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底霜雪漫天，冰冷的无一丝人气，原本落于眼角的九瓣流霜也消失不见，但同时又有一个新的印记出现在了苏玖的额头之上。
    那道印记十分的浅，她下意识知道这印记普通人是看不到的。
    当然，眼前的楚洛痕除外。
    苏玖有些淡漠的看着楚洛痕“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楚洛痕怔了怔，随即笑了，笑得如同冰雪初融，然而除此之外，他得眼底其实还划过了一抹难以言喻得痛楚。
    他张了张嘴，到底什么都没能说出口，只是低声道“阿玖，我要离开了。”
    苏玖抬手点像他的眉心。
    冰冰凉凉的触感传递而来，楚洛痕却是从心底里不想这份冰凉就此离开。
    “是知棋做的？”
    知棋，天外天的另一个神明。
    苏玖沉默了一瞬“我无法救你。”
    楚洛痕点头，他知道苏玖无法救他，一直都知道，毕竟那人从一开始就提醒过他了，这一切都是他的心甘情愿。
    苏玖的气质似乎更冷了，这份冷是由内而外所散发出来的，不再是冰灵根的缘故。
    就在楚洛痕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通天塔的上方骤然出现了大片大片的祥云。
    祥云间落下一层又一层的天梯，像是在欢迎谁的归来。
    苏玖看着落到面前的天梯，并没有立刻登梯，而是就着通天塔本身的高度，又往上方飞了一段距离。
    这回她施法并没有用太过于复杂的指决，仿佛只是十分随意的点了两下……
    一股异常的蓝色而又柔和的光芒自她指尖散落而出。
    与此同时，沧境界各处的祭坛开始一个又一个的接连爆破。
    魔物也以一种极为粗暴的方式开始不受控制的自爆。
    在许多人的惊愕之中，不过片刻光景，这些脏东西便被毁的干干净净。
    不过不等这些人的惊愕结束，沧境界又是一阵地动山摇。
    正在靠近岭南之地的一批人，蓦然发现天云山正在和九州大陆衔接，普通人感觉不到的先天元气也于转瞬之间充盈了整个九州大陆。
    动荡尚未结束，苏玖似乎还想掐指决做些什么。
    楚洛痕却及时制止道“阿玖，快停下来！沧境界脆弱，禁不得天外天的术法。”
    苏玖用那双不含有感情的眸子扫向楚洛痕“我只是在完成云崇所求。”
    “云崇所求的这些是为了保护沧境界，但你继续这样下去只会毁了沧境界。”
    苏玖想了想，停了下来“你说的有道理。”
    依然是没有表情的脸，依然冷漠的令人发指……
    但楚洛痕也知道，这才是真正的阿玖……
    这场地动山摇持续了许久，尤其岭南之地的另一边被破坏的尤为严重。
    但不管怎么说，天云山还是成功的同这方世界衔接了。
    同时，距离苏玖的不远处还出现了一个人，那人还是嬉皮笑脸的模样，腰间也还是挂着万年不变的酒葫芦。
    “我这也算是做了一次神明的师父。”
    不错，来人不是其他人正是许久都不曾露面的楚墨瑾。
    “我既已恢复了记忆解除了封印，你便该知道，我在沧境界的一切牵扯皆做不得数。”
    楚墨瑾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半晌，但最终还是重新扬了起来。
    “这有什么要紧，我这不也算是过了一把瘾。”
    此时楚洛痕已经有些听不懂这二人在说些什么了，他知道的事情确实不算少，却不曾想，原来自己的这位堂哥也是个怀揣天大秘密的人。
    他似乎知道阿玖的身份，也似乎知道自己的身份？
    “云崇，你利用仙界禁术在沧境界转生，你该知道代价。”
    苏玖的话，让楚洛痕直接怔在了原地。
    原来……原来是他？他是云崇！？
    云崇依然嬉皮笑脸，不受苏玖言语半分影响，反而是饶有兴趣的看着她身边的楚洛痕。
    “从你出生开始，你便一直没什么表情，本来以为，我这辈子都看不到你露出其他的表情了，不曾想，还有机会能在这里看到你的震惊脸。”
    说完，又兀自笑了起来，好似丝毫没有察觉到楚洛痕那将要消散的虚影。
    笑过之后，云崇又将目光落在了苏玖的身上。
    “其实，我一开始还真不知道你是天外天的神明。甚至不知道你已经死过了一次……”
    说到这里，云崇的笑意淡了下来。
    “很抱歉，在这件事上我没能帮到你什么。”
    “无妨，你既然是利用禁术才进行的转世，自然受限的比我还严重，即便你真的帮我，估计也是拖后腿的成分居多。”
    “阿玖，你这么说，可就太伤人了。”
    话虽这么说，他脸上却没有半分受伤的意味。
    “你也知道我的身份吗？”楚洛痕有些沉默。
    “开始也是不知道的，不过你身上后来出现了许多阿玖的先天元气，我便慢慢猜到了。只是……你不具有神格，而且依附于阿玖，应该不算是真正的神明吧。”
    楚洛痕抿了抿唇，点头“我是阿玖的伴生草，确实不是。”
    “啧，真是令人嫉妒啊，天外天的小破草都这么厉害。”
    苏玖微微拧眉，似乎有些不悦“你来找我便是为了说这些废话的吗？”
    楚墨瑾笑道“嗐，这不是为了阻止你连续施法吗？你这两道术法打下去可爽了，沧境界却能被你作没一半，便是为了我们曾经的同门着想，我也要来阻止你啊。
    不过在我之前，似乎这小子先一步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楚墨瑾的心态很好，他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死活，也不在意能不能再度飞升。
    苏玖想，这人大概是个真正的好人。
    不过，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所谓师徒缘分，也不过是属于曾经的苏玖的……
    苏玖的话很少，楚洛痕的也不多，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几乎都是楚墨瑾一个人的喋喋不休。
    他看了一眼距离苏玖不远处的天梯“啧，这接引天梯绝对是因人而异。
    如果是曾经的沧境界的修士迟迟不肯飞升早就开始闹脾气提前离开了，哪会安安静静的等这么久。
    果然是天外天的神明连天梯都要看你脸色行事……”
    ------------
    第一千九百八十六章 魔界覆灭
    伴随着楚墨瑾那一如既往的聒噪，天云山终是稳定了下来，同时沧境界的九州大陆也都安静了下来。
    没了禁域的阻挡，通天塔下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修士。
    他们来自于各宗各派和一些其他的散修势力，什么修为的都有，什么身份层次的都有。
    一群人乌泱泱的聚集在通天塔之下，看着通天塔之上，明亮如第二个暖阳的苏玖，都觉得十分的不可思议。
    “那是……苏玖！？”林娇娇诧异的揉了揉眼睛，好似有什么完全颠覆了她的认知。
    而和她有着一样表情的，还有不少来自于其他宗门的修士，甚至还包括一些高修为的长者。
    苏玖如今的模样和从前有着天壤之别的差异，从容貌到气质，都好似被无限拉高了一般。虽然脸还是那张脸，但就是让他们觉得莫名的高不可攀，或者说……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周身自带光晕，却又并不是以灵气刻意营造出来的。
    蓝子义身边的一个小弟子低声道“这便是渡劫成仙之后都是这个模样吗？”
    蓝子义拧眉，他虽然从未亲眼看到过谁飞升，却也从古籍中了解过，飞升虽然能够使人脱胎换骨，却绝对不可能换了性格，而苏玖简直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
    这个问题他无法回答，因为在这一刻他也不确认，那古籍中记载的一切是否是真实的。
    毕竟苏玖如今的模样和从前确实有着天壤之别。
    她无意间扫向通天塔下看众人的目光，更像是在看蝼蚁一般……
    这样的苏玖，真的是让他觉得陌生极了。
    “不是哦。”一个略显陌生的声音有些突兀的出现。
    蓝子义一惊，竟是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人究竟是何时靠近的。
    “苏玖，她本来就是神明呢，只不过从前的她被洗去了记忆，这才在沧境界中塑造出了另一个全新的她……”
    楚千秋看着通天塔顶的三人，面色有些复杂难辨。
    啧，都是冰隐峰的啊，这么一看，似乎冰隐峰好似就他一个正常人。
    至于楚千秋之所以会知道这些，自然是楚墨瑾已经先一步同他坦白过了，包括苏玖的身份包括楚洛痕的身份。
    “阿云，我觉得我们真幸运，能亲眼见证好友飞升，还能亲眼看到通天塔重现于世。
    你说，千年之后，倘若我们也有机会飞升，会不会在上面，再度碰到阿玖？”
    烈无双勾着顾凝云的脖子笑得十分开心，她是真的在为苏玖而开心，他们虽然相交并不算太深，却也是她早年心底认定的好友。
    就在她选择救凝云的那一刻……
    而顾凝云则有些心不在焉，她将目光从楚千秋的身上抽回，看着旁边傻笑的好友，张了张嘴，到底没忍心告诉她实话。
    只是轻声温柔道“会有这么一天的。”
    但真的会有这么一天吗？
    阿玖是神明，而神明和仙终究是不同的……
    顾凝云心中有些忐忑，但又着实不愿意看到烈无双失望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