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怎么可能呢？
    她怎么可能喜欢上这个她讨厌且他也讨厌自己的男人？
    不会的。
    她……
    “脸红什么？”
    男人要笑不笑的低沉嗓音落下。
    思绪被猛地拽回，后知后觉再感觉到他和她肌肤相触，慕时欢身体陡然僵住。
    “我……我……”她一下结巴起来。
    眸色幽而沉，厉憬衍哼笑：“上个药也能脸红，这么敏感？还是说，厉太太你在期待我对你做点什么？”
    慕时欢眼眸瞬间睁大。
    “我……”
    “和昨天一样？”
    没有任何防备，男人俊脸在眼前放大，几乎是同一时间，他的指腹开始在她手背摩挲，时而轻缓，时而刻意用力。
    而他望不到底的深眸，一直在注视自己。
    呼吸，交缠。
    慕时欢心跳骤然漏了拍，随即是无法控制的狂乱，像是要冲出胸膛一样。
    偏偏，他还勾唇笑了笑。
    “嗯？”
    尾音上扬，声线撩人。
    眼看着他就要……
    “没……没有！”慕时欢大惊失色，像是被滚烫的水烫到一样，想也没想猛地将他的手甩开，大声但磕磕盼盼地反驳，“才……才没有！你别胡说……胡说八道！”
    然而，他的手却是怎么也甩不掉。
    慕时欢只觉心跳跳得更狂乱了，脸上的温度似乎也有隐隐变滚烫的趋势，越是如此，她越是想极力撇清：“我才没有！我……”
    “没有？”哼笑，厉憬衍嗓音微沉，“那你敏感什么？还说不是期待？厉太太，你若是实在想把昨晚的事继续，我不是不可以满足你。”
    轰！
    这人……这人怎么这么无赖不要脸？！
    慕时欢瞬间恼羞成怒。
    “才没有！”她使出全部力气猛地将他的手甩开，又气呼呼地把要扔到他怀里，颤着嗓音喊道，“我……我不给你擦药了！自己擦！”
    她极力想要表现的傲气一点，偏偏说话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她连看都不敢看男人一眼，甚至于心跳更是从未有过的狂乱。
    脑子渐渐变乱，她想要离开他。
    不想……
    “不擦可以，把衣服脱了。”
    凉漫中带着点儿嘲讽意味的话钻入耳中。
    慕时欢身体……骤僵！
    ……混蛋！
    她猛地抬头恶狠狠瞪他一眼。
    “你……”
    “嗯？”
    厉憬衍淡淡睨着她，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笑意，漫不经心优雅的模样，偏偏强势得很。
    那是什么意思，相处这么久，慕时欢很清楚。
    没出息的，她怂了。
    讨厌！
    咬紧牙关，她心不甘情不愿伸手去拿他怀里的药膏，可不知是自己不小心还是怎么的，明明不会碰到他的肌肤，可偏偏她的指尖还是碰到了。
    触电般的感觉，异样的酥麻。
    慕时欢……脸颊滚烫。
    贝齿用力咬住唇，她告诫自己不能再失态让男人有机会嘲笑她，深吸了口气后，她才颤着手把药膏抹上他的手臂。
    一心想着尽快结束，所以低着头的慕时欢并没有注意到男人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更没有注意到他唇角的笑意早已消失不见。
    他的眼神……暗如泼墨，浓稠到化不开。
    无人懂，无人看得清。
    “好了！”好不容易抹完，慕时欢直接向扔烫手山芋一样把药膏扔回到了怀里，故作恶声恶气地威胁，“你……你可以出去了！我要换衣服！”
    “哼。”
    她听到男人似乎不屑和不满的一声。
    慕时欢……生气！
    什么态度？！
    好歹也是她帮他擦药的好不好！
    越想越气，一时忘了尴尬和心底的异样羞恼，她气呼呼抬头怼回去：“喂！你……”
    话，戛然而止。
    慕时欢诧异地怔住。
    那是……
    心莫名一颤，她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你的背上……为什么，为什么会有……”
    长长的疤四字，不知道为什么，已然到了嘴边，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更奇怪的是，她的心底竟然涌出了一股无法形容的沉闷感。
    就像……就像他的疤是她……
    厉憬衍蓦地转身。
    四目相对。
    慕时欢睫毛不断扑闪，而那股沉闷感觉在撞入他的深眸中时，瞬间更强烈了，强烈到仿佛下一秒她就会因此窒息而亡一样。
    无意识的，她攥紧了手指。
    “你……”
    大脑很乱，忽的，她想到了昨天徐姨说的那些话。
    “是……是在军队里的时候受的伤么？”她愣愣的，脱口而出。
    厉憬衍浓眉一锁。
    “你怎么知道？”他沉声开腔，近乎逼问。
    被他突然变化的气场吓了一跳，心跳莫名加速，手指攥得更紧，慕时欢眨着眼睛，结巴：“徐……徐姨说……说你在军队里……”
    “不是。”
    没有情绪的两字突然砸下。
    慕时欢一愣。
    不是？
    不是在军队里待过，还是不是那时受的伤？
    等她回过神时，最后看到的只是男人出门的背影，而他背上那条长长的疤，依旧刺目清晰，且在她心上印上了深深的痕迹。
    门，被关上。
    慕时欢眨眨眼，好一会儿，那股沉闷情绪才渐渐散去。
    她长长舒了口气。
    低眸，摊手，她终于发现了自己掌心里被指甲掐出来的痕迹，也是这时，最开始的那股胡思乱想重新占据她大脑和所有感官。
    喜欢……
    她怎么可能喜欢厉憬衍呢，他更不会喜欢自己啊。
    不会的。
    她一遍遍地强调，试图让自己相信自己，也试图让自己清醒，不论如何她都不应该喜欢他，可，她却听到心底有两个声音在争执——
    “什么不该喜欢？喜欢这种感觉，哪有什么该不该的？喜欢就大胆喜欢啊，你是他老婆，是名正言顺的厉太太，爱就大声说出来！”
    “呵！为什么要喜欢？厉憬衍那么讨厌，对你态度那么差，嘴又毒，喜欢这种男人，你眼瞎？还是你忘了他亲口说过的他厌恶你，不愿离婚是为了报复？或者，需不需要再提醒一下他和慕暖的关系？”
    “这种男人怎么了？是，他一开始是很讨厌，现在也讨厌，可这段时间以来，他的一举一动难道看不清？如果不是喜欢，他又为什么会这样？”
    “一点装出来的小事就把你感动了？蠢不蠢，那是报复，人家在演戏，信手捏来的事，只有不经世事的小姑娘和蠢货才会相信。”
    “不是！”
    “就是！”
    “……”
    “啊啊啊！”越听越烦躁，慕时欢一下涌双手用力捂住了耳朵。
    咬着唇，她一遍遍地告诉自己——
    不喜欢他，不喜欢，她才不喜欢他，更不会喜欢他，他那么讨厌！
    一遍遍，似警告，又似自我催眠，好久，慕时欢才放下手，长长舒了口气。
    她以为她回到正常，不会胡思乱想了。
    然而，当她洗漱换衣下楼，看到餐桌上摆放着的色香味俱全的鸡丝粥和灌汤包时，“嗡”的一下，她的脑子又乱了，下楼前所有的努力全都白费。
    她一下就想起了昨天徐姨说的那些事。
    她说，之前生病时那晚鸡丝粥是厉憬衍吩咐的，在此之前，徐姨自己都不知道她生病时就爱喝鸡丝粥……
    心，猛地颤了下。
    无意识的，慕时欢舔了舔不知何时变得干燥的唇。
    “傻站着干什么？过来。”
    厉憬衍掀眸睨她。
    慕时欢猛地抬头。
    四目相对。
    男人唇角似笑非笑的笑意莫名撩拨人心。
    “砰砰砰——”
    她听到了自己如擂的心跳声，先前心底那个说喜欢就该大声说出来的声音又在蛊惑她了，催眠似的一遍遍地说着他对她也是喜欢的。
    不然，鸡丝粥怎么解释？
    咽了咽喉，慕时欢别过脸，躲开他的视线。
    她坐下。
    鸡丝粥香味扑鼻，胃口大开。
    不想去想，可到底，她还没忍住。
    低着头，慕时欢拿着勺子搅拌着粥，故作云淡风轻但实则紧张地小声问：“你……你是不是知道我喜欢喝鸡丝粥？为什么？”
    最后三字，极轻，轻到几乎听不见。
    厉憬衍听见了。
    眸底情绪一闪而逝，他哼笑，语调恶劣又毫不掩饰嫌弃：“厉太太，从前你天天缠着我，复读机一样把自己的喜欢重复不知道多少遍，是个人多少都会记住。”
    慕时欢：“……”
    像是一桶水当头泼下，小小雀跃火苗被浇灭，慕时欢小脸顿时忽红忽白，羞恼交加。
    “我……”
    “厉太太，别自作多情，嗯？”
    自作多情……
    想要出口的话一下噎住，慕时欢只觉忽然间浑身透心凉。
    是啊，可不就是自作多情？
    她到底在幻想什么呢？
    这男人怎么可能喜欢她，喜欢一个人又怎么可能时时毒舌嘲讽，从来厌恶蹭恨？真正的喜欢，应该是他对慕暖那样小心呵护吧？
    而他对自己做的那些暧昧举动，不过是……
    慕时欢难掩失落地垂下了眸，没有理会，也没有反驳，只是闷不做声喝她的粥，哪怕粥到了嘴里，她已经察觉不出有什么美味。
    将她的神色变化看在眼中，厉憬衍眸色渐暗，俊脸微沉，薄唇也悄然抿成了一条直线。
    气氛，骤变，周遭的气压似乎也变得低了不少。
    慕时欢敏锐感觉到了。
    她忍不住想，果然如此啊，就是自己自作多情，什么喜欢，根本不可能的。
    她更没胃口了。
    她想离开。
    却不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