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白灯光笼罩而下，没有驱散阴影，有的只是为慕斯年的身影平添了几分冷意。
    他握紧了手机，字字紧绷冷而沉：“你究竟是谁？想做什么？”
    然而回应他的，只是男人低低的轻笑，似在笑他愚蠢，笑他没资格知晓。
    “嘟嘟嘟……”
    忙音声响起，干脆利落又仿佛暗含警告之意。
    第一次，慕斯年有种事情全然不受掌控的烦躁感。
    另一边。
    手机被随意扔在一旁，男人修长手指将高脚杯轻轻摇晃，暗红色液体晃动的同时飘出醇香。
    仰头，他轻抿一口品尝，喉结轻滚，醇香顺着舌尖一路往下。
    “呵。”
    他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唇。
    他想做什么？
    多简单，他啊，不过是想看着厉憬衍和慕时欢自相残杀永不能在一起。
    ……
    南山别墅。
    徐姨一看到厉憬衍突然回来，怀中还抱着未醒的慕时欢，顿时担心坏了。
    “太太？她怎么了？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啊……”压低了声音，她急急问。
    厉憬衍不执一词，直接将慕时欢抱往楼上卧室。
    徐姨焦虑，连忙跟上，替厉憬衍开门，又快步走到床边掀开被子。
    厉憬衍俯身，小心翼翼将怀中人放在床上。
    “唔……”
    低到近乎听不清楚的一声。
    她蹙着眉，似乎不舒服。
    厉憬衍动作再轻柔，怕吵醒她，硬是保持着抱着她的姿势，直到她眉头舒展才抽出被她压着的手。
    而后，他替她盖上被子。
    “先生……”
    深深看了眼床上人，收回视线，厉憬衍示意徐姨跟他出去。
    门悄然关上。
    眉目间隐约有寒意和躁意萦绕，厉憬衍沉声问：“她什么时候发的烧？”
    知道他不是在怪自己，但徐姨还是被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冷厉气势吓到了，甚至于背后还窜起了一股凉意。
    “昨……昨天，”她懊恼又自责地说，“昨晚太太不舒服，但她没说，硬是撑到了今早，太太不愿意去医院，我只能叫家庭医生过来给她太太打点滴，太太出门前看起来好了不少的……”
    徐姨满脸担忧：“先生，太太她……”
    厉憬衍薄唇抿了抿。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示意她留下照顾她。
    徐姨不解，还有些不安：“先生？”
    厉憬衍没有理会，问：“冰箱里还有什么菜？”
    徐姨下意识回答。
    厉憬衍闻言转身。
    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徐姨连忙说：“先生，不如我去吧，太太要是醒来看到您肯定很高兴。”
    “不用。”厉憬衍薄唇吐出两字。
    ……
    脱下外套，解开最上面两粒纽扣，接着拿下袖扣将衬衫袖子往上挽起露出手臂，厉憬衍这才进厨房找出需要的食材，准备给她煮一碗鸡丝粥，以及她不舒服时最爱的酸汤肥牛。
    他极少下厨，印象中仅有的两次都是因为慕时欢。
    一切，他都有条不紊。
    韩霆的电话便是在差不多时打来的。
    “说。”划开接通，厉憬衍声音极冷。
    韩霆不含糊，也不浪费时间，直入主题：“厉总，就我了解到的情况，所谓厉太太收受商业贿赂这事目前警局那边其实证据不足，看起来证据确凿，其实是有漏洞的。”
    “其中最明显的漏洞就是那个中间人，但我刚刚得到的消息，那个男人失踪了，警方正在找他，他是关键。”
    都是精明的人，不用明说就明白其中的意思。
    “嗯。”厉憬衍低声应道。
    韩霆心里有了底，知道他这是会派人找到那个男人的意思。
    他点头，只是想到另一件事，他眉头微皱。
    “厉总，”到底不是犹豫的人，只想了一秒，他便直接说，“向警方报案的人，是孟粱孟小姐。”
    厉憬衍手下动作微顿。
    “知道了。”他没什么情绪地说，嗓音除了冷漠再无其他。
    韩霆下意识想说会不会是孟粱在背后做的小动作，但想到厉憬衍这个男人，他深知自己说的应该是多余，谁也左右不了厉憬衍什么，他心里有数。
    再者，无人能猜透他在想什么。
    “这边我会继续跟进。”他说。
    “嗯。”
    厉憬衍直接掐了电话。
    孟粱……
    眸底寒意汹涌，灯光下，他的俊脸堪比电闪雷鸣不断的夜晚，足够慎人，足够令人不寒而栗。
    但他烹饪的动作却堪称少见的温柔。
    他从来就不是温柔的人。
    粥和酸汤肥牛都差不多可以出锅时，手机再响起。
    厉憬衍睨了眼。
    “厉总，那个医生找到了，他和他的家人都被我们带回了国，接下来需要我们怎么做？”
    手下声音的响起，似在一瞬间提醒了厉憬衍检查结果的事。
    眼底仅剩温柔消失，他薄唇紧抿，下颚线不由自主紧绷，寒意似将他笼罩。
    “厉总？”
    眼中冷意加剧，暗潮悄然汹涌，厉憬衍掀唇，正要开腔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他抬头。
    几步外，原本应该睡着的人已醒来。
    四目相对。
    他分明感觉到了她眼中的委屈。
    厉憬衍直接挂了电话。
    ……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慕时欢站在原地没动，她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男人看了好久，直到眼眶微酸微涩，似乎要掉眼泪。
    “厉憬衍……”她开口，嗓音是控制不住的委屈，“我梦到你回来了，还抱我，我以为……以为真的是做梦是幻觉，徐姨说你真的回来了……”
    话音落地，眼泪跟着一起掉落。
    下意识想要伸手擦掉，然而准备抬手的那刻，不知怎的，慕时欢停下了。
    她什么也没做，只是直勾勾地委屈地望着厉憬衍。
    “厉憬衍……”
    心像是被一只手猛地狠狠攥了下，酸涩蔓延的同时，钝痛涌出，眸光深深，厉憬衍二话不说抬脚走向她，单手将她拥入怀中。
    无法言喻的委屈一下膨胀，迅速充斥慕时欢浑身上下每个角落，难受蠢蠢欲动，她吸了吸鼻子。
    下一秒，眼泪肆虐，丝毫不受控制。
    哪怕她告诉自己没什么好哭的。
    而情绪一旦有了发泄的缺口，便再也挡不住，尤其她鼻尖尽是独属于他的气息，掌心下是他的心脏跳动。
    “你怎么才回来……”她软软糯糯地质问。
    说是质问，其实更像撒娇。
    但其实，在她下楼看到他时，她一度觉得分开太久都快不知道怎么撒娇了，她甚至隐约有种可怕不安的念头，觉得两人无形中有了距离。
    还好。
    她还会对着他撒娇，对他的依赖仿佛深入骨髓。
    他们没有距离。
    “怎么才回来……”奋力从他的禁锢中仰起脸蛋，她委屈地抽噎，黑眸蒙上一层水雾，“你不知道我多想你，厉憬衍，我好想你的……”
    她的双眸泛红，因着发烧未退的缘故，她的脸颊也有些红，看着说不出的气质柔弱，楚楚可怜。
    心尖钝痛经久不息，厉憬衍抬手，指腹将她眼泪轻拭。
    他望着她，眸色幽暗：“我回来了，别哭。”
    慕时欢猛地直摇头。
    “我……唔！”
    唇，被重重堵住。
    后脑勺忽而被男人大手禁锢，慕时欢被迫再抬头仰起脸，承受他掠夺般的吻。
    又凶又狠。
    “唔……”
    只是短短几秒，慕时欢便觉呼吸困难，像是要窒息。
    不是没有这么凶地吻过她，但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一次，慕时欢恍然有种他即便吻得很深，很放肆，但又仿佛带着枷锁。
    像是怎么吻都不够，又像是……无法吻够。
    慕时欢心口蓦地就震了下。
    “唔……”
    情难自禁地嘤咛了声，她无意识地伸手抵上他的胸膛，想要她轻一些好让她呼吸顺畅。
    不想，男人的吻却是愈发地凶狠粗暴，带着肆无忌惮的侵略性。
    “唔……”
    厉憬衍原本只想吻她，见不得她的眼泪，见不得她委屈，那一瞬间他唯有用吻堵住她的话。
    她的唇那么软，触碰的瞬间仿佛勾起了他内心深处最幽暗不能见人的占有欲。
    还有她的声音……
    于是渐渐的，只是吻，不够。
    他想要她，疯狂地想要。
    就现在，就在这里。
    情到深处，恶劣的欺负欲如野兽出笼，然而当他的手指碰到她发烫的肌肤，如一桶冷水当头浇下，情欲被浇灭，厉憬衍倏地清醒。
    她还在发烧。
    呼吸粗沉，双眸猩红，厉憬衍闭了闭眼，随即硬生生停下。
    睫毛颤了颤，慕时欢睁眼，双眸仍是有些迷离。
    唇瓣分离，但他炙热的温度还在。
    “老公……”她无意识地脱口而出，懵懂无辜地望着他。
    近在迟尺的距离，鼻尖尽是她身上香味，像是指引他归途的味道，有它，便能找到她，唯有闻着她的香味拥她入怀，那颗空荡难熬的心才算真正被填满。
    所以，他如何能放手？
    没人能阻止她这辈子都留在他身边。
    慕时欢久久没听到他的回应，只是见他眸底仿佛有暗潮汹涌，染的眸色浓稠的化不开，而他的呼吸似乎也一下粗沉过一下。
    清明还未完全回归，她不免有些疑惑和担心。
    “老公？厉憬衍……厉……啊……”
    却是男人一个打横将她公主抱抱起。
    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