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绍带着高一高二赶到正要冲进来时恰好听到剧烈的声响。
    心头猛地一跳，脸色骤变，他急急冲进去。
    “老厉！”
    厉憬衍扶着慕时欢从地上站起来，沉声说：“没事。”
    听到他的声音，杜绍才松了口气，但仍是不放心，上下将两人打量了遍，确定真的没事神经才不那么紧绷。
    “我来检查。”和厉憬衍对视一眼，他说。
    高一高二亦跟着搜查。
    慕时欢看着三人的动作，微的扯了下唇。
    “有没有事？”厉憬衍低眸看她。
    听到声音，慕时欢手指微缩，抬眸，微笑着和他对视：“当然没事啊，有厉总这么奋不顾身地救我，怎么可能还会有事呢。”
    看着像是在感谢，但实则，她字字嘲讽，尤其是在奋不顾身四字上。
    厉憬衍自是听得出来。
    眉头微皱，他正要说什么。
    “没有痕迹。”杜绍去而复返，同样皱着眉说，他显然不甘心是这个结果。
    慕时欢闻言看向他。
    “杜警官确定没有痕迹么？”唇角微勾，她似笑非笑地问。
    没等他回答，她视线扫向高一高二，的确没有收获。
    杜绍问：“你看清楚绑架你的人了吗？”
    慕时欢不答反问，似笑非笑：“杜警官现在就要给我录口供了么？”
    杜绍眉头皱得更紧了，白天那种觉得她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干越愈发强烈，听出她的笑意，他下意识看向厉憬衍。
    慕时欢瞧着他的动作，笑意渐深，而后意味深长地问：“杜警官，今天这事我能报警么？”
    “你知道是谁？！”杜绍脱口而出。
    ……
    南山别墅，灯火通明。
    早有同事前往废弃工厂继续查找线索，杜绍则跟着回到了南山别墅，慕时欢指定他给她做笔录。
    一踏进别墅，就见焦急等待了很久的黎烟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时欢！”她飞快跑过去，仔仔细细将她上下打量，“有没有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慕时欢轻轻抱了她一下，不自觉放柔了声音安抚哄道：“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没事啦，别担心，嗯？”
    眼角余光瞥见站在不远处的唐遇，她没什么情绪地扯了扯唇。
    黎烟那颗提着的心并没有完全放下来，因为她发现时欢和厉憬衍的身上都有着些许灰尘。
    “怎么回事？”她问。
    慕时欢挽着她的手走到沙发那坐下，不甚在意：“晚些时间跟你说。”
    说罢，她又看向杜绍，看似很耐心地问：“杜警官，人带来了么？”
    杜绍一怔。
    她不问老厉而是问他，且从回来到现在，她不曾和老厉说过话，更没有看他一眼。
    如今他确信，她和老厉之间的问题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他再次看了眼厉憬衍，而先前在废弃工厂慕时欢说的话重新跃入脑中，他的心情重新变得复杂了起来。
    谁会想到，慕时欢竟然会说……
    “厉总。”
    这时，高一的声音由远及近，跟着一起的，是稍显混乱的脚步声。
    杜绍在心中无声叹了口气。
    黎烟瞧见杜绍的神色，心中不解，下意识抬头，却在看到来人时更加惊讶。
    厉念淮？
    他不是出国很久了？
    怎么……
    她下意识看向慕时欢，轻声问：“时欢……”
    慕时欢握了握她的手。
    “人都抓到了么？”她漫不经心地问高一。
    高一张了张嘴，最后点头：“都抓到了，其他四人在外面。”
    “三男一女？”
    “是。”
    慕时欢哦了声，随即站起来，饶有兴趣地走到了厉念淮面前，轻笑着说：“好久不见啊。”
    厉念淮没作声，甚至还别过了脸。
    “看来还是和以前一样讨厌我讨厌得不行。”慕时欢笑意不减，绕着他走了圈，似在打量。
    厉念淮没好气地说：“看什么！”
    慕时欢重新在他面前站定，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到现在你该不是还以为我不知道用了变声器的那人是你吧？”
    厉念淮身体陡然一僵。
    “不然，”慕时欢将他微小的神色变化看在眼中，似笑非笑，“你以为是谁带你过来的？你以为我又为什么会问高一是不是三男一女？”
    厉念淮脸色变了变。
    他下意识看了眼始终默不作声的厉憬衍一眼，又迅速收回视线。
    慕时欢自是看到了，跟着他的视线，她一块儿看着厉憬衍，话却是对他说的：“好奇我为什么一下就猜到了你，是么？”
    厉念淮再别过脸。
    见状，慕时欢伸手扼住了他的下颚把他的脑袋转了过来，微笑：“以后再做这种事的时候啊，话别那么多，说多错多，懂么？”
    从来没人这么对过他，以至于被慕时欢这么捏住的时候，厉念淮竟是一愣，怔在原地什么反应也没有。
    这女人……竟然这么挑衅傲慢。
    脾气被点燃，好不容易回神，厉念淮正要躲开她的手，然而慢了步，一只手突然出现在视线中捉住了慕时欢的手腕。
    “慕时欢。”沉而紧绷的三字，出自脸色铁青的厉憬衍之口。
    慕时欢一点也不意外。
    她没有挣扎，任由男人将她的手从厉念淮下颚上拿掉，这才终于对上他的视线，要笑不笑地说：“叫我做什么？”
    厉憬衍眸色幽暗。
    当着所有人的面，慕时欢笑着甩开他的桎梏，轻描淡写漫不经心的语调下分明是毫不掩饰的嘲弄：“一年不见，厉憬衍，这就是你的新把戏？连苦肉计都用上了么？”
    四目相对。
    她眼中的凛冽讽刺那么浓烈，毫无感情和温度可言。
    厉憬衍记得这话。
    是当初她在拍卖会上重新出现，他将她带走，对她说的差不多的一句话。
    他说——
    “不认识我？玩失忆？慕时欢，消失两年，这就是你的新招数？”
    她把他的话还给了他。
    那时他是什么态度什么情绪，如今她便是差不多。
    薄唇紧抿，他没有作声，只是沉沉地盯着她。
    慕时欢不愿多看他一眼，哪怕只是短短一秒。
    她又看向了明显神色变化的厉念淮，不客气地嗤笑：“大概厉家人都以为你和厉憬衍水火不容吧，可谁又能想到呢，原来厉念淮厉公子是个兄控，所谓的讨厌，不过是想引起他的注意。”
    她话音落下的同一时间，厉念淮一张脸涨得通红！
    二十多年来最隐秘的事被当众揭穿，这种羞恼，是被慕时欢揭穿策划绑架的人是他还要让厉念淮觉得难堪。
    他几乎是想也没想地脱口而出：“你胡说八道什么？！”
    他气得胸膛直起伏。
    慕时欢佯装微讶：“怎么，我说错了么？难道你不承认，一年前我没失踪时，你找到我要我离开厉憬衍，不是觉得我配不上你的好哥哥？”
    “你……”
    “难道你不承认，今天这场绑架其实因为听说了我和厉憬衍在离婚，为了让他来救我，英雄救美么……大约是个姑娘都会感动？毕竟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我了呢，谁知道一不小心会不会出什么事？”
    慕时欢笑得明艳。
    厉念淮一张脸忽然变化，如调色盘一般精彩至极。
    他想说什么：“你……我……”
    然而话到嘴边却是什么也说不出口，他忽然觉得脸很烫，忽然觉得所有人看他的视线都很怪。
    他不想承认。
    偏偏……
    “提醒你一句，”慕时欢依然浅笑着提醒，一副很好心的模样，“作为当事人受害者，我有追究的权利。”
    她顿了顿。
    “也就是说，只要我选择追究，你和你请的那三位……都会面临牢狱之灾，我那么坏，一定会告到底，让你们把牢底坐穿。”
    她睨了眼厉念淮，悠悠地又加了句：“不止呢，还有你身边的那位姑娘，她……”
    “慕时欢！”
    厉念淮呼吸一下变得急促粗重。
    慕时欢微笑，不为所动：“就算这件事本质上是假，炸弹也是假，可你绑架我是真啊，”话锋一转，她又说，“当然，你的好哥哥我也不会放过。”
    “是我一个人的主意！”厉念扬声淮脱口而出，“他们什么也不知道，是无辜的！”
    “是么？”
    “是。”
    慕时欢浅笑盈盈地看了厉念淮一眼，又看向厉憬衍，最后幽幽道：“哦……难道我不无辜么？平白无故被绑架，身上被绑上炸弹，受到惊吓，我的闺蜜又被推下车受伤……我们不无辜？凭什么要成为你们兄弟感情的见证者，嗯？”
    “杜警官，我想请问，唆使别人绑架什么后果？”视线落在一旁的杜绍身上，她懒懒地问。
    杜绍头疼：“这事……”
    慕时欢微笑：“怎么，杜警官是想包庇你的好兄弟？还是说，有钱有势就能为所欲为，欺负我一个女人？”
    杜绍：“……”
    厉念淮听着，一噎。
    她完全误解了这件事，或者说，她就是故意的。
    “慕时欢！”他急急出声，“我说了……”
    “你们都出去。”
    厉憬衍冷漠的声音忽而响起。
    厉念淮剩下的话一下被堵住。
    “带他们出去。”厉憬衍神色淡淡地示意杜绍，同时抓住了慕时欢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