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
    一声喵叫钻入耳中。
    一时没有察觉，慕时欢竟是怔住。
    “喵……喵……”
    愈发欢快的叫唤声跟着响起。
    垂眸的瞬间，慕时欢和猫咪对视，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厉憬衍左手一直拎着的是装猫的包，如今拉链被拉下，一只脑袋露出。
    恍惚间她终于想起，眼前的这只猫就是当初她和慕斯年被撞车时她救下的那只，后来带回了南山别墅，她还给它取名叫小七。
    “喵！”
    忽然，猫蹦出跳到了她身上。
    近乎是条件反射的，面对突然的状况慕时欢想要躲开，但到底不及猫迅速，而她准备动一动的刹那身体也微微僵了下。
    最后，猫得逞。
    “喵……”小七很是开心地舔了下她的手背。
    一年多不见，当初的小奶猫如今已变得胖乎乎的，也很重。
    它似乎很黏自己，一点也没有因为长久的不见而陌生，钻到她怀中后一直在她身上蹭来蹭去，爪子更是在她衣服上按了又按，更别提它一直在和她亲近。
    一如往昔。
    “喵……”
    又是一声。
    慕时欢却是回了神。
    所有不该有的情绪敛去，她抬眸和男人对视，撩起的唇瓣溢出几分似笑非笑：“厉总这是什么意思？”
    厉憬衍恍若不觉她的疏离排斥。
    “你的猫，”深眸始终将她脸蛋锁住，他淡声提醒，“物归原主，对它负责。”
    慕时欢忽地低笑了声。
    “物归原主啊，”手在猫背上抚摸了下，下一瞬，她直接将猫放回到了包里，“不要了，既然是厉总一直在养着，该对它负责的人是厉总，而不是我。”
    “喵喵喵……”
    似乎是察觉到了慕时欢的狠心，小七急切地叫唤了好几声，甚至还有些委屈暴躁地用爪子撞包。
    慕时欢是视而不见。
    “我不要，”她重复，而后不给他再说话的机会，再下逐客令，“厉总， 你可以走了。”
    厉憬衍自是没动，只是说：“猫不要，衣服留下。”顿了顿，他继续，“都是按你的尺寸准备的新款，是你喜欢的风格。”
    慕时欢很想笑，而她也真的笑出了声。
    “厉总，”笑容薄凉，她毫不掩饰自己的讽刺，“我连你，连这只猫都能不要，何况几件衣服呢？我喜欢的风格……厉总，人都是会变的，从前喜欢的，如今我全都不喜欢也不要了。”
    是说衣服，更是指他这个人。
    厉憬衍比谁都清楚。
    如今她铁了心要和他分开，和他划清界限。
    可是，怎么可能？
    他没有再说什么。
    气氛似乎变得僵滞。
    慕时欢无意再和他纠缠，正想说什么，电梯突然开了，拎着大包小包的徐姨走了出来。
    “太太！”徐姨快步走近，心情有些复杂地看着慕时欢想说什么，偏偏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她只能看向厉憬衍，“先生，都买好了。”
    “嗯。”厉憬衍淡淡地应了声，而后视线落在慕时欢脸上。
    慕时欢没有看他。
    “太太，”徐姨见状，绞尽脑汁地说，“这里面是买的一些菜和米，你刚出院，得吃点清淡的，特意给你买了些你能吃的，我帮你拿进去吧。”
    她没说的是，其实全是厉憬衍的吩咐，只有厉憬衍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又不爱吃什么。
    慕时欢心里清楚。
    但她不想要，只想拒绝。
    “徐姨……”
    没曾想徐姨快她一步：“太太，别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听徐姨的话，好好调养身体，还有啊，你不要的话我就只能站在这里了。”
    最后一句差不多就是威胁了。
    如果换成是厉憬衍或是高一高二，慕时欢都能毫无负担地拒绝，甚至是冷脸相对，偏偏说话的是徐姨，且是真的关心她，是雇主之外的关心。
    慕时欢冷冷地睨了眼默不作声的男人。
    最终，她让步。
    “谢谢徐姨，”她说着，转身打开了门，但只是站在了门口，“徐姨，放在这里就可以了，等下我自己拿进厨房，麻烦你了。”
    徐姨哪会同意？
    “太太，还是我拿进去吧！”她二话不说闪身钻进去。
    慕时欢抿了下唇，没有阻止，只是等徐姨再出来的时候，她狠下心对徐姨说：“徐姨，我已经不是厉太太了，以后叫我名字就好，还有，不用再过来了。”
    也就是徐姨进屋的那一刻，她突然明白，厉憬衍就是拿准了她对徐姨的不狠心，所以才会如此。
    是她冷心无情的不够。
    徐姨一怔。
    她自是听出了慕时欢的意思，以及她态度的转变。
    “太太……”
    下意识的，她又看向了厉憬衍。
    厉憬衍没有看她，只是淡声说：“麻烦你了徐姨，你先回去。”
    徐姨张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咽了回去。
    “好的先生。”点点头，她离开。
    很快，走道里便重新只剩下两人。
    慕时欢没有理会，直接进屋，她没有关门，因为她看出来了，这男人今天无论如何都会进去，而如今的自己更不是他的对手。
    既然结果怎么样都是一样的，何必呢？
    蘸了墨一般的双眸深深地望着她决绝的背影，厉憬衍最终跟上。
    关了门，周遭又安静了几分。
    视线环顾周围，锁定厨房后，厉憬衍将行李箱暂时放在玄关处，跟着把小七从包里拿出来，最后直接往厨房方向走去。
    走到慕时欢身旁时，他顿了顿。
    “慕时欢，”眸色幽暗，目光沉沉，他说，“我们好好吃一顿饭，吃完我就走。”
    慕时欢没有躲避他的注视。
    唇角挽起，她笑盈盈地问：“允许厉总好好吃一顿饭，就能离婚么？”
    言外之意，如果不能，那也就没有吃饭的必要，想吃，就离婚。
    她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挑衅。
    然而，男人却没有被她激怒，仍是那副淡漠肃穆的神色，不显山露水，一丝多余的表情变化都没有。
    他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而后沉默地进入了厨房。
    丝毫不接招。
    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真是膈应人。
    他不说话，慕时欢自然也不会主动和他说什么，找出手机，她拨通了昨晚入住酒店的电话，麻烦他们把她的行李箱送来，她会负责报销路费。
    酒店应允，说是很快就送来。
    电话结束，慕时欢开始打量这间公寓。
    原本她是有想过要不要住原来那间，只是一想到那间公寓是父亲慕景州替她买的，而她和慕家的关系，以及其他种种原因，最终她决定重新找。
    而这里，其实是郁临商替她安排的，他只说是朋友的空房，可以租给她，毕竟这里一应俱全，安保措施也非常好，可以让她过渡，就算她想住其他地方，也可以之后再慢慢找。
    慕时欢是同意的，所以搬了过来，郁临商也找了钟点工提前过来打扫卫生。
    但现在……
    她并不觉得这里的安保措施好。
    不然，电梯入户式的公寓，徐姨是如何上楼的？
    ……
    厉憬衍进了厨房，打开冰箱才发现冰箱里除了矿泉水其他什么也没有，想到她说的样样俱全，不免眉头微皱。
    厨房是开放式的，只需抬眸他便能看到客厅里的人。
    她去了阳台，背对着他，哪怕只是一个背影都分明表现着对他的冷漠，比之对陌生人还要冷上那么百倍千倍。
    薄唇微抿，厉憬衍收回视线，拿出让徐姨买的米和菜开始做晚餐。
    一时间，整间公寓里除了洗菜时的水流声再无其他。
    ……
    慕时欢终究还是畏寒的，哪怕她自认为经过一年前那件事她早已对冷免疫，然而寒风吹过，如今她病弱的身体根本扛不住。
    很冷。
    最终，她回到了暖和的屋内。
    没有往厨房看一眼，她坐到了沙发上打开了墙上的电视机打算随便看看打发时间。
    “喵……”
    小七跳上了沙发，伸出前爪碰了碰她的腿，似在撒娇求抚摸求抱抱。
    慕时欢没有理会，只当没有听见，哪怕小七在她旁边叫了一遍又一遍。
    “喵……”
    不知过了多久，爪子终于离开，小七也不再叫了，它仿佛跳下了沙发，往某个地方跑去了。
    “喵……”
    从声源判断，是厨房。
    慕时欢依然没有转头看它一眼，哪怕当初她是那么喜欢它。
    小七跑到了厨房，伸出爪子碰了碰男人，并仰起脑袋朝他叫唤了声，似乎在说，麻麻为什么不理我，她好不容易回来了。
    厉憬衍定定地和它对视了两秒，而后收回视线，面无表情继续有条不紊地忙碌。
    “喵……喵……”小七连叫了好几声。
    厉憬衍停下手上动作，朝它看了眼，而后微扬下巴示意。
    “喵……”小七委委屈屈地再叫了声，最后像是听懂了他的意思，飞快地跑了出去重新跳上沙发趴在了慕时欢身旁，任由她如何冷漠也不离开一步。
    慕时欢本想离开它一些，奈何她一动小七就跟着动，全然不顾她的冷淡，甚至还用委屈可怜的眼神望着自己。
    她终是没再理会，全心全意地开始看综艺。
    只是不知是重伤过后的身体容易疲惫，还是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一觉，看着综艺，不知不觉她竟然迷迷糊糊睡着了。
    而等意识到有人靠近敏锐醒来时，她竟撞入了一双温柔的深眸里。
    不该属于厉憬衍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