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靖身体力行地证实了她之前的话并非说说而已。
    当真是开始了追求。
    她这通电话打过来，无非是要确认一下池照影是否安全到家，是否有需要她的地方。
    池照影随意敷衍过去。
    “裴老师，我已经说过，那是不可能的，你不用再费心思。”池照影打断了裴靖刻意絮絮叨叨找话题的行为。
    “我也说过，小池不必有压力，我也不需要你马上就接受我。”裴靖笑了笑，满是不以为意。
    似乎和她通话的omega迟早会是她的囊中之物。
    无比自信的模样让池照影反感地皱起了眉。
    “只需要让我对你好就可以，小池也只管安心接受。”又听裴靖说。
    “不用，我不需要。”池照影果决地拒绝，“还有事要忙，先挂了。”
    “裴老师以后不必给我打电话，再有下次的话，我不会顾及。”池照影说，“接不接电话，可是我的自由。”
    “是，我说过你是自由的，你可以不接我的电话。”面对池照影这般冷冽的态度，裴靖依旧云淡风轻，丝毫不恼，语气里的笑意反倒更明显几分，“小池好可爱啊。”
    “……”池照影眉尾一挑，拿开手机便要挂断，又听听筒里传来隐隐约约的声音。
    “但现在可别挂得这么快。”裴靖的声音抬高几分，“你这么果断地拒绝我，是因为郁离已经给了你想要的吗？”
    池照影手腕一顿。
    重新把手机覆上耳侧，她低声问，“裴老师这话什么意思？”
    “小池现在还装就没意思了。”裴靖好似乐了，她笑了两声，无端端带出几分闲情逸致的意味。
    像是逗弄猎物的野兽。
    “这圈子里我想知道什么，还不简单么？”
    “您说笑了。”池照影知道不能自乱阵脚，在没有切实证据之前，她可不会自爆底细。
    “还装么？要我一件件说给你听？”裴靖那侧缓了片刻，只有若隐若现的呼吸声，像是隐匿在暗林里的恶兽，而后，池照影听见这个深不可测的alpha说。
    “藏露苑……”
    池照影握着手机的手一紧。
    她抿住了唇。
    “我还知道，你和郁大小姐结婚了对不对？”裴靖又说。
    方才还若无其事的omega脸色一白。
    她和郁离的关系几乎不为人知，池照影相信郁离那边会守口如瓶，否则，也不会在婚后一年多以来都平安无事。
    可裴靖此时却径直道出事实，池照影知道现在追究裴靖怎么知道的也无济于事，她得想办法确认，这人倒是知道多少，现在是不是在诈自己。
    “我刚刚给你传了几张照片，相信你看了，就不会再费尽心思，想着怎么反驳我了。”
    “而我呢……还知道更多的。”通话那头的alpha再度停顿，而后缓慢地、低沉地，说出最后这句话。
    池照影心口一缩，她点亮手机，看见微博私信上，传过来几张照片。
    是那晚的灯光秀。
    光影交错，漂亮瑰丽的光，一圈一圈迭在大小姐身上。
    角度不一，光线不一。
    唯一相同的，是两人紧贴在一起的姿势，还有一同握在口袋里的手。
    她们二人生得出挑，在照片里极尽夺目。
    纵然戴了口罩，但像裴靖这样熟悉她们的人，自然一眼就能看出来。
    正是她和郁离。
    池照影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找不到能反驳的点。
    裴靖这么直白地向自己挑明，自然有足够的把握，她足够笃定，那么自己再强撑着不承认，也无济于事。
    她干脆闭上嘴，内心思索着裴靖的目的。
    裴靖的目的——
    思来想去，也只有自己。裴靖想得到自己，就像她所说的那样，身为一个alpha在追求omega。
    这再平常不过。
    按照裴靖平时的行事，池照影毫不怀疑，她点明这件事，便是要以此威胁。
    那么……能怎么转圜呢？
    池照影没去应裴靖的话，她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处，听着外头风雪声呼啸，抬手拉开了窗帘。
    刺啦一声，露出窗帘后的窗户玻璃。
    “既然裴老师这么笃信，那您想过，郁大小姐知道您以此要挟的话，会怎么处理吗？”
    池照影一字一句，又轻又缓地开口，声线融进窗外的风雪里。
    电话那头的人没再很快回复，好整以暇的节奏似乎断了半拍。
    池照影握着手机，静静望着窗户玻璃上自己的倒影。
    而后，她听见了几声鼓掌声。
    啪、啪、啪——
    裴靖拍掌赞叹，“真不愧是我看上的omega啊，小池，懂得拿郁离来压我。”
    “但是你忽略了一件事，你知道郁大小姐的家境，又知道我的么？”
    她低低笑出声，似乎在笑池照影的天真。
    手机震动了一下，池照影看过一眼，又有一张新照片发送过来。
    那绝无仅有、美丽到堪称无价之宝的小玫瑰，正不带表情地望着镜头，眉眼清冷，气度斐然。
    池照影心跳乱了一瞬，她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看见大小姐的照片。
    大小姐和裴靖的合照。
    裴靖站在郁离身边，状态亲昵，相得益彰。
    两个alpha在同一张照片里，却出奇和谐，池照影抿了一下唇角，无端端想起郁离的软甜。
    这样一个alpha少女，站在另一个alpha身边，反倒显得比omega还要秀美。
    裴靖站在郁离身边，并没有被郁离满身的贵气压下去，背景里装潢奢华，衣香鬓影。
    看，这就是大小姐的生活圈子。
    池照影眸光一黯。
    “所以说，你觉得郁大小姐，会因为你而和我翻脸吗？况且现在郁氏的掌权人，是她的母亲。”
    “而你得以倚仗的郁大小姐……她还奈何不了我。”
    裴靖后一句话声线压得很低，像是毒蛇吐出来的，红艳艳的信子。
    “这些事不用再摊开来再说一遍，还是说……你认为郁阿姨，很看重你，很喜欢你？”裴靖一句跟一句，以缓慢的姿态，一一抛进池照影耳朵里。
    跟着裴靖的话，记忆里郁离母亲的眼神一晃而过。
    池照影呼吸一窒，抿紧了唇。
    不得不说，裴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死死掐住了她的脉门。
    几乎把她击碎在地，无从反抗。
    只能看见一片茫茫无望的黑。
    她和郁离的关系本就见不到光，就连这婚姻，也定了期限，满是虚假。
    还有不到两年的时间，她就可以对郁离提出离婚，不用任何理由。
    郁离当时为了打消自己的顾虑，考虑得有多完备，在现下的境况里，就能让她有多狼狈。
    这样一桩充满交易意味的婚姻，让她能理直气壮反驳裴靖的资格都没有。
    她和郁离只是期限内的伴侣，她并非郁氏集团继承人的妻子，也并非郁离永远的另一半。
    郁离母亲的那个眼神，此时又清清楚楚出现在眼前，池照影呼吸一乱，她眸光沉下来，盯着窗户上自己的影子。
    “你想要什么？”池照影问。
    裴靖轻轻笑了，似乎在笑她过于紧张，她安静下来，要把池照影的耐心与防备磨净了，逗弄够了才开口。
    “我想要什么，这不是很明显吗？我亲爱的小池。”
    池照影心底一阵恶心，她抵了抵上颚，“不可能。”
    “无论是你以这些事来威胁我，还是死缠烂打的所为追求的行为，或者单单只是因为你这个人，我都无法接受。”
    她拒绝得干脆，把话说得很绝，不留一丝余地。
    “郁大小姐就可以么？”裴靖语气未变，依旧乐呵呵地应着她。
    池照影皱紧了眉，很不喜欢对方这一切尽在掌中的姿态。
    “这和她没关系。”
    “呵。”裴靖又笑，而后转过话题，“说起来，小池不好奇，我为什么对这些事了解得这么清楚吗？”
    “……”池照影挺腰肩挺直，一动未动地站在原地，她停滞一瞬，而后开口，“郁离的母亲么。”
    “聪明。”裴靖承认得爽快。
    是啊，只能是她了。
    郁离的母亲，当真对自己厌恶到了这种地步。
    也是，郁离身为郁氏集团的继承人，好好的大小姐，要什么没有，却花这么多心思和自己厮混在一起。
    从没分化的16岁，到婚姻殿堂，再到如今，不近不远的肉欲关系。
    多狼狈。
    如若她是那偌大集团的掌权者，看着自己的后一代为了另一个不领情的omega做到如此地步，她也不会乐见于这事。
    池照影在心下叹息，又听裴靖道。
    “我说过我会追求小池，所以用这些信息来威胁也太小人做派了。我只想要你断了和郁大小姐的关系。”
    “我喜欢的omega，可不能在别的alpha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