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时欢转头。
    就见杜绍牵着一个姑娘的手神色复杂地望着自己，那个姑娘，她有印象，是差点和厉念淮订婚的柳家大小姐柳湘湘。
    她回神。
    “原来是杜警官啊，好久不见。”唇角勾起挑不出错的笑容，她淡淡地打招呼，礼貌疏离明显。
    杜绍自然也看出来了。
    “好久不见……”他的心情更复杂了。
    “你好，我是柳湘湘。”柳湘湘温婉地朝慕时欢点头，随即看向她身旁的黎烟，“烟烟。”
    自一年前慕时欢出事后，黎烟重新回到大众视线中，这么多年她真正的朋友只有慕时欢一个，而黎家破产那么久，从前就算还有朋友也早就不来往。
    除了柳湘湘。
    最开始柳湘湘便坦诚地告诉她，是厉憬衍希望她有时间能多和她往来，黎烟也深知厉憬衍或许是担心时欢不在自己会出事孤单，所以没有拒绝。
    柳湘湘人很好，是个值得交的朋友，慢慢的两人关系比一开始好了很多。
    “湘湘。”黎烟也笑笑。
    “时欢。”
    郁临商在这时接电话回来。
    慕时欢朝他看去，笑容漾开：“回来了？”
    “嗯，”郁临商颔首，发现杜绍和柳湘湘，斯文有礼地问，“你的朋友吗？”
    慕时欢站起来。
    “嗯，杜绍杜警官，这位是他女朋友，柳湘湘，也是烟烟的朋友。”她介绍，转头又极其自然地说，“郁临商。”
    算是相互介绍。
    郁临商颔首，伸出手：“杜警官你好，郁临商。”
    杜绍同样伸出手：“你好，杜绍。”
    他面上看不出情绪，只是心里疑惑不已，对于郁临商和慕时欢的关系。
    两人似乎很熟悉，甚至是……亲密。
    他叫她时欢，而慕时欢朝他笑得无防备。
    他们……
    “杜警官用过午餐了吗？如果没有的话，不如一起，怎么样？”
    郁临商的声音响起。
    杜绍敛神，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但瞥见两人站在一起的身影，话到嘴边变成了：“还没有，那就打扰了。”
    “哪的话，既然是时欢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郁临商笑笑，示意两人入座。
    杜绍点头，揽着柳湘湘的腰在空位上坐下。
    郁临商又叫来了服务员，把菜单递给两人示意多点几道爱吃的菜。
    杜绍没有客气，但也只点了两道柳湘湘爱吃的。
    很快，先前点的菜慢慢地上来了。
    郁临商不会让气氛尴尬，虽然话很少，这是杜绍的第一反应。
    第二反应则是……
    他和慕时欢关系看起来似乎很不一样。
    两人熟悉不说，最重要的是，杜绍竟然在两人身上察觉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默契感，就好像旁人插不进他们之间的一样。
    甚至……
    他们很“亲密”。
    杜绍深知不该用这样的词来形容，他的内心也是排斥这种形容的，然而事实给他的感觉便是如此。
    郁临商会很自然地给慕时欢倒茶，会在慕时欢吃辣的时候无奈叮嘱不能吃，还会给她盛汤，仿佛再自然不过的动作，又仿佛经历过很多次。
    而他发现，不仅仅是他有疑惑，黎烟亦是。
    黎烟和他一样。
    难道连黎烟也不知道这个郁临商和慕氏的真正关系？
    无意识的，杜绍的视线在慕时欢和郁临商神色转了多次，最后还是柳湘湘悄悄在桌下碰了碰他，他才收回视线。
    最后看了眼慕时欢，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想到了老厉。
    偏偏，他不能提，至少是现在。
    ……
    一顿饭气氛还算是可以，期间女生和女生之间话题较多，杜绍和郁临商虽然很少说话，但两人也会聊上几句。
    只是杜绍心有防备。
    等结束时，郁临商起身去买单。
    剩下他们四人也站了起来，慢慢往外走。
    杜绍憋了很久。
    “慕时欢，我有话想单独和你说。”最终，他没忍住说道。
    慕时欢一点也不意外。
    “好啊，”她点头，指了指外面，“就凉亭那吧。”
    这家私厨馆以园林风格为主，外面就是一个小园林。
    两人一前一后过去。
    “杜警官想跟我说什么？”站定后，慕时欢也没浪费时间，直入主题道，“不如如果是想和聊厉憬衍，那还是算了。”
    杜绍喉咙口的话就这么被她堵住。
    噎了噎，他索性厚着脸皮：“但我想，我们之间的联系也只有老厉了。”
    慕时欢笑了，但那笑意丝毫不达眼底。
    恍然间，杜绍觉得这样的慕时欢竟是陌生得很，好像完全不是当初的她。
    他皱了皱眉。
    想了想，他还是问：“你……还好吗？”
    说完，他后知后觉有些后悔，然而话已出口，无法挽回。
    慕时欢要笑不笑：“杜警官是想问，从那么高的地方掉入江水里怎么样吗？”
    杜绍噎住。
    “我……”
    “挺好的，你看我如今不是好好的？”慕时欢懒洋洋地说完。
    杜绍只觉先前觉得慕时欢陌生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抱歉。”最后，他如是说。
    慕时欢淡淡一笑：“杜警官还有什么要说的么？没有的话，那就到此结束吧。”
    她说着就要走。
    “慕时欢！”杜绍想也没想拦住了她，一番犹豫后还是问出了口，“你和……郁临商，他是你新认识的朋友？”
    他问得算是委婉。
    慕时欢将他的神色看在眼中。
    挑了挑眉，再开腔，她的语调变得薄凉嘲讽气：“你的好兄弟厉总没告诉你们么？郁临商是我的男朋友，只等厉答应签字离婚，我们就会结婚。”
    杜绍眼眸瞬间因震惊瞪大。
    慕时欢幽幽继续：“就算没说，杜警官好歹也是那个圈子的，难道没有听说昨晚我们慕家发生的种种？”
    昨晚？
    杜绍再愣住。
    “我……”
    慕时欢微微一笑：“杜警官想问的我都回答了，礼尚往来，我也想问杜警官两个问题，可以么？”
    杜绍直觉不是什么好问题。
    “什么？”
    果不其然。
    下一秒，他听到慕时欢漫不经心地问——
    “杜警官，还有唐遇，容医生，你们三人都知道孟粱孟小姐的存在，对么？在我出事之前就知道了，对么？”
    这话问得模糊，尤其是出事之前这个时间点。
    杜绍竟是一时分不清她说的是一年前她被绑架最后坠江出事前，还是三年前她身为被带回慕家的大小姐无端消失出事前。
    “杜警官只需回答是，还是不是，其他无需多想。”捕捉到他的犹豫，慕时欢眼底闪过讽刺，要笑不笑地提醒。
    杜绍张了张嘴。
    慕时欢了然：“好吧，下个问题，”不给杜绍反悔或是思考的机会，她直接再问，“厉总，也就是厉憬衍，是不是一早就让你利用警方关系查过我父亲慕景州真正死因这事？”
    杜绍心神一凛。
    见他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慕时欢便已知道答案。
    “ok，”她微笑，唇角勾着，看着心情很好的模样，“我知道了，谢谢杜警官解了我的疑惑。”
    说是谢，但完全不走心。
    杜绍何尝看不出来？
    眼看着她又要走，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原本是他想聊什么，最后反倒是全被慕时欢牵着鼻子走。
    他叹息。
    终于，在她擦肩而过的时候，他沉声说：“这一年，老厉很不容易，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当初你出事……”
    “和我有什么关系？”慕时欢停下，凉凉反问。
    杜绍剩下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再被堵住。
    最后，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慕时欢离开，眼睁睁地看着她似乎不小心崴了下，买单归来的郁临商眼疾手快搂住她的腰将她扶住。
    郁临商看似无奈地说了句什么，而慕时欢则回以一笑。
    最后，他们的身影消失。
    柳湘湘走到了杜绍身旁，握住了他的手：“谈得不顺利？”
    杜绍点头，又摇头。
    谈么？
    其实根本算不上谈，又何来顺利还是不顺利一说。
    眉头皱着，他无声叹气，最后心情格外复杂地说：“慕时欢好像变了，她似乎铁了心要和老厉离婚，可老厉这一年来过得是什么日子她不知道，我们又怎么会不知道？老厉……这一年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人。”
    “可别人感情的事我们外人插不了手。”柳湘湘安慰，顿了顿，她也说，“其实我也觉得她变了，和当年不太一样。”
    杜绍深知她说得没错，但想到老厉，他总归是偏向自己的兄弟。
    他犹豫，要不要现在打个电话给老厉。
    “对了，”忽然想到慕时欢的另一番话，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昨晚慕家好像出了什么事。”
    ……
    走出了私厨馆大门，郁临商便和两人打招呼分开，理由是闺蜜日不适合有外人在，之后又对慕时欢要回家时再给他打电话，他来接她。
    慕时欢笑着应下。
    于是郁临商先行离开。
    黎烟也和他礼貌地打招呼，直到他上了车身影再也看不见，她才看向慕时欢，继续最开始被杜绍的出现打断的问题：“时欢，你老实告诉我……”
    然而，这次她仍是没问成功。
    只因还没说完，一辆疾驰而来的跑车突然在两人面前猛地刹车停下，确切地说，是拦住了慕时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