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明知道黄泉夫人危险,却还想着利用她、支配她?
也许,她最好的谋士人选,她本身修为有限、寿元有限,总算要依附于人,才能立足于世。这样的人,用起来放心……
陆沉是这么想的,海商会是这么想的,也许东海那位也是这么想的。
第一位结果不妙,后面两位,似乎也遭了反手一刀。
现在,轮到余慈了。
黄泉夫人很会选择时机。
她来得很早,避让过了临头的“处刑”;又来得很巧,正是余慈在洗玉盟中有所滞碍的时刻。
正好给了她发挥价值的时间、空间。
如果余慈要用她,肯定会有一段时间,按照她的步调行事。
这就是她的机会了。
但余慈仍必须要用她。
就算刨除其他所有的因素,只从刚刚拿来交易的“名字”来看,黄泉夫人就是他真正切入罗刹鬼王、大黑天佛母菩萨、飞魂城和魔门等几方势力交缠漩涡、透彻其中根底究竟的最有效工具。
自然,也就是他真正了解当前真界最惊人的一股“暗流”,由此掌握大势走向的最佳选择。
不如此,如何才能让上清宗,稳稳重立于真界,完成朱老先生的遗愿?
再退一步讲,把黄泉夫人掌控在手中,放在眼皮子底下,总比让她在外界搞风搞雨来得强吧!
此时,余慈是不会和黄泉夫人聊起“大势”的,他找了一个相对最现实的问题:“你既然有了自觉,也应该知道我现在的处境,那就不如给我评点一下,下步该有什么动作。”
黄泉夫人明眸投注:“天君是奔着重立上清去了……这些年来,难得天君有明确的目标,当真可喜可贺。”
余慈琢磨,怎么就觉得不是好话呢?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不管做什么事,事先的评估、调查、准备,总是必要的,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心血来潮、意外驱动、信口开河,由此定下目标,又勉强推行,便不是下愚之辈,也绝不适合行大事、成大业。”
余慈面无表情,只是周边冷烟蒸发殆尽。
还好,黄泉夫人很快进入了正题:
“天君在北地这段时间,应该已经尽知自己的劣势,至于优势,可知是哪个?”
余慈懒得配合,只冷眼看,等黄泉夫人揭晓谜底。
他等到了两个字:
“节奏!”
黄泉夫人移步出了泉池,也不管身上衣衫湿透,贴肤露肌,只是稍事整理鬓发,在余慈身边,轻声道:“天君不知是否有所感觉,你和此界绝大部分修士——妾身单指那些够得上水准的,都是不一样的节奏。”
“哦?”
“如果天君注意这方面,会很容易发现,随着修士修为境界提升,他们做事的预期,往往以十年、百年、千年计。炼一件上乘的法器,十年;闭一次关键的死关,百年;立起一个有模有样的宗派,千年……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
余慈点头:“好像是这么回事儿。”
这一刻,他想到的是幻荣夫人。
当初在北来的路上,幻荣夫人锁定原穹庐社的真人修士……好像是叫刘显东的,准备充做信众。
犹记得她迂徐从容,对这个资质很寻常的人物,竟是期以十年,以培育信力。
当时余慈就感觉到一种,与他截然不同的方式方法。
现在看,这也是“节奏”上的问题?
至于用百年、千年的时间去做事,更是余慈所无法想象的。
毕竟,他自从娘胎里出来,也就是六十来年。
但对那些活了一劫、数劫的大能来说,却又是理所当然。
“天君不同,和他们完全不在一个步点儿上。
“我研究过天君,知道天君一路勇猛精进,虽说经了许多险事,但总体而言,还是非常顺畅,一路冲入长生,用时不到一甲子,自羽清玄之后,当数此界第一。
“天君习惯了这种节奏,所以在短时间内的冲击力,现今真界无人能及,看起来很有横冲直撞的劲头。也因为如此,天君所过之处,是非不断,难有消停,可说是人人头痛,但他们一直赶不上步点儿,便是想钳制,也不容易。”
余慈抽动嘴角:“多谢夸奖。”
黄泉夫人微微一笑:“既然前面的经验可用,不妨一直用下去。就用天君的‘快’,对付旁人的‘慢’,这就是优势所在了。”
余慈唔了一声,又问:“你说要一个‘快’字,从快复起宗门吗?”
“适得其反。”
黄泉夫人轻轻摇头:“所谓的‘快’,不是单项的事件,而是整个事态演化的速度。从局部来看是快的,但放在整体上,很可能就是慢的,反之亦然。
“不算早前在离尘宗庇护之下,天君这些年,遇事可谓是‘一沾即走’。北荒、南国、东海、北地三湖,处处可见天君的影子,而每当‘盘子’被打翻,事情乱成一团糟、后续影响层层压过来的时候,天君又不知所踪。
“这就是‘快’节奏。
“但若复起上清,天君要开山建派、要招兵买马、要往来应酬;等砸破了盘子,天君还能像以前那样,拍拍屁股就走吗?
“欲速则不达,是曰‘慢’。”
“有理。”
余慈也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赞同黄泉夫人的判断了,他现在旁的心思越来越少,只想听后续的推衍。
“你认为,什么才叫‘快’?”
“那就要先放开眼界,看一看,如今天底下最大、牵扯最多、影响最广的事态是哪个?再从那个层面比较、判断。”
“勘天定元?”
“不错,还有紫极黄图之会。”
世人讲起勘天定元,往往就带着紫极黄图之会,反之亦然,关系非常紧密。但二者其实不是一回事儿。
紫极黄图之会是针对普天之下,所有行神道之人而设,某种意义上,可说是勘天定元的前奏,所以,一定会在勘天定元之前举行。
但二者又没有必然的联系,自巫神沉眠之后,紫极黄图之会就再没有开过。
“当年巫神在时,没有勘天定元一说,但若有改动的必要时,便会有一场紫极黄图之会,召集天下山川海陆之主,各路香火精怪,何也?
“实是天人九法,旁的容易,唯人之三法中,‘道德’一部深入人心,不具实体,改易最难。儒宗有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便是如此。
“若以儒宗之法,改易‘道德’需施以教化,期以十代、百代,太迟,不比神道,在信众之间,一语可决。
“自然,神道布网天下,依附法则,勾连紧密,就是改易其他法则,也更加便利。故而十余劫来,东海那位任性妄为,无人制她,尤其曲无劫后,变本加厉。实是五大神主中,只她一人存世,无人能够替代。
“但这一场突来劫数,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那位早有异心,不值得再信任,紫极黄图就是要分权钳制,后面勘天定元才有意义……这一点,天君不要说不知情。”
余慈笑了笑:“确实有感觉。”
但也是让黄泉夫人梳理之后,才更加清明透亮。
“她的异心,是三界六道之类吧。”
余慈这一句是试探,黄泉夫人的回应,则也变得含糊起来:“确有往那边努力的迹象,可那位的心思,又有几个能猜透的?”
“别人不成,你必然能成,否则怎么会是盟友?”
“谁说我们是盟友?”
“说你的跪舔的那位提过,这岂不就是魔门的共识吗?”
绝善魔君有魔门的情报渠道,就算捕风捉影,还是有几分可信的,至少,从余慈这边得到的信息看、从刚刚指认的黄泉夫人要瞒下的人物看,都证明了这一点。
虽然以黄泉夫人一贯的行径,最后闹崩的可能性也很大,可她们之间肯定有过密切的接触。
黄泉夫人微微而笑:“算是比较谈得来?不过从没有真正见过面。要想成为她的盟友,你们男人也还罢了,女人家总要付出得多一些,着实不合算。现在……这算跑题吗?”
倒更像“顾左右而言他”……
余慈不急,等本体回来,有的是手段炮制她。
现在,不妨多配合一下,多听些以前触不到、想不起的隐秘和判断。
一念至此,余慈便道:“那好,咱们说正事,紫极黄图也好,勘天定元也罢,怎么才能让我‘快’起来?”
第101章 夺人之势 为人之先
“想快也容易。世事如流水,下而逆之,中而顺之……上而掌之。
“然而‘逆势’者昏昏,不可胜数;‘顺势’者察察,可寡可众,唯有掌控全局者,多则三五人,少则一二人,都是站在此界最顶端的强人,且彼此影响、冲撞,天君做好准备了吗?
“如果有了准备,那么,就要找一根线,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没有这根线,最多就是打打外围,不要谈‘掌控全局’,没的让人笑话!”
余慈哑然失笑:“你跑题是故意的吧?我只是问你,怎么保持‘快节奏’而已。”
稍顿,他终究还是有些别样心思,干脆指回去:“换成你,又当如何?”
“我?”
黄泉夫人莞尔一笑:“妾身是谋士、策士,需依仗于人。如果有人想这么做,我可以协助,可以帮忙沟通,纵横捭阖,正当其时。”
“听起来还真有点儿像灵巫,怪不得呢……”
闻言,黄泉夫人微抿唇瓣,纤指点过来,似笑非笑,有些天真意气,又仿佛是童心未泯,是她从未有过的模样。
余慈自觉失言,举手摆了摆,哈哈一笑,但他很快发现,两人间竟然又有“贴近”的趋势,暗叫厉害,忙把脸一沉:“你在陆沉身边时,也是这么做吗?”
“有些人,有心无力;还有些人,有力无心;我那亡夫,便属于后者。”
“我呢?”
“目前而言,天君无心无力,然而卡在要害,又牵连甚多,做个败事儿的,最方便不过。”
黄泉夫人一句话将余慈闷回去,悠然道:
“便如天君刚刚的问话,问起如何‘快’法。其实,以妾身之见,当前勘天定元就是大势所趋,八景宫掌紫极黄图,举天下大义,如高山奔洪,沛然难御。
“若世间真有‘后圣’,同属玄门,配合他们,不用费什么力气,便是个‘顺势’。而有了八景宫做盟友,不管后续如何,东海那位也要掂量掂量。可惜……”
女修轻声叹息:“可惜一切的前提是,有后圣在!我相信,以天君之能,做一时三刻的‘后圣’,没有问题,但勘天定元不是一时三刻,八景宫未必等得起;洗玉盟、天下各方,也不会有让天君从容应对的机会……这难道不是无力吗?
“至于‘无心’,天君任侠随性而为的例子太多,妾身也就不逐一道出了。”
正如幻荣所说,黄泉夫人确实最喜欢挑动他人的情绪。
第8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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