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别的眷者听到的只是一声轻轻的冷哼，他听到的却是振聋发聩的指责：“你之君主有何功绩，敢称万王之王！”
    ——始皇用的并非此地的任何一种语言，但无论是出场时的自我介绍，还是指责，都直指灵魂与法则，所以他们都能听得明白。
    权杖当然立刻反驳了回去，不是用言语，是用自己的知识与记忆，所以顷刻间，他告诉了对方，曾经这片大陆的困难，英雄纪元的诞生，秩序的建立，帝王的显赫，以及如今世界的繁荣。
    他听到了同样别人听不到的又一声冷哼，这一次不是质问，而是一声轻蔑又不屑的嘲笑。
    权杖感觉愤怒，还有那么一丝丝隐含在心灵最深处，难以对外人言说的心虚——他这一生中，见过许多不同的君主，但从来没有……
    不不不！祂当然无法与太阳主君相提并论，一个只是刚刚睁眼的英雄，就如一只刚刚破茧而出的雏鸟，太阳主君却是全知全能的神祇，雏鸟的鸣叫让人烦躁，可也只是无伤大雅的吵闹声音而已。
    他仿佛被一只手攥紧的心脏缓缓的被释放开了。
    其他眷者都看着前方，那里的云在始皇消失后，并没有恢复正常，依然再次开始凝聚，不过，这一次凝聚的，是绿色的云。
    绿色螺旋的炸开是悄无声地的，只向外涌起了云，风带着微微的细雨洒向蒙罗非的每一个角落。
    “哈哈哈，大家现在能在稻子下面乘凉了吗？”
    [圆爷爷！][圆爷爷这里没有稻子qaq][圆爷爷我们都能吃饱饭了！]
    圆爷爷乐呵呵的戴着草帽，抓着一把水稻消失后，天色陡然为之一暗。
    玩家们都以为结束了，但能感觉到的人却依然看着天外，远远还没到呢。
    一点豆大的灯火，出现在了天空中。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为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孔大爷？！][你大爷还是你大爷……]
    [哎？怎么和书本上的孔大爷不一样啊。][这高高大大的老帅哥是谁？]
    [身高八尺于乱世中穿行诸国的山东大汉，了解一下。][君子六艺，孔大爷一样不缺的。]
    老帅哥一拱手，昂首阔步的消失了。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怎么是李白？！][没办法……义务教育的刻印太深了。][那么下面……]
    “太白兄！何不共饮一杯？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杜甫弟，果然来了。][好基友~一辈子~][又想起了被背诵默写支配的恐怖。]
    [等等！活动提前了吗？][这些难道就是上榜的英雄？]
    [那咱们以后能从他们身上得到什么技能？难道是喝酒作诗？]
    [太白兄诗剑双绝！]
    “燕人张飞在此！谁来送死！？兄长何在？”
    “酒且留着，待某归来再饮。某自下棋，你且治吧。”
    “你我三人，不如结成兄弟。为了这个孩子，险些亡我一员大将！”
    “俺老孙来也！师父！妖怪何在？！”
    [(⊙w⊙)嗯？桥豆麻袋！这棍子好像是……]
    [朝我们来的！！！][逃啊——！]
    -_-||大圣不愧是大圣，一出场就给了他的忠诚粉丝们一棍子，幸好他们只是刚刚被点亮，看起来挺能唬人的，实际威力不大，否则……否则外边没能排队上线的玩家就该高兴了。
    在现场玩家们兴奋的嚷嚷声中，在观看直播的云玩家羡慕嫉妒恨的惨嚎声中，一个又一个的历史人物出现，又消失……
    【全玩家公告：因为玩家们过于兴奋，所以策划决定将活动提前。】不过这句公告十分的微弱无力，基本上没几个玩家会注意到。
    玩家们看得兴奋，看的越多，想看的也就越多，种花家的人，谁心里没几个崇拜的英雄人物？
    [怎么近现代的这么少啊？]
    [有个圆爷爷你就知足吧。河蟹啊，河蟹。这游戏刚拿了公测批号，还是个孩子，饶了它吧。]
    [国家牵头也不行吗？][国家牵头才得起带头作用吧。][唉，好可惜……]
    一直到后半夜，才没有英雄出现。
    【全玩家公告：今天晚上出现的英雄，在不久的将来将会进入卡片，与玩家并肩作战，敬请期待。】
    意犹未尽的玩家们还是不愿散去，到处都是少则三五人，多则十几人聚集在一起议论的群体。种花家的英雄太多了，一些冷门的英雄也有人记得，他们急切的想与旁人分享，大家一起想一想，这位英雄就出现了！
    蓝星种花家的网络中也立刻出现了英雄集锦，类似“下一个英雄是谁”的猜猜帖子，在各种都飘红。
    可以想象到，现在的这些英雄，只是一个开始。
    昆茨扭头看队长，少有的他在发呆。昆茨没敢打扰他，那些兴奋的研究员们，也强忍着冲动，等着队长回过神来。
    过了十几分钟，终于队长回过神来了，他的第一反应，是给了昆茨一个眼神。
    昆茨：“？？？”喵喵喵？
    昆茨没看明白，队长的眼神太高深莫测了。
    然后队长就没看昆茨了，他拿过一张纸，开始写物品目录。明明一会就能看见，但研究员们依然踮着脚，抻着脖子看目录单上的内容。
    昆茨不觉得他们这样的动作可笑，反而从心里涌上来一股骄傲和自豪。
    ——这些研究员也是英雄呢。过去，昆茨也是被他们保护着的。
    队长写了十几页的目录，每一页上都是密密麻麻的物资名称，还有一部分标注着特殊的处理方法。保守估计，这已经有了至少两三百种物资。
    “我们有？”昆茨没忍住问了一句。
    “有。”队长笑着点头，手上没停，“您很意外自己的领地其实物产丰富吧？我也很意外，即使这些都是低级的物资，但去年半年的时间，我们就已经达到了一定量的储备。您有勤劳的子民，我的领主。”
    最后写了二十多页，队长把最后一页目录交给了老研究员：“明天我们开始制作，今天大家把物资准备好后，就好好休息，我们接下来，要累上很长一段时间。”
    “好。”
    两边都很直接、干脆，队长抓着昆茨的手，两个人直接从研究所的窗户飞了出去。
    [正太男爵！我们什么时候有卡可抽啊！][正太男爵！！！求卡！]
    [正太男爵我要等身的则天女帝大抱枕！][你想个桃子！][正太男爵！求出吕布手办！！！]
    [啊啊啊啊！政哥赛高！！！][大圣打我千万遍，我爱大圣如初恋！][qaq大圣爷爷以后都把我们当妖怪了吗？]
    [正太男爵！水稻啊！水稻！][我们要在水稻下乘凉！]
    好吧，队长为什么要拉着他飞的原因找到了，玩家们现在都过于激动，一片群魔乱舞，简直像是丧尸片的丧尸一样。从他们头顶上飞过，无数手臂伸起来，对着昆茨抓啊抓的。什么靠近就会下线的范围？他们现在根本不在意了。昆茨敢用走的，非得被他们埋了不可。
    “小领主，我有个问题，你是怎么让他们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激活了这么多的英雄的？”等回到了屋里，队长立刻把昆茨按住了。队长的表情一直没有太大的变化，但，他是惊讶的，甚至于他是被惊吓到了，“你对我说几位英雄的时候，我以为只是几位，结果呢？一百二十三！”
    “其实我只是把抽卡的消息提前告诉他们而已，他们想要什么英雄，认为谁是英雄，就会浮现出谁来，就会产生渴望。我也没想到这么快，以为明天才会有结果。”
    昆茨作为一个游戏主播，自认为还是很了解玩家游戏时的心理的。所以他明天原本还准备了投票呢。就是觉得玩家们看见投票的人物，会想着也给自己赞同的英雄投一票，或者“为什么我的英雄没人投？”，这样也会产生强烈的信念。
    谁想到，他还是低估了玩家，玩家就是汽油，不需要扔炮弹，只要一个小小的火星，他们就着了。
    “不，激活一个英雄，需要大量信仰的累积。”队长看着昆茨那一双正直单纯的蓝眼睛，突然有些头疼，他双手按住昆茨的脸，摇晃了他两下——好像能听见他的大脑和头盖骨碰撞的声音，应该是比核桃大一些的，太好了，“我们量化一下，太好了，我从格叽格叽那学到了这个。”
    队长放下昆茨，呼出一口气，昆茨有点头晕的捂着脑袋，站稳了乖乖的听队长继续说。
    “一个普通人的一次虔诚的祈祷提供的质量是1，英雄需要至少十亿。而且英雄不是诞生就不会消散的，祂们也是需要消耗的，每一天的消耗都要在数万到十数万不等，所以，诞生一个英雄，至少需要二十万人的基数。想激发就激发一个英雄不是不可能，但目前格叽格叽的数量，远远不够。”
    昆茨眨了眨眼：“我……”
    【我知道。】j管家开口了。
    “……因为信仰质量不同。”
    “嗯？”队长刚刚其实是在向昆茨吐槽，他知道昆茨大概而无法回答这种深层的问题。但昆茨回答了，不，他是真的不知道，给出答案的是“那个”，“什么意思？”
    “一个普通人，队长你指的是平民吧？虽然说越穷苦的人，对信仰越虔诚。但那种虔诚，与其说是给予他们的信仰对象的，不如说是给予他们穷苦的生活的。‘我信仰你，所以我希望我死后，能够拥有幸福。’‘我信仰你，所以我相信，我死后，我的后代必然可以过得比我好。’这是对神的。都是这样的吧？”
    “……”不想承认，但确实是这样，队长绷着嘴唇点了点头。
    “对于城市或者种族英雄的，大概也是类似的‘有他在，他就能保护我们了’这样？”
    那些英雄确实都是类似的情况，队长再次点头：“格叽格叽的英雄不同吗？”
    昆茨笑了，自豪的：“对，我们对我们的英雄，不同。我们爱他们，崇敬他们，如果死后真有灵魂，那么我们希望，他们在那边的世界，过得很好。”
    这么一想，很多近代的英雄们没有出现，反而是一件好事了——爷爷奶奶们都辛苦了，好好休息吧。让休息好了的老祖宗们出来玩吧。至于过来的圆爷爷和钱爷爷……他们是非战斗人员，是来度假的。
    “我们不是让他们来保护我们的，我们是想和他们并肩作战，一起玩耍的。”
    “……”队长皱眉思考着，“你们把英雄成为‘他’，即使他们已经那样了，还是他，而不是‘祂’。”
    “对，我们的英雄，从来都不是‘祂’。”昆茨这么说的时候，心脏跳动得有点小快。这也是他自己当初选择母族，而不是其他国家的重要原因——这可不是他偏私，蓝星上除了种花家，还有哪个国家在面对神佛的时候，不是跪着的？
    即便是美丽国，几年前传染病泛滥的时候，他们还有无数人高呼“放下口罩吧！上帝让你呼吸！”信仰并非不好，但信仰不是让你迷信的。
    真把那群人弄过来，他们知道了这地方也是一个现实，并且真的有神的现实……那怕是分分钟具象化出一个“上帝”来，然后大喊着“神爱世人！”开始疯狂在这片大地上传教。
    十字军东征，黑暗中世纪，分分钟在托星的大地上重演——这地方的神，八成扛不住。
    “为什么呢？如果过去他们只是死去的历史，现在他们可是已经拥有了强大的力量，高高在上。”
    昆茨笑了，他伸手指着自己的脸，此刻孩子气的骄傲和他现在的脸极其不搭调，但充满了向上的蓬勃朝气：“他们的力量，也是我们给的啊。我们因思念他们，而召唤他们。他们因记挂我们，而响应召唤。”
    “啊……”队长发出一声惊呼——英雄的力量来自于凡人，对，这不是理所应当的真理吗？甚至，神的力量来自于规则，但又何尝并非来自于凡人呢？一切基础——规则，也正是因为无数人的肯定与坚信，那才是规则。如果人们认为黑色就是白色，那天上的云就是黑的，乌鸦就是白的。
    “真好……”队长抱住自己，他再次兴奋得颤抖了起来，他闭着眼睛，感受着此刻血液流淌的畅快与鲜活，“我此刻活着，感受着，了解着，参与着，何其幸运。”
    他睁开眼，金绿色的眼睛里，闪动着美丽的光：“但是我得和你分离一段时间了，我的小领主。”
    “为什么？”
    “你不会以为制作卡片会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吧？那对谁来说，都是一件大工程，即使我已经亲自培养出了一群合格的低阶炼金师。我要不眠不休了，虽然我本来就不眠不休。”
    作者有话要说：　　昆茨：qwq嘤~不要和队长分开~
    队长：(* ￣3)(e￣ *)乖~
    第178章
    “那我也能去看你啊。”队长的话，昆茨越听越不对味。
    “不，除非我找你，否则不要来，偷偷也不行，我熟悉你，喜爱你，远远的我就能嗅到你的气味，听到你走动时衣服摩擦身体的声音。别露出那么委屈的可爱表情，我们还有一夜呢，不是吗？”队长凑过来，亲吻昆茨的喉结，“来吧，尽情的品尝和享用美食吧。否则你可是有很久都吃不到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