睛发花, 就怕一头栽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那时候开大会说公产主义,县里的干部都讲到了公产主义社会,顿顿都能吃大米饭,顿顿都能吃白面馒头。
那时候,他们咽着口水想,哎呦,公产主义社会可真好。
可即便那样,他们也没骂过一句国家不好啊。老百姓过不好,□□他们可着急了。
就是那些坏蛋不好,端碗吃肉,放碗骂娘。
真搞不明白他们的脑袋是怎么长的。明明啥好东西都给他们了。
周秋萍倒不奇怪:“放家里不也这样吗?最孝顺最懂事的,往往是最不受待见的。最得宠的小孩哪个孝顺了?”
周高氏想反驳,在脑袋瓜子里搜寻了一圈,惊讶地发现女儿说的是真的。
几乎家家户户都如此。那不孝顺,不成器的,反而偏偏是最得宠的。反过来,被又打又骂长大的,反而是最孝顺的那个人。
老话说,棍棒底下出孝子,其实真的是这样。
她嘴巴张了几张,也迷茫了,为什么会这样呢?
周秋萍没好气道:“因为被偏爱的永远有恃无恐。家里所有的好东西都归他,能够满足他的都满足他了,他就不知足了,想要更多好东西,家里给不了,外面的人有。他当然就恨家里没能耐,觉得是出身限制了他,害得他这么狼狈。”
周高氏急了:“咋能这样呢?家里没的,他自己不会去挣啊。好男不吃分家饭,好女不穿嫁时衣。不靠自己,能靠娘老子一辈子呀。”
周秋萍认真道:“凭什么不靠呢?反正家里所有的东西都归他们。他们为什么要自己奋斗?躺着享受多舒服呀。”
周高氏觉得自己被深深地内涵了,悻悻道:“我们家已经没外人了,就我们娘儿4个,你就别阴阳怪气的了。”
周秋萍本来也没想翻旧账,便也不回嘴,只拿着奶瓶试温度,感觉差不多了,递给两个女儿喝。
何谓在边上若有所思,半晌才点点头:“周姐,我感觉你说的挺有道理的。”
周秋萍一本正经:“那当然了,最爱国的永远是最辛苦的人,因为从来就没指望别人给他们什么。”
她现在心里还窝着一团火。
狗日的,那个人模狗样满嘴喷粪的东西,还说中国人治不了病,发明不了药。
不行,她非要让全世界都知道中国人能治病,中国人能干很多事。
于是火车到达海城,侯晓斌开了车子过来接人时,他还在车站门口朝他们挥手呢,周秋萍就带了一堆人冲过去。
“上车吧,都上车。去儿童医院。”
侯晓斌蒙圈了:“这谁生病了呀?”
八零年代女首富 第16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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