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烟心头狠狠一跳，她直觉不仅仅是重要的事。
    “什么？”她哑声问。
    ……
    外面阳光正好，慕时欢站在落地窗前俯瞰底下车水马龙，神色淡漠。
    心理医生走到她面前，微笑着说：“慕小姐，放轻松，我们就是随便聊聊。”
    慕时欢侧首。
    “我没有紧张，”她亦微笑着回答，声音有些空洞，“只是医生，很抱歉，给我点时间，我暂时还没办法聊天，这次我想在这里熟悉一下，可以么？”
    心理医生见过不少这样的患者，她亦处理过，但不知道为什么，在撞入慕时欢那双眼睛里时，她竟是被她影响说不出话。
    她无法拒绝她的要求。
    “好。”最终，她如是说道。
    她想着或许慕时欢需要慢慢来。
    “谢谢。”慕时欢冲她笑了笑。
    而后，慕时欢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在落地窗前的躺椅上坐了下来。
    心理医生没有打扰，而是走到了另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慕时欢。
    慕时欢感觉到了，但她没有阻止，她只当不知。
    她依然漫不经心地望着外面，最后看久了看累了，她闭上眼当做休息。
    心理医生……
    她怎么可能接受心理医生的治疗呢？
    不可能的。
    当初厉憬衍替她找姜妩的事还历历在目，她不会信任心理医生。
    不会。
    ……
    一个小时后，时间到，慕时欢离开。
    郁临商提议带她们去吃点东西，慕时欢欣然同意，黎烟自然要陪在她身边，于是三人一同离开。
    走到门口，恰好和要进来的人打了个照面。
    慕时欢一眼就认出来了。
    “姜医生。”她淡淡地若无其事地打招呼。
    姜妩难得怔愣。
    她今天归国，一下飞机便直接来了这里，这家心理咨询室是她开的，只不过这一年她极少来，也不常过问。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里见到慕时欢。
    一瞬间，她心情非常得复杂。
    “厉太太。”好两秒她才回神打招呼。
    慕时欢没有纠正她的称呼，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冲她笑了笑，而后对郁临商轻声说：“走吧，我饿了。”
    郁临商点头。
    姜妩见状，不得不侧身让开，而后，她眼睁睁地看着慕时欢的身影消失。
    “老板你怎么来啦？”前台小姑娘一见到姜妩，顿时惊喜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姜妩回神，到底还是问出了口：“刚才那三位……是第一次来？”
    前台小姑娘说：“是啊，第一次，找了王医生。”
    姜妩抿了下厨：“是……走在最中间的那位找了王医生？”
    “嗯，最漂亮的那个！”前台小姑娘一回想慕时欢漂亮的脸蛋，不由羡慕，“她真的好漂亮哦，我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女生！”
    姜妩并没哟听到后半句，她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里。
    看来是慕时欢需要心理咨询甚至是治疗。
    她怎么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
    消失的一年又……
    无意识的，姜妩手摸上了手机，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师兄容修寒。
    ……
    吃完饭随便转了转，黎烟提出自己回去收拾几件衣服再去慕时欢公寓，正好还有其他事，她便自己叫了辆车走了。
    于是郁临商送慕时欢回公寓。
    黎烟一走，慕时欢强装的若无其事终于卸下了伪装。
    她很累。
    郁临商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一路沉默送她回公寓，见她在沙发上躺下，他自顾自替她倒了杯水。
    “该吃药了。”他把带来的药递给她。
    慕时欢看了眼，眸色暗了暗：“很苦。”
    从出事醒来到现在，她一直都在吃药。
    “良药苦口，”郁临商笑，“你从不说苦。”
    慕时欢闻言，没说什么，接过他的药吞下，接着面无表情地喝水。
    郁临商在一旁坐下：“我明天的飞机回港城，和我一起回去？你太累了，别太压抑自己，放松一下，换个心情，嗯？”
    顿了顿，他又笑着说：“小星星今早还和我视频，问你什么时候回去，她说她想你了。”
    慕时欢手里还握着水杯。
    她沉默了很久，最后没回答，只是问：“港城那边事情很多么？你能不能晚两天再回去？到时候我们一起走。”
    她看着他。
    郁临商眼眸将她锁住，表情温和让人如沐春风：“好，那我等你。”
    “谢谢，”慕时欢微的扬了扬唇，“我又欠了你。”
    “你知道我愿意的。”郁临商说。
    嗓音低低的，像是蛊惑。
    这一次，慕时欢没有再说话。
    “我们是朋友，小星星和你又那么投缘，别再说谢谢那么见外的话，不然就是没把我当朋友。”郁临商笑着补充。
    “……没有。”
    “那就什么也别再想，时欢，你会心想事成的。”
    心想事成么……
    不知道为什么，慕时欢听到这话时竟有短暂片刻的恍惚，甚至是迷茫。
    可以么？
    她不禁在心里反问自己。
    ……
    接下来的几天慕时欢都过得差不多，早上郁临商来接她和黎烟去吃早饭，或者亲自过来给她做早餐，中午则在外面。
    因为低烧的原因，她吃得很清淡，于是郁临商费尽心思找遍了江城大大小小合适的店，只为了让她有胃口。
    下午则会去医院挂水，黎烟有其他的事，所以依然是郁临商陪着。
    盛庭医院是江城最好最奢华的私人医院，上流圈不少人都会选择在这里看病，进进出出几次，自然会撞见或熟或不熟的人。
    自然，郁临商始终陪伴在她身边的事迅速被传播，加之慕家寿宴那晚慕时欢本就高调地挽着郁临商出现，于是关于慕时欢真的给厉憬衍戴绿帽子的事很快传得沸沸扬扬。
    ……
    这些，厉憬衍都知道，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慕时欢每天做了什么，和郁临商在一起的时间有多久。
    但他很平静，除了让高一高二继续跟着她保护她，再没有其他的话。
    最先坐不住的是厉老爷子，他又急匆匆地来了趟医院，有些后悔还有些着急地把那天早上找慕时欢的事告诉了厉憬衍。
    包括他找慕时欢是想道歉缓和她和他的关系，但最后反倒被慕时欢“威胁”劝厉憬衍离婚，思来想去，他只能坦白。
    他还问了绑架的事是不是真的。
    但厉憬衍全都没有回答，闭口不言，最后他只能压下担心离开，他明白厉憬衍的意思，他不需要任何人插手。
    而他也早就说过彻底不插手所有的事，所以最后厉老爷子还是什么也没管。
    流言愈演愈烈。
    没两天，厉念淮绑架慕时欢导致慕时欢受刺激到需要见心理医生的事也流传了出去。
    厉憬衍依然没阻止。
    到了第四天，他得到了慕时欢和郁临商一起前往港城的消息。
    归期不定。
    ……
    杜绍这几天忙得焦头烂额，好不容易稍稍空下来便得知了这事，急得就差没上火，偏偏厉念淮这事又……
    “老厉，给句实话，对慕时欢你到底怎么想的？”实在没忍住，他跑去了厉憬衍那边。
    他到的时候，厉憬衍正在处理工作。
    “都什么时候了你心里还只有工作？”他不可思议，“慕时欢都走了！据说有可能在再也不回来！”
    厉憬衍终是顿了顿。
    “她会的。”他淡淡地说。
    杜绍皱眉：“老厉你……”
    剩下的话却不知道怎么说，良久，他才长长叹气：“你这是何苦呢。你们俩……”
    厉憬衍没有作声。
    事实上，他很清楚，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慕时欢不过是在逼他。
    从元旦那天重新出现开始，到现在，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逼他签字离婚。
    有时做戏地示弱哭，有时真情流露平静地坦白，都是想让他放手。
    包括刺在他身上的一刀。
    或许还有她见心理医生，亦是如此。
    他心里明白，一年前姜妩的事让她对心理医生只会排斥，既然排斥，又怎么可能主动见医生？
    不过是为了逼他。
    他始终这么想。
    直到，黎烟的到来。
    厉憬衍一眼就看出了她有话想说。
    杜绍自然也看出来了。
    “我去外面抽根烟。”压下难以言喻的心情，他走了出去。
    没走几步就看到半倚在墙上的唐遇。
    不作他想，肯定是跟着黎烟来的。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他没好气地瞪了这个兄弟一眼，又想到老厉的坎坷，不免又叹了口气，“你和老厉还真是难兄难弟。”
    唐遇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低声说：“我跟去了机场，慕时欢……可能来真的。”
    杜绍一怔。
    他再也说不出话。
    当初慕时欢明明那么爱老厉，可如今……
    偏偏这中间的事他们外人谁也没办法插手。
    他不由看向了老厉病房方向，没什么心情地问：“你说，黎烟会和老厉说什么？”
    “不知道。”
    ……
    没人知道黎烟究竟在病房里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在她走后厉憬衍便不顾医生劝阻出了院，回到了南山别墅休养。
    而接下来，他似乎回到了慕时欢消失的那一年，没日没夜的工作，眼里除了工作再无其他。
    无人能劝阻。
    在慕时欢离开的第三天晚上，厉憬衍终于拨通了她的电话。
    “我答应你，离婚。”他说。